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相逢聚宝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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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三.相逢聚宝苑

    这一声喊,把正在哭泣得懵懵懂懂的龙剑秋从满肚子委屈的意识中惊醒过来,那象作梦一样,在人海茫茫的北京城里竟奇迹般地碰到了与自己已失散十多年从没见过面的父亲,这一巧遇,怎能不使他欣喜若狂?他慢慢地抬起头,两手紧紧搂着父亲的肩头,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那饱经沧桑布满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皱纹的脸,说道:

    “爸,您老多了!这些年您都是怎么过来的?”

    “咳!——说起来话长,是一言难尽啊!”

    龙鸣啸不无感慨地说.彩凤的二舅妈见他父子俩又要重提以前的那些心酸往事,赶忙打断他们的话题说道:

    “算了!今儿是彩凤大喜的日子,你们爷儿俩的那些贴心话回头再说吧!先都坐下来稳稳神,喝酒!千万别扫了大家伙的兴致!”

    说着,便用手指着龙剑秋冲“花枪刘”说道:

    “他姑父,这小子是你的侄子,是你大舅哥的儿子.这不?爷俩都离家有十来年了,正赶上彩凤的好日子,爷俩竟在这儿碰上了,还是让你那二丫头玉凤给看破了,说出来的!嗳,玉凤!你说说,你原本不认识他,那你又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朱玉凤得意洋洋的微笑着说道:

    “这还不好认?大舅自从来到咱家那天起,成天的总念叨他那失散的儿子:‘要是还活着该21岁了!大号叫什么龙剑秋,小字青锋.’您不也提过,说咱们家也是从长萍州迁过来的,原本与大舅家的龙同是一枝.再加上,那天听我姐说,姐夫要在珠市口那儿开个药铺,掌柜的是他的一个好兄弟,是从长萍县过来的,叫龙剑秋.我听了,心里就一动,觉得这药铺掌柜的与我大舅那失散的儿子似乎很象,只是不知他是不是21岁.今天见面一问,果然不出所料,原来他就是我那丢了十多年的表兄——龙青锋!”

    “哦,我说的呐?这丫头怎就突然变成算卦先生了,对一个从来不认识的朋友,怎能一上来就劈头剐脸的问人家‘你是长萍县城里出来的,看你这年岁莫非有21岁?小字名叫青锋?’原来呀,你是个最有心计的人啊!就这一手,比我们这一大帮人啊,都有心路!哈哈!”

    那“二舅妈”这一番似贬实褒的话和一串毫无遮掩的爽笑,笑得二丫头朱玉凤满脸飞红,她羞涩地赶快把头低了下来,小声喃呢道:

    “二舅妈——,看您!”

    这时,“花枪刘”朱鹏给他内兄龙鸣啸斟满了一杯酒,用双手小心翼翼地端着递了过去,兴冲冲地说道:

    “大哥,今儿您与我侄小子在您外甥女儿的酒席宴上久别重逢,真乃是喜上加喜啊,可喜可贺,来!兄弟我先敬您一杯!”

    龙剑秋见他们老哥俩相互间让开了酒,就抄起酒壶当众给老太太满满儿的斟了个酒,嘴里恭恭敬敬地对她说道:

    “老太太,按理,我原本从我沈三哥这头论起,称呼您一声‘二舅妈’的吧!,眼下,我已经算找到家了,那我从咱这头论起.您就是我的二婶儿了!哈,我呢,现在就好比那唐三藏来到高老庄——里外都是亲家啦!为此,侄儿也孝敬二婶儿一杯,望二婶儿将来能喜欢我!”

    说话间,将那酒杯用俩手捧着,规规矩矩地送到了老太太嘴边.老太太高兴地接过杯来喝了.龙剑秋回过头来再看那朱玉凤时,见她把嘴撇得老远,而那看着自己的眼神儿,虽是一眨不眨、一动不动的停在那,象是特别专注的样子,但两只眼睛却完全是用的白眼球.龙剑秋笑了,赶忙走过去给她杯里斟满了酒,遂好言劝道:

    “玉凤表妹请了!多谢表妹有伯乐的眼力、菩萨的心肠,才使我们父子二人得以相认,此恩此景青锋永世不忘,特敬酒一杯以示感谢!”

