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一九九四年七月十六日
中国湖南省冰海市环山县第一中学，气势磅礴的校门口，挤满了不惧酷暑去看中考成绩单的莘莘学子。
但见长长的宣传单上,最显眼的便是一张大红的纸上的两个大字——喜报！
“哇！谁啊？那么厉害！竟能成为全国中考状元……”
“云飞扬？！是谁啊？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我们学校到底有几个云飞扬？怎么可能？……”
“是啊，他怎么可能成为全国的中考状元呢……”
人群中议论纷纷……
校园内，教师住宿区B栋302房。
初三293班班主任李兆亮老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中闪烁着几分喜悦几分遗憾看着眼前这个显得有些儿拘谨的学生。
客厅不大，但这个学生仍然显得十分单薄，十分瘦小，然而一张小脸却看着益发眉清目秀，分外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澄净清澈，格外灵动、精神。
“云飞扬，恭喜你了，得到全国的中考状元啊。”李兆亮老师的嗓音依旧洪亮。原来这个小个子的学生便是叫做云飞扬！？
云飞扬精致的小脸上渗出真挚的感激：“其实应该感谢您，没有您的帮助和教诲，便不会有今天的我啊。”
李兆亮欣赏地看着他，和蔼地一笑道：“谢什么？教书育人，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只是，你真的决定去读师范，而不是去读高中么？依你的条件，如果去读高中，绝对可以考的上国内一流的大学……”
云飞扬的眼里闪烁着一丝坚定：“李老师，我明白，可是，我真的想去读师范，因为……我们村里没有年轻的老师。”
李兆亮清俊的脸上显出几分深深的感叹，道：“这个社会……难得你还有这份心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吧。就算老师帮不了你，也会尽量帮你想办法的。以后……”
听着李兆亮的淳淳话语，云飞扬单薄的肩膀一阵颤抖，他一抹眼睛，猛地站立了起来，走到李兆亮面前，跪了下去，便连磕了几个响头。
瘁不及防下，李兆亮连忙手忙脚乱地将云飞扬扶了起来……
“啪！”电风扇的叶子嘎然而止，原本不华丽但明亮的室内一黯，“停电了！”李兆亮意识地说了声。炎热的天气丝毫不给人以适应的时间，无边的热浪席卷而来，汗水瞬间布满了李兆亮的脸庞。让人难以忍受的酷暑却并没有阻碍李兆亮的思绪,沉重的遗憾浮现在他水淋淋的脸上，脑海里的念头脱缰野马般转动飞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唉，云飞扬，你知道我喜欢听这句话么？我更喜欢听到你说继续去读高中考大学的啊……对我来说，最为遗憾的事情莫过于看到一个姿质不凡的良才美玉，却无法帮助，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朵明日之花黯然凋谢……或许便像这忽然停掉的电力罢，这般热的天，谁又希望在蒸笼里熏烤？可惜，它还是停了……金子，在哪里也会发光……也许吧，云飞扬……但愿你……“
“乒乓！”地一声，门开了，这独特的金属碰撞声也断开了李兆亮的飘渺思绪。
“怎么了？兆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李太太宋楚芳温柔的嗓音吹拂过李兆亮沉闷的心田。
“唉，又一个学生失去了就读高中的机会……”
“是升学考试失误了么？还是他不想去读？”李兆亮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女儿李凝雪清亮悦耳的嗓音打断了。
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更尤其是聪明伶俐——从小学到高三，她一直都是保持着学习第一名的桂冠——这不，今年全市都只一个保送去北京清华的名额，李雪凝恰好便得到了这个名额。
原来，李兆亮都是认为只有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才算得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可是，直到他——云飞扬的出现，李兆亮知道，竟然有人可以比自己的女儿更天才。
宠溺地看李凝雪一眼，不无遗憾地道：“他家穷，读不起。”
“啊！……”李凝雪善睐明眸顿时愣住，下一瞬，如花笑靥盛开：“爸，这个人是谁啊，让你这般的牵肠挂肚？”[www.kansHu.com]
宋楚芳端庄美丽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好奇：“是啊，我也挺奇怪呢，谁会让你这般失落呢？”
