二十八.“鸿门缘”中“老油子”



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侠影情踪二十八.“鸿门缘”中“老油子”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二十八.“鸿门缘”中“老油子”

    “噌”,李三一长身形就上了房,三晃两晃就到了前院门脸儿房的后山.“唰”,身子一栽歪借势来了个“珍珠倒卷帘”,用脚尖钩住房檐,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下面的动静,觉着没人,“嗖”地一下从房上跳下地来,蹲在地表向左右观察,见没什么异常情况.然后“呲呲呲呲呲----”利用矮子步走到后窗户下边,取出“泪光寒”顺窗户缝往上一履,将窗户拨开,用两手一扶窗台,“嗖”地蹿进屋内,蹲在地上,借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四下观瞧,见盛糕点的匣子影影绰绰就堆放在跟前.李三伸手扣住匣盖儿向上一搬,一股香喷喷的甜腻气味扑鼻而来,于是,他不管是“大八件”还是“萨琪玛”,便张开大口,接二连三的扔进嘴巴里,似狼吞虎咽一般,不一会儿便喂饱了肚子. 匣子里吃剩下的,也没给留下,都小心地掖在胸前.然后,直直腰板,觉得浑身有了力气.“嗨!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就是比饿着不一样,马上就来了精神儿,哈!人饿的时候是龟孙子,等饱了就变成大爷啦!”

    李三扭回身刚要走,忽又停住了,似乎有什么事情没办.稍一楞神,突又想起一句名言----人说:“贼不走空”.----“是什么意思?噢!是让我看看柜台里有没有给我预备零钱?嗨!没办法,看看就看看!” 他摸着黑儿一划拉柜台桌,手正碰上抽屉环,就手拿住环一拉抽屉,“嘿!没锁,开啦!” 伸手往抽屉里一探,“豁!纸币、铜仔儿、老钱什么都有,半抽屉!----行啊!有多少算多少,就算我急用借你的,不!借您的,客气点儿!等爷我有了钱肯定还您.”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抽屉里的钱一把一把装在兜里.

    装好钱后,便颠着脚尖轻轻地走到后窗户台底下,用耳朵一摸窗外,只听四周有蛐蛐儿发出来的时断时续的叫声.“好!大功告成,得赶快离开此地!” 李三略一蹲身,两脚随之猛一蹬地,同时提丹田气向上一蹿,双手紧扣住窗棱,用腰往上卷腿,“悠”地一下,下身倒卷着翻上屋顶.

    他忽觉眼前一亮,举头向空一望,一个明亮的大圆盘当空挂在头顶上,照得四下高高矮矮的房顶一片雪白,“喔,好亮!” 他这才刚刚懂得什么叫月光如水.他现在突出地蹲在屋顶上,已经被这逼人的月光所笼罩,完完全全暴露在这无垠的光天化月之下了.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他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就象一个没娘管教的孩子来到一个陌生地方一样,既快意又紧张,既快乐又苦涩的那种怪异滋味.

    “哈!这就是所谓‘夜行人’独特的职业生涯及其潇洒飘逸的风采吗?”

    李三似乎品尝到了他曾梦想过的、但从未体验过的,也是平生第一次亲身经历的那种带有神秘或传奇色彩的刺激与乐趣.

    李三天不亮从阜城出发,到天擦黑时分到达南宫,在“高家老店”住下后,到街上面馆吃完饭,又去鞋铺买了双洒鞋.他经过昨天一天忍饥挨饿的体验,他算认清了兜儿里没钱的厉害,懂得了一个人活在天地之间,就必须与钱打交道.更主要的是,自己想要报仇成功,那更离不开钱,最起码在自己的口袋里必须总保持有住店和吃饭的钱,否则是寸步难行.为此,他打算用昨夜“借”来的钱,“武装”一下自己.

    除刚换双新鞋以外,还上估衣铺买了身合适的青色旧衣裤,准备两身衣服倒替班的换着穿.----他那“泪光寒”别在裤腰间时,实在需要件大点儿的衣裳遮盖一下.他看好了一块儿在地摊儿上卖的深蓝色的布头儿,用一个大仔儿买了下来,把所有的零散衣物(包括“飞爪百链索”和“泪光寒”)裹在里面,斜挎在左肩上打个大蝴蝶结,走起路来利索多了.

    一切拾掇停当,回店睡觉.他知道,南宫县是他父亲和他师伯殉难的地方,他明天还要打探他们的墓穴下落.