    朱玉凤听后,脸色一缓随之焉然一笑道:

    “你也陪着喝吗,表哥?你喝我就喝!”

    龙剑秋一听,二话没说,“唰”地从桌上抄起酒杯与她当空“当”地一碰,当即将杯酒喝下.随后便与新郎新娘一起转向其它亲朋桌上敬酒去了.

    他(她)们喜气洋洋地来到邻桌.迎面,沈三儿的两对兄嫂负责在这桌陪着新娘娘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吃酒,龙剑秋等人与沈家兄嫂见过礼后,他便与他几个初次见面的本家哥儿们单独盘桓起来.

    他首先友好的把酒杯伸向了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大哥儿们龙乾.那乾哥见了他主动敬酒的举动,仿佛根本未受到任何触动,只把他那对硕大的白眼球向上眨了眨、翻了翻,便莫名其妙的闭上了他那双小巧玲珑的三角眼,一言不发的将头扭向了南墙根,只给龙剑秋留下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后脑勺和肉谷囊囊的脖颈.

    龙剑秋对此并不十分在意,只是将嘴角稍稍一歪微微一笑,随即,就把手里端着的酒杯原封不动地移向了老二龙坎的面前.龙坎比龙剑秋小两岁,他抬眼瞅了瞅龙剑秋那变得毫无表情的脸,竟也屁股没离板凳分毫地闷头喝下这一杯酒.随之,龙剑秋端着酒杯走到老三龙震的面前,见那龙震早已把面前的酒杯举起,迎着他的酒杯笑着说道:

    “大哥,听说你是‘清德堂’药铺的掌柜,恭喜恭喜!将来有机会多提携提携你的三兄弟啊!哈哈”

    龙剑秋与他“当”地碰了一下杯,仰面喝了这杯酒爽朗地笑道:

    “三兄弟,那是自然!”

    这时,老四龙巽、老五龙昆和最小的老妹妹龙琴端着酒杯走上前来敬酒道:

    “我们岁数都比您小好几岁,怎能让大哥来给我们敬酒?大哥,咱哥儿四个喝一个认识酒,好不好?来,干杯!”

    龙剑秋笑道:

    “没想到在北平我竟然有这么多好哥们儿!行了,我重新有了家了!好,干杯!”

    龙剑秋喝完了这杯酒后,就起身又回到二婶儿那桌,与父亲、二婶儿、姑父“花枪刘”朱鹏、表妹玉凤等一起边吃边聊,暇意的享受天伦之乐.父子俩聊来聊去聊得火热,不免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来.龙鸣啸深沉的说道:

    “我从长萍刚来北平时找到一家鞋铺当月工,掌柜的见我手底下活非常漂亮,就给我定下了每月一块钱的薪水还管吃管住,我安定下来后,本打算攒上一年半载的钱就把你从家里接到这儿来当学徒,没承想第二年正月袁世凯突然发动兵变,清兵道处抢掠财物,也把我们东家的鞋铺抢掠一空,老板被迫关门,我只好流浪街头靠讨饭活着.

    有一天我病倒在前门楼子的踊道上,身上发烧,已三四天没吃、没喝,也没人管、没人问,奄奄一息,眼看就要归西了,多亏一个好心后生发现了我并送我去医院诊治,才挽救了我这一条老命.临了,这恩人给了我十块钱,让我买了辆洋车靠卖力气干活为生,于是我白天拉洋车,晚上就在魁华舞台北边的六合楼茶馆住宿,就这么着对乎了八九年.

    后来,我打听你二婶儿与你那帮兄弟就在绒线胡同住家,我就投奔来了,跟她们大家一起挤着凑和着过,咳!不求别的,只求晚上回来好有个家,也好有人给做碗热汤喝!去年,我拉车拉的实在是跑不动了,就把洋车卖了,拿卖车那俩钱作本钱,干点儿小本生意,也正好赶上你姑父和你表姐妹他爷三个改行来绒线胡同避难,干脆就一起搭伙蘸些冰糖葫芦卖,有时逢七八九十——四天,上西四牌楼护国寺庙会和东四牌楼隆福寺庙会煮点儿酸梨汤呀、秋梨汤啊卖卖,贴补些家用

    嗳!青锋,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来到北平的?”

