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郁闷的熊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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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孝陵卫的清晨,却是透着一派狼藉。自打曾国荃的吉字营从雨花台移到这里,兵勇出入,骡马践踏,糟践的乌烟瘴气。不过,自从4月起,曾国荃的清军在太平门、神策门开始加紧开挖地道,而对应的是太平军也紧筑月城,这孝陵卫的大营反倒沉静下来,一干将佐,轮番去太平门一带勘测地形,督察开挖地道。剩下的大多是刚卸下粮食未及后撤的粮台车队。

    可是,最近几天,布政使曾国荃却先是大病一场,继而,闭门不出,已经有4、5天了。

    临时搭起的议事房里,几个人面面相觑,长吁短叹。

    左手一个破旧的罗圈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年纪也就30左右,个子不高,瘦骨嶙峋,面色惨白,坐在那里,咳嗽个不停,目光中却时而挟带着一股戾气。

    背对着瘦子的是一个面色黑红、中等身材的人,这人看着比瘦子大了几岁,只见他头也不回开口说;“祥云,你这咳嗽越发的厉害啦,得找郎中收拾一下才好吗!”

    “是啊,焕文说的是,你再不服药,把身子弄散啦架势,等咱崩开城池,你可就跟不上咱哥儿几个的脚步了呀!”一个身材颀长,黑黑的眼珠子滴流乱转的人躺在一张破旧的竹榻上眼看着屋顶,顺着话头说道。

    瘦子强压住咳嗽,“呸”的一口痰,吐到几米远,嘶哑着声音说:“几位仁兄的好意李某人心领啦,我李臣典算多大个蚂蚱?活一天咱就往前拱一日,远了说对得起中堂大人的栽培,近了就是听九帅的使唤,你焕文哥要是够意思,就镇住长毛城上的炮,压死它!我就能把火药一直送到城墙下,咱就都圆满啦。”

    这李臣典今年才27岁,可是,吃粮当兵却是十年有余。他15岁就投奔曾国藩,因为聪明机灵,临敌勇猛,就做了曾国藩的亲兵,再后来,被曾国荃看上,入了吉字营,十年下来,伤病满身,却也成了信字营的首领,功劳不小,军纪那就没法说啦,可单就一个色字,就使他一个不到30岁的人显得病态的猥琐。

    一直没说话的刘连捷忧心重重的自言自语道:“哎,这城一破,几万长毛泼了命来挡,又不晓得有多少咱子弟一去不返了啊!”

    李臣典却明显的不喜欢这种丧气的话,干脆回头问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的络腮胡子汉子:“赞臣,你明天再给我派20个熟手儿,这样破城的时辰就能再快,等崩开长毛的城墙,咱领你的情。”

    络腮胡子叫武明良,原来是湖南溆浦的一个挖煤为生的乡下人,曾家兄弟大招子弟兵,这人就来吃粮了。可是,在攻城中,需要火药,更要有爆破经验,这样,武明良就脱颖而出。现在,他也是记名提督,非常受重视。

    现在听李臣典这么说,也就苦笑,说:“祥云兄,你现在就够快的啦,你先让弟兄们往前顶,再过3天,我亲自去给你找找定向,就行啦!”

    李臣典听了连连拱手。

    面色黑红的叫朱洪章,是焕字营的头儿,在湘军里,他是鹤立鸡群,因为在三湘四水的曾家军中,只有他是个贵州人。

    他用手扯了下躺在竹榻上用一把破蒲扇盖着脸的黑眼珠子的萧孚泗,压低声音问,“老萧,这九帅到底是什么病症啊?咋还不见咱弟兄的面啊?这都啥时候啦?”

    这萧孚泗,却是曾国荃手下的干将,破阵冲锋,迎敌开路的主儿,听着朱洪章问他,先是不吭气,问急了,就哼一声:“还是不当见,到时候,自然就见了!”

    这时候,李臣典却接过话头,“啥时候当见?现在就是要命的时候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弄得他说不出话,憋得一张黑瘦的脸上青筋爆露,武明良见状急忙上前,一手扶住,一手轻轻的给他捶背,李臣典上气不接下气的点头以示答谢。

    手捏着烟杆儿的刘连捷从凳子上起来,猛吸了两口烟,把烟锅儿向凳子腿上轻轻磕打了几下,一声长叹,“这十万火急的时候,大帅怎么还得了这病症了呢?”[www.kaNshu.com]

    朱洪章搭腔道:“听说大帅已经3天没过饭口了,就喝点米汤,每天就是盘腿一坐,面壁不说话,还不让人近身伺候,也不知道是真假?”

