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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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麟展开巨大的天晔疆域图,别别扭扭道:“千帆怎么不来?”

    “营救计划他最先得知,不需来。”凤栖梧按着羊皮地图,观览帝都到塞北的一段距离,闲闲问一句:“你要与他恩断义绝?”

    看来自己与吴舸吵架这事闹得挺大,大人都晓得了,恩断义绝之语实是气话,当时说完就后悔了,后来一想,正因千帆将发梳之事报给大人,才免于无忧被捕之祸,理该谢谢他才是,怎么还去责难?凤麟现在后悔不跌,只想找机会向吴舸道歉。

    “怎会!我便是死了,也不与他断绝呢!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凤栖梧不过随便问一句,不希望自己的手下闹矛盾,不想凤麟见他过问,头脑混乱,这说的是啥?凤栖梧白了他一眼:“你啊,有空多读些书吧!”

    凤麟抓抓脑袋,“嗨,我和他好兄弟,意思到了就好,干嘛那么讲究。”

    凤栖梧哼笑一声,“不讲究归不讲究,到底向他认个错儿,他那性子,我都得顾虑几分。”

    “诶——大人,”凤麟托着下巴,打听道:“您是在漠北和他结识的哈,我算算,那时他还未及弱冠吧,那时他就这个鬼样子么?”

    凤栖梧回忆了一下,点头:“大差不差。话还少些。”

    “大人,”凤麟觍着脸往深了打听,“您好像挺包容他的,他犯了错,您能放过就放过,他甩脸子,您就跟没看见似的,怎么其他人误事您就往死了罚呢,我和楚钦都快眼红死了!”

    “是么?我不记得他误过事。”凤栖梧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目光落在地图上,心里不断算计——暝华天性骄纵,任意妄为,绝对不能嫁去扈烈,否则不仅不能为母国增光,还可能引起两国龃龉,得不偿失。镇远关是天晔最北关隘,镇远以外就不属天晔管辖,即便公主被抢了,扈烈也无从责怪,反是天晔可以声讨他们保护不力。再来,魔教离魂谷决战,沧剑派密谋埋伏,机缘凑巧,决战之地离魂谷与镇远关仅一山之隔,正好可将设伏的沧剑派卷入其中。

    只是……时间对不上,迎亲使团到达镇远的日子比魔教决战早了七八天,这还是保守估计。

    什么概念,就是等到魔教混战的那天,扈烈一行早已穿越荒何古漠,进入草原。而且,凤栖梧无法堂而皇之地尾随扈烈到镇远,须得另抄小道,秘密进行。

    没错,他要亲自出动了,此举关乎天晔体面,不能不谨慎。他在看,从帝京到镇远,走哪条小路能最短时间且最隐蔽地赶到镇远。

    凤麟对凤栖梧截亲扈烈的计划已经有谱,整体攻略是以少胜多,出其不意,制胜关键是兵贵神速,而自己与吴舸,大约是要跟他走一趟的,三人又能像从前行走江湖时拉伙儿大干一场,爽!

    凤麟颇有些沾沾自喜,继续开玩笑:“您看您看!连他的过失都选择性忘记了!他一个手下,您居然人前人后称他表字,搞得我们都不敢直呼其名了!他是不是有很大的来头?……或者,你们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比如说,他是您失散多年的哥哥什么的。”

    凤栖梧一哂,抬起头来,仔仔细细打量凤麟一番,“凤谨是我老太爷,吴舸是我哥哥,你还怀疑什么?”

    “嘿嘿,”凤麟厚着脸皮笑,“那小谨啥都不用干,就每天修修花木,打打太极,训训仆人啥的,不就像个老太爷么!”

    “行,闲得皮痒,想松活松活了不是?”若非手伤着,凤栖梧此时能一拳捅到凤麟脸上去。“这次若搞砸了,我先给你一百棍。”

    “别啊大人,您还没说我的任务,属下不敢领命啊!”

    “不难。坚守后方,混淆视听。”凤栖梧拿出宰相的派头,将一款纯金面具掷在凤麟面前,清晰命令道:“现在开始你是宰相!”

    哈???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甩开地图,“唰”一声抽出长剑指天大喝:“青冥在上,昭彰正道,一干邪魔自相残杀,沧剑百年大宗,岂能坐视不理?铲奸除恶,就在离魂谷!”