    龙剑秋听了父亲讲他这一段漂泊的经过,心中酸楚,心中暗想:“父亲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在颠沛流离,吃了这么多的苦、遭了这么大的罪,我可不能再让他伤心难过了!”于是,就简单的把自己跟罗良君先生学徒的事情当作故事说了.

    正说到高兴处,忽然他猛一抬头,见那餐厅最畸角处的独桌上坐有一个人,那人头戴礼帽,身穿长袍,侧身侧脸独自在慢慢的饮酒,显得是那么的轻松自如、悠然自得,尽管那个人把他自己头上的礼帽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模样,但从他那大气凛然的神情举止上,让龙剑秋拿眼一看,就认出了他是化了装的燕子李三.

    “唷哦!”龙剑秋不由分说,起身拉起他父亲的手就往那独桌那奔,等来到近前,刚要喊一声“三哥!”,就见那人一甩头,明亮的眼睛对向龙剑秋的脸,用一个手指竖起紧贴在嘴前,抢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嘘——!”示意他们俩别作声.

    龙鸣啸甚觉诧异,等睁大眼睛仔细一看,觉得此人甚是面善,似曾在哪里见过.他低头苦思瞑想,忽然忆起,此人就是那个在前门楼子的踊道上救自己一命,后又赠银十块让我买了辆洋车靠拉活为生的好心恩人,随即倒身便拜,李三急忙拉起.龙剑秋引荐说“这是我失散十年刚刚相逢的父亲.”李三大喜.这时沈三儿敬酒回来,赶过来与李三相见.沈三儿命人重新摆下酒菜,并把新娘子彩凤叫来相认,夫妇俩则亲自把盏与他爷仨痛饮.席间沈三儿问李三道:

    “兄弟何时从保定回的北平?怎的这晚才来到这里?叫我与青锋弟等得心焦!”

    李三小声回道:

    “有劳沈三哥惦记,不瞒您说,前日我亦从保定归来.只因我今下午贪看阜内大街妙应寺庙会的香道会(指在庙会期间民间自发组织的各种花会表演)热闹,又见附近贫民清苦者太多,我实在看不过眼去,遂起怜悯之心,便当街每人施舍一元,待500圆散尽方才脱身离开,故此来得晚了,希兄嫂见谅!”

    沈三儿听了,心里佩服燕子李三的义举,只是在此场合不便称赞于他,便不再提起此事,只是不停的举着酒杯来回唱酒.

    而龙剑秋听了李三这番话,心里却泛起老大的忧虑和不畅快.他认为,三哥不该在那种人多的场合显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更不该逞强好胜,明目张胆的搞什么施舍,万一让鹰爪盯上,其后果则不堪设想.虽说对他的这次鲁莽行事,做为好哥们儿来说不可以默然纵容或原谅,但碍于他当时是出于怜悯之心,头脑一时发热,才没有考虑周全,况也不愿在大喜的日子里伤害他的自尊心,所以只是闷头喝酒,内心里却在寻思如何才能找个适当的时机提醒于他.好在,龙鸣啸感念他对他的救命之恩,竟在席上再三的给他敬酒,才使得李三没觉察出龙剑秋内心所产生出来的这种不快.

    酒宴毕,众人俱吵吵嚷嚷要去闹洞房,龙剑秋因心中有事,就拉着他父龙鸣啸和李三与新郎新娘及二婶儿、姑父、众兄弟姐妹等一一道别,分坐三辆洋车竟自回‘清德堂’药店.

    当晚,龙剑秋当着父亲的面,将燕子李三好好的归劝了一番,说得李三低头不语.随后,李三借故酒劲儿攻上头顶便卧床蒙头睡去.龙鸣啸见儿子竟埋怨恩公施舍银钱给贫民,大为不解,便责问龙剑秋道:[www.kanShu.com]

    “青锋,你怎的埋怨恩公把钱散发给穷人?难道那钱是你的不成,你心疼什么?让他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心里老大的不快,岂不是显得你忒小气了些!你可知,若非当初他慷慨解囊资助于我,到现在岂有你爹我的命在?”