    “报了曾大人没有?”李臣典气喘吁吁的问道。因为一直在天平门和神策门之间与太平军死磕,他就更不知道这曾九帅到底是咋回事?

    “事情没清爽,哪个敢上报大人?”朱洪章边说边拿眼睛看定站在李臣典身后的一个人,希望他能接这个话茬。

    这人叫李臣章,是李臣典的族弟,因为为人机灵,加之为兄的又闯出了名堂,就成了曾国荃的贴身护卫的头儿,虽然职衔就是一个小小的哨长,可是,九帅的红人儿,这满堂人物谁也得高看三分。

    见大家都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李臣章也是郁闷。这几天,他看着这九帅都反常,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衣服不会穿,人也认不得,一见送上去的熏鸡酱鸭等吃食儿就皱着眉头摆手。就是喝了点白米粥,而几路围城情形的递报,后面大帅和督抚的公文,都置之度外,就是盘腿打坐,口中念念有词。有一次,李臣章借着送水的机会,悄悄近前,隐隐听得竟然是在念诵佛经,吓得他心中抖颤,好家伙,老虎吃素捻念珠,岂不是吓煞人也?可是,这些事情,谁敢乱说?所以,今天大家乱说乱猜,他是一言不发。

    躺在破竹榻上的萧孚泗忽的一下坐起,大黑眼珠子定定的看着李臣典,“祥云,这么着不行,你得去看看啊!”

    是啊,这李臣典十几岁就跟着曾家哥们儿,不到30岁,却身经百战,落下一身伤病,所以,他在曾老九的跟前,就敢说话,信字营的做派也就蛮横,雪白的要银子,松筋骨的要女人,至于曾大人定的营规吗,好是好,那是给别的营定的,信字营不在其内!

    今个儿被这萧大眼儿一激,李臣典就来劲儿了,腾地一下,他就站起身来,旁边的李臣章一看忙要阻拦,被朱洪章笑着抱住,按在椅子上。

    这时,帐门口人影一晃,却被李臣典一眼瞭见,开口就骂,“老钱,你他娘的给我滚过来!”帐外走进的是一个40多岁的络腮胡子,来到李臣典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李臣典就兜屁股给了这络腮胡子一脚,口中骂道:“你们他娘的怎么伺候的大帅?”

    络腮胡子老钱是曾国荃的厨子,平日里也是个横着膀子逛的主儿,可是,他还就和这李臣典对脾气,所以,他不但不生气,反而嘻嘻的笑。李臣典要他领自己去九帅的住处,这老钱却没二话,马上前面带路。

    曾国荃的宿处坐落在一个角落,这里的好处是就是开花炮弹打过来,也落不到这地界儿,死角。

    扛枪跨刀的的卫兵见到李臣典都笑着侧身让路,口中问候着李营官好,李臣典也就大刺刺的点头向前,二人一直走到门前,老钱压低嗓音,“李大人,咱得通报啊!李臣典点头同意,老钱摆手示意,2个一直边上看着他们的哨兵就赶紧先干咳一声,向室内中音儿喊道:“禀大帅,信字营李大人求见!”。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人应,哨兵就不敢再报,老钱也溜了。

    李臣典想了想,小声向屋内说道,“大帅,睡了吗?”屋内还是没有声音。李臣典头上微微的冒汗,心中焦躁,却不敢造次,他回头看到一个兵卒怀抱着茶壶,急忙伸手接过,一手拿壶,一手轻推屋门,门吱杻一声开了,李臣典心一横,稳住步子走进室内。

    青石铺地的厅堂里,空荡荡的,一壁上挂着的是一柄东瀛的倭刀,那正是李臣典在安庆之战中的战利品献给九帅的,曾国荃对此刀是爱不释手。看到这些,李臣典心中踏实起来,他口中叫着大帅,歪头向一侧的卧房看去,这一看不要紧,生生吓了他一跳,大帅披了件白袍,趺坐床上,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呢,目光空洞,仿佛目中无人。

    李臣典这十几年,深受曾国荃影响,曾九帅曾经在左宗棠面前总结自己,8个字,“挥金如土,杀人如麻”。这十几年间,何曾看到这位九帅这副样子呢?李臣典嗫嗫着小声说大帅喝茶吧,这茶壶递到床几上还没放稳呢,就听曾国荃面无表情的说“出去!”

    李臣典一怔,心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段儿酒色确实是过度,一直就是耳鸣腰酸,可是,紧接着,一声吼,吓得他心都抖了起来,他明明白白的听到,曾国荃在吼他,让他出去!

    急忙低下头,后退,脚下却绊蒜,几乎跌了一跤,直到出了屋子,李臣典还打摆子一样的在抖,心里却糊涂了,这九帅怎么会和我翻脸呢?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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