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悲莫悲兮伤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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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在鲁王宫里,姬同一家人也得按照宫里的规距行事,不然,让宫人和内小臣们起了疑心还是很麻烦的;谁知权臣们在后宫安插了多少眼线?

    姬同让父王风逸暂住在侍卫官申豹的居所,灵儿则带着黄狸猫回了鸣凤宫,正好和寒香做伴。

    此刻,姬同正坐在书案边,盯着那把金柄的短刀,等着和公孙溺摊牌。

    姬溺走过宫中的长廊,正碰到两个宫女陪着‘寒香’去花月宫探望世子。“夫人请留步,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夫人。”

    灵儿转过身来,尽量压粗了嗓音,“公孙大人一向安好?民女当不得夫人二字,请大人慎言。”

    “可否借一步到亭中说话?”

    灵儿深吸了一口气,该面对的事情总要有个了断,“你们两个就在这里候着,我有事与公孙大人商议。”

    “是,奴婢遵命。”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柳树掩映下的荷亭。

    公孙溺深望着灵儿良久,灵儿略觉难堪,将视线错开,姬溺才了口,“夫人扮做寒香模样所为何故?”

    灵儿微哂,“公孙大人好眼光!我不想做这王宫里将行就木的笼鸟,不得已易容改身,过平常人的日子;此举虽不合礼制,也罪不至死吧,大人当真要对我赶尽杀绝?!”

    公孙溺眼白变红,“赶尽杀绝?夫人为何说出这种话来?我的心意你怎会不知道,哪怕你受一丁点儿委屈在姬溺心里都是扯腑之痛,我怎会加害于你?”

    灵儿侧脸避开他又痛又烈的眼神,“我只想与亲人安宁度日,公孙大人为何不能放我们一马?”

    “姜诸儿当年没死在贝邱山下,确是他福大命大;上天的意旨,姬溺不敢妄论!可是他居然潜进鲁王城,还与你光明正大地同居在一栋宅园中,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是姬家子孙,若不为屈死的先君报仇,死后焉有脸面得见先君?”

    灵儿没想到自己与风逸行事向来小心,还是被人看破了行藏;她叹了口气,“我们这就离开鲁国,公孙大人若能放过我们,灵儿感激不尽,若是不能,灵儿便与夫君一同赴难;唯请大人如从前一般辅佐同儿安邦治国,灵儿在此相求!”

    说完她起身施了一礼刚转过身来,却听见姬溺低声道,“姬同是你与姜诸儿的私生子,对么?”

    灵儿的心弦猛然被抽紧,她回过身来,只见公孙溺虎目蕴泪定定地望着她,眼中只有绝望、全无敌意。

    “将军何时起的这种荒诞念头?!”她复坐下来,竭力压制着怦怦的心跳。

    姬同叹了口气,“不要慌张,我并无真凭实据;外甥长相与舅父相似也说得过去,你以这我会拿这个要胁你么?”

    灵儿不语:既然不会拿这个要胁她,做甚么要说出来?

    “以我如今在国中的势力,用庆父公子取代同儿为王轻而易举;不过……”姬溺苦笑道,“公子庆父与公子友都非君王之才,若让他们治国,鲁地被齐国或其它大国吞并是早晚的事;所以,同儿的王位我不会动摇的……”

    灵儿略松了口气,“那将军呢?以公孙大人之才可否当得一国主君?”

    公孙溺叹息,“在你面前,我没说过一句假话,今天也不会……家父临终之际,是有这种意愿;那时我还梦想着与你结为夫妻: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我还夺这王位做甚么?!”

    “前时,你与姜诸儿离开齐国之际,我在齐王宫的细作才探知真相,姜诸儿没有死!而且你们两个一直以暗卫统领的身份居在齐王城……姜诸儿诸般恶事做尽,竟然能得佳人相伴、儿孙承欢,还敢大摇大摆地行走在鲁王宫……我若不取他性命,天理何在?!”

    灵儿越发得心寒:他在齐国到底布下了什么样的细作,能把她与风逸的一切秘密探查得一清二楚?

