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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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正当曹仁再一次收拢了士卒,准备进行下一轮冲击的时候,大营的方向传来了清脆的金声,这是撤退的信号。曹仁杀得浑身染血,正欲建功,尚在犹豫,东南方向上已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不用哨骑通报,他也知道那是敌军的骑兵到来。而在骑兵后面,还有更多的步兵,无边无际地涌过来。

    一见此情景,曹仁再也不犹豫,带着还剩下的近两千骑兵退走。

    刘备这边,许耽很快就凭借丹阳兵在数量和质量上的双重优势冲破了曹军的拦阻,赶到了刘备右翼。在得到了许耽所率领的三千丹阳兵支援后,阵线也稳定下来。丹杨兵在稳住阵脚之余,还能以百人为单位,持续不断地向曹军发起小规模的反击,战斗力之强,让刘备侧目。

    面前的曹军开始交替撤退,刘备所部伤亡不小,故而只稍作追击,便不再追赶,等待主力前来会合。

    正在这时,风云突变,鼓角再鸣。

    曹仁的骑兵在撤退之后,并没有返回本寨,而是直接向孙观和吕由两部骑兵发起了冲击。与刘备和许耽部脱离接触的李乾、史涣、乐进、曹休四部,乐进和曹休仍然列阵不动,而李乾和史涣则跟在曹仁后面列阵,准备交战。

    而城东的曹军大寨,寨门大开,数不清的曹军士兵涌出,在这个过程中便列成攻击阵形,直接对来援的陶谦、臧霸、田楷三部发起了突击,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并无半点混乱。曹操用兵,可见一斑。

    而这个时候,正是三部联军疾驰而来,尚未整顿行列,秩序最为混乱的时候。老兵还好,尚能紧跟在军官周围,新兵们则连自己的官长都找不到了。

    毫无疑问,陶谦所部的中军是新兵比例最高、战斗力最弱的一个部分,在曹操的亲自指挥之下,曹军直接对陶谦的中军发起突击,箭头的尖端,正是骁将典韦!在其后,大将于禁督率曹洪、毛晖、徐翕、韩浩等诸部,分成多个箭头,只等冲入陶谦中军之后,就向两翼扩大战果。

    陶谦中军在典韦的猛攻之下,很快便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于禁等主将紧随其后冲杀。

    中郎将曹豹见状,为了避免全军崩溃,只得率丹阳精锐顶上。其余诸将,但凡部下还有老兵,皆顶在前面。

    徐盛所部除了本家部曲,全是新兵,败势一起,徐盛阻遏不住,只得且战且退。徐盛见典韦冲杀在前,人不能当,极为骁勇,知道若不能阻止他,后果将不堪设想。一念及此,徐盛弯弓搭箭,向数丈之外的典韦连射三箭。典韦于乱军之中,闻得破空之声,急忙闪避。徐盛先已算定了典韦闪避的可能动作,故而一击建功。典韦肩膊、肋下连中两箭,徐盛所用三石长弓劲力犹大,典韦身被二箭,战力大损。

    典韦受伤,前锋的攻势顿时一滞,臧霸、田楷两部见状,全军压上,一部阻击曹军两翼的攻击,一部夹击于禁中路。

    曹操先前遥见典韦、于禁一路突击,势如破竹,心中大喜。忽见典韦被创,田楷、臧霸两路夹击,局势顿时大变,勃然而怒。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果断下令撤退。

    而此时,北路的偏师刘备、许耽、田规三部,一部分正面攻击乐进、曹休部,一部分攻击曹仁身后的李乾、史涣部,准备对曹军进行夹击。

    曹军很快退去,臧霸、田楷两部逼退于禁等部,亦不敢再行追击,而是防备曹军突然反击。北路偏师这边,刘备等人见战局转危为安,亦不敢再冒险行动,而是形成防守阵形,就地休整,随时准备交战。

    这一场战斗,虽然只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却给刘备部下的士兵带来超过千人的伤亡。若非刘备军阵形严整,援军救援及时,刘备的损失将会更大,甚至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

    臧霸和田楷两部损失都不算大,陶谦的中军却损失了接近五千人,差不多是此次出动的五分之一的兵力,若非徐盛射伤典韦,丹阳兵拼死奋战,挡住于禁,简直是颜面全失。陶谦部下的新兵之所以没有崩溃,当然还是因为有相当一部分老兵看守辖制,想跑也没机会跑。

    很快,几路人马会合,原地休整。大营中的伙夫早已预备好了饭食,为将士们送上。平时不论,交战之时,自然管饱。

    陶谦等人则自有特殊待遇,在中军用步障围出一片地,铺上毡子,摆上酒食,便可用餐。

    刘备令王翊等人监督士卒,令医匠、辅兵收治伤兵,自己草草啃了几个麦饼,便去见陶谦,商议下一步动向。

    这一片战场上,处处是伤兵的哀嚎,有曹军的,也有刘军的。曹仁在撤退的时候带走了绝大多数伤兵,那些已经不能自己行走的也大部分在袍泽的背负下被带走,但还是有一些被遗弃。王翊也令医匠一并收治这些重伤的敌军,给他们饭食——这可是一个显示己方道德水平的大好机会。

