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卜算子:尘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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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六十一年十一月初,从畅春园发出消息到了京城的各位大臣和皇子,说是康熙皇上不好了。

    各位重臣和皇子皆身着朝服急匆匆往畅春园奔去。我在街上拦截了九阿哥的马车,一头钻了进去,皱着眉头对他说道:“我假扮成小太监,跟你同去。这个关键的时刻,我必须在场,十四阿哥至今没回来,我到时候要看看,事情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九阿哥也猛地慌张了一阵儿,但是看到我已然乔装打扮好了,连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女孩子的痕迹了,再说今天这个节骨眼儿上,谁会在意一个小太监,便一咬牙狠狠心说道:“好。也只得如此了,父皇若是不行了,谁说话我老九都不服。今日永寿有他自己的事情去忙了顾不上你,也只得是我了。对了雪嫣,你不能在殿内久留,若发生什么变故,自己一定要警觉,记得及时出来,然后上了这辆马车,我会带你走的,我会保护你的。真到了那个节骨眼儿,只有离开京城才是我们的出路。”

    在畅春园的皇上寝宫之外,三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和隆科多在门外齐刷刷的跪着。闻讯而来的文武百官都在院子里的地上跪成了一片,太医和宫女忙里忙外的进进出出,整个畅春园乱成一团,我趁乱偷偷溜进了皇上的寝宫却也不敢走近,只安安静静的站在一个角落里,也无人在意。

    突然听到里面皇上说道,传四阿哥胤禛前来觐见。门外候着的四阿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在皇上面前,等着说话。皇上轻轻对身边太监说着什么,太监传达给四阿哥,说是皇上让四阿哥胤禛代替皇上前去祭天。四阿哥领旨退下了。

    此时门外也传出口谕,说是皇上命令四阿哥胤禛代替他前去祭天。

    这已经是皇上病重一天来第三次召见四阿哥了。前两次也都是无关紧要之事,因为当下的阿哥里面,只有四阿哥年长处理的政务略多,所以皇上对他嘱咐的事情也就多了些。

    可是谁也看不出来,皇上有心把皇位传给四阿哥,若是如此,早就可以公布消息了。

    四阿哥走了以后,皇上又传口谕,命门外跪着的各位皇子和隆科多大人前来觐见。

    然后他们也都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跪在皇上的床榻前面等着听皇上的训示。皇上对他们嘱咐了一番:“它日我不在了,你们好生辅佐新帝,都是你们的亲生兄弟,一定要友爱和睦,万不可发生争执。胤祉,你和老七最为忠厚,要谨记朕说的话,其他的,你们也要听朕的话,万不可再发生事端。”

    皇上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让这些阿哥们听得一头雾水,可是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问道,究竟谁是新帝。皇上可以开口咒自己死,可阿哥们万万不敢如此大逆不道的。

    可是有一个人敢。隆科多仗着是皇上亲近的重臣,料想皇上必不会怎么样,况且这些阿哥们不方便问的话,他是不是可以问出来。于是大着胆子向皇上问道:“卑职斗胆请问皇上,这立储的人选是……”

    病危的老皇上由于刚才说了很多的话有些气血不畅,本来就一脸难受,如今听了这话,反倒是怒火中烧,看着自己眼下的这一个个的皇子对于这个问题都这样的密切关注,而自己又不久于人世,若此时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是还没死就压不住他们了。想想最宠爱的儿子竟然还没有到京城,可是底下这些人又在步步紧逼,所以,还不如干脆抬出来一个能镇得住他们的人。

    皇上拼命的咳嗽着,旁边的李公公使劲的给皇上捶着,捶的轻了怕咳不出来,捶的重了又怕伤了龙体,所以一直在小心斟酌,可是皇上的脸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怒气升腾竟越来越红,弄得李公公竟一时束手无策。

    皇上艰难的说着:“咳咳咳……咳咳咳……你们不是都想知道储君是谁吗?好……咳咳咳,那朕就告诉你们……那是刚刚走出去的四阿哥胤禛!你们……满意了吧。成心要逼死朕……都出去罢!”

    皇上这番话明显不像是在回答隆科多的问题,而反倒是气话。气急之下随便指出来一个人来交差。我心下暗自觉得不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些阿哥们听了这些话皆是诚惶诚恐,个个俯首跪拜,不敢抬头,齐声说道:“儿臣该死,请父皇赎罪!”

    然后又恭恭敬敬的站起来,一步一步的往门外退去,连头都不敢抬。

    九阿哥临出去之前给我使个了眼神,我知道他是要我赶紧走,他也感觉出来事情有变了。

    各位阿哥退出去以后,依然老老实实的跪在门外,把刚才听到的事情全部当成了耳旁风,无心就直至白白的能听出来那是气话,因为只有四阿哥被父皇派去祭天了,只有他不在所以才指他的,而且又没有人可以伤害他。若指的是同样不在的十四阿哥胤祯,恐怕连这京城,他都踏不进来半步吧。而有心的人自然更会装作没听到了,因为根本就不想承认这件事情。

    可是隆科多却不是那么想的,他如今位高权重,又看着老皇上一天不如一天了,必要为自己选择新的筹码的。最受圣宠的十四阿哥远离京城,于是,他便找准了京城现有皇子之中最有手段的四阿哥胤禛,他们早就在私下来往甚密了,所以无论刚才皇上说不说出那句气话,隆科多都会为四阿哥胤禛谋划的。

    皇上如今大限已到,可是隆科多却是一脸笑意的走了出来,一出来便对着外面大声宣布:“皇上遗训,命四阿哥胤禛继承大统!”

