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马车内，一切安好。
苏佳楠谨守着身为襄王正妃所有的礼仪与矜持，只是微微低了头，坐在马车临窗的位置。
襄王的大手从始至终都抓着苏凌裳的小手，她心中微恸，想要挣脱，却只被他强而有力的大手攒得更紧，似乎这便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抬了眸去望他，这昏昏暗暗的狭小空间里，却更是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似也接触到她探究的目光，他微微侧了头来望她。
只微一皱眉，状似提醒。
他是想告诉她，那日发生在临渊湖畔的事他都还记得，他也记得她当时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与太子有约？
好了，这样一想，她的心便更觉得沉重几分。
她与太子之间的事从来便未打算瞒他，刚才发生在娉婷园内的事她也早就预料到了半分。因着苏相与段相之间的瓜葛，段贵妃必然不会放过了她。
只是不放过归不放过，今日是这么多皇子王孙大喜的日子，段贵妃就算再狠，亦不过呈口舌之快罢了。
只要她心里舒坦了，也起到了威慑众人的作用，便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虽然也可想见，到她心里舒坦之时，自己并不会好过几分。
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谁来帮过。
即便是太子……他亦不曾。
＊＊＊＊＊＊
苏凌裳心中悲凉，轻轻挣了挣自己的小手，这便打算从他的手心里出来。
“你累了，那些过去了的事便别再想了。过去的事我不会介意，我要的是你的现在，还有将来。”
苏凌裳怔然。
这说话的人，确是那大手的主人－－襄王。
“妹妹既得爷心疼至此，姐姐便也只希望刚才发生在娉婷园内中事，你不要放心记挂才好。那样的情况，我只能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你我现下都是爷府里头的人，姐姐我就算千错万错，也不想将这灾难引到爷的身上去。”
苏佳楠说着，便举了绢巾去拭自己眼角，当真怆然。
襄王一见她模样，另外一只大手便在她手背上轻拍，“佳楠你也不必多作他想，你一心为我，我心里明白。”
苏凌裳只眼睁睁望着面前情状。
平常家中最冷静自持的二姐苏佳楠到了现下，仿佛也只有面对面前这男子时，才会显露出少有的柔软与伤心难过。
他们……或许早便相识……
“王爷……”苏佳楠忍不住轻唤，这便为着他先前言语一恸，几颗豆大的泪珠便滑下脸庞。
那是苏凌裳第一次见苏佳楠落泪，但也不过须臾，襄王便松开了前一刻还抓握着自己，不让自己挣脱开来的大手，轻揽苏佳楠入怀。
苏佳楠本也是美人一个，现在再为情所恸，那模样便更是楚楚可怜。
光线昏暗的小空间里，苏凌裳只觉得自己指尖一凉。
先前被从娉婷园内绵延带出的暖热，似乎顷刻便消失无踪。
她受难之时太子明明亲眼见着却突然转身离去的模样让她心寒。
可倏然襄王松开不过权益之下抓着她小手的大手，她竟心生悲凉。
没敢再去看面前一双情浓意浓的男人女人，他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而已，也不过适才才在那娉婷园中解救与安抚她心神。
这样的“雪中送炭”从来都无关乎谁的感情，她亦不是真的要做他的夫人。
她知他，刚才那么说与那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
可这样的理由却未必是对她。
又或许，他心中早便认定她与太子之间有着什么。
救她又与她同乘一顶马车，不过因着心中，或许有半分忌惮太子吧！
＊＊＊＊＊＊
暗黑的空间里，似乎人人都有一双暗黑的眼睛。
马车内的苏佳楠紧紧闭着自己的眼睛，被襄王揽抱在怀里。
而襄王的眼睛，从始至终望着的，都是那个戴着薄薄轻纱，正兀自盯着车帘方向出神的女人……
＊＊＊＊＊＊
回到襄王府便要洞房。
皇宫里热闹完了，回到这一王之府，里里外外的热闹，却忒的更让人招架不住。
三辆从皇宫中驶出的马车刚在王府前面落定，后两辆马车里的媵妻却早便按捺不住心神，纷纷探了头出来窥探外间光景。
只羡和鸳鸯慌忙从后迎上来，搀扶了苏凌裳从马车中下来，又因为听着先前在娉婷园里发生的事情，一见着苏凌裳的面，便又气又抹了眼泪去，只说：“小姐你受苦受累了。”
