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对面相逢不相识(下)



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修仙灭世为己任第一百零九章 对面相逢不相识(下)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张英雄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外强中干的人,他虽有几分血性,却终究没有一个能配得上这血性的干劲,他之所以选择跟着师父练武,不过也就是不想继续被县里那些泼皮们欺辱,至于师父常常对他说的“建功立业”、“鸿鹄之志”,他非但毫无想法,甚至是有些抵触。

    自己就不是一个多么有担当的人,至少在昨日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当他跟着南山进了这梅州城,心中再多的忐忑也只能变成硬着头皮迎难而上了。

    南山在城门口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混乱,现在那名千户大人正满城搜索这个“身份不明”的“闯入者”,以至于之前从离州城逃出来的这群战俘真的变成了一群“爹不疼娘不爱”的“局外人士”了。

    好在梅州的守军算是给了已故的“程将军”几分薄面,这群人虽说身份还有待进一步查验,倒也没什么人故意为难他们,更不会像对待囚犯那样圈禁着,只是将他们领进了城中的一处营地之后,由一名百户长留下安抚众人。

    说是安抚,实则就是监视,只不过一众人等在敌方城中吃了不少苦头,又策马奔袭一夜,此刻也没有多少力气再生出什么不满来。

    梅州城内驻军区域和百姓生活区域有明确的划分,这一处营地离百姓的居住区很远,离城中的县衙大院更是遥不可及,想来那位千户是有意为之,这样即便一群人想做点什么对城中百姓或是将军不利的事情,也得费上几分工夫。

    而张英雄却是大喜过望,百户将他们领来的这一处营地,正离他想要去的地方不远。

    来之前他看过朱云峰展开的一幅地图,他知道梅州城里必定有他们青之月安插了多年的眼线和探子在,这一份地图也着实来之不易,那些探子们会把城中结构一点点记在脑子里,然后在极小的纸片上绘制出部分图样,再由传信的飞鹰带回到离州。

    那一幅地图看起来开卷不过一尺,却不知凝聚了多少探子和飞鹰们的精力与血泪。

    梅州城东南西北一共有八处门洞,朱云峰所谓的“绕过”梅州城,就是亲自引一支两万人的军团从梅州南门进,东南角门出,再直冲进梅州背靠的十万大山之中,山间有一条从前洪水冲出来的山道,他们不至于会无路可逃。

    过山之后再奔上官道,一路拼杀而去,以最快的速度赶赴东之夏下游的辛泽港口——东之夏距离江心白沙洲最近、最大的港口。

    张英雄摸了摸衣兜里的一支小物件,心下忍不住又慌张起来,好在立刻有一名军士凑过来搂住了他的肩膀,他只能强挤出笑容,加入了那支浩浩荡荡去浴房洗澡的队伍。

    城中,县衙大院。

    段忠手上的一柄长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风,站在一旁的护卫阿三、阿四此时看得一脸向往,甚至跟着招式也比划起来。

    “阿四,你看看,咱家将军这气吞万里的气势,哪里像外面传得那般窝囊?真不知道将军为何要听命于暗室里的那个人……”阿三的手臂上搭着一条汗巾,只等段忠什么时候练到收势的时候,他会立即殷勤地跑过去替将军擦汗。

    阿四还是那张冷脸,情绪不高地应了一声道:“暗室里的那人不简单,你还是闭上你那张臭嘴,别惹祸上身才是。”

    他回忆起第一次陪同段忠下到暗室里的情形,那时的将军在他们的眼中简直谦卑到了极致,而在他们两人的视角,暗室里只有一团阴影,既没有任何实体的存在,也没有发出哪怕一丁点声音。

    可他们敬重的将军大人频频点头,好像真切地听到了什么似的。

    直到第二次,他们两人才有幸看到了藏于黑暗中的人影,听到了一个仿佛能贯穿心门的男人的声音。

    段忠显然并不是一个喜欢纵情酒色之人,但为了迎合暗室中的那人,他也抛开了那些有的没的,假若那个从前一起并肩打过仗的程将军还活着,或许会笑他笑到直不起腰来吧。

    探子们终究没能探听到守城大将军到底是何许人,因为稍有被他怀疑的对象,都没能走出县衙的院门,他虽是个武夫,做事却也有思有量,他只让自己希望传出去的消息逐一被散播出去,而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好战之心,只等离州那边按捺不住大军压阵,到时候……

    他必定要与朱云峰在阵前大战五百回合,一较高下。

    院中的舞刀声持续了很久,久到阿三搭着汗巾的手臂都微微有些僵硬了,可段忠始终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打算。