    外面此时一片哗然。

    殿内床榻上几乎要奄奄一息的康熙皇上也听到了这句话,缓缓的抬起一只手指着门外,口中不停的说道:“你……你……你……”皇上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比刚才发怒时睁的都大。可是只连说了这三个你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别的话,手臂就沉沉的落了下去。

    守在旁边寸步不离的李公公悲怆的大声喊道:“皇上,殡天了!”

    说完一下子扑倒在皇上的身上哭着。

    我也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冲了出来,走到皇上和李公公面前,也激动的泪流满面的。我对李公公愤愤的说道:“那不是皇上的意思,李公公你看的出来吗?皇上最后是愤怒的。”

    李公公听到有人跟他说话,扭过头来看了看我,又见我这一身装扮,便知道我是混进来的。他叹了口气也愤然的对我说道:“杂家也没有办法,不过杂家和许多对皇上忠心耿耿的老臣心里是一样的,没有遗诏的皇位会受到天下人的质疑的。这皇位得来容易,坐不坐得稳还在后话了。”

    听着他的意思看来也有对着稀里糊涂的传位感到了愤怒,他似乎比我更早的知道有人定会在此时兴风作浪的,却没有想到起因竟是因为先帝的一句气话。

    “是,你说的是,没有遗诏的皇位自会有天下人来谴责的!”我瞪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

    李公公回头看了看外面乱成一团的人,推了推我,对我说道:“雪嫣姑娘你快些离开这里吧,此地不宜久留!”

    我应声答道,回头便抽身离去了。

    我听到门外很多阿哥们的互相争执:“根本就不是老四!太荒唐了,传位给他怎么不早告诉他,偏偏说给我们听,可笑!”

    “这个隆科多私下早和老四有了预谋,就是他活活把父皇气死的!”

    “诏书呢?遗诏呢?反正我没有听见,听见父皇传了遗诏的只有隆科多一人。”

    “是,我也没有听见。不知道它日江山之上坐的是谁,但凡能保住一条命便是了。我们这些皇子,也没什么指望了。”

    我趁乱之中又钻进了九阿哥来时的马车,如今天下大乱,若不趁机逃窜,若被禁锢,那么真真的一切都没指望了。

    九阿哥早已换好了便装驾上马车我们迅速离开了畅春园。

    九阿哥对我说道:“恐怕现在老四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正匆匆的往畅春园赶来呢。不对,或者在他来之前,就知道了会是这个结果。今日这一出恐怕就是他一手安排的。”

    我在马车中轻轻叹息着说道:“唉,我亲眼看见皇上被气死的样子,根本就不是现在他们说的这个样子的!可怜了皇上的一番苦心,如今竟是死不瞑目!我都替皇上难过!”

    我们快马加鞭的一路往西行去,如今,只能等和十四阿哥汇合了再说。

    还需要经过京城的一个城口。

    “吁——”我们的马车又紧急的停了下来,我身子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我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看到了九阿哥在街上碰到了十七阿哥胤礼,之间十七阿哥胤礼身着一身并不整齐的官服,面色乖张,神情大异,有些癫狂的从西直门大街向我们骑马而来,一路上惊扰了不少的路人。九阿哥把他大声呵斥他才停了下来:“胤礼,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点停下来!”

    十七阿哥面色惨白,慌乱不安,对九阿哥回道:“九哥!啊九哥!父皇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啊!”

    九阿哥急道:“父皇都殡天了!你现在去已经晚了!”

    “啊?”胤礼听到这话一下子从马上跌落。

    九阿哥见状,下了马车把他扶了起来。试探性的对他问道:“你怎么也不问问谁是新皇?”

    胤礼一下子回过神儿来,呆呆的看着九阿哥说道:“对啊!父皇说的人是谁?”

    九阿哥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对他说道:“不知道,父皇没说,可是现在畅春园乱成一团了,据说隆科多一人传召,说出来的人就是四阿哥胤禛,依他们两个私下的关系就不必多说了吧。再说,更可笑的事,连个父皇亲笔的遗诏都没有,还是口谕,真是够荒唐的。不过,十四弟没回来,若是没人压得住老四,恐怕这个皇上,他也就不要脸的当上了,恐怕,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吧。听说父皇在里面躺着听了隆科多在外面传达口谕就立刻气急殡天了。”

    “什么!竟有这等荒唐的事?父皇在位几十年,一生都声名显赫,我大清民富国强,怎可在这最后关头,发生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呢!真是太让父皇心寒了!九哥,你去寻十四哥回来,我去畅春园看看,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如今父皇尸骨未寒,我四哥又怎能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大统呢?九哥,胤礼告辞了!”胤礼情绪激动的说完了这番话便匆匆离去了。

    我们也一路向西的离开了。

    我问九阿哥:“他若是见到了四阿哥,会不会把我们的行踪透漏出去?”

    九阿哥直接回道:“不会的,胤礼不是那种人,他从不是功利的人。他是我们这些人眼里最不像阿哥的阿哥,他生性淡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那份闲静,倒像是个文人雅士,他很单纯。其实刚才利用了他说出那样的话我也有些后悔,若是它日我落到老四手里,要杀要剐都随他便,我也必不会连累出胤礼一个字的,他不该跟我们一样命运的,他应该好好活着的,他还那么年轻。”

    我听到九阿哥的嘴里,满是对十七阿哥的爱惜和羡慕之情。只可惜,这就是命吧。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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