襄王和苏佳楠还在她身后的马车里面，她现下琢磨不透那男人的心思，却多少忌惮着他们，只微笑摇头向着两个丫头，示意她们不要再在这里多做停留。
只羡和鸳鸯扶了苏凌裳下车，而后下来的，便是襄王宇文逸风。
他前脚刚下，苏佳楠的另外两名丫鬟便迅速迎身而上。
却生生地被襄王一把伸手挡了，就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之下，揽腰将苏佳楠抱着下来。
“王爷……”苏佳楠一惊，面色却已是酡红一片。
“民间的男女嫁娶，这新娘子都不该落了地，由喜婆背进背出，这才算合了时宜。只可惜王室婚礼，新娘再贵，亦贵不过自行下轿面圣天子。现下已然不在宫里，到了这里，也该由我抱着你进去，不让新娘落地才是。”
襄王说完便旋身，也不管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直接便踏着府门而入。
苏凌裳的身后，全部都是艳羡与轻叫的声音，直说佳楠姐真是好，只是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从这陪嫁的媵妻转换一种身份，真正做了这襄王府的夫人。
苏凌裳提着裙摆领着只羡和鸳鸯便要进去。
耳后也不知是哪名媵妻的声音，只冷冷啐了一声才道：“方才娉婷园里一切，我当真以为她与王爷情深意浓。可就算真是情深意浓，也早我们所有人成为夫人，但一府王妃嫡妻，却只得佳楠姐一人罢了。王爷就算再宠她疼她，媵者，似妻非妻也，更何况她那副尊容，我到真不信了，哪个男人会真心爱她多久。”
只羡一急，快速便要奔上前去理论与出气。
鸳鸯到是动作迅速，一把攒紧了鸳鸯的手臂，“小姐都未说些什么了，你就休要再给她添乱了。”
苏凌裳心中还记挂着先前娉婷园中太子的模样与反应。
听到别人拿她奚落和打趣的话反而一点也不甚在意。
尾随着府中管家常德便往王府中去。
来得这异世，太子便一直是支撑着她坚强面对所有的勇气。可是刚刚一切，他的冷漠与倏然，却到底是微寒了她的真心。
＊＊＊＊＊＊
因为提前被封了“夫人”的关系，整个襄王府早便得到通知，将今晚的洞房布置成了两间，一间是给襄王与襄王正妃苏佳楠的，另外一间，便是个襄王与襄王夫人苏凌裳的。
虽然没有正妃嫡妻的大红嫁衣与凤冠霞帔，但这府中上下，似乎着意为她添些喜气，所以也为她准备了一套红艳的新衣，只是这红毕竟不是正红，比不得嫡妻的尊贵与阵仗。
她心中寒凉，见着这一屋红火与这半红的新衫，还是让只羡和鸳鸯帮忙换下了身上旧衫。
“小姐……”
只羡哽咽轻唤，却立马便被鸳鸯打断：
“再叫不得小姐了，只羡。刚才常管家已经吩咐府中下人，过了今晚，咱们小姐就是襄王府夫人，以后大家都得按着规矩来，唤一声‘夫人’才是。”
“可我就没想到会变成现下这样。在那娉婷园中被段贵妃羞辱也罢，被二小姐当中划清界限也罢，可是小姐对襄王……那太子……”
“只羡！”鸳鸯却是一惊，快速打断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整的话，“现下是什么地方？你我又是什么身份？你若不想害了咱们夫人，那就趁早闭嘴才是，快帮夫人换好衣服，别的一句都别瞎说。”
“他早便知道我与太子之间的事情。”苏凌裳说着便侧了头来望自己的两个丫头。
“我说襄王，鸳鸯你可还记得，那日我要你带我去赴临渊湖畔之约，所来之人，就是襄王。”
“小姐！”鸳鸯一惊，自己也跟着唤错称呼，慌忙又接，“夫人，那你的意思是，襄王对你……”
“他对我并无什么情意。适才娉婷园里那样说，一半为着皇上将怡岚姐嫁予太子，试图平衡两家势力的初衷；一半因着我既随姐出嫁，那便已然是他王府中人，段贵妃奚落于我，又拿他母妃逗趣，他为挽回自己王爷的脸面，也想为自己母亲挫一挫段贵妃锐气。”
“又或者，他当真以为我与太子之间有些什么，太子不方便明说，他也多少忌惮着太子，所以适才所说所做，都不过是权宜之计。”
鸳鸯一听就犯了糊涂，“娉婷园内之事，只羡和鸳鸯都不在现场，所以那时那地发生了些什么，我都是从别人嘴中得知。可是皇宫里出来，襄王他执意熬与你共乘一顶马车，鸳鸯虽站得远，夜又深沉，但总归那一刻却觉得，襄王并不像是无心之人，他或许……真的对夫人你有情。”
鸳鸯的话一出口，立马便遭了苏凌裳和只羡的白眼。
“鸳鸯你适才没听夫人说么，襄王做那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更何况夫人心中记挂着太子，襄王又都是知情。就在这样的境况下面，你觉得襄王可不可能对夫人钟情？”