“失落？呵……雪儿，这个人你可能知道。他叫云飞扬。”李兆亮的视线虽然面对着自己的妻儿，但话声却仿若能穿越空间，回到了梦幻的记忆长河之中。
“是他？那个旷课大王？打架天才？”李凝雪美好绝伦的素脸上一片惊讶。
“什么？旷课……大王？打架……天才？”宋楚芳素净的脸上浮显几丝讶异：自己素来严谨的丈夫会为了这样的学生担忧、感慨？
见到自己母亲脸上震惊和模样，心中原本也颇感惊奇的李凝雪顿觉心里平衡不少，芳心暗忖：“呵呵，原来我的战线并不孤单。”口中却是稍显得意地道：“妈，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那个云飞扬是个矮子，身高现在也不足135厘米，还很瘦小，可却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呢。他初中三年，坐在教室里的时间总共不超过十几个礼拜，这便是他旷课大王的由来；他不喜欢与同学交往，说与其他同龄人没有共同语言，整个一早熟品种。可他平均每半个月要与人打一次架。只有第一次打架他输了，后来，他总能赢得最后胜利——不论对手有多少！这便是他打架天才的来源。”宋楚芳的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端庄镇定的形象，一张性感红唇扩为“O”型，简直可以放进去一个鸭蛋了。
须臾，她在丈夫与女儿讶异的目光中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得娇容微红，强自按捺下心中的震惊，佯作镇定地问道：“你们可是县一中呀，怎么……怎么可能容得下这样的学生？”
“妈，那小子旷课不是去玩，而是在学校图书馆看书自学，这是校长特批的；至于打架，那是别人先欺负他，他只是在自卫。”李凝雪抢着道，话语里透着一丝丝几不可察的赞叹、妒忌和……向往。“这些还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云飞扬那小子是个怪物……对，就是个怪物，他的成绩始终保持年级第一了，所参加各种竞赛，他都没有得过第二名以下的奖项，也就是说，他总是第一。像这次高考……妈，你也看到了校门口的那张红榜了吧，他只有语文科作文被象征性地扣了0.5分，其余科目全是满分呢……”
看着女儿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云飞扬的事迹，李兆亮夫妇对看一眼，无不心里产生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自己这个只对自己家人稍有热情，对其他任何事物漠不关心的女儿，什么时候竟对一个外人如此关注了？
终于，李凝雪结束了滔滔不绝的讲述之旅，可她那毫无焦距的飘渺眼神显示着她的思绪并没能停止，而正通向遥远的时光隧道……
李凝雪清楚地记得，两年前，还在读高一的自己收到一个男生的信——其实她经常收到许多倾慕者的信，且常常都是束之高阁，但那天，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鬼使神差地让她拆开了信件，这一拆开，便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她原本平静的心湖再也无法保持静水般的安宁！准确的说，那已不仅仅是一封信，而是一篇极其煽情、极其优美的散文。这篇散文的修辞布局、意境文采竟丝毫不输于古今中外任何一个散文名豪！捧着信，李凝雪对文学的热爱让她仿若得到一枚世间绝无仅有的无价奇珍，她着魔般将之反复阅读了四五次，仍只觉浅尝而已。接着，她做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失态之举——反复地逐分逐寸地搜索整封信，包括信封的每一寸空间，只为了尽可能多的得到男孩的信息。然而，她失望了，她只知道这个男孩是一年级的学生，署名叫做“梦幻天空”，除此之外，绝无所有。
刹那间，各种复杂的情绪纷至而来，冲激着李凝雪那颗玲珑剔透的少女芳心。
她感觉很失落，因为，她竟无法得知这才气纵横的男孩究竟是谁……枉费自己曾经那般自负聪明才智。
她很心疼，怪异无比的心疼，她感觉男孩有一种莫可名状的自卑，即使是不易察觉，但李凝雪仍是感觉到了他面对自己时的自惭形秽，因为里面有一句：“……剔透圣洁的月光啊，你不经意间洒落凡间的晶莹余晖，也足以驱散孤独的人遍布心灵的无边黑暗，赐予虔诚的思海以无与伦比的对崇高光辉的向往和追寻……”在那一瞬间，李凝雪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优秀，厌恶自己鹤立鸡群的天之娇女的形象……
她也有些骄傲和窃喜，因为如此才华出众的一个男孩，竟是钟情于自己……