    “爸,您可知他是谁?我不说他,还有哪个敢当面说他?”

    龙剑秋争辩道.龙鸣啸诧异地问道:

    “他是谁?怎了?”

    “您只知道他是恩公,您却不知他正是当前国民政府三番五次下令通缉悬赏捉拿的江洋大盗燕子李三!”

    “啊!——他是燕子李三?”

    龙鸣啸不不由自主的惊出了一身冷汗.龙剑秋则从容的答道:

    “对!——他这个人艺高胆大,又热心肠,可最最容易出事的时候,也就是忘乎所以的时候.他在那大厅广众之下竟然明目张胆的散发银钱?不要命了?那些‘柴把点鹰爪’都是吃乾饭的?现在我提醒于他并不算晚,要是等到被抓起来,那——谁能搭救得了?”

    龙鸣啸长吁了一口长气道: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了你,你做得对!”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他稳住,不让他再到处乱跑,以免给公人露出抓捕他的行迹.我的意思是说:叫他今后哪儿也别去了,就叫他在这儿帮我管管这药铺,平时跟我跑跑进货的渠道,采买些药材,干点儿杂活什么的.让他把这儿当成个家,慢慢地也板板他那个散漫惯了的坏习气.”

    龙剑秋心事重重地说道.接着他又说:

    “爸,您也先别回我二婶那儿去了,就在这儿帮我打理药铺的生意.平时我要不在家,您就同钟志诚和辛在勤两个伙计一起看好铺子.说实话,有您在这儿,我就放心多了!”

    龙鸣啸点头同意.爷俩当晚歇息无话.

    第二天一早起来,龙剑秋就把要留李三在“清德堂”一起打理药铺生意的话同燕子李三简略的说了一遍,李三只稍一寻思便点头答应了.自此“清德堂”药铺人丁兴旺、生意兴隆.

    转眼就到了年根儿前儿,龙剑秋给伙计算结了工钱,又分了年关的份子钱,将铺子上了板,就放假过年.大年三十,龙剑秋邀李三一起同龙鸣啸回绒线胡同过年.爷仨除肥肥地采购了一大包各色年货外,还给二婶儿和玉凤、玉珍姐妹俩每人扯了两身头等绸缎料子,给龙乾龙坎等小哥们儿弟兄每人分别都有礼物,还格外切了一整个猪后座,一家人美美地过了个肥年,把个“二奶奶”乐得合不上嘴.

    过了年,正月十五一年一度元宵节,龙剑秋按燕子李三的意见,吃完中饭就留父亲龙鸣啸看家,哥俩则就伴儿去白云观逛庙会.

    他二人走到牛街北口顺着西城根儿往北,一出西便门桥刚到真武庙,离那白云观山门还差着有二里来地,就见做买做卖的小贩摆满了马路两旁,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乱成一片;往来逛庙的小男大女香客们,穿得花花绿绿整整齐齐的,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二人兴冲冲地随着人流挤来挤去,好不容易进得山门,却感到观内别有另一番热闹景象:

    只见那山门石壁上浮雕中隐藏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石猴,已被游人摸得锃亮。龙剑秋早就听老北京传说过:“神仙本无踪,只留石猴在观中。”便与李三用手摸了摸它,讨个吉利。

    再转头看时,见那窝风桥旁至灵官殿前分四排整齐地打坐着八十一名全真老道,俱都头戴瓦楞道冠,身披八卦仙衣,一尺来长的胡须飘洒在胸前.那坐在最前面的道长,长得鹤发童颜,面如博粉,两条长长的白眼眉就象飞流直下的两条细瀑,轻轻地搭在梳理得非常整齐的银须之上,而那银须下端却都松散地搭盖在他那盘绕成团的足膝之上,大有仙风道骨之气派.

    他二人正看得出神,就听得有香客从旁议论说:“那老道乃是长春子丘处机的师弟,现已三百余岁了!”二人听得,更觉茫然.扭转身正打算走进三官殿去,忽听背后有人哈哈大笑道:

    “‘咫尺天涯朋友无数,天涯咫尺兄弟有缘’,哥们儿好?哈哈!”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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