“可我适才一直看着襄王，他看夫人的眼神，似乎当真是有情，且并不像是假的，更不可能会是权宜之计。”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我现下什么都不想谈，也什么都不想理。”苏凌裳满眼疲惫低下头来，“我已经弄不清楚一个人的真心到底拥有多少真意，又藏匿多少假意。我现在只是害怕，既为了他的夫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只羡和鸳鸯互看一眼，今天娉婷园内发生的一切早在她们的意料之中，却又似乎发生在意料之外。
倘若襄王连还没恢复容颜的小姐都爱，那便或许是真爱了。
既爱着，名义上的“夫妻”又还在的。
襄王若是想动苏凌裳，那亦不过理所应当的事情。
＊＊＊＊＊＊
几个人正踟蹰焦虑，门外的炮仗却突然开始大响。
有小丫鬟前来报了信，说是喜炮已放，王爷亦着装完毕，等王妃那边闹完洞房，即刻便会到她这里。
“还有人来闹洞房了？”
苏凌裳回头，现下已近三更天，先前离宫时皇上的模样，似乎也并未打算明日早朝放各王假期。
也就是说，三更里闹完洞房，各王四更里便要梳洗着装，到宫中上早朝去。
这一晚上的折腾，根本便得不到片刻的安息。
“有。都是平日里素来与王爷交好的大臣家的少爷千金，都是为一睹王妃风采而来的，宫中得不了进，便早早候在府中，等王爷回来了，小闹一会便会散去。”
苏凌裳心中一疑，立马便有两个喜娘模样的中年女人进得房内，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就是一礼，“奴才给夫人请安了，我们是常管家吩咐来陪夫人坐床的喜婆，夫人现在只管坐到喜床上便是。”
说着，也不等苏凌裳反应，就跟架人似的，强行将她扣在了火红的喜床之上，取过一张刺绣着牡丹花的大红色绢巾便罩在了她的头上。
“干什么你们……”只羡和鸳鸯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另外两个快步行至厢房的小厮给缚住手臂。
“常管家有要事嘱托两位姑娘去办。”说着，便将只羡和鸳鸯拖出了房去。
苏凌裳心中惊怕，却也多少知道，这里不是苏府，亦不是皇宫。现下她既已在他襄王的地盘上面，那便凡事都需冷静。她还琢磨不透襄王对自己的心思，所以万事不可轻举妄动。
想了想，轻扭了罩着喜帕的小脑袋，向着两个喜娘的方向，“两位婶子，不若你们就到隔壁去看热闹吧！反正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待到襄王过来，你们再随着过来打点岂不更好？”
门外的喧闹声已然，想来已然开始有人闹那洞房了。[www.kansHu.com]
只是不知，她现在栖身的这间房间原来是神马房改的。因为常管家交代，她运气比别的媵妻都要好，正好在迎嫡的关键时刻被封了夫人，所以他们布置洞房的时候，顺便也为她多布置了一个。为了方便襄王往来，所以这才将两个洞房紧挨着放在一块。
隔壁就是襄王宇文逸风的卧室，由他的卧室布置而成的新房，自然就是给嫡妻尊享的。
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清楚，何况，就算娉婷园里那样，也不意味着，襄王真会把她当成什么夫人，真会对她好了。
男人的那点小肚鸡肠，尤其是古代男人的，她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
她与他也许注定就当不成普通的夫与妻，他私下里，也必定不会费什么心神来与她这样的女人周旋些什么东西。
＊＊＊＊＊＊
苏凌裳的话落了，哪知那两个喜娘却突然惶恐起来，声音颤颤，“夫人，这万万使不得啊！咱们在这里伺候您便好，有什么吩咐您直管说便是，我们一定尽心竭力地帮您坐便好了。”
苏凌裳摇了摇头，差点没把自己头上的大红盖头给摇飞丢出去。
慌忙一掌扣在自己的头上，稳住哪盖头，轻笑着便道：“没事，你们只管去隔壁就是。更何况大家心里都清楚着呢，姐姐是嫡妻，又是襄王府正妃。我本来就是个陪嫁的媵而已，本不该有这喜帕还有什么洞房花烛。待会王爷过来了，也必不会在我这里久留。至多待会过来例行公事一下，掀个盖头，喝杯水酒就算完事，你们在这里待着，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苏凌裳的话口刚落，突然便听得一声冷笑。
又听见“噗通”两声轻响，她整个人一惊，微微掀起盖头，偷了缝隙余光，去瞄那前方境况。