    整日饮酒、听歌几乎快要磨灭他的意志,他只能靠着练武发招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

    此时的暗室之中,荒夏已经下完了他今日的第四盘棋,然而战局的结果竟然惊人地相似。

    黑子败。

    摇了摇头,荒夏再次小心地分拣起黑白棋子,再来一盘,或许他终能从中找出破绽。

    他明明不该输的。

    一直在墙角边打坐的南山紧皱眉头睁开了眼,随着意念逐渐恢复,她也跟着不安起来。

    原以为恢复了意念,她可以慢慢感知到与自己同室而处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修为,这个男人的性子好像极为恬淡,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自己和自己对弈,期间他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南山感知不到他的意念,他坐的那个位置似乎只是一片虚无,可烛光摇曳,他的身影分明清晰可见,南山咬了咬下唇,这么看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男人的修为远在她之上,而他,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意念和气血。

    拥有这般修为的人,恐怕整个世上都少有,难道他是自愿被囚禁于此的?否则……南山环顾四周,眼珠转动之间她突然发问道:“敢问阿东道友?你如今……修行到何种程度了?”

    荒夏似乎是没料到南山会直截了当问出这个问题,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还有还有,你因何被关在此处?”南山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荒夏的脸,烛火之中那张脸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南山却依旧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一丝犹疑。

    会犹疑说明那人并不想立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通常不愿暴露身份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怕在人前露了怯,另一种是不想过早地展现实力,好在后面心安理得地扮猪吃虎。

    “大约最多……到了意化之境吧,与你还相差甚远。”许久的沉默之后,荒夏答了一句。

    然而南山心下明了,暗自嘀咕道:鬼话连篇。

    “东之夏的巫蛊师,听说过么?”荒夏又补了一句。

    “巫蛊?”南山一愣,直起了身子,她倒是听过这一职位。

    在东之夏国有这样一小波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手中掌握着各种邪门秘术,个个修为高绝,常常神出鬼没,且只听命于最高上位者,在东之夏的国中地位堪比她问星神殿里那些祭坛神使。

    荒夏回敬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这倒让南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如果说这人是个巫蛊师,那倒还真能解释为什么她会感知不到他的意念修为。

    巫蛊师见多识广,但大多只是“见”得多罢了,他们有很强的记忆力和识辨能力,却并不怎么重视自身修为,就好比她手下的那群祭坛神使,成天到晚喜欢对她的修行品头论足,可要说真的比试起来,她一个人打上二十个应该也不在话下。

    南山没有说话,但她心理变化导致的神情微变已经引起了荒夏的注意,于是他接着说道:“东夏帝的议和一说,我从始至终都持反对意见,我们明明不必委曲求全,东之夏拥有最强大的水师,只要沿江港口万舰齐发……”

    他突然笑着放下手中棋子,“青之月哪怕就是王军,听闻也都是一群旱鸭子,水战可绝不同于陆战,到时候我们只需……”

    “呸!你胡说什么呢!你说谁是旱鸭子?”南山“噌”一声站起来,一手叉腰有些激动,转头看了看低矮的天花板,轻蔑一笑:“看来……正是你有这般口无遮拦,才会被上位者厌弃吧?活该你被关在这里!”

    荒夏挑着眉看过去,南山叉着腰,身上的甲胄被扯得好像一个鸟笼子似的,分外滑稽。

    “阿南姑娘,你这脾气……”荒夏摇了摇头,接着道:“我被‘关’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三番五次阻拦东夏帝前往白沙洲,并非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南山却是捂着脸,咯咯笑起来,“你也太可笑了,阻拦上位者决断国事,最后被关在小黑屋里还说自己不是祸从口出?难不成,你不是用言语阻拦而是直接动用了武力?我可是听说,东夏帝修为深不可测,凭你一个小小的巫蛊师……”

    南山啧了两声,“不怕你知道,在我们青之月的王都,满大街一抓一大把,保管全是意化之境……”

    最初听那人坦言自己是巫蛊师,她还有些半信半疑,现在转念一想,东之夏能超过她修为的应该只有一个东夏帝,而此时的东夏帝,身在大江下游,况且探子们汇报来的讯息都说东夏帝性情暴虐,青面獠牙,头上甚至还长着两根直冲云霄的尖角……

    “既然你只是小小的意化之境,想要合力逃出去怕是泡汤了……”南山拉回思绪,也没工夫继续去嘲笑一个陌生人,只小声地喃喃自语道:“我还得留点气力结出摄心大阵,可如果我结完了阵,张英雄那边也成功开了角门放朱云峰他们溜了去……那,那谁来救我呢?”

    南山的表情一会忧心忡忡,一会苦大仇深,看得荒夏一阵迷惑,她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黑暗空间里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微妙,两人分别所想好像两根永不会相交的细线,只往自己想的方向无限发散出去。

    张英雄那家伙是指望不上的,估计他开了角门之后会跟着朱云峰的大军一同奔袭而去,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毕竟多调息几日的话,意念还是能恢复如旧的。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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