罢了，既然他喜欢自己，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我的面前吧……这样想着，李凝雪强行制止了自己纷乱的思绪，而那封信，成了让她无比珍惜的收藏……
接下来，果然不出所料，那名叫做“梦幻天空”的男孩每个星期都会给自己写一封信，而每一封信仍是那般天姿纵横、秀美无伦，让她不经意间怦然心动……可是，他仍然没有透露过哪怕半点可以依据寻踪的线索……
李凝雪甚至有些疯狂地搜寻着一切有关初一年级的信息资料，于是那个叫做云飞扬的男生进入了她的视野……可是，这人让她有些愤恨，因为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甚至，自己找他搭讪试探，他竟爱理不理！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家伙竟是个变态——从不与女生主动交谈，便是交谈，也是惜字如金……最重要的是，这个云飞扬据说也从来不曾写过散文。这根本无法让李凝雪将热情洋溢的“梦幻天空”与他联系在一起……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李凝雪的珍藏叠成了一座厚厚的小纸山，她毫不怀疑，若是将这些“散文”编排成一本书的话，绝对将震惊世界文坛。可是，他的真实讯息仍是少得可怜……
毕业在即，上周，她又接到了“梦幻天空”的“抒情散文”，她以为，他终将告诉自己真实身份了吧——毕竟，分离的日子终将到了。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一看，上面却只有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顺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业半缘君。花自飘零水自流，无边细雨叠缠丝。从此天涯成孤旅，纵是相逢亦不识。长天若是有晴时，三生石上铸三生。”她也懂了，男孩是在与她诀别……那晚，天特别黑，灯光特别刺眼，就着特别“寒冷”的“夏风”和特别“狂暴”的细雨，她平生第一次为了一个男孩哭了……
李兆亮看着女儿那晴雨表般情绪变幻莫测的娇颜，心里忽生一股无法解释的念头，这念头宛若遭野火肆虐过后新发的春草，不可扼止地转瞬成为草原：“她和……他？会么？……不会么？若是天才与天才交集，会碰撞出冲宵的剑气，漫天的战火……还是……滔滔江河漫漫海潮……”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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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长长的宣传单上,最显眼的便是一张大红的纸上的两个大字——喜报！
“哇！谁啊？那么厉害！竟能成为全国中考状元……”
“云飞扬？！是谁啊？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我们学校到底有几个云飞扬？怎么可能？……”
“是啊，他怎么可能成为全国的中考状元呢……”
人群中议论纷纷……
校园内，教师住宿区B栋302房。
初三293班班主任李兆亮老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中闪烁着几分喜悦几分遗憾看着眼前这个显得有些儿拘谨的学生。
客厅不大，但这个学生仍然显得十分单薄，十分瘦小，然而一张小脸却看着益发眉清目秀，分外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澄净清澈，格外灵动、精神。
“云飞扬，恭喜你了，得到全国的中考状元啊。”李兆亮老师的嗓音依旧洪亮。原来这个小个子的学生便是叫做云飞扬！？
云飞扬精致的小脸上渗出真挚的感激：“其实应该感谢您，没有您的帮助和教诲，便不会有今天的我啊。”
李兆亮欣赏地看着他，和蔼地一笑道：“谢什么？教书育人，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只是，你真的决定去读师范，而不是去读高中么？依你的条件，如果去读高中，绝对可以考的上国内一流的大学……”
云飞扬的眼里闪烁着一丝坚定：“李老师，我明白，可是，我真的想去读师范，因为……我们村里没有年轻的老师。”
李兆亮清俊的脸上显出几分深深的感叹，道：“这个社会……难得你还有这份心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如果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吧。就算老师帮不了你，也会尽量帮你想办法的。以后……”
听着李兆亮的淳淳话语，云飞扬单薄的肩膀一阵颤抖，他一抹眼睛，猛地站立了起来，走到李兆亮面前，跪了下去，便连磕了几个响头。