    第二天一早李三就出去了,他利用吃早饭的当口打听到了他父亲和他师伯的坟墓所在.好在这一带,原来遍地都是义和拳的拳民,一提赵三多和李云龙,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影响极大、极广.那年,赵三多和李云龙在南宫监牢绝食七天死在狱中,消息传开,人们都感恩于他仗义,家家带孝、户户举哀,父老乡亲联名写呈子到县衙要回他二人的遗体,安葬在西关外的枣园中间,逢年过节香火祭祀不断.

    李三到街上买了香烛纸马,径直奔西关外枣园,见万点红中两高大的青砖冢前,竖立着两块石碑,一块上刻“义和团总教师,直隶威县沙柳寨人。赵公洛珠(字祝盛)之墓。享年六十二岁.清光绪二十八年九月五日,直隶南宫县民众公立.”另一块上刻“义和团副总教师,直隶蓟县人。李公云龙之墓。享年五十一岁.清光绪二十八年九月五日,直隶南宫县民众公立.” 李三走上去跪倒在陵前,叩拜祭奠毕并不留连,站起身来扭头便走.

    李三回客店拿好自己的东西,退掉住房出来,上大道朝巨鹿走去,一路风尘仆仆,傍晚时分刚好到达巨鹿县城.走到城中,见一“悦来客店”,便不论好歹胡乱住下,寻思“我初来奓到此处,人生地不熟,何不随便走走,也好打听那姬家屯位于哪个方向,明日却直奔那里打探.” 出得店门,忽觉肚子饿了,那五脏庙里的菩萨,在腹中咕噜噜叫个不停.便下意识地掏兜数了数兜里面的零钱,看确是不多了,但还够顿晚饭钱所用,于是便打算找个补充银钱的所在.

    正在琢磨时,见五辆大马车从西向东飞驶而过,车上拉着各色箱笼摞起多高,车轮伴着马蹄“得得”的声响,荡起路上尘土飞飞扬扬,马路两旁的行人都捂住鼻子向两边躲闪.忽然,这一拉绺马车都相继停了下来,老远处传来车把式“吁,嘘----,吁,吁----”的呼叫声.

    李三悠然自得的走了过去,见马车都停在“悦来客店”斜对过的大门口,那红漆大门大开着,从里面走出十几个大汉卸那车上的箱笼.一个衣着华丽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手托着画眉鸟笼也从门里度步出来,边看着那帮人卸车,边咧着豁洛嘴笑着说道:

    “全----全----拉回----回来拉?”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车把式听了,急忙走上前去打一躬回答说:

    “四少爷,全拉回来了,不少玩艺儿哪!共41箱,卸完车放在哪儿?”

    那公子哥说道:

    “都----都放在----在后院,老----老爷在后----院里等----等着哪!”

    李三暗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样子这家太有钱了,我不拿他的钱拿谁的?拿他点儿钱对他来说不疼不痒,好!今晚就下手!” 想到这儿,正想围着这家院子走一圈,好看看地形,----看好了从哪儿进去,从哪儿出来.心里也好有个大概的谱儿. 这时,就见又一辆马车,拉着八名彪形大汉,尘土飞扬的也跑到这门前停下.那公子哥一看,便向前度了两步,冲着这马车喊道:

    “大----大哥,道----道上没啥----啥事吧?”

    “没啥事!”

    随着话声,从马车上跳下一个猛汉,后背上背着一把厚背鬼头大砍刀,他得意的向后面挑着大拇指说道:

    “就凭你大哥我和这几个哥们儿,即便有事又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嘛!----老爷子呢?”

    “在----在后----院里等----等着呐!”

    那猛汉听后便大步流星地朝院里走去.

    李三猛然心想,“这家够厉害,不太好拾掇,尽管有钱,可看得紧,还是别找麻烦为妙.” 想到这儿,刚要离开,就听那个喀巴“四少爷”又冲着这辆马车上的彪形大汉客气道:

    “几位,辛----辛苦?这----这一趟----趟跑得够----够远的吧?”

    “嗨!四少爷,那沙柳寨你猜在哪儿?嗬!过威县往东还有二十里地,来回加一起还没有一百多里路吗?我们五辆马车连装带卸,整整地忙活了四天!”

    车把式把脑袋摇的跟“嘣楞鼓”似的说道.又一大汉接过话头说道:

    “那死鬼‘赵老祝’,可把我们哥几个给折腾苦了,他家东西倒是不少,尽是点子破烂儿!”

    李三一楞,“赵老祝”?“这名字怎么那么熟哇!----噢!想起来了,听姑姑说,我爹跟我师伯赵三多干义和团,他又名洛珠,字祝盛。人称‘赵老祝’,直隶威县沙柳寨人,莫非他们说得是他?他们这帮人原来是从那儿过来的?那这户家人是谁?他们与‘赵老祝’是啥关系?不行,我得闹清楚了!”

