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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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人们论人物,悲剧常与英雄并用,名之曰“悲剧英雄”,比之于吕布,虽然称得上悲剧,却未必英雄。

    他出身边地武人,在文风鼎盛的东汉太平岁月,政治地位便很难提高。丁原重视他,董卓收买他,王允拉拢他,都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或是利用他的个人武力,或是利用他掌握的并州军队。加之吕布从小所受的教育,估计多半都是用拳头说话的学问,把得失利弊全摆在台面上,他这一套在边塞尚能应付,到了中原,就很难继续使用下去,可他又学不会新式的斗争哲学,还一次次打破人们所遵守的规则,因此只能在一次又一次战争中,把所有的朋友都得罪光。

    陈寿评吕布——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自古及今,未有若此不夷灭也。

    意思就是,吕布的灭亡都是自己找的,颇为公允。

    对于这样的人,王翊自然很难有好感。此前吕布在兖州有根据地,尚有利用价值,所以厌恶归厌恶,王翊支持吕布的时候也还是很尽心。现在吕布被曹操逐出兖州,对刘备一方的价值大大降低,他待在沛县,反而是个不稳定因素,故而王翊必须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王翊一进校场,便见吕布挽弓搭箭,一箭命中百步之外的箭靶,士卒皆齐声喝采。

    吕布放下雕弓,望见有人到来,虽不知是何人,但见声势颇大,便令士卒各归本部,准备迎接。

    虽然不喜,王翊依旧满脸堆笑,上前恭维道:“温侯神射,世间所稀,向日听闻,尚且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吕布不认得王翊。

    丁奉道:“这便是徐州王刺史。”

    吕布官居奋武将军、开赴仪比三司,爵封温侯,无论是官位还是爵位,都比王翊高一截,但形势比人强,吕布对王翊很是客气。

    听说眼前之人便是王翊,吕布的苦瓜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道:“原来是大名满关东的王子弼,布虽不利,王刺史援助之恩,须臾不敢或忘,异日必当厚报。今日子弼屈驾来见,布未能远迎,还请子弼不要怪罪。”对于力主援助他,提供了无数钱粮辎重的王翊,吕布确实是有几分感激之意的,当然,如果干掉王翊能获得更多的好处,而且他也有这个实力的话,吕布也不会有太多犹豫。

    王翊左右听吕布直呼王翊表字,颇有不乐,王翊却似全不在意,道:“温侯哪里话,若非温侯攻打兖州,使曹操后方大乱,曹操必再度加兵徐、豫。故此,温侯对徐豫二州是有恩的。温侯莫急,等我军大队人马赶到,便进兵讨伐曹操,尽力为温侯夺回兖州。”

    吕布谢过,请王翊到厅上议事,又派人去请陈宫。王翊抬头四处张望,却不见张辽,看来吕布也防着王翊挖墙脚。不过挖墙脚并不急于一时,王翊也不在意。

    王翊推让吕布坐了主位,自己坐西边的席位,对面则是吕布现在仅有的几个部将——魏续、曹性,还有他最大的合作伙伴——陈宫。

    吕布器宇轩昂,威风凛凛,魏续、曹性都是典型的武人,形貌魁伟粗壮,陈宫也是身长八尺,容貌甚伟。

    不等吕布开口,王翊先问道:“不知温侯新败之后,能战之兵,还有几何?”

    陈宫:“步骑精锐敢战者尚有千人,散落兖州者数以千计,若能回兵兖州,攻下一城,树旗招致,必如雨骈集。”

    王翊立刻判断,陈宫希望打回兖州。看起来陈宫可比吕布精明多了,说来也是,要不是吕布好操纵,陈宫也不会选他。王翊并不想重新武装吕布,但他现在吕布的兵力实在太弱,如果带着他去打兖州,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如果不带他去,王翊又不放心。陈宫这么一说,倒为王翊解决了一个难题。

    “既然如此,在下会设法为温侯调集五千人三个月所需的辎重,等到正式向兖州出兵的时候交付温侯。温侯到了兖州,便可召集旧部,一同讨伐曹操,如何?”

    吕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易地而处,在强弱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他一定会设法吞并对方的势力。现在王翊的做法,分明是要帮助他重建军队。他怀疑王翊简直是个傻子,或者被仁义道德迷糊了脑子的腐儒。

    虽然怀疑,但如此大的好处,吕布很难拒绝,他看了陈宫一眼,见陈宫不说话,便知道陈宫其实不反对这件事,于是道:“子弼之德何其厚也,既然如此,不知需要布做些什么?”

    “坦诚真是吕布不多的几个优点了。”王翊暗道。

    “哈哈,温侯此语,岂不见外?”王翊又神色一肃,道:“不过若是我果真一无所求,岂不教人生疑?”

    不待吕布回答,王翊道:“我听说温侯部将骑都尉张辽,乃雁门人,骁武果毅。目下我军诸将多领兵在外,在下身边实在缺少良将统兵,不知温侯可否暂时借调张辽一用。”

    吕布:“子弼说笑了,前将军麾下良将如云,猛士如雨,子弼深受前将军信任,督二州之兵,手下岂会缺乏领兵之人?布新败之后,将吏多死亡,正是用人之时,子弼可不要欺我。”

    王翊顿时怒上心头,作色而起,道:“难道温侯觉得我是只会占人便宜的小人吗?若是如此,在下告辞,用兵之事,等我军大队到后,再议不迟。”他虽没指望一次成功,但吕布这丝毫不给面子的答复,不由王翊不怒。

    “王使君息怒!”陈宫起身道:“使君爱才之心,雅量高致,不过张文远乃温侯爱将,温侯一时不舍,何足为怪?请使君息怒。”

    吕布也就着陈宫的这番话,解释了一番。

    王翊心思一转,怒容顿去,道:“还是公台先生知我,改日得暇,翊当设席,请公台先生到府一叙。”他看了一眼吕布,见他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于是道:“如不嫌敝府浅陋,温侯自然也可一并赴约,如何?”

    吕布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怪不得吕布被陈珪父子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戏婴儿,单是他喜怒形于色这一点,就能被陈珪老狐狸吃得死死的,更不用说青出于蓝的陈登。

    王翊转颜致歉,道:“冒昧向温侯借将,是在下冒昧啦,当自罚酒一杯。”当即令侍从满斟一杯,一饮而尽。至席散,王翊连饮十余杯,毫无醉态,众人皆称海量。

    “伯济、承渊,观吕布众人如何?”一回到县寺,王翊便问郭淮和丁奉。

    郭淮思维敏捷,稍作沉吟,便道:“布与陈宫似有不和,布虽骁勇,却少心计,非人主之才,但作为盟友,颇有可取之处;作为敌人,也不难对付。”

    丁奉补充道:“陈宫有智谋,但却不能事先与吕布商议好与使君议事时应对,足见其不是智迟,便是与布有嫌隙。另外我观吕布诸将,对吕布畏惧多于敬服,此何能长久?”

    王翊点了点头,道:“不错,吕布反复难测,又无治才,御下以威不以恩,长此以往,必然失败。不过眼下他尚有用处,所以我们也不必激怒他。”

    “那答应他的粮草和兵甲?”

    王翊稍作思忖,道:“可以给他,而且要一次给完,不要卡着他。”

    郭淮:“这是何故?”

    王翊:“这件事不要多问,时候到了自然知道。”

    二人若有所思。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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