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刮起一股抄“黑材料”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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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五.刮起抄“黑材料”的风

    丁慧珠还没等坐在椅子上,门开了,一个中年妇女,怀抱着个大胖小子笑着走近门来,丁慧珠又立即站起,两手一拍说道:

    “来,儿子!找妈来,让刘阿姨歇一会儿!”

    那胖小子在刘阿姨怀里两手臂一伸道:

    “妈妈,我想你了!”[www.kanShu.com]

    “好乖,让妈亲一口!”

    那刘阿姨问道:

    “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今儿回来有点儿事,您忙别的去吧!等会儿孩子困了,我哄他睡觉,啊?”

    龙泉松懵了,就见刘阿姨走出门去,丁慧珠抱着那大胖小子亲了半天后,转过身来指着龙泉松对他说道:

    “李晋,来,叫皇叔叔,叫啊!叫叔——叔——!”

    龙泉松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眼框里含满了泪水,只是强忍着,没让它滴落下来.丁慧珠见了,心里好难过,她早知道有这么一出,只好把那李晋放在床上,找些小汽车,皮球等儿童玩具,哄他玩儿.嘴里说道:

    “小松,对不起,姐我没有告诉你,是有原因的,我思想了好长时间,一直犹豫不决,怕你伤心,今天我决定告诉你真相,这里有许多曲折,你听后,你会理解姐的心的!”

    龙泉松用手绢擦干了眼中的泪水,静静地听着.

    “你当兵走后的第二年,我去了宣化通校,毕业后,被分在太原空X师通讯营当技师,后又被派去搞社教.65年又被调往宋家庄基地通讯营当通讯参谋,后来,有一天”

    丁慧珠就把自己遭遇的选美经历,一五一十的同龙泉松讲说了一遍,讲到最后,丁慧珠声泪俱下,龙泉松听得咬牙切齿,心道:姐你受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不跟我说呢?看来,《水浒传》上说的那个高衙内,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真有哇!就是那些所谓的首长们,你看他们表面上个个都是人模狗样的,等轮到事上,还不是充当那些坏头头的帮凶?什么所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了,什么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了,狗屁!他们这些人连最起码的正义感都没有,正义呢?到哪儿去了?都叫狗吃了?算了,算了!

    “姐,我要请个假,回家一趟,有事!”龙泉松扬起头来,装做没事人一样.丁慧珠有意留他道: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吃包饺子,你这不等我和面,又要走,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呀?”

    “不不不,不是,我真有事,该日再吃吧!我走了——啊?”

    龙泉松说着,站了起来,一溜烟走了.他从丁慧珠家出来,回街里骑上车子就往宁园蹬,进了宁园他一头就扎在了冰窖的草垛里,苦苦地思索起来.他对丁慧珠的感情太深了,他非常理解和同情她的遭遇及做法,但是,他对她的爱和幻想,一下子都因此而破灭了,就象是天塌下来一般,一时他对她的情感,不知对谁去诉说,他在精神上的失落,也一时不知如何去填补,他好象是个可怜的孤儿,没有人能救得了他.天快黑了,他知道在这呆着,肯定是没有什么结果的,他便又骑上车回家去了.

    可能是上火的原因,自从那天回家以后,他嘴唇和口里全是水泡,嗓子嘶哑,头疼的象炸开似的,吃不下饭,只是躺在炕上昏睡.她妈看他那样,心疼得发慌,给他买了霍香正气水,狑羊感冒片等一堆药,还熬了一大锅绿豆汤给他喝.龙泉松喝了几天药全不管用,反而大口大口的吐痰.他妈龙老太太心里起急,老说:

    “这该怎么办呐,这该怎么办呐!”

    龙泉松听了,忽然灵机一动说:

    “妈,您看有没有卖葡萄的,给我买二斤来,我吃了包好!”