    公孙溺看出灵儿眼中的惊骇,“你放心,那天我派人刺杀姜诸儿未果,不会再次出手;你们即刻离开鲁国尚属明智,不然,我可以放过你们,别人却未必。”

    灵儿起身,“我们这就动身,谢公孙大人以实情相告。”

    姬溺看着她的身影转过长廊的踏步渐渐走远,猛地将拳头击在石桌上:无能!昨天不是想好以她的自由换取姜诸儿的性命无忧么?怎地被她三言两语改变了初衷?

    姬同听到寺人在门外的禀告,公孙溺大人来了。

    姬溺行了君臣之礼后,姬同惊奇的发现王叔的脸上有悲凉之色;他示意叔父坐下,将短刀递与他。

    “王叔,你的属下良子不小心丢了他家传的宝刀,被孤捡到,王叔可代为收回,交待良将军切不可再轻易丢失!”

    姬溺的视线从那把刀上收回,落到那张与姜诸儿一模一样的脸上,有片刻的失神,“同儿……”

    他没取那柄刀,却将手伸向怀中取出一个金制令牌来,“主君,末将身体越来越差,只想回到属邑打猎种田过过清闲的日子,这王城护卫的职位——”

    “王叔!”姬同气上心头,“孤无意索回您的兵权!”

    “同儿十四岁登上王位,丧父别母,没有一个人可以倚仗……是您站在同儿身后,不论大事小事,悉心为同儿谋划,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仲父,您为何——”他的嗓音哽住。

    姬溺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叔父老了,是真的想解甲归田了,你看,我这把年岁了连个正妻还未娶到……”

    鲁侯抹抹眼睛笑起来,“王叔相貌堂堂、正当壮年,想娶妻有何难?国中若无合意的贵女,我去秦国或是燕国为您求位品貌上佳的女公子。”

    公孙溺摇摇头,就手将那令牌放在书案上,“公子偃颇有将才,性子虽傲、幸有曹刿可以牵制他,以后军权可以放心交到这两人手中。”

    说完,他拿起桌上的短刀略一拱手,出了姬同的书房。

    姬同拿起那个令牌,心中又悲又喜;王叔在国中经营多年,朝中权臣多半是他的朋党和门下;他若肯放过父王,父王和母亲在鲁王城应是无忧了吧。

    ‘寒香’陪着风氏叶儿在园中散步,须叶儿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她身子一向健康,孕吐得却极为厉害;灵儿为她制订了食谱,拉着她下榻来出门透透气。

    “姨母,我觉得好多了呢!您让侍女们做的那种汤,我用过之后一点也不恶心了!”叶儿拉着‘寒香’的手一左一右地摇着。

    比起内向多思的孟任,灵儿当然更喜欢活泼开朗的叶儿,叶儿的脉像也像是怀了公子。

    灵儿沉思:姬同还未娶正妻,两房侧夫人都生了公子,以后等君夫人娶进宫里……巩怕这鲁王宫也会生起夺嫡谋权的内患。

    ‘同儿啊,生在王室命该如此,你自求多福吧。’她暗笑着摇摇头,领叶儿向鸣凤宫走去。

    入夜,姬同带着风逸扮成的侍卫走进鸣凤宫。

    灵儿正和寒香品着熟茶,靠在壁炉边上有一搭无一搭地叙着闲话;友公子也娶了娇妻,午时小两口儿来探望母亲,寒香和他们一起用过晚膳,将甜甜蜜蜜的小两口送出鸣凤宫;现在正心满意足地备着婴儿的衣料。

    “友儿的夫人也有身孕了?唉,你明天再弄吧,晚上灯火这样昏暗……”灵儿把那堆软花布包起来。

    “没事的,多做几件嘛,先给叶儿的小公子缝两件……你这个当祖母的手艺这么差,做孙儿做小衫的活不都是我的?”