一双金纹黑靴，一抹火红色的身姿，不过须臾，瞬间便消失在门口。
旁边，两个喜娘的脸色苍白惊恐，浑身一个激灵，立马便匍匐在地，低头对着门口的方向。
苏凌裳怔然，莫名其妙挤了抹笑出来问道：“谁来过了？”
“是……王爷。”其中一个喜娘战战兢兢，颤抖以回。
苏凌裳一愣，刚才所来之人是襄王？
只是他不在那边洞房里待着，突然过来她这边作甚？
她又突然想起他适才冷笑。
似乎因着她的几句话，他恼了她了，所以来了却又立马转身离开。
可是，他生什么气啊？
苏凌裳兀自便叹了口气，她刚才是最贱，说了一些不该是她这个身份的人说的话。可是她说的哪一句不是大实话了？
皇室里的男人哪一个不喜欢三妻四妾、妻妾成群，却又不喜欢妻妾相互妒忌的？
就因为她刚才适时变现了一下她为人妻妾者的大度与忍让，所以，他这便生她的气了？
……………………………………
PS：一更天代表戌时，现今19：00－21：00。
二更天代表亥时，现今21：00－23：00。
三更天代表子时，现今23：00－01：00。
四更天代表丑时，现今01：00－03：00。
五更天代表寅时，现今03：00－05：00。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苏佳楠谨守着身为襄王正妃所有的礼仪与矜持，只是微微低了头，坐在马车临窗的位置。
襄王的大手从始至终都抓着苏凌裳的小手，她心中微恸，想要挣脱，却只被他强而有力的大手攒得更紧，似乎这便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抬了眸去望他，这昏昏暗暗的狭小空间里，却更是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似也接触到她探究的目光，他微微侧了头来望她。
只微一皱眉，状似提醒。
他是想告诉她，那日发生在临渊湖畔的事他都还记得，他也记得她当时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与太子有约？
好了，这样一想，她的心便更觉得沉重几分。
她与太子之间的事从来便未打算瞒他，刚才发生在娉婷园内的事她也早就预料到了半分。因着苏相与段相之间的瓜葛，段贵妃必然不会放过了她。
只是不放过归不放过，今日是这么多皇子王孙大喜的日子，段贵妃就算再狠，亦不过呈口舌之快罢了。
只要她心里舒坦了，也起到了威慑众人的作用，便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虽然也可想见，到她心里舒坦之时，自己并不会好过几分。
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谁来帮过。
即便是太子……他亦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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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裳心中悲凉，轻轻挣了挣自己的小手，这便打算从他的手心里出来。
“你累了，那些过去了的事便别再想了。过去的事我不会介意，我要的是你的现在，还有将来。”
苏凌裳怔然。
这说话的人，确是那大手的主人－－襄王。
“妹妹既得爷心疼至此，姐姐便也只希望刚才发生在娉婷园内中事，你不要放心记挂才好。那样的情况，我只能说那样的话做那样的事。你我现下都是爷府里头的人，姐姐我就算千错万错，也不想将这灾难引到爷的身上去。”
苏佳楠说着，便举了绢巾去拭自己眼角，当真怆然。
襄王一见她模样，另外一只大手便在她手背上轻拍，“佳楠你也不必多作他想，你一心为我，我心里明白。”
苏凌裳只眼睁睁望着面前情状。
平常家中最冷静自持的二姐苏佳楠到了现下，仿佛也只有面对面前这男子时，才会显露出少有的柔软与伤心难过。
他们……或许早便相识……
“王爷……”苏佳楠忍不住轻唤，这便为着他先前言语一恸，几颗豆大的泪珠便滑下脸庞。
那是苏凌裳第一次见苏佳楠落泪，但也不过须臾，襄王便松开了前一刻还抓握着自己，不让自己挣脱开来的大手，轻揽苏佳楠入怀。
苏佳楠本也是美人一个，现在再为情所恸，那模样便更是楚楚可怜。
光线昏暗的小空间里，苏凌裳只觉得自己指尖一凉。
先前被从娉婷园内绵延带出的暖热，似乎顷刻便消失无踪。
她受难之时太子明明亲眼见着却突然转身离去的模样让她心寒。
可倏然襄王松开不过权益之下抓着她小手的大手，她竟心生悲凉。