瘁不及防下，李兆亮连忙手忙脚乱地将云飞扬扶了起来……
“啪！”电风扇的叶子嘎然而止，原本不华丽但明亮的室内一黯，“停电了！”李兆亮意识地说了声。炎热的天气丝毫不给人以适应的时间，无边的热浪席卷而来，汗水瞬间布满了李兆亮的脸庞。让人难以忍受的酷暑却并没有阻碍李兆亮的思绪,沉重的遗憾浮现在他水淋淋的脸上，脑海里的念头脱缰野马般转动飞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唉，云飞扬，你知道我喜欢听这句话么？我更喜欢听到你说继续去读高中考大学的啊……对我来说，最为遗憾的事情莫过于看到一个姿质不凡的良才美玉，却无法帮助，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朵明日之花黯然凋谢……或许便像这忽然停掉的电力罢，这般热的天，谁又希望在蒸笼里熏烤？可惜，它还是停了……金子，在哪里也会发光……也许吧，云飞扬……但愿你……“
“乒乓！”地一声，门开了，这独特的金属碰撞声也断开了李兆亮的飘渺思绪。
“怎么了？兆亮，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李太太宋楚芳温柔的嗓音吹拂过李兆亮沉闷的心田。
“唉，又一个学生失去了就读高中的机会……”
“是升学考试失误了么？还是他不想去读？”李兆亮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女儿李凝雪清亮悦耳的嗓音打断了。
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更尤其是聪明伶俐——从小学到高三，她一直都是保持着学习第一名的桂冠——这不，今年全市都只一个保送去北京清华的名额，李雪凝恰好便得到了这个名额。
原来，李兆亮都是认为只有自己这个宝贝女儿才算得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可是，直到他——云飞扬的出现，李兆亮知道，竟然有人可以比自己的女儿更天才。
宠溺地看李凝雪一眼，不无遗憾地道：“他家穷，读不起。”
“啊！……”李凝雪善睐明眸顿时愣住，下一瞬，如花笑靥盛开：“爸，这个人是谁啊，让你这般的牵肠挂肚？”[www.kansHu.com]
宋楚芳端庄美丽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好奇：“是啊，我也挺奇怪呢，谁会让你这般失落呢？”
“失落？呵……雪儿，这个人你可能知道。他叫云飞扬。”李兆亮的视线虽然面对着自己的妻儿，但话声却仿若能穿越空间，回到了梦幻的记忆长河之中。
“是他？那个旷课大王？打架天才？”李凝雪美好绝伦的素脸上一片惊讶。
“什么？旷课……大王？打架……天才？”宋楚芳素净的脸上浮显几丝讶异：自己素来严谨的丈夫会为了这样的学生担忧、感慨？
见到自己母亲脸上震惊和模样，心中原本也颇感惊奇的李凝雪顿觉心里平衡不少，芳心暗忖：“呵呵，原来我的战线并不孤单。”口中却是稍显得意地道：“妈，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那个云飞扬是个矮子，身高现在也不足135厘米，还很瘦小，可却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呢。他初中三年，坐在教室里的时间总共不超过十几个礼拜，这便是他旷课大王的由来；他不喜欢与同学交往，说与其他同龄人没有共同语言，整个一早熟品种。可他平均每半个月要与人打一次架。只有第一次打架他输了，后来，他总能赢得最后胜利——不论对手有多少！这便是他打架天才的来源。”宋楚芳的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端庄镇定的形象，一张性感红唇扩为“O”型，简直可以放进去一个鸭蛋了。
须臾，她在丈夫与女儿讶异的目光中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得娇容微红，强自按捺下心中的震惊，佯作镇定地问道：“你们可是县一中呀，怎么……怎么可能容得下这样的学生？”
“妈，那小子旷课不是去玩，而是在学校图书馆看书自学，这是校长特批的；至于打架，那是别人先欺负他，他只是在自卫。”李凝雪抢着道，话语里透着一丝丝几不可察的赞叹、妒忌和……向往。“这些还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云飞扬那小子是个怪物……对，就是个怪物，他的成绩始终保持年级第一了，所参加各种竞赛，他都没有得过第二名以下的奖项，也就是说，他总是第一。像这次高考……妈，你也看到了校门口的那张红榜了吧，他只有语文科作文被象征性地扣了0.5分，其余科目全是满分呢……”
