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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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着了气恼的王爷一步三回头的回城,青州城都在望了才想起一件正经事。

    ——他完全不必这样遮遮掩掩,他其实可以光明正大的派人给袁娇娇送信,告诉她自己知道她走了,问她路上一切可平安,如今到家否……质问她为何不辞而别,然后命人送上这两个月的月钱若干,叮嘱她若想回青州尽管回来,没事时要常给自己写信,如果遇到了难解之事就——直接找镇上最大的官,给汝本王的手书一封,到哪里都可以畅通无阻……等等等等。

    想到这里,王爷立即很没人情味的在随他回城的属下中间选了两个人,一个拿银子等信物,一个拿书信——不错,是书信,王爷在城门口借守城军官的小门房,在内写成的。

    措辞一会儿激烈一会儿绵长,一会儿不知所云一会儿文采风流……总之,非常全面的体现了王爷本人的内在性格。[WWW.kanshu.com]

    被点中的那两个人苦着脸,敢怒不敢言的接过东西来,挥挥眼泪,冒着寒风又一次回去了……

    王爷,您有事儿能一次吩咐完么……您能不这样折腾人么……您果然是重色轻友么……

    他们不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

    不提两个人冒着寒风,顶着东方的鱼肚白,在一片朝霞中昏昏沉沉快马加鞭的往南赶,只说王爷轩辕玦,做完了这些之后,总算心里踏实了一些,两眼红丝的回到憩园,倒下来稍微眯了眯眼天光就大亮了,伊人不在,这园子看着也没什么亲切感了,他当日就回了营。

    正好前线也的确很离不开他。

    袁娇娇一无所知,因为在清风谷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便暂且放下心来,觉得自己的确是多虑了,且也太能胡猜乱拟,南阳王并没有派人来追什么的,她也就不必多此一举星夜赶路了。

    因此晓行夜宿,一路上走走停停,十日之后方到了恒州地界。

    这一路上别的倒还好,只是天天下雨,无论是在旅店还是在车上,人都感觉湿漉漉的,好在是春雨,是浅浅的湿一层尘土,并不影响走路。

    薄幕清寒,夜半凉初透,春雨的夜里,宿在客店里,让人不禁思绪万千——如果是在一年前,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还有跃马沿途,远离家乡四处颠簸的生活。

    人的一生看起来虽短,但也可以有很多很多波折啊。

    每到一个旅店,经常听到人们谈论战事,谈论如今中原的景况,袁娇娇看了听了有时便想,自古至今,每隔几百年几十年便有一场战争,人果然是好战的生灵,不要说国与国之间,诸侯与朝廷之间,便是普通百姓,邻里之间,巷陌之内,有些人一年半载的不吵一架也会觉得骨头痒痒一般,非要吵过了,论过了高低才服输。

    这样想着,她便也觉得不论是南阳王挑起的今日之战,还是当今圣上的不明,导致的朝廷内乱,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太平太久了当然要打仗,打完了仗自然就恢复太平。

    这就是人世万万年不变的轮回定数。

    ·

    听着夜雨入梦真舒服啊,真想就这样一直的走下去,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人也不用见,不必想过往,不必想以后。

    人在旅途,就仿佛灵魂孤零零无牵无挂的行走在人世间,暂时的了无牵挂。

    ·

    然而终点终究是要到达的,人终究是要下车的,生活又将开始,梦魇又将继续,有情人去了还是没有回来,恒州的小院还是孤零零的只等着她一个人……

    爹爹过世的时候,这样孤零零,彷徨无依的感觉曾经跟随了她大半年,那种绝望,那种伤心,那种无依无靠,那种生无可恋的滋味儿,她觉得人生最大的痛苦也莫过于此了。

    她觉得她绝不会再尝到这种痛苦了。

    然而不过时隔半载,她竟然又一次被这种情境俘虏——

    这是为什么?

    袁娇娇一直觉得自己是坚强的,经历过丧失唯一的至亲的痛苦之后,还有什么能击倒她,撼动她的心扉呢?

    现在看来还是有东西能得,因为这样东西曾经弥补了她的旧伤,曾经重新给了她失落的世界,曾经让她冰冷孤苦的心房被温暖包裹。

    曾经……

    那是他的怀抱

    那是他的微笑。

    他病着,勉强的坐着,然而那通身的气质,沉静温和又让人不敢亵渎的面容,就让你知道这个人很可靠,很可靠,很值得依赖。

    她果然是又一次变弱了,又要依靠别人了吗?

    想到这里,袁娇娇不禁打了个冷战——

    伤心归伤心,思念归思念,无论占据她身心的都是什么情绪,她到底还是个完整的,成年的人啊。

    不能那么的脆弱不堪,不能那么的一蹶不振,不能那么的给自己找理由变成别人的包袱。

    爱,在她的生活中,本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如今既然得而复失,她就要做回自己呀。

    为何这样任由自己被痛苦俘获,每日想些乱七八糟怨天尤人委屈难过的往事?

