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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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马森培却有心病,见他沉思不语,脸上立时臊红不胜,自解地低声道:“李兄如认为不妥,有何意见,咱们不妨再作商议……”

    李飞鱼坦然笑道:“不!马兄的意见已经很好了,咱们就这样办,劳动贤兄妹分别奔波,盛情心感,君念师妹性子比较刚强,如有开罪失仪之处,马兄务必要多耽待,在下先行谢过。”

    马森培红着脸道:“哪里话!哪里话!在下能与令师妹结伴同行,真是三生有幸。”

    两人计议要当,重回草坪,柳寒卿仍在坟前饮泣,君念还是坐在那块大石上,仰面凝望不语,马梦真却在坟边低声劝慰柳寒卿。

    李飞鱼举步走到石前,深深一揖,诚挚地说道;“愚兄亏负师妹太多,自觉无以自解,师妹责我恨我,愚兄一应承受,但洞庭之行,是韩姑姑亲自瞩令愚兄转致,还盼师妹能屈从一次,使愚兄于姑姑面前,有所覆命。”

    君念举目望天,默默不答,神情十分冷漠。

    李飞鱼道:“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果承师妹盛情,只恨图报无门,空自负疚难释,此后师妹要多多珍重。”

    君念才然不语,但两行清泪,却顺着粉颊,缓缓滴落襟前。

    马森培上前低声道:“君念姑娘,咱们动身吧!”

    君念缓缓站起身子,移动脚步,向山下行去,走了数丈,忽然顿了一顿,飞快地回过头来,满眶热泪扫了李飞鱼一眼,慢慢一跌莲足,掠身疾奔而去。

    马森培急急向李飞鱼一拱手,道:“洞庭之滨,敬候李兄侠驾。”说罢,匆匆跟着向山下飞掠追去。

    李飞鱼怅然目送他们一先一后,转过林于,内心有如刀割,长叹一声,垂头坐在那块大石上。

    石上余温犹存,他低头感伤,忽然发现泥地上划着许多零乱的字迹。

    那是君念不久之前,用三刃剑尖无心刻划在泥土上,沿着大石,遍地都是“李飞鱼,李飞鱼,李飞鱼……”两字,重覆交二,层层累累,何止千百遍。

    他痴痴凝视着那些零乱不堪的字迹,眼中一阵模糊,泪水已扑蔌蔌滚落了下来……

    ……

    ……

    夕阳衔山的时候,洞庭湖畔,庞波万顷,景色如画。

    熏风吹低了芦苇,闪出一角茅屋、小径、竹篱、木扉。红泥堆砌的院墙,寂寞的沐浴在落日余晖之中。

    院子里没有人影,烟筒上不见炊烟,门扉半掩,随着微风一开一闪,发出低沉的“依呀”之声。

    这时,小径上渐渐出现一条歪歪倒倒的人影,一身灰布大袍,满头如雪乱发,简跚向茅屋而来。

    他走几步,又举起一只巨大的珠红葫芦,“咕噜”向喉咙里灌下一大口酒,抹抹嘴唇,又抹抹额头上汗珠。

    从魁梧身形和衣着看来,这是一位昂藏的带发头陀,红润的面庞,被酒气和蒸蒸泽气笼罩着,又显见经过长途跋涉,才到了这临湖的幽静茅屋。

    当他转过芦苇的刹那,目光一瞬这雅致幽静的茅屋,神色立现欣喜激动,几乎泽忘了途中劳累疲惫,一面加快步子,一面扬着酒葫芦,高声叫道:“诸葛老头儿在家么?酒肉和尚来啦!”

    一连叫了几声,茅屋中毫无回应,而他蹦跚的身子,也渐渐行到竹篱外,微感一诧,喃喃说道:“奇怪,难道他们爹儿三个都打渔去了?”

    他伸手推开篱门,踉跄跨了进去,才到屋边,一阵风过,那木扉“砰”地一声敞了开去。

    头陀皱皱眉头,道:“珂儿这丫头,越来越不仔细,人不在家,连门也忘了掩……”

    边说边迈进茅屋,一个不留神,迎面绊着一张竹椅,险些摔倒,踉跄前冲几步,竟触了一头蛛网,摸了满手灰尘。

    头陀心头一阵凉,酒意消散了大半,游目回顾,才见这茅屋中满是积尘珠丝,桌椅散乱,竟是个久无人居的空屋。

    他一颗心顿时向下疾沉,奔进卧室,又冲进厨房,急急乱奔一匝,最后颓然跌坐在一张积满尘土的椅上,惊骇莫名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搬家了?诸葛老儿去世了?出了什么变故?