    李三想到这儿,一抬头见那个称“大哥”的彪形大汉又从院里走出来了,他走到那公子哥面前说道:

    “老四,你还是在家盯着!老爷子说啦,晚上,县里的庞师爷和保安团的曾副官都来咱家商量事,让你我都陪桌喝酒.我现在先陪这哥儿几个上‘酒仙居’吃饭,回头卸完车让(车)把式们也去那喝酒,我们吃完饭就回来,你打发人去趟‘悦来客店’,先给这哥儿几个和车把式订三间客房,把车停后院,再把马喂上,拿包儿上等的好茶叶,让店老板提前把茶沏好了,回来就喝.啊?”

    “那县里的庞师爷和保安团的曾副官如果晚上都来咱家商量事,那酒饭......” 公子哥儿问道.

    “你就甭管了,我吃饭时会跟‘酒仙居’那儿多订一桌,回头让他们给咱送家去!”那“大哥”说完,就跳到马车上走了.

    李三一想,“我也别闲着,也找地儿吃饭去.” 没走两步看一小酒铺,门前插着个酒旗招子,上写三个大字两个小字,三个大字是“鸿门缘”;两个小字是“酒家”.

    李三觉得有意思:小“酒家”楞称什么“鸿门缘”?分明是想讲“鸿门宴”,但又没那个胆量.啊!酒无好酒,宴无好宴,“缘”嘛?哈!“鸿门缘”?恐怕也结不成什么好缘!李三想归想,挑开帘子探头往里一瞅,屋里清静没什么客人,只靠西头那张桌子有个老头在独自喝酒.李三抬腿进屋也往那张桌子凑乎,就坐在老头对面.屁股刚一沾板凳就冲老头打了声招呼:

    “您老喝酒哪?”

    老头一抬头,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坐在对面,就老大的不高兴.心说,“这么多空桌都没人坐,偏偏坐这桌凑什么热闹?”他心是这么想,但嘴里可没这么说,只是漫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小酒铺老板见有人进来,便客气的问道:

    “嗳!小伙子,吃点什么?”

    李三看了眼那喝酒老头桌上的下酒菜,就只一碟水煮花生米,便回答道:

    “您这儿小铺都有什么现成的下酒菜,除了这花生米以外再给我凑四个,另外,再来两壶酒,先喝着.饭?等会儿再说!行吗?”

    “呵!小伙子,行----啊!这就来----了!”

    老板嘴里应着,便端来了两壶酒四小碟下酒菜.李三一看,有一碟小酥鱼,一碟猪头肉,一碟酱鸡肝,还有一碟酱鸭脖.李三抄起酒壶先往老头的酒杯里倒了一杯,老头一看忙着阻拦道:

    “嗳,哎!----呃!嗳----哈哈哈哈!----这,我这里有酒,呵!小伙子,行----你那酒喝得了吗?”

    李三边给自己杯里斟酒,边与老头答讪道:

    “我不会喝酒,只是有点儿累,想跟您学学喝酒,您收不收我这个徒弟呀?----您老吃菜呀!这菜都是给您预备的!”

    老头一听,“嗬!天上掉馅儿饼,竟有这等美事!”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忙高兴地说道:

    “收,收!怎能不收呢?我们这地儿水好,水甜,不出别的,就专门出枣,出酒.光巨鹿县城里头,烧锅(酒作坊)还没二十家吗?咱这儿离衡水也近,方圆二三百里谁不知道,衡水老白乾那叫好喝!”

    说着,就用筷子夹了一大口肥都都的猪头肉送在嘴里.李三见此,将酒杯端起,然后冲老头一举,口中说道:

    “那我先敬您一杯酒,愿您长命百岁!”

    “哈哈哈!不敢当,不敢当!” 客气声中两人交杯换盏喝了起来.李三趁机问道:

    “敢问您老,您可是本地人吧?”

    “嗬!好眼力,我就是此地土生土长的土地爷!巨鹿这两百家大户,我没有不清楚的.谁家娶媳妇谁家出殡,我没有不知道的.这方圆几十里,二三十个村子,男女老少没有不认识我刘凤隆的,绰号人称‘老刘仔’,叫白了都叫我‘老油子’----不信你问问他.”

    老头用手指了指小酒铺老板.

    李三借机又问道:

    “刘大爷,刚才我在马路上看到那五辆大马车,东西装得满满的,停在‘悦来客店’斜对过那红漆大门前面,那一家是......”

    “噢!你说他家?他原本不是我们这县城里的人,刚从姬家屯搬到这儿来没两年......哎!小后生,你问他干嘛?”

