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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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听着窗外簌簌落下的雪声,四贞好像回到童年一般——腊月里下雪的早晨,哥哥和表哥在外厅等着她起床,她在半睡半醒中,雪的细碎呢喃中,听到他们叽哩咕噜的聊天。

    她翻个身迅速爬起来,然后和哥哥、表哥,还有堂姐……跑出去堆雪人,比试谁会背的古诗词更多,诗句随檐下的雪水滴落,溅开古韵的清香。

    那香气有一种温柔幸福的味道。

    当天晚上,辗转反侧,四贞终于睡着了。

    她又开始做梦了,只是这一次,没有再梦见火光,她梦见哥哥被俘之后,她和秦嬷嬷还有表哥白彦松一道逃亡时的情形。

    山路崎岖,茂密的荆棘野草刺破了长裙,她全身的骨头就跟被拆散了一般。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马背上颠簸了多久。

    从前她爱骑马,此时却觉得马背上的颠簸难以忍耐,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搅拌着,上上下下一阵阵的翻腾。

    逃到一半,她忽然又听到箭羽穿空而来之声。

    只是一瞬间,仿佛那箭就要追上索了她的性命。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气从喉咙灌下胸腔,激的她两肋生疼,自幼习武的本能反应令她偏了偏头。

    箭羽落了空。

    四贞惊醒了。

    她抱着锦棉,坐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默默地坐在将双膝抱拢,无声哭泣。

    同一晚,白彦松也梦见了那日的情形。

    山路崎岖,他左手环住四贞,右手策马,一路狂奔,全然不顾四贞的指甲已经掐进了他胳膊的肉里。

    到了一处狭长的山路里,他搂着四贞下马,咬了咬牙往马屁股上狠扬一鞭,看着战马顺路扬蹄远去,方才略松了一口气。

    四贞的乳母——秦嬷嬷,一直骑马跟在他们身后,见状旋即下马,依法炮制,紧随其后四下探寻。

    直到进了隐蔽的山洞里,他扭头看向四贞,有些奇怪她怎么没有动静,却见她目光呆滞,双眼充血。

    待秦嬷嬷将一件外衣披在四贞的身上,少女的目光才渐渐回神。

    她一张脸煞白,面色沉凝,如同泣血一般地问他,“你为什么拦住我,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救哥哥……”

    话未说完,她清莹透澈的声音就生生卡住,两串眼泪紧跟着扑簌簌地向下掉,曾经面如芙蓉的一张小脸苍白无光,仿佛失去了生机。

    秦嬷嬷颤抖着手搂住她的肩,她一把反手抓住秦嬷嬷,一手捂住嘴,痛哭流涕。

    幽静的山洞里,拖曳出一段哀哀欲绝的哭音!

    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

    还不是因为救不得!

    还不是因为救的话,会连他们也折进去!

    从六月二十九离开定南王府,到七月初四桂林城里王府的一场大火。

    从拜别定南王、王妃时她的懵懂迷糊,到今夜看到世子被奸人擒住。

    短短五天时间,她就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了!

    王爷、王妃、世子……那些爱她的,护她的人,都没有了。

    只有她,他还活着!

    端庄温婉的定南王妃,会抚着她头发说“我们阿贞最好看”的王妃;清俊沉稳的世子,会把全世界好东西都给她寻来的世子;还有自己的父亲,那喝一坛烈酒仍能百发百中的神箭手,笑如银铃一般好听的百灵,满面褶子一脸慈祥的刘嬷嬷……

    还有她的父亲,她那骁勇善战,如战神般威风凛凛的定南王,在托嬷嬷、父亲和自己护着世子和她出府的时候,已经知道此一别,将是天人永隔了吧!

    他知道这些,可他什么也不能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她许是明白了,哗地一下哭出声,“嬷嬷……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父王、母妃,见不到哥哥了?”

    秦嬷嬷单手捂嘴,顿时泪流满面,“格格,格格节哀……|”

    他不忍心看下去,他将目光偏了偏,却见她正反手将腰间所佩,用来护身用的匕首往心口刺去。

    他挡住了她,只说了一句:“格格,你得活下去,为王爷他们报仇……”

    “报仇——”

    他这一句话,如同晨钟暮鼓,震耳欲聋。

    她听进耳里,手一松,匕首“咣当”掉落在地上。

    是的,连定南王派来接应他们的金把头都叛变了,那南明的李定国,分明是要对孔家赶尽杀绝……

    如今世子已经被俘了,孔家只有她,只留下她,她得报仇……

    从此以后,哪怕这个成为她唯一的信念,他也要她活下去。

    尽管艰难,尽管茫然,可她必须活下去,带着孔家那么多人的期望活下去!

    而他,要护着她,帮她活下去!

    听了他的话,她死咬牙关,不再发一声,只有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她半侧身靠在秦嬷嬷怀里,弯腰捂住小腹,泣不成声。

    那一夜,她一直落泪,秦嬷嬷搂着她也是哽咽不已,而他则一直抱着他的长剑,守在洞口,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沉默如松,坚毅如岩。

    如果仔细看,才能发现,他抱剑的手一直轻微地抖着,眼睛里隐有泪光。

    他的父亲,侍卫长白云龙,一直随身护着定南王世子孔延训,世子被俘,父亲显然也凶多吉少……

    他也想痛哭,想大叫,想引剑长啸,但三个人里,两个妇儒,只有他一个七尺男儿。

    他,只能,男儿有泪不轻弹,默默将一切埋在心底,去承受!

    他回头看了看洞内一直哀哀哭泣的她,面容清丽的小表妹,几天前还是金枝玉叶的娇养着,最大的惆怅不过是练剑之后,手心会起的茧疤,如今,却成了孤女,面临生离死别……

    在他的记忆里,1652年,清顺治九年的天空,也是如同墨一般漆黑。

    就是在这一年,他的小表妹,由一个定南王府的千金格格,成了父丧,母亡,兄长被俘的孤女。

    她在雪天里出生,成长为如此美丽的少女,如同花儿一样,从小就在赞誉声中长大,他记得清清楚楚,定南王府有一种梅树,开着瓷一样重而纯白的花,那是她肌肤的颜色,花开之后,梅树长着油绿泛蓝的叶,幽深如同她的眼眸……

    她如同梅树一般,勇敢坚强,坚贞丰美,亭亭玉立在他的忆记中。

    而他,再不能像从前一般,陪她练剑,陪她温书,听她银铃一般的笑声。

    心头一痛,白彦松从梦中痛醒。

    想着王爷和父亲的嘱托,心头宛若重石痛击过的他,脸上渐渐浮现坚毅之色。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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