    现在王翊能够一边视察血流满地、残肢遍布的战场,一边蘸着蜜浆吃麦饼,若是在以前,这是他绝对做不到的。

    在战场上巡视几圈之后,他对军中现有的医疗水平非常不满意。按理说军队中应该齐备各种伤医、病医,但这其实只在太平年月里才能做到。现在处于军阀混战的年代,军阀们根本不想花多余的钱粮去养活太多医士,在他们看来,只要能够满足最低要求就好了。刘备的军队虽然有足够数量的医士,但是这些人缺乏经验,同时也不够专业,导致有些能够救活的伤兵没能救活,有些不必截肢的伤兵被截肢,这在王翊看来,简直是不可接受的损失。

    他在心中打定主意,等到刘备有了一个稍微稳固的据点,就要建议刘备设立专门的军医,培养更加专业化的医疗队。这不仅能大大减少人力的损失,同时也是稳定军心、收拢民心的最佳手段之一。

    很快,刘备就从陶谦那里回来,带回来最新的决定:饭后稍作休整,攻击曹军的围城部队,打开入城通路,强行解围——陶谦的决心不可谓不大。不过这次的前锋换成了臧霸的人,孙观和田规的骑兵仍然在两翼掩护,刘备只需要带着他的人摇旗呐喊就可以了。

    听到这里,王翊疑惑道:“何不以大队人马入城,然后内外夹攻?”

    刘备皱眉道:“我也曾如此想,但入城之人太多,曹军必然能够得知,一旦得知,就有了防备,夹攻也就变成了强攻,得不偿失。”

    王翊沉吟片刻,眉头舒开,道:“这有何难?援军入城,必然要携带粮食、柴草。若要破敌,可不带粮草,而在粮车、柴草车中暗伏精锐数千人,同时令士兵扮作赶车之人。如此一来,明面上三千人入城,实则能有六千人,若措置得当,足以破敌了。”

    刘备略一沉吟,道:“此计或可一用,子弼随我去见陶府君。”

    王翊稍作考虑,便答应了,毕竟对他来说,立功立事,提高自己的影响力,还是必要的。

    王翊向陶谦等人陈述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能伏兵于车上,内外配合,击破曹军,至少也要稍微挫败其锐气。

    陶谦捋着胡须想了想,道:“此计若成,破敌有望,若是不成,亦无损害。可行!”

    既然陶谦首肯了,众人也便纷纷附和。

    当下陶谦便下令,除了原本就准备进城帮助防守的许耽,再选精兵三千人,准备入城。将原本打算运进城的几百车粮草全都卸下,用于装载士兵,然后上面盖上一层油布或草秣作伪装。

    王翊见陶谦采纳了自己的意见,心中自然高兴,又道:“城内待得到信号出城攻击之时,不妨分兵两路或三路,一虚两实,这般即便曹军即使救援,亦须分散兵力,于我军更为有利。”

    众人大都称是。

    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计谋,关键还在于实施的时候具体操作如何,能否把握住时机,但即使是这样,也为王翊和刘备在众人留下了足智多谋的印象。

    如果这一次运作得当,曹操多半就要退兵,徐州也可有一段时间来休养生息了。

    商议好了战术,众人也差不多尽饱,便各自散去,准备下午的解围之战。

    与徐州联军这边相对轻松的氛围比起来,曹操那边就要压抑得多。

    这一场交战,有很多地方不在曹操的预料之中。一是徐州联军虽然来自两州之地,但配合无间,互相救应,如同一体;二是刘备的偏军作战顽强,战术娴熟,令曹操“破其一路”的战术构想无从实施;三是己方久战疲惫,战力的下降超出自己的预料。

    而根据最新的谍报,陶谦已经将手中的权力与徐州本地大族分享,任命陈登为下邳相,聚集重兵守卫下邳一线,使得他南掠下邳的计划实施难度大大增加。而其他重镇,如襄贲、郯城,也有兵力防守,而且在陶谦不吝惜府库物资的情况下,这些城市的守军每一天都在增加。

    曹操不由得感叹,久经战乱,尚未恢复的兖州,在综合实力上还是太弱了。更何况,曹操尚未真正占据整个兖州。若是能有三到五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安抚百姓,排除异己,那么他有把握一举吞并徐州。但现在,兖州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嗯……”曹操稍作沉吟,道:“传令夏侯惇:若敌军以大队来解围,不可与交战,可退保本寨;令全军固守,预备行装,准备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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