没敢再去看面前一双情浓意浓的男人女人，他不过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而已，也不过适才才在那娉婷园中解救与安抚她心神。
这样的“雪中送炭”从来都无关乎谁的感情，她亦不是真的要做他的夫人。
她知他，刚才那么说与那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
可这样的理由却未必是对她。
又或许，他心中早便认定她与太子之间有着什么。
救她又与她同乘一顶马车，不过因着心中，或许有半分忌惮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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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的空间里，似乎人人都有一双暗黑的眼睛。
马车内的苏佳楠紧紧闭着自己的眼睛，被襄王揽抱在怀里。
而襄王的眼睛，从始至终望着的，都是那个戴着薄薄轻纱，正兀自盯着车帘方向出神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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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襄王府便要洞房。
皇宫里热闹完了，回到这一王之府，里里外外的热闹，却忒的更让人招架不住。
三辆从皇宫中驶出的马车刚在王府前面落定，后两辆马车里的媵妻却早便按捺不住心神，纷纷探了头出来窥探外间光景。
只羡和鸳鸯慌忙从后迎上来，搀扶了苏凌裳从马车中下来，又因为听着先前在娉婷园里发生的事情，一见着苏凌裳的面，便又气又抹了眼泪去，只说：“小姐你受苦受累了。”
襄王和苏佳楠还在她身后的马车里面，她现下琢磨不透那男人的心思，却多少忌惮着他们，只微笑摇头向着两个丫头，示意她们不要再在这里多做停留。
只羡和鸳鸯扶了苏凌裳下车，而后下来的，便是襄王宇文逸风。
他前脚刚下，苏佳楠的另外两名丫鬟便迅速迎身而上。
却生生地被襄王一把伸手挡了，就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之下，揽腰将苏佳楠抱着下来。
“王爷……”苏佳楠一惊，面色却已是酡红一片。
“民间的男女嫁娶，这新娘子都不该落了地，由喜婆背进背出，这才算合了时宜。只可惜王室婚礼，新娘再贵，亦贵不过自行下轿面圣天子。现下已然不在宫里，到了这里，也该由我抱着你进去，不让新娘落地才是。”
襄王说完便旋身，也不管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直接便踏着府门而入。
苏凌裳的身后，全部都是艳羡与轻叫的声音，直说佳楠姐真是好，只是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从这陪嫁的媵妻转换一种身份，真正做了这襄王府的夫人。
苏凌裳提着裙摆领着只羡和鸳鸯便要进去。
耳后也不知是哪名媵妻的声音，只冷冷啐了一声才道：“方才娉婷园里一切，我当真以为她与王爷情深意浓。可就算真是情深意浓，也早我们所有人成为夫人，但一府王妃嫡妻，却只得佳楠姐一人罢了。王爷就算再宠她疼她，媵者，似妻非妻也，更何况她那副尊容，我到真不信了，哪个男人会真心爱她多久。”
只羡一急，快速便要奔上前去理论与出气。
鸳鸯到是动作迅速，一把攒紧了鸳鸯的手臂，“小姐都未说些什么了，你就休要再给她添乱了。”
苏凌裳心中还记挂着先前娉婷园中太子的模样与反应。
听到别人拿她奚落和打趣的话反而一点也不甚在意。
尾随着府中管家常德便往王府中去。
来得这异世，太子便一直是支撑着她坚强面对所有的勇气。可是刚刚一切，他的冷漠与倏然，却到底是微寒了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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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提前被封了“夫人”的关系，整个襄王府早便得到通知，将今晚的洞房布置成了两间，一间是给襄王与襄王正妃苏佳楠的，另外一间，便是个襄王与襄王夫人苏凌裳的。