    她要拯救自己呀。

    她坐在马车上,透过霏霏的细雨,望着已然有些陌生的恒州城想。

    过去的一切不过是梦罢了。

    轰轰烈烈兰香竹影的一场梦过去,她还是要过回自己的生活的。

    她还是那个大秦国恒州武原镇玉柳街豆腐袁家的掌柜——袁娇娇。

    想到这里,想到那一盆盆凝脂一样温热的豆腐,熟悉的感觉重回心头,她禁不住微微的笑了,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热切的光芒。

    好好的生活,尽自己的所能踏踏实实的过完这辈子,比什么都强。

    ·

    袁娇娇的思想工作做得很到位。

    因为傍晚时分,车子到了武原镇的时候,她除了看起来瘦弱不少之外,精神上和走的时候看起来不差什么。

    她甚至非常认真的观察了一遍武原镇的景况,判断这里的恢复情况。

    其实武原镇恢复的算好,除了当日火烧的几幢房屋被毁之外,其他的街市店铺均比她去青州之前还多了许多,细雨蒙蒙中,街上有许多买菜买米的人,挎着篮子,推着车子匆匆而过,以往袁娇娇熟悉的那些店铺基本上又都开张了,路过流莺街的时候,看到只有王虎的打铁铺子还是大门紧闭。

    看起来王婶王叔并没有将这铺子重新开张,王叔以前是替李大户家做账房赚些钱钞的,而王婶自从儿子王虎开了铁铺之后,便一向是什么活也不做了,每日只在家伺候一家子老小,做点针线活。

    如今战乱还没平息,从建州回来之后,王叔在李大户家的活计想是应该没了,打铁铺子又不开,不知道他们依靠什么过活。

    这样想着,车子便到了玉柳街的街口,薄暮朦胧,春寒料峭,家家户户都在家围炉烤火,有些快的已经开始吃饭了,袁娇娇便在街口下了车,付了车钱,先到王婶门首,见他们家窗户里微微的冒出些烟来,看起来人都在屋里。

    便想趁着天还没黑,先回自己家点上灯收拾收拾,在去送信吧。

    柳树下自己家的家门门扉破败,新绑了些木条上去,想是王婶弄的。推开来,细雨蒙蒙的院落悄无人声,袁娇娇心里又微颤了一下,葡萄架孤单的立在那里,枯黄的叶片逶迤了一地,门窗都锁的好好的,不知道是王叔王婶还是那南阳王做的。

    到了门前,从往日放钥匙的墙角摸了摸,果然摸了钥匙出来,先开了堂屋门进去,有淡淡的灰尘的气息,摸索着找到烛台,点上灯,熟悉的家便出现在了眼前。

    不知怎么的,袁娇娇现在有些怕黑,便将内间外间各处的灯都点上了,屋子里亮堂起来,她便又去外面灶房找了些木柴,将锅灶洗净了,翻出陈米,煮上粥。

    找陈米的时候,才发现陈米不知道被人偷走了还是抢走了,米缸也破了个洞,她又有些担心的将窗户等都检查了一遍,用木棍别好了这才又去厢房。

    被南阳王带走的那晚她睡在厢房,她的被褥还在床上铺着,被褥之上罩着一床褥单,揭下来,抖净了灰尘,摸了摸被褥,都有些潮湿,但还算干净,便抱到堂屋去,将堂屋床上那些换下来,预备晚上睡觉。

    家里家外,桌椅板凳的都擦拭了一遍,厨灶上粥的香味儿弥漫了开来,家的感觉便立即回来了。

    冒着细雨,袁娇娇一鼓作气的又将院子里被乱兵弄下来的散乱砖石收拾了一通,将风尘仆仆的衣裳换下来之后,这才盛了一碗粥坐在屋里喝。

    西院里门响,却是王婶到院子里拿东西,看到了袁娇娇院子里的灯光,好奇的扒着墙头看了半晌,试探着问:“娇姐儿,是不是你回来了?”

    害怕是乱兵。

    袁娇娇忙答应一声,说:“婶子,是我回来了——”

    一边说一边从屋里迎了出来。

    王婶借着屋里透出来的亮光一看果然是袁娇娇,立即欢喜起来,叫道:“什么时候儿回来的,怎么不到婶子院里来,寒浸浸的睨一个人在那院里多孤单,快来家里吃饭,我们刚才还在吃饭呢,你怎的不来喊——”

    一边说着,她一边便松了手,开了院门往袁娇娇院里来了。

    两个人的说话声早就惊动了屋里的人,彩凤早已噔噔噔的跑了出来,一边嚷:“娇姐姐回来了?!”

    王叔,已经王婶家几个来玩的邻居都走了出来看。

    袁娇娇只好隔着墙同他们问好,说了一会儿,王婶彩凤已经推开院门过来了,后面几个被惊动的邻里也都跟了过来。

    大家一个多月不见,此时见了亲热自不用说,她和彩凤两个更是抱着又说又笑得,院子里有雨,袁娇娇便将众人让进屋里来坐。

    袁娇娇原本以为众人一定会问她怎么突然消失了,或者怎么突然被南阳王带走了?

    没想到众人并没有这样说。

    一开口而是:“王爷那腿可好了?”

