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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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纳兰永寿很少发怒,一向云淡风轻的。

    我感谢我的此生有这样一个男子,可以与我相依为命。

    只可惜,我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三个月,三个月的寿命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事,连忙问道:“对了,这么久你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过得怎么样?”

    永寿沉静说道:“当日先皇不好了,所有人都往畅春园赶去,我趁乱去了八贝勒府,把昕若救了出来,把她安顿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着。我放心不下你,又回到了京城,京城还是一片大乱,我恰巧碰到了从畅春园逃出来的李公公,我趁乱把他带到了我和昕若的住所,一直偷偷安置着。本来想早日去找你的,可是不过一年,李公公重病再也没好,处理完他的后事,我打探到你已在后宫,胤祯在汤泉,我偷偷去看过他几次,没有人知道,直到他也回到了京城,我觉得时机成熟,才进宫来见你。”

    “果真是你带走了八福晋,竟能安置了这么久不被人发现。”怡亲王感叹道。

    “当然,她叫锦瑟,她现在叫锦瑟。我们已经私自成亲了,我会照顾好她。”永寿说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这个名字,曾是永寿内心深处永久的伤,也是我心中的痛。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那就是那个曾经为我而死的锦瑟。

    “你终究还是忘不了她,我也没有一刻忘得了她。”还是我打破了宁静。

    昕若竟然做了锦瑟,代替锦瑟之身与永寿长相厮守。

    这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吧。

    她丢弃了她一生最不想背负的八福晋的身份,成了一个平凡女子,和心爱的人相知相许。

    她不介意锦瑟的故事,她也一如既往的爱着永寿。

    “现在不是说我的事的时候,当下之际是怎样让你出宫才是真的。他就在景陵,与你之间,只隔着一道宫墙啊!”永寿说道。

    被他握着的手有些颤抖,我问道:“你去看过他,他在汤泉的时候,他好不好?他好不好?”

    他说:“他只要我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我问。

    “他说‘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永寿说道。

    我第一次知道,盲人还会流泪。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好深情的十个字。

    可我无怨无悔!

    哭着哭着,我的嘴角又情不自禁的上扬起来。

    是啊,我和他,只隔着一道宫墙了。

    他依然是我愿拼尽此生去爱的人。

    爱新觉罗。胤祯。

    我爱的男子,我孩子的父亲,还在等着团聚。

    “他没有欠我的,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感激的说道。

    永寿又说道:“李公公在我那里弥留之际,说了,江山易主已经无望,我们只能安于现状。再说了,雪嫣如此,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现在,只要你们平安就好,你和胤祯能够在一起。”

    小林子说道:“永寿公子可有办法,我和怡亲王都已经无计可施了。”

    永寿沉思了一阵儿说道:“我曾经为他出谋划策救出了十三阿哥,这是第二件事的筹码。我手中还有皇上的遗诏,这是第一件事,我会逼他放你出宫。至于你的性命,只得留到真正自由了去白灵山找叶老先生了,或许,还有得救。”

    怡亲王的声音似乎近了些,永寿的身子也震了一下。他大惊说道:“什么?你说父皇遗诏在你这里?上面说了什么?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走漏了风声可是杀身之祸啊!”

    永寿说道:“你放心,我不会逼他退位的。雪嫣已经如此了,我什么都顾不上了,至于我要把这遗诏怎么做,我自有打算,胤祥,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不可参与,好好做你的怡亲王,我们需要里应外合来帮助他们,帮助雪嫣,遗诏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义父的碑,一定要改回来!”

    我仔细的想了想遗诏的事情,当时皇上在畅春园的时候,先召见了纳兰永寿,然后就是我。对我说过,皇上有一道赐婚圣旨,把我指给胤祯;第二道,是保证胤祯不死的诏书。只是这两道而已,虽然皇上对我们明确表示,要把皇位传给胤祯,可并没有给我说过他有留下这样的诏书,从来没有说过。那永寿拿什么来要挟他呢?难道,真的有那个遗诏,就在永寿的手里吗?不是两道,是三道吗?