    李三方才听那“大哥”对那“老四”说,“晚上,县里的庞师爷和保安团的曾副官都来咱家商量事”,就想,县衙的人与保安团的人商量事,不在县衙,而是在他家里,其中肯定有猫腻.于是就对“老油子”说道:

    “我刚才在大街上听人说,他家与官府的人有来往,还说他家做事是‘缺德带冒烟’,不知是真是假?”

    “那还错得了?”

    “老油子”咧齿扒嘴地说.他顺手抄起酒杯一仰脖干了一个,就趁李三给他满酒的功夫,就又抄起筷子夹了一条小酥鱼,塞在嘴里大嚼起来.那嘴巴叽的声音,又响亮又有节奏.随后,他又端起酒杯说道:

    “小伙子,你猜他家是干什么的?”

    李三瞪着俩眼看着他的脸,没有吭声.他便自顾自的将酒杯放到嘴边,一闭眼睛一仰脖,将这杯酒倒进肚里以后,接着说道:

    “他家是专门搞损阴害人起家的!----在巨鹿县,范家五虎谁不知道?那个老家伙更不是东西,跟官府勾勾搭搭,利用官府的势力发血泪财,都是他的坏主意!”

    他把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一墩,“啪”地一下,碎成两半.李三赶快给他换了一只好杯,口中说道:

    “没关系,算我的,算我的!” 顺便拿起酒壶又给他满上酒.然后好奇似的问道:

    “ 听说这家伙有两下子,好像会点儿什么!”

    “可不!他是光绪九年的武举,好家活啦!可就是有一宗,品行不端,‘锅里吃锅里拉’,欺师灭祖!他本是梅花拳第九代掌门张如纯的二徒弟,与赵三多本是亲师兄弟,从小在一起光屁溜长大,学得一身好武艺.可那年,赵三多率义和团在巨鹿城南厦头寺参加景廷宾起义,被推举为主将去攻打威县.袁世凯派段祺瑞率重兵前来镇压,赵三多和他的副将李云龙突出重围,至巨鹿县姬家屯投奔师弟范炳纲,范炳纲这家伙甭提多狡猾了,他表面上看,是摆酒宴给赵三多和李云龙两个师兄弟接风,暗地里却偷偷地给官府里通风报信,让官府没费吹灰之力,趁他俩酒醉未醒,在睡梦中就被抓走了.完了事,他拿了官府两千两银子赏钱.----唉!亏其赵三多和李云龙他俩死在了南宫县监狱里了.这不,你也看见了,那五辆马车拉得箱笼,都是抄得赵三多的家产,弄回来好与当官的平分!哼,缺了大德了!不知哪天,他非得让天打五雷劈了!”

    说罢,端起桌上的酒杯,一仰脖灌下,将空酒杯往桌面上“啪”地一墩,抬手一看,嗬!又两半了.[WWW.kanshu.com]

    李三见了,赶忙又给他换了一只酒杯,口中不由得笑道:

    “您这手底下功夫还真不赖,您也是梅花拳的门人吧?”

    “你还别说,当时我也是义和团的人,只是岁数大了点儿,当了三半月的伙头军(即伙夫),管五百多人吃饭,也是不简单呢!”

    “老油子”得意的说.李三又与他说笑了会儿,便端着酒杯若无其事的问道:

    “刘大爷,那范炳纲这家伙咋不老实在姬家屯呆着,跑到巨鹿县城里干啥?

    “干啥?----他要没事能往城里跑?干坏事干得太多了呗!仇家三天两头找上门寻事.头两年,他那个二少爷睡着睡着觉让人拿刀子捅瞎了一只眼,闹个‘独眼龙’.没过多少日子,那五少爷让人给绑架走了半个月,拿五千两银子才把人赎回来.为此,他们全家卖房子卖地都跑到城里来了,在城里置了一所宅子,另开了俩三家买卖铺面,一家寿衣店,代卖些白布、香烛纸马;一家棺材铺;还开了一家杠房,替死人请和尚念经,连抬带埋全套.打今年起,他又要出什么‘妖厄子’.----我看,巨鹿县有他在这儿,早晚非出大事不可!”

    “老油子”喝着说着,说着喝着,起初舌头打了卷儿,再后来就醉在了桌子上.李三也不管他,只自己吃了饭,跟老板算还了酒饭钱,便独自离开酒铺回店房睡觉去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如果您中途有事离开,请按CTRL+D键保存当前页面至收藏夹,以便以后接着观看!

上一页 | 侠影情踪 | 下一页 |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如果您喜欢,请点击这里把《侠影情踪》加入书架,方便以后阅读侠影情踪最新章节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侠影情踪》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 点击这里 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