虽然没有正妃嫡妻的大红嫁衣与凤冠霞帔，但这府中上下，似乎着意为她添些喜气，所以也为她准备了一套红艳的新衣，只是这红毕竟不是正红，比不得嫡妻的尊贵与阵仗。
她心中寒凉，见着这一屋红火与这半红的新衫，还是让只羡和鸳鸯帮忙换下了身上旧衫。
“小姐……”
只羡哽咽轻唤，却立马便被鸳鸯打断：
“再叫不得小姐了，只羡。刚才常管家已经吩咐府中下人，过了今晚，咱们小姐就是襄王府夫人，以后大家都得按着规矩来，唤一声‘夫人’才是。”
“可我就没想到会变成现下这样。在那娉婷园中被段贵妃羞辱也罢，被二小姐当中划清界限也罢，可是小姐对襄王……那太子……”
“只羡！”鸳鸯却是一惊，快速打断她还没来得及说完整的话，“现下是什么地方？你我又是什么身份？你若不想害了咱们夫人，那就趁早闭嘴才是，快帮夫人换好衣服，别的一句都别瞎说。”
“他早便知道我与太子之间的事情。”苏凌裳说着便侧了头来望自己的两个丫头。
“我说襄王，鸳鸯你可还记得，那日我要你带我去赴临渊湖畔之约，所来之人，就是襄王。”
“小姐！”鸳鸯一惊，自己也跟着唤错称呼，慌忙又接，“夫人，那你的意思是，襄王对你……”
“他对我并无什么情意。适才娉婷园里那样说，一半为着皇上将怡岚姐嫁予太子，试图平衡两家势力的初衷；一半因着我既随姐出嫁，那便已然是他王府中人，段贵妃奚落于我，又拿他母妃逗趣，他为挽回自己王爷的脸面，也想为自己母亲挫一挫段贵妃锐气。”
“又或者，他当真以为我与太子之间有些什么，太子不方便明说，他也多少忌惮着太子，所以适才所说所做，都不过是权宜之计。”
鸳鸯一听就犯了糊涂，“娉婷园内之事，只羡和鸳鸯都不在现场，所以那时那地发生了些什么，我都是从别人嘴中得知。可是皇宫里出来，襄王他执意熬与你共乘一顶马车，鸳鸯虽站得远，夜又深沉，但总归那一刻却觉得，襄王并不像是无心之人，他或许……真的对夫人你有情。”
鸳鸯的话一出口，立马便遭了苏凌裳和只羡的白眼。
“鸳鸯你适才没听夫人说么，襄王做那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更何况夫人心中记挂着太子，襄王又都是知情。就在这样的境况下面，你觉得襄王可不可能对夫人钟情？”
“可我适才一直看着襄王，他看夫人的眼神，似乎当真是有情，且并不像是假的，更不可能会是权宜之计。”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我现下什么都不想谈，也什么都不想理。”苏凌裳满眼疲惫低下头来，“我已经弄不清楚一个人的真心到底拥有多少真意，又藏匿多少假意。我现在只是害怕，既为了他的夫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
只羡和鸳鸯互看一眼，今天娉婷园内发生的一切早在她们的意料之中，却又似乎发生在意料之外。
倘若襄王连还没恢复容颜的小姐都爱，那便或许是真爱了。
既爱着，名义上的“夫妻”又还在的。
襄王若是想动苏凌裳，那亦不过理所应当的事情。
＊＊＊＊＊＊
几个人正踟蹰焦虑，门外的炮仗却突然开始大响。
有小丫鬟前来报了信，说是喜炮已放，王爷亦着装完毕，等王妃那边闹完洞房，即刻便会到她这里。
“还有人来闹洞房了？”
苏凌裳回头，现下已近三更天，先前离宫时皇上的模样，似乎也并未打算明日早朝放各王假期。
也就是说，三更里闹完洞房，各王四更里便要梳洗着装，到宫中上早朝去。
这一晚上的折腾，根本便得不到片刻的安息。
“有。都是平日里素来与王爷交好的大臣家的少爷千金，都是为一睹王妃风采而来的，宫中得不了进，便早早候在府中，等王爷回来了，小闹一会便会散去。”
苏凌裳心中一疑，立马便有两个喜娘模样的中年女人进得房内，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就是一礼，“奴才给夫人请安了，我们是常管家吩咐来陪夫人坐床的喜婆，夫人现在只管坐到喜床上便是。”
说着，也不等苏凌裳反应，就跟架人似的，强行将她扣在了火红的喜床之上，取过一张刺绣着牡丹花的大红色绢巾便罩在了她的头上。
“干什么你们……”只羡和鸳鸯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另外两个快步行至厢房的小厮给缚住手臂。
“常管家有要事嘱托两位姑娘去办。”说着，便将只羡和鸳鸯拖出了房去。
苏凌裳心中惊怕，却也多少知道，这里不是苏府，亦不是皇宫。现下她既已在他襄王的地盘上面，那便凡事都需冷静。她还琢磨不透襄王对自己的心思，所以万事不可轻举妄动。