    “我们听见说你被雇去照顾那王爷的伤,还在担心北边打仗多危险,你没遇上什么事儿吧,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一回来还去不?那王爷是怎么受的伤?”

    “啧啧,那就是南阳王啊,长得真是……果然是王爷的气派……”

    问了一圈,最后才问到:“那边怎么样啊,王爷打赢了吗?这仗什么时候打完啊”等语。

    袁娇娇终于明白了。

    原来南阳王将她带走时安排的还挺妥帖。

    不但将她的去路交代明白了,连她去做什么执事都说的明白。怪道王婶给自己的信上,一点担心自己受委屈,鸣不平的话都没有呢……

    问了一圈,袁娇娇一一答疑解惑。

    最后才忽然想起王虎的信来,于是起身去里间拿出来,先将王虎的画像展示给众人看,说:“我接到信后在青州打听了,王虎哥哥果然在军中,南阳王身边的一个将领认识他,我便托他捎了封信给哥哥,这是回信并他的画像——”

    一边说,一边递与众人传看,王婶先一把将画像抢在手里,两眼含泪,将纸举在眼前细细的看,一边颤抖道:“这个不孝子!…………呜呜……去这么久……参什么军……”

    众人也都凑过来看,一边解劝王婶,王叔远远的坐着,远远的望着那画像,眼圈也发红,只是拍着膝盖叹气……

    彩凤审视了画像一番说:“哥哥去打仗倒还胖了,看起来当兵也有油水捞——”还是彩凤了解自己这个哥哥。

    袁娇娇听了一笑说:“婶子不用担心,我问过杨将军了,哥哥在军中很好,还升了官,杨将军许诺会照看他的,我将家里的信转给了哥哥,也给他写了一封信,将家里盼他回来的意思说了,哥哥即使不愿意此时回家,此时知道了家里人悬挂的心,凡是也会小心一些”

    王婶闻言方放心了一些,又端详了那画像一番,疑惑的道:“这画儿看着怎的恁般眼熟……这畜生倒是真不瘦……”

    于是众人又谈了一会儿王虎的情况,皆大欢喜。众人纷纷又转移了视线,问袁娇娇:“你跟着王爷在青州是不是很苦,怎的受了这许多?”

    “跟着王爷可见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也讲给我们听听,说起来,若不是打了这场仗,咱们这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多兵,也没跑这么远过”

    众人纷纷再度将视线定在袁娇娇身上,袁娇娇一时不知道该先回答他们哪个问题的好。

    想了想,便一条一条的告诉他们青州的风土人情,沿途的见闻,王爷的憩园,里面的摆设,已经河间王妃的模样性情等。

    这些在众人耳中听来,就仿若听书一样,因此都听的甚是津津有味。袁娇娇在青州的经历有很多少儿不宜的桥段,略去不提,只将那日常琐事,也满满的可以讲三大天。

    当下众人坐在当地,王婶去笼了一盆火来,袁娇娇又沏了热茶,邻里百舍的谈到了二更多天,都知道袁娇娇远路而来,一定很累了,不好意思再多坐,便都散了,王婶和彩凤便叫袁娇娇先去他们家睡,说她这里被褥一直没有晒,湿哒哒的没法睡人。

    好意难却,经过了逃难之旅,袁娇娇和王婶一家的感情更近,同一家人也差不了多少了,且月余未见,也挺想和他们在一起再多说说话,于是就收拾了两件小衣,关门去了王婶家。

    和彩凤一起洗了澡,又说了一会儿话,大家就睡了。

    彩凤本来兴奋的还想拉袁娇娇聊天的,看她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终于放过了她,两人各卷了一个被筒睡了,彩凤的这个房间收拾的整洁如初,暖烘烘的,床铺柔软馨香,睡着十分的舒服,袁娇娇刚躺下的时候,依然如往常一样,觉得身子摇摇晃晃的仿佛还在马车上,过了不一会儿也就沉到睡梦中去了。

    一夜浑身疼的醒了几次,到了第二日日上三杆的时候才醒,而彩凤,也是这个时候才醒。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等袁娇娇起床。

    两个人起来,袁娇娇看着彩凤已经养回来了得,红扑扑的脸蛋,忽然想起她已经和张玦订婚了这件事,一边梳头,便一边笑着问她:“定了几时的日子?”

    彩凤脸微红,笑嘻嘻的凑过来说:“娘说六月份的日子好,最早也要到那时候”说完似乎有些怅惘的意思。

    六月,袁娇娇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笑道:“我们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又问:“你的情郎在哪里如今?”

    彩凤闻言当即打开了话匣子,叽里呱啦的将张玦的近况讲述了一通,袁娇娇听了半晌,感觉张玦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便又问彩凤成亲之后要在哪里住之类的,因为张玦公干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家乡,不知道彩凤婚后是跟着丈夫还在在婆家住。

    彩凤闻言毫不迟疑的道:“当然是随着他走啦,在婆家有什么意思!”

    这果然是彩凤的性格,也果然是要做新娘的人说的话,袁娇娇不禁一笑,心底的一个伤痛的角落蠢蠢欲动,她连忙的按住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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