    这说话的青年红唇皓齿,朗目斜眉,剑指苍天,好一身不可逼视的浩然正气!同门皆随他举剑高喊,一时间群情激昂,不可抑制。此时,一长者压下众人,捻着白须对为首青年道:“釉儿,这是你第一次肩抗重任,你勇武好胜又有主意,这是长处,却也偶尔冒进、过于固执了。此行关乎我派声誉,成,姑且扬名一时,败,便是众矢之的,为谨慎起见,我决定派你师叔同往,遇事须多听取他的意见,不可一意孤行。”

    “掌门在上!弟子遵命!”青年收回佩剑,昂昂拱手道:“掌门放心!釉儿功夫由您亲授,便不能一举将邪魔歼灭,也能使之元气大伤。此次乃天赐良机,现又有师叔从旁协助,釉儿再无用,也不至于连一帮残兵剩将都收拾不了!”

    “说起残兵剩将,乌兰山毗邻要关,翻过一座山头,倒真有许多戍士守将,离魂谷决战,惊动官家怎么办?”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申屠釉回头一瞥,是小他许多岁的小师弟。申屠釉指他出列,训斥道:“但凡交壤处总不平静,我们江湖人的事,官兵有什么资格管?!何况乌兰山三教九流时常械斗,官家早已见怪不怪,乌烟瘴气的谁管得过来?连这都不知道,还未出师胆子先怯了,你别去了,留在无涯宫看家吧!”

    小师弟赌气跑走,众人也陆续散去,各自回房打包裹收拾行囊。掌门颔首一笑,示意申屠釉留下,随后有一侍者奉上一雕漆长匣,掌门手托长匣,慈爱而不乏严肃地盯着申屠釉:“釉儿,你不小了,这东西我该交还与你,打开看看。”

    申屠釉拂过匣盖,毫无划痕,手感光润,显然被保存得很好,他微一踌躇,快速打开,只见一把战战生光的修长黄金剑,箭鞘正反各嵌七颗红宝,足有指腹大,抽柄一看,剑光似水,锋刃如银,七颗眼睛一般的涡状花纹错落地分布在剑身上,照得人睁不开眼,用手一震,清亮铮鸣直刺耳膜。

    “好!果真一把内外兼美的好宝剑!!”申屠釉恃才傲物,此时却忍不住大喝,沧剑派以精修剑术开宗立派,他作为首座弟子,自然对好剑有着深深的崇拜。

    “这七星剑乃你父亲遗物,你父亲就是拿着它,开创了我们沧剑最为鼎盛的时期,可惜……”掌门叹了口气,显得很痛心,忽又昂然断喝:“现在你拿着它,要以你父亲为榜样,弘扬正气,重振沧剑威名!”

    申屠釉不禁大震,紧握七星剑微微颤抖:“师父……”

    掌门听见他改了称呼,不再冷冰冰地唤掌门,便些微伤感,道:“于公,我是掌门,是你师父,于私,我却是你亲伯父。我老了,将来妍儿和整个沧剑都要托付与你,我怎么不望你出息?按理我早该让你出去历练,可申屠家只你一根独苗,若有个三长两短,百年之后我如何去见你父亲?釉儿,我知你心里埋怨,怪我不让你出头立功,今日我将七星剑交给你,你要好好地立一大功回来,让武林同道们看看,什么是虎父无犬子。”

    “伯父,您的苦心釉儿怎会无所察觉?”申屠釉突然沉重跪下,犹豫了半天,终于艰难开口:“我一直在意的是……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伯父做代掌门这么多年,却对报仇之事只字不提……”说到此处,他哽咽一声,愤恨低吼道:“他可是您亲弟弟啊!!!”

    沧剑掌门一愣,随即面目猛然抽动,惊喝道:“这什么意思!釉儿,难道你怀疑是我——”

    “釉儿不敢,只是有人这么说!”

    掌门大怒:“胡说!胡说!!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三剑盟主向阳?阴险小人,睚眦必报——他与我有过节,他的话断断做不得数!”他气极,竟一掌轰碎桌子,申屠釉见此自然惶恐懊悔,连唤数声伯父,才使这平日敦厚守成的沧剑掌门冷静下来。

    掌门仰天长叹:“老天啊老天,我若再瞒下去,只怕要变成弑杀胞弟的恶人了。”老泪滴下,他的表情十分凝重,“釉儿,你起来听我说,我对报仇之事闭口不谈,并非如向阳小人所揣测的那般是因为做贼心虚,而是你父亲的死实在难以启齿,若捅出来,沧剑百年声誉,毁于一旦呐——”

    百年声誉毁于一旦?!申屠釉满心错愕。

    “江湖皆叹沧剑掌门申屠延秀英年早逝,对此众说纷纭,可他们哪里知道他真正的死因。你父亲是一箭穿心,伤处佩一只鬼脸蝴蝶,此乃臭名昭著的邪魔鬼蝴蝶的杀人标记,彼时他魔功未成,又不使常家剑法,最喜暗箭杀人。”掌门徘徊沉吟一阵,压低了声音:“可、可这都怪你父亲不听人言,一意孤行呀!”