    莫不是,真的有皇上亲笔所书把皇位传给胤祯的诏书吗?

    我的心里突然变得异常激动,仿佛一切都有了希望,仿佛我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可以活着。仿佛胤祯曾经对我许诺的一切都可以兑现了。

    “永寿,永寿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真的在你手里?”我不安的问道。

    “你觉得呢?以先皇对我的信任,弥留之际,还可以给谁呢?”永寿坚定的说道。

    他说的那样坚定。

    我还来不及感慨什么,永寿又问道:“雪嫣,我郑重问你一句话,你要顺从你自己的心回答我。如今你的生命只剩下了三个月,你是愿意跟他在一起还是愿意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去。或许,你还可以治好,等你好了之后,你是愿意为他留下还是跟我走?如果你不想再受苦了,如果你可以放下他,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让你远离那一切伤害的,相信我。”

    “去哪里?我都被你问糊涂了,我连皇宫都出不去啊,还可以去哪里。再说了,你若是带我走了,那锦瑟呢?你们不是成亲了吗?”我说道。

    永寿一阵沉默。

    我叹息一声说道:“无论生死,能和他在一起,都是好事。”

    “呵……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没什么,你决定了就好,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永寿的声音传来。

    一滴泪滴到了我的手背,滚烫的感觉直至骨髓。

    永寿从不轻易流泪,可是每一次,都让人心痛。

    或许是我太贪心了,放不下胤祯,放不下他。若我只能舍弃一个人,竟然每一次都是他,我自以为是把他推给别人,哪怕心中万分不舍,可我不得不承认,他在我的世界早已根深蒂固着,肆意生长着,我从未想过拥有,因为我相信他一直都会在,其实,我总觉得纳兰永寿他是高于我的世界的,是我不堪匹配的,他在我心里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痴心如昕若,才情如锦瑟,非不能匹配,我却从来不是。

    他在我心中是个天下最好的人,我竟然让他做了我生命的附属,我都恨我自己的自私。

    除了推开,我不能再占有了。

    我不知道他会为我做些什么,不知道他会不会离开我,因为我从不相信他会真的离开我。

    只要我相信,纳兰永寿在我身边,就会非常的有安全感。

    我感谢我有生之年他还可以在我身边,哪怕我再也看不见他了。

    纳兰永寿握住我的手突然松开了,或许是因为我失明的缘故,对所有的动作都特别的敏感。

    “你去哪里?永寿,你去哪里?”我慌张唤道。

    永寿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远的传来:“雪嫣,为了他,保重你自己,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永寿走了之后,我怎样都不放心,说道:“怡亲王,你也去吧,我担心永寿。”

    怡亲王的声音也不见了。

    或许这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小林子。

    我悲泣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怎么可以让他看到我这般模样?怎么可以?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如今这样的我到了他的身边还有什么意义?”

    “主子,主子,小的知道你心里悲痛,也强忍了这么久,不愿意在怡亲王和永寿公子面前表现出来,小的知道你心里不好过,现在就小的在这里,你哭出来吧。”小林子说道。

    我哭了许久,又苦笑道:“我太了解纳兰永寿的脾气了,若是我快乐,他会比我更快乐,若是我悲伤,他会很不冷静的,他手中又拿着遗诏,我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要他有事,我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这件事不要告诉永寿,千万要记住。”

    小林子也苦笑不得的说道:“主子,知主子者莫若永寿公子!刚才永寿公子在这里,您看不见,小的我可看得清清楚楚,永寿公子只字不提郡主眼睛的事情,就是为了怕主子伤心啊!永寿公子跟主子自幼一同长大,怎会不关心主子的病情,主子的眼睛呢?刚才您看不见,永寿公子可悄悄的抹了好几次眼泪呢。”

    “可我终究是个废人啊!失去了双眼,我什么都做不了了!我怎么可以是个废人呢?这样的我到了他的身边可能只是个累赘啊。”我说道。

    失去了双眼,我还有什么呢?

    天下之大,我还能去哪里呢?

    莫非,这就是我苦苦挣扎想要得到的一切?怎么会,终究变成了这般模样?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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