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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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皇上——”四贞看福临紧皱的眉头,眼角微微的冷意,情知自己的话还是让他伤心了。

    她在心底里叹息一声,跪下云诚恳的谢罪:“皇上这话,可真让臣女无地自容了,臣女何德何能,能蒙皇上青睐?入宫以来,蒙受的圣恩数不胜数,点点滴滴,都在臣女的心头记着呢,若没有皇上,只怕臣女到现在,还是个糊涂人!皇上对臣女的好,臣女一辈子感铭在心,只是臣女愚笨,不懂宫里头的这些弯弯绕绕,臣女的天地,在刀在剑,不是胭脂水粉,实在不适合进宫。”

    “而且,臣女与皇上,有兄妹的名分,若是进了宫,人家说起臣女,不过是狐狸妖媚,红颜祸水,皇上却要担一个色令智昏的名头……”

    “再加上如今,臣女已经知道自己有了婚约,就更不能答应皇上,让皇上背一个君夺臣妻的骂名,辜负了皇上的一番好意,臣女实在惶恐……臣女只盼着皇上好好的,待臣女长大,会像父王一般,为皇上守着这大清的江山……还请皇上担待,臣女的不得已!”

    这样一个锦衣丽服的佳人,满脸惶恐的跟他谢罪,悬泪欲滴的模样,任是铁石心肠也不由要软上两分。

    福临心头的恼恨消了大半,他怔怔地看着四贞,半晌方道:“罢了,是朕瞻前顾后,拖延了,朕早该一意孤行,纳了你,到如今,却是有缘无份!你回去吧,记得你今日所说,他日,待你回到定藩,就为朕守着这大清的江山,永不叛朕,满汉同心!”

    **

    赶过来的太后本想着如果皇上做出傻事,她就在关键的时候阻止,结果,她才到不久,就看到四贞带着画眉等人匆匆离去。

    到了门口,太后隔着帘子,看到颓然坐在御案后的皇上,怔忡一阵,低声交待了吴良辅几句,叹了口气道:“苏麻喇,陪哀家回去。”

    她们离开后不久,吴良辅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虽然万岁爷这会儿心情不好,可他一个当奴才的,没法装聋作哑不去伺候。

    “皇上,时辰不早,奴才吩咐他们摆驾回乾清宫?”吴良辅的身子,低下去半截,躬身问道。

    “刚才,谁在外面?”福临抱着一丝期望问道。

    若是四贞去而复返,至少说明,她心里头,是有他的。

    “是太后娘娘。”吴良辅的头越发低了,“太后娘娘还嘱咐奴才,说虽然除夕晚上,可以晚些安置,但皇上龙体为重,子时(晚12点)辞岁之后,一定要歇息着。”

    宫里的规矩,平时进入亥时(晚上21时)就该安置,年三十因为要一道辞岁,可以晚睡。

    当然了,福临是皇上,有时夜里看奏折,也会很晚,但太后心疼他,总会交待底下人,让他龙体为重。

    福临的酒似乎醒了些,笑了笑道:“对了,朕倒忘了,子时,该去给母后磕头,祝她老人家福寿绵延,长命百岁。宫宴,散了吗?”

    “没有,除了静妃娘娘、恪妃娘娘先回去歇息了,其他的娘娘们,还有几位王爷的福晋,都说要等到子时,去给太后娘娘那儿辞岁请安,还在那儿喝酒乐呵着呢。”

    福临坐在那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皇上——”过了一阵,吴良辅出言提醒,“要不,您也去宫宴上再看看,诸位娘娘,一定盼着皇上呢!您要是去了,她们不定多高兴!”

    “说的对,既然是除夕,朕也该乐呵乐呵!”福临站起身,却一个踉跄。

    吴良辅连忙扶住他,“皇上——”

    福临摆摆手,“无妨,走吧。”

    看到皇上回来,宫宴上的众人确实像吴良辅所说,高兴极了,陪着福临一道饮酒行乐,歌舞助兴,笑声不断。

    福临笑着笑着,醉了,他击筑长歌。

    梅花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今夜笙歌容易散,酒醒添得愁无限。楼上春山寒四面,过尽征鸿,暮景烟深浅。一向凭阑人不见,鲛绡掩泪思量遍。

    这是首唐代冯延巳的《鹊踏枝》,原文是昨夜笙歌容易散,被福临改动了一字。

    他用此词来感叹自己的多情,四贞的无情,世事的无奈。

    眼前的笙歌翠合,而唯独他想的那个人却看不见,只有心里的思念,反反复复,情难自禁。

    端顺妃虽然没听懂福临在唱什么,却听出他语声中的悲凉之意,扶他道:“皇上醉了,回去歇息吧!”

    福临却甩开她,“别管朕,朕想静一静。”

    他站起身,由吴良辅和另一个小内侍掺着,往养心殿的后面走。

    养心殿的后面,有皇上歇息之处,今日的情形,皇上分明已经醉了,若是再回乾清宫,只怕路上受了凉风,反倒不行,所以吴良辅就索性安排人,请福临今夜在此安置。

    此时,养心殿的众人都喝得醉熏熏的,福临被内侍扶着,经过一根圆柱时,听到旁边有人在低声吟诵:“深冬寒月,庭户凝霜雪。风雁过时魂断绝,塞管数声呜咽。披衣独立披香,流苏乱结愁肠。往事总堪惆怅,前欢休要思量。”

    福临一怔,停下了脚步。

    宫里头,多是满、蒙的妃子,大多连汉语都说不利落,诗词一道,除了四贞外,只有恪妃略通,这是谁,竟然吟了一首冯延巳的《清平乐》来劝他开怀?