    “伯父!”乍闻父亲死法的申屠釉异常激动,怒道:“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掌门扶起他年轻正直的侄儿,一齐行到窗边,遥望苍翠秀美的无涯群峰,痛心疾首地讲述了一段他不敢公诸于世的往事:

    “……我记得,那是十四年前广智大师五年一度的开山结缘论法大会,修佛之人心怀天地,广纳世间万法,并不以黑白正邪区之,连炵教护法闻讯而来都受到礼遇,一时间大半个江湖齐聚芥子山,你父亲便是在那里见到了随天玑山常封庄主前来论法的鬼蝴蝶。

    “彼时鬼蝴蝶小小年纪,已是天玑第一得意弟子,玉树寒烟,不语自矜,一场武斗中,将一柄秋水剑舞得雪屑银花一般,力挫群雄,惊艳全场,还是你父亲以前辈之尊出面,让了十招,最后才以一招险胜。本来同为武林俊秀,又是佛门净地,你父亲理该尊重才是,可此后几天,他竟然三番四次,于无人处对那鬼蝴蝶出言试探。我看那鬼蝴蝶年龄虽小,却人事尽知,他见你父亲行动轻薄,一双眼只是冷飕飕地睨着,立时立刻想将他斩灭在土里的样子,偏你那不争气的父亲,*,被一双俊眼扫过,连句整话也说不出了。

    “——这也合该是孽,延秀他什么都好,就是男女不忌,尤其贪爱桀骜少年,偏那鬼蝴蝶不止桀骜孤高,剑法了得,还生得一等一的俊美容貌,你父亲便从此惦念上了。后来鬼蝴蝶众叛亲离,你父亲也要捕他,谁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想把他捉去做了禁娈!我当时就力阻,说万万不可,那少年的气度高于云天,绝非身下玩物,你趁早打消这念头!奈何你父亲竟是着了魔,哪里听得进一点好话?

    “终于有一夜,一支赤羽箭洞穿正门,钉入中堂。赤羽箭当时被人称为‘鬼箭烽烟’,其实就是一支镞羽被血浸红的普通铁头箭,此箭一出,说明鬼蝴蝶要取收箭之人的性命了。延秀武艺高强,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是又气又恨又怕啊,苦劝他召集同盟围杀鬼蝴蝶,甚至威胁要将他的用心大白天下,谁知延秀羞恼成怒,竟拿掌门身份压我——惭愧我虽为兄长,但武功声望皆不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亲弟弟自掘坟墓……”说到此处,申屠掌门大为自责,从装七星剑的长匣暗层里抽出一支血锈斑驳的长箭,老泪纵横道:“这就是‘鬼箭烽烟’,你父亲死时都握着,他自得了这箭,每每将它同放在供七星剑的剑架上,时时擦拭把玩,那样子真是可恶又可怜……你要我为你父亲报仇,这如何报?延秀死得不光彩,莫说仇人消失多年无处寻觅,就是他此时此刻站在眼前,我们也挺不直腰杆,喊不亮号子。所以釉儿,别再想报仇之事,就让这件事永远不为人知吧!”

    掌门说完背过身去,似乎不愿看这与弟弟长得极为相似的侄儿。申屠釉如遭雷殛,是如何也没想到这番情由的,在他印象里父亲虽然对母亲冷淡,可在任何人口中他都是经天纬地、除暴安良的大侠,这给他带来了无上的光荣,他一直感到自豪,哪怕他父亲对这唯一的儿子并不怎么上心。

    父亲是标杆,是理想,他过早死去,他心思龌龊地爱上一个少年……?!

    申屠釉凌乱了。

    “伯父乃沧剑掌门,自然以沧剑声誉为重……釉儿明白了。”一阵难言的沉默后,申屠釉深深吸气,是那样平静,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凛然铿锵地说:“我父嶕峣君子,武功盖世,正直仁义!鬼蝴蝶卑鄙无耻邪祟小人,嫉恨我父亲胜他一招,竟狠心设计杀害我父亲,我身为人子,决不忘记父仇!——哪怕他鬼蝴蝶上天遁地,我也要将他找出来杀了,扬我名威!壮我沧剑!!”

    见多识广的掌门身躯一震,旋即惊诧回身,瞪着申屠釉像是不认识似的,瞪了一会儿,忽然抚须长笑:“好!好!!好釉儿,你竟这样有志气!——延秀的好儿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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