    这一刹那间,许多可能发生的事故,都在他脑子里飞……旋转,他猜测不透,性急起来,仰头又大大灌了两口酒。

    酒入愁肠,烦闷更盛,昏昏沉沉中,他仿佛听到有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遥遥向茅屋而来。

    他恍然忖道:啊!对了,他们一定出了远门,现在才回来,否则,这茅屋地处荒僻,谁会找到这儿来?我和尚就坐在这儿,吓他们一跳。嘿嘿!

    片刻间,脚步声已到竹篱外,只听一个粗重的嗓音说道:“寻了几天,竟是这地方最好,不但偏僻,又临大湖,进退之路极佳,决不会被万毒教知觉,唯一缺点,是地方小了一些,不知道庞师爷中意不中意?”

    另一个声音接口道:“师爷嘱咐只求临近君山,地方隐密,虽然小一些,好在只是暂住,略加整修,也就够住了。”

    粗重嗓音道:“既然如此,你们先看看屋里有没有人居住,我这就去接庞师爷来亲自决定。”

    另一个笑道:“有人没人,还不是一样,咱们看中了,少不得叫他立刻搬出去。”

    粗重嗓音道:“余老二,不准蛮干,要是原有屋主,只许多给他们银两,叫他们暂时迁让几日,万万不可惹出事故来泄露了消息。”

    几人商议一阵,其中两人疾步离去,留下的两个,跨进竹屋,高声道:“喂!屋里有人吗?”

    头陀一直在屋中倾听,早辨出这些人口音全是北方人氏,心中一动,应声道:“进来!”

    木门“呀”然而开,从院中大步进来两个锦衣大汉,其中一个豹头虎目,身形粗壮,另一个较显瘦削,却目光奕奕有神,两人都悬着满嵌珠宝的长刀,神态威猛。

    那粗壮的一个探进头来。一见正中厅上,坐着个白发头陀,含笑拱手道:“敢问大师父,这茅屋主人在家么?”

    头陀冷笑道:“我和尚便是主人,二位有何贵干?”

    两名锦衣人又望一眼,都有些诧讶之色,瘦削的一个笑道:“咱们倒未料到,这茅屋原来是间和尚庙,敢情有些霉气。”

    粗壮的一个睁着眼,四下一望,哼道:“胡说,屋中一无神位,二无经卷饭钵,分明只是普通房屋,这和尚只怕也是霸占人家住宅的人物。”

    头陀笑道:“说得是,但是我和尚既然先来一步,就是此屋主人,三位晚到片刻,只好屈居客位了。”

    粗壮大汉怒目道:“不管你是不是此屋主人,咱们给你银子,赶快离开,这屋子咱们另有用处。”

    头陀道:“两位的意思,是要收买和尚这栋茅屋?”

    粗壮大汉接口道;“不错,就算你早来一步,撞上好买卖,白赚一笔银子。”

    头陀微笑道:“两位打算出多少银子呢?”

    大汉道:“你想卖多少?”

    头陀伸出三只手指,粗壮大汉道:“三十两?”

    头陀笑道:“三万两。”

    粗壮大汉大吼一声,“呛”地拔出长刀,叱道:“反了,反了!咱们跟你客气,你倒当了福气,勒索巨款,这还了得!”

    瘦削汉子一闪身挡住他,沉声道:“余老二,不耍乱来,依我看,这位大师父必有来历,别替庄主随意开罪了朋友。”

    正说着,屋外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划过院落,疾掠而至,一个沙哑的声音接口道:“余腾,瞎了眼的东西,连威震武林的北天落凤头陀都认不出来,还不赶快跪下向老前辈陪礼谢罪。”

    随着人声,一个浑身儒衫,手提旱烟袋的瘦老头儿,伟然出现在门前。

    头陀抬目一见那儒衫老人,早扬声哈哈大笑起来,道:“庞老夫子,什么时候做了郑景文的师爷啦?”

    儒衫老人抱拳当胸,含笑道:“大和尚,咱们是老交情,多年不见,您老一向可好?”