    他的眼睛看了过去。

    月白色的旗装,压着织金的莲纹,天青色的圆领,因为喝了不少的酒,脸庞微红,发髻微侧,剩余的发丝柔顺的垂至胸前,额上束金约,颈下饰领约,朝珠戴三盘,胸前所垂彩帨与耳上所饰耳坠都像她的人一般秀美,她的脸莹白若玉,因为那抹醉红,更觉迷人。

    “阿贞?”福临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心里的那个,重叠在一起。

    见福临看她,那女子盈盈福身:“臣妾董鄂氏,给皇上请安。”

    嗓间清脆而柔媚,不是平日里听惯那个清亮明净的。

    福礼之际,那女子右腕上戴着那个绿莹莹的玉镯轻轻晃动,露出白玉一般的皓腕。

    阿贞戴着那绿油油的祖母绿手串,手腕也是如此白净。

    不是阿贞,但——

    福临用手比过去,挡住那女子的下半边脸,喃喃道:“像,真像!”

    跟过来的端顺妃示意小内侍让开,搀扶住福临,看了眼那女子,在福临耳边低语道:“皇上,那是博果尔新娶的嫡福晋,懿靖大贵妃的儿媳妇。”

    福临噢了一声。

    再度看向那女子。

    举止风姿温婉优雅,那眉眼弯弯的乌黑双眸,看一眼,仿佛将人全身的疲惫都给拭去了……

    福临看着她问道:“告诉朕,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恭恭敬敬地说:“臣妾董鄂·乌云珠,给皇上请安,祝皇上福泰安康,万寿无疆!”

    “你喜欢冯延巳的词句吗?”福临温和地问道。

    “嗯。”乌云珠点点头,立刻觉得这于礼不合,连忙答道:“臣妾喜欢,冯延巳的诗句清丽委婉、细密含蓄,尤其是小令,更为雅致优美。”

    福临半倚在端顺妃的身边,笑道:“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看来你的诗文颇有些根底。”

    “臣妾的阿玛说,皇上为一国之君,尚要研习汉人的经史子集,做为臣子,理当效仿,所以,府上有汉人师傅教导臣妾和弟弟费扬古,臣妾的阿玛驻防杭州、湖广之时,家里还请了位汉娘子,教臣妾汉人的礼仪。”

    她看着福临,大胆地说:“阿玛出去与那些汉臣结交时,臣妾也常与他们府上的女孩子一道玩耍,因此,对汉人女子所学所好,臣妾都有所涉猎。”

    福临幼年即位,虽然从九岁开始接触汉文,但他直到十四岁亲政之时依然不通汉文,因为看到汉臣们的奏章茫然不知所云,为此心急如焚,于是他下定决心学习汉文。

    在乾清宫中,他每天五更即起,一直读书到天亮,在处理完政务之余依旧手不释卷,时常读书直到深夜。

    除了阅读史典之余,他对诗文作品也特别喜爱,尤其是先秦辞赋、唐宋诗词和元明戏曲话本,不仅大量背诵、朗读,还常写读书笔记,撰写评语。

    在四贞进宫前,宫里头,也就恪妃能在他谈起诗词曲赋时,浅谈几句。四贞入宫后,福临发现她年纪虽小,却是满汉皆通,如获至宝,时常拉着四贞一道研习经史子集,如今见乌云珠虽为满人,却对诗词一道颇有心得,不由心头欢喜。

    “董鄂氏,驻防杭州?这么说,你是鄂硕的女儿?”看到乌云珠点头,福临兴致勃勃地说:“朕记得,鄂硕是二年(顺治二年,1645)随端重亲王博洛下苏杭,击败了明鲁王朱以海的军队……怪不得你看着,有种江南水乡的秀雅文静,这恍眼看着,倒像是汉家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

    乌云珠抿嘴一笑。

    福临诧异地问:“你笑什么,朕说错了?”

    乌云珠温婉地摇了摇头:“不是,臣妾是笑,皇上的话,和母后说得一模一样,之前臣妾进宫给母后请安,母后也这么说。”

    福临哈哈大笑,心头的郁闷散了不少。

    他们说话,因为用的是汉语,端顺妃大部分都听不懂,但看到福临兴致颇高的模样,也知道他的心情不错。

    看了看秀美动人的乌云珠,端顺妃轻声道:“皇上,您喝了酒,本来就头痛,可别再站久了,臣妾扶您回屋去,喝碗醒酒汤。”

    乌云珠露出嚅嚅不安之色。

    端顺妃在底下,朝她摆了摆手。

    乌云珠连忙蹲身福礼,对福临道:“皇上,臣妾还要去慈宁宫给母后辞岁,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让到了一边。

    福临说了这一会话,已经有些乏力,就点了点头,任由端顺妃扶着他去了养心殿的寝殿。

    乌云珠看到福临一行离去的背影,又站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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