想了想，轻扭了罩着喜帕的小脑袋，向着两个喜娘的方向，“两位婶子，不若你们就到隔壁去看热闹吧！反正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待到襄王过来，你们再随着过来打点岂不更好？”
门外的喧闹声已然，想来已然开始有人闹那洞房了。[www.kansHu.com]
只是不知，她现在栖身的这间房间原来是神马房改的。因为常管家交代，她运气比别的媵妻都要好，正好在迎嫡的关键时刻被封了夫人，所以他们布置洞房的时候，顺便也为她多布置了一个。为了方便襄王往来，所以这才将两个洞房紧挨着放在一块。
隔壁就是襄王宇文逸风的卧室，由他的卧室布置而成的新房，自然就是给嫡妻尊享的。
她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清楚，何况，就算娉婷园里那样，也不意味着，襄王真会把她当成什么夫人，真会对她好了。
男人的那点小肚鸡肠，尤其是古代男人的，她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
她与他也许注定就当不成普通的夫与妻，他私下里，也必定不会费什么心神来与她这样的女人周旋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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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凌裳的话落了，哪知那两个喜娘却突然惶恐起来，声音颤颤，“夫人，这万万使不得啊！咱们在这里伺候您便好，有什么吩咐您直管说便是，我们一定尽心竭力地帮您坐便好了。”
苏凌裳摇了摇头，差点没把自己头上的大红盖头给摇飞丢出去。
慌忙一掌扣在自己的头上，稳住哪盖头，轻笑着便道：“没事，你们只管去隔壁就是。更何况大家心里都清楚着呢，姐姐是嫡妻，又是襄王府正妃。我本来就是个陪嫁的媵而已，本不该有这喜帕还有什么洞房花烛。待会王爷过来了，也必不会在我这里久留。至多待会过来例行公事一下，掀个盖头，喝杯水酒就算完事，你们在这里待着，也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苏凌裳的话口刚落，突然便听得一声冷笑。
又听见“噗通”两声轻响，她整个人一惊，微微掀起盖头，偷了缝隙余光，去瞄那前方境况。
一双金纹黑靴，一抹火红色的身姿，不过须臾，瞬间便消失在门口。
旁边，两个喜娘的脸色苍白惊恐，浑身一个激灵，立马便匍匐在地，低头对着门口的方向。
苏凌裳怔然，莫名其妙挤了抹笑出来问道：“谁来过了？”
“是……王爷。”其中一个喜娘战战兢兢，颤抖以回。
苏凌裳一愣，刚才所来之人是襄王？
只是他不在那边洞房里待着，突然过来她这边作甚？
她又突然想起他适才冷笑。
似乎因着她的几句话，他恼了她了，所以来了却又立马转身离开。
可是，他生什么气啊？
苏凌裳兀自便叹了口气，她刚才是最贱，说了一些不该是她这个身份的人说的话。可是她说的哪一句不是大实话了？
皇室里的男人哪一个不喜欢三妻四妾、妻妾成群，却又不喜欢妻妾相互妒忌的？
就因为她刚才适时变现了一下她为人妻妾者的大度与忍让，所以，他这便生她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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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天代表亥时，现今21：00－23：00。
三更天代表子时，现今23：00－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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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代表寅时，现今03：00－05：00。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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