    龙老太太将信将疑,反正有病乱投医呗!就照他说的,在市上学摸了四斤葡萄,洗刷干净了给他吃下,果然,第二天起床以后,嘴里的水泡全消,嗓子也不嘶哑了,头也不疼了,痰也没了,肚子也饿了,总而言之,病全好了.龙泉松想起,这一礼拜没去上班,也忘了请假了,得赶快去墙子街看看,也好向丁慧珠补个病假.想着,便骑车出门,奔墙子街行来.

    走着走着,他觉着与往日比不大对劲,马路两侧多了许多带红袖章的人,还有成帮搭伙的和排着大队的,有的打出红色横幅标语旗,上写:XXX红色造反队,XXX井岗山造反团,XXX造反别动队,不一而足.龙泉松心里吃了一惊,心道:谁这么大胆子?莫非都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不成?自古以来,那历朝历代敢明目张胆地提造反二字者,能有几人?后唐时,黄巢曾作造反诗菊花三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暗示革命风暴的即将来临,那第一首第三、四两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则是借咏菊以抒抱负,境界恢宏,石破天惊,不同凡响,塑造出那身披甲胄,手擎长剑,气冲霄汉的千古英雄形象,闪烁着反抗精神的火焰.现在,毛主席领导共产党统治天下,哪个敢提造反二字?

    他正疑惑间,见一队带红袖章的人,排着大队,打着横幅标语,高呼口号沿马路边行来.龙泉松仔细听他们口号呼喊得是什么?就听他们嚷道: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

    “噢!原来是主席自己说的,那该应当别论——我说的呢?如果不是主席自己说的,谁敢成帮搭伙的喊这些?哼!想造谁的反?就是再倒贴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哼!难道他们不怕掉脑袋?”

    龙泉松得意地边想着,边悠然地骑着自行车.突然,有一种不祥的、说不清的预感,压向自己的心头,他觉着不好,便加快了自己骑车的速度.过了金钟桥,墙子街历历在目,刚一拐弯,就见马路边的宿舍房上,有一人被四个造反队员押着跪在房坡上,周围围满了围观的市民,都在那儿七言八语,往房上指指点点.龙泉松下了自行车,停靠在边道牙子上,也抬头往房上观瞧,见那跪在房坡上的人,头上虽被扣了一只大西瓜皮,还在“滴嗒滴嗒”的往下淌着汤水,仍叫龙泉松一眼认了出来:“他不就是那墙子街党委书记梁广玲吗?”龙泉松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只见他脖子上挂了一个大牌子,上写:反革命当权派,墙子街党委书记,梁广玲.那梁广玲三个字上面,还被划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叉.

    再看,那房上自上而下垂着一副对联,上写:

    “高高在上做官当老爷,有朝一日定被群众所厌弃;

    不当学生只想当先生,不触灵魂岂非咄咄怪哉也!”

    横批:何去何从?

    突然,从围观的市民中走出一个带红箍的造反队员来,转过身,面向围观群众振臂大呼道:

    “打倒当权派!打倒保皇派!

    “×××不投降就叫他灭亡,砸烂×××的狗头!”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

    “谁反对毛主席,就砸烂谁的狗头!”

    “舍得一身剐,敢把×××拉下马!”

    “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初,没有几个人跟着他喊,后来,有十来个人跟着他喊,再后来,跟着他喊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了一股声浪.那周围的人听到这股口号声后,都向这边靠过来,人便越聚越多,那口号声的声浪,也就越来越大了.

    龙泉松刚要走过去,找他们造反队的头面人物理论理论,想问一问梁广玲究竟犯了哪条法律?怎能这样对待一个共产党的书记?这时,忽觉自己的肩膀头被人拍了一下,他急扭转身观看,原来是槐抱椿树居委会的主任花月霞,只见她用左手的食指往嘴唇上“嘘——!”的一竖,两眼神秘地向四外望了望,遂轻声说道:

    “皇同志呀!我有事正找你呐,快跟我来!”