    头陀笑道:“托福!托福!毕竟是老朋友,这笔买卖定然做成了,冲着您庞豪庞师爷一句话,减一万两,算二万两成交如何?”

    庞师爷苦笑道:“几十年来,您这玩世不恭的脾气还没改。”

    回头叱道:“余腾,还不快些跪下叩头!〃

    那粗壮大汉慌忙跪倒,“咚咚”在地上叩了两个响头,道:“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佛驾,大师父赦罪。”

    落凤头陀感慨地挥挥手,道:“快起来,别难为了人家孩子,庞老夫子,坐下咱们详谈。”

    庞师爷叱退余腾等人,自寻一把椅子,在落凤头陀对面坐下,目不转瞬注视他半晌,脸上渐渐流露出惊诧之色。

    落凤头陀笑问道:“敢情是看我和尚不如从前了?”

    庞师爷惊问道:“大师父目光霉而不明,难道已炼就‘返本还虚’的佛门至高境界?”

    落凤头陀神色微微一动,敞声笑道:“蹈光隐晦的境界,岂是那样容易炼就的,倒是庞老夫子何时跟郑景文攀上交情,屈身做了他那‘西槿山庄’的管事师爷?”

    庞师爷叹了一口气,道:“唉!说来真是一言难尽。”说着,掀起身上儒衫,登时一片灿烂光华,从襟底激射而出。

    庞师爷道:“大师父知道这东西来历么?”

    落凤头陀脸上微微掠过一丝惊诧之色,但随即隐去,淡淡一笑,道;“看样子,敢情是名闻天下的“七彩宝衣’?”

    庞师爷笑道:“不愧是老江湖,果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此宝原产大越国,是酋长哈都木护身之物,不但能御刀剑,水浸火烧,内家重掌,都难损伤分毫。哈都木仗此宝农,纵横大越国八十一寨,所向无敌,卒能统一各部,登上盟主宝座……”

    落凤头陀插口笑道:“你别跟和尚说故事,这东西怎会到你手上?单说这一段就行了。”

    庞师爷又是一声长叹,道:“关于庞某得此至宝的经过,也不是三言两语说仅明白的,大师父总该记得二十年前,“宇内一君”郑景文和花月娘之间一段旧恨……”

    落凤头陀蓦地一震,脱口道:“你说郑景文废掉那老**武功的事?”

    庞师爷点点头,道:“正是,武林传言,但知花月娘迷恋郑景文,却不知那时郑景文年少英俊,武功又出类拔萃,颇有侠名,怎会为了贪图片刻之欢,而和花月娘结下合体之缘?又怎会辣手摧花,得手之后,反而废去她的武功?。”

    落凤头陀微微颔首,道:“这些事人言言殊,实在令人难信。”

    庞师爷激动的道;“这是一件隐瞒了二十余年武林秘密,今夜难得巧遇大师父,庞某就把它的经过原委,向大师作细一述吧……”

    才说到这里,忽听屋外传来一声徐而不疾,但却人耳惊心的笑语:“庞兄幸会高明,促膝畅论天下,却要兄弟站在院子过夜吗?”

    庞师爷一闻语声,神情猛地一展,霍地跃起身来,沉声道:“大师父请恕庞某失陪,敝庄庄主亲自到了。”

    语音才落,身形已疾旋而起,一眨眼,掠出茅屋外。

    此外余腾和另外一名瘦削汉子,竟不约而同迎到门口,一齐躬身拜了下去,朗声道:“余腾马异,迎候庄主。”

    落凤头陀傲然据坐,丝毫不动,暗自凝聚目力,向茅屋外打量。

    斜阳掩照之下,院落中不知何时天已黑压压站了二十余人,这些人个个黑色劲装疾眼,腰佩长剑,肃立院中,绝无一点声息。

    在他们前面六尺远,伟然立着一个锦衣长须的魁伟大汉,五十岁左右年纪,气宇轩昂,手把长须,脸上含着浅浅的微笑。

    落凤头陀心里一阵莫名的怅们,暗忖道:郑景文号称“宇内一君”,气度风范果然不凡,若在当初,我和尚未必把他放在眼里,但如今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率领数十手下,悄悄掩到近处,犹无所觉,唉!这个脸已经丢大了。

    思忖之间,庞师爷已经陪着郑景文缓步走进茅屋,落凤头陀木然而坐,理也不理。

    庞师爷抢前一步,为双方引见道:“大师父,在下向您引见敝庄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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