    “宫中缝人这么多,我们干嘛要亲自动手啊。”

    “孩子一生下来得穿上老人亲手为他制的小衣,孩儿才能得长者的庇护,长得健壮啊。”

    “寒香,别老人老人的,我哪里是老太太?本姑娘年轻貌美,远看像十八,近看——”

    风逸和姬同实在听不下去了,用力推开房门,走进明堂。

    姬同让侍女们到远处候着,他关上房门,“母亲,姨母。”

    灵儿招招让他俩坐下,“我正想和你们说件事呢!同儿,母亲觉得……我和你父王离开鲁国比较好。”

    风逸点点头,鲁宫的规距甚多,侍卫们木讷得很,他一点都不喜欢。

    姬同无语,他也觉得让父母用这种身份居在宫里实在是憋屈得很。

    寒香吃了一惊,“你们要去哪里?我随你们一起!”她先前听灵儿说起在宫外被刺杀的事,心里时时不安。

    “寒香,你好人做到底,就留在宫里替我缝几件婴儿的衣衫……同儿,你要当寒香像亲母一般,省得么?”

    “同儿谨记,母亲出宫之后,姨母就是同儿的母亲。”

    “这如何使得啊。”寒香左右为难,她并不想留在这个沉闷的后宫,可是一想到晚膳时友公子那张欢喜的面孔、频频为她夹菜的举动,她又说不出一个‘走’字来。

    “父王、母亲打算去哪里定居?回姑棼风寨吗?”姬同觉得那里是个好去处,他还可以借着送须叶儿省亲之际常去探望。

    风逸点点头,“我们先回姑棼,住到明年春天就去齐地的东疆海村,过过碧海蓝天的日子。呃,就这样吧,冬天在风寨,其它的日子住海边。”

    姬同听得神往,老爹老妈过得比他自在多了。既然定了妥当的归处,他倒也安心了,“那样也甚好,等我的般儿大了,可以辅政的时候,我带着夫人去陪你们二老。呃,也带友弟弟和姨母去探探。”

    寒香听到这里,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数日后,一个晴朗的冬日。

    几辆马车出了曲阜城,在城外的一个荒僻处停了下来;姬同下了马车,对前面马车上跳下的风逸和灵儿行了个大礼,“父王、母亲,你们一路保重,到了姑棼切勿忘记写信来。”

    灵儿马上点点头,“这回定不会忘记!小包子,你好生记得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常看我给你留的那些保健的医书……呃,切不可纵欲,一月之中各去两位夫人房中两次就行,保元才能长寿……”

    风逸咳了一声,止住她的絮叨,“同儿,好生记得哀公子的事,过上五六年她若没嫁他人,你就娶她为正妻,省得啊?”

    “是,孩儿记下。”

    “同儿,你可有表字?”

    姬同汗颜,“无。”

    风逸看到路边是一片桑林,便想出一字,“你字为‘长桑’如何?风长桑!”

    姬同低声念了一遍‘风长桑’面露喜色,“谢父王赐字!”

    “回去吧,听你母亲的话,好生保重身体。”

    “父王、母亲常写信来——”

    侍卫驾起马车向东方行去。

    不远处的山丘上立着两个骑马的身影。公孙溺一身青衣,木簪束发,骑在一匹白马上,恍然千年石雕一般。

    他身边的良子向后看了一眼回城的另一辆马车,低声问姬溺,“将军,我们此时追上去杀了那个齐将……”

    公孙溺摇摇头,没再做声。杀了姜诸儿,君夫人也不会投进他的怀抱,只能是恨他入骨;他心心念念,不就是希望那张俏脸笑得欢畅么?

    他抬头望向苍茫的远空,数年前的美景宛在眼前:‘……我现在是男子模样,将军应称我为兄长!’

    ‘是,兄长小哥儿……您一会儿参祭礼的时候不要出声,以免别人听出您是女子,那个村里的族长分胙的时候,不管分给您哪个部位的祭肉,您都不要生气,他不知您身份尊贵……’

    ‘好罗嗦的兄弟!你让书云那丫头传染了么……’

    姬溺眼前似乎又看到那年陪夫人‘祀先农’的场景;在鲁夫人那双潭水一般清澈明动的眸子里,他看到自己必将沉沦的命运……

    此生无缘矣!

    公孙溺吆喝一声策马跃下土丘,并未向王城的方向奔去;良子呆了一瞬,随即跟上,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枯叶黄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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