    龙泉松跟随花月霞走到百货商店后面的小夹道里,见左右清静无人,便问龙泉松道:

    “皇同志,怎这几天你没来上班呢?丁主任叫我告诉你,上面有精神,说你们工作组是刘少奇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产物,命令撤回镇委,我这几天眼睁睁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今你来了,就快跑吧!”

    龙泉松笑了,说道:

    “我这几天感冒,卧床不起,这才好了,刚上班来就有那么大的变化?再说,那刘少奇资产阶级反动路线与我这小小老百姓有什么干系呢?他们叫我撤回,我就回镇委街道部上班儿就是,我跑的是哪家子?”

    “皇同志呀,你不知道啊!我听说那镇委除了传达室以外,都着锁门呐!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啊!好多工作组的干部,都被造反队给逮走了,有的被他们装在麻袋里,扔进了河里,你快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那不可能!一个国家干部,怎么说扔河里就扔进河里呐,那不成了草菅人命了吗?”龙泉松摇晃着脑袋说道.

    “我也不跟你争辩,等你去河堤边看看便知,那每天几十具尸体就停在那里,有一多半儿是工作组的人,你爱信不信吧!”

    “嗳,花主任,那丁主任呐?她哪去了?还有,那些赤卫队员呢?”龙泉松问道.

    花月霞煞有介事地对龙泉松轻声说道:

    “五号那天,墙子街道办事处来了好多造反队员,到办公室里将你们俩的工作手册都给抄去了,说是搜黑材料,丁主任正好回来,见了以后大怒,便找他们要那抄去的工作手册,他们不但不给,还说她是墙子街资反动路线的总后台,要把她捆走.那天,丁主任可真不含乎,动起手来,七八个大小伙子都没靠上前,俱被她给打趴下了.我从来还没见过那么利索的拳脚.完了事,她就把我叫到旁边,嘱托我一定要等到你上班时节,把上面的精神传达到你,叫你赶快回镇机关报到,然后她就回了家,抱上李晋那孩子,不知去哪儿了,这都好几天了,根本就没有露面!”

    龙泉松一听造反队把他的工作手册给抄去了,心里一阵紧张,因为,他的工作手册是不给别人看的,怕人家笑话,里面都是画的小人和写的歪诗,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正文.他记得他那工作手册的第一页,就画了一个孙猴子,是开会时偷着用钢笔画的,孙悟空的旁边,还用米芾的行书体写了两句外面非常流行的主席诗词:“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第二页可能是画了一匹仰首长嘶的赤兔烈马,记得就是在这位居委会主任花月霞家画的,当时,她们正在讨论“大马”“二马”“三马”的事,就顺手画了一匹长鬃野马,后来又添了几笔,改成了一匹赤兔马;第三页画的是“三间东倒西歪屋;两个南腔北调人”,画这幅画的时候,他记的最为清楚,当时是按明徐渭《青藤书屋图》题联:“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的意思改成的.

    “哈,得!叫人给抄走了,岂不叫人笑话我不务正业?”

    龙泉松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自嘲地说道.但是他回过头来一想:“好在造反队是为了搜查黑材料,哼,我那里可没有黑材料,有的只是瞎——哈,瞎材料!”他看了看花月霞无奈的表情说道:

    “好吧!我谢谢您,您先忙去,我现在就赶去墙子街机关党委一趟,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走!”

    花月霞急忙制止道:

    “皇同志现在可不能去呀!党委院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你想想看,那天丁主任打完那帮造反队员以后,下午造反队就来了百十号人,把街道办事处围的水泄不通,点名要丁慧珠出来,随后,就把党委书记梁广玲,街道办事处樊春洁、多丽君及郑文和、任宝茹、仇振仪、张志民、付萍、柴玉珍、陈富水等几个中层干部都抓走关了起来,连刚刚出院的赤卫队总指挥钱露凤也没能幸免,今一早也被当作“破鞋”抓起来了.现在梁书记天天挨批斗,赤卫队就好比“树倒猢孙散”,有的倒戈成了造反队,现在咱们哪有人了?你这一去,不正是自投罗网吗?”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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