看着女儿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云飞扬的事迹，李兆亮夫妇对看一眼，无不心里产生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自己这个只对自己家人稍有热情，对其他任何事物漠不关心的女儿，什么时候竟对一个外人如此关注了？
终于，李凝雪结束了滔滔不绝的讲述之旅，可她那毫无焦距的飘渺眼神显示着她的思绪并没能停止，而正通向遥远的时光隧道……
李凝雪清楚地记得，两年前，还在读高一的自己收到一个男生的信——其实她经常收到许多倾慕者的信，且常常都是束之高阁，但那天，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鬼使神差地让她拆开了信件，这一拆开，便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让她原本平静的心湖再也无法保持静水般的安宁！准确的说，那已不仅仅是一封信，而是一篇极其煽情、极其优美的散文。这篇散文的修辞布局、意境文采竟丝毫不输于古今中外任何一个散文名豪！捧着信，李凝雪对文学的热爱让她仿若得到一枚世间绝无仅有的无价奇珍，她着魔般将之反复阅读了四五次，仍只觉浅尝而已。接着，她做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失态之举——反复地逐分逐寸地搜索整封信，包括信封的每一寸空间，只为了尽可能多的得到男孩的信息。然而，她失望了，她只知道这个男孩是一年级的学生，署名叫做“梦幻天空”，除此之外，绝无所有。
刹那间，各种复杂的情绪纷至而来，冲激着李凝雪那颗玲珑剔透的少女芳心。
她感觉很失落，因为，她竟无法得知这才气纵横的男孩究竟是谁……枉费自己曾经那般自负聪明才智。
她很心疼，怪异无比的心疼，她感觉男孩有一种莫可名状的自卑，即使是不易察觉，但李凝雪仍是感觉到了他面对自己时的自惭形秽，因为里面有一句：“……剔透圣洁的月光啊，你不经意间洒落凡间的晶莹余晖，也足以驱散孤独的人遍布心灵的无边黑暗，赐予虔诚的思海以无与伦比的对崇高光辉的向往和追寻……”在那一瞬间，李凝雪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优秀，厌恶自己鹤立鸡群的天之娇女的形象……
她也有些骄傲和窃喜，因为如此才华出众的一个男孩，竟是钟情于自己……
罢了，既然他喜欢自己，总有一天，他会站在我的面前吧……这样想着，李凝雪强行制止了自己纷乱的思绪，而那封信，成了让她无比珍惜的收藏……
接下来，果然不出所料，那名叫做“梦幻天空”的男孩每个星期都会给自己写一封信，而每一封信仍是那般天姿纵横、秀美无伦，让她不经意间怦然心动……可是，他仍然没有透露过哪怕半点可以依据寻踪的线索……
李凝雪甚至有些疯狂地搜寻着一切有关初一年级的信息资料，于是那个叫做云飞扬的男生进入了她的视野……可是，这人让她有些愤恨，因为他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甚至，自己找他搭讪试探，他竟爱理不理！从别人的口中得知，这家伙竟是个变态——从不与女生主动交谈，便是交谈，也是惜字如金……最重要的是，这个云飞扬据说也从来不曾写过散文。这根本无法让李凝雪将热情洋溢的“梦幻天空”与他联系在一起……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李凝雪的珍藏叠成了一座厚厚的小纸山，她毫不怀疑，若是将这些“散文”编排成一本书的话，绝对将震惊世界文坛。可是，他的真实讯息仍是少得可怜……
毕业在即，上周，她又接到了“梦幻天空”的“抒情散文”，她以为，他终将告诉自己真实身份了吧——毕竟，分离的日子终将到了。她满怀期待地打开一看，上面却只有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顺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业半缘君。花自飘零水自流，无边细雨叠缠丝。从此天涯成孤旅，纵是相逢亦不识。长天若是有晴时，三生石上铸三生。”她也懂了，男孩是在与她诀别……那晚，天特别黑，灯光特别刺眼，就着特别“寒冷”的“夏风”和特别“狂暴”的细雨，她平生第一次为了一个男孩哭了……
李兆亮看着女儿那晴雨表般情绪变幻莫测的娇颜，心里忽生一股无法解释的念头，这念头宛若遭野火肆虐过后新发的春草，不可扼止地转瞬成为草原：“她和……他？会么？……不会么？若是天才与天才交集，会碰撞出冲宵的剑气，漫天的战火……还是……滔滔江河漫漫海潮……”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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