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万家灯火 第八十章 青州才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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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老大人,不是我们不做事,而是这些刁民……哦,不,是这桩案子太奇怪了。”那穿着朝服的男子急道。

    司马瑞安背着手,走了几步才继续说道:“究竟是何离奇的事情?”

    那汉子面露喜色说来:“焦山有一个老农吃了一些鳝鱼突然肚子疼,之后便死了。邻居把这老汉的结发妻子告上了衙门,说是她陷害了老农。可这案子没个证据,实在不知怎么定案啊?”

    司马瑞安凝思道:“可有法医鉴定过?”

    那汉子回道:“那老农的确是中毒而死。”

    司马瑞安又问:“既然是中毒而死,为何不判妇人有罪?”

    那汉子接着又说道:“下官为官数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那老妇不似说假,若是她毒杀了,如此高龄承认也好,不承认也没个几年活。”

    司马瑞安笑道:“这妇人是无辜的,放了她吧。”

    那汉子奇怪道:“老大人,您怎么知道她是无辜的?”

    司马瑞安叹道:“这老农定是误食了蛇膳,蛇膳与鳝鱼长相颇似,若是放入水中用火光照射腹下有白点,全身浮在水面。你回去之后将此事也告诉你们县老爷,让他嘱咐乡里人莫要再吃了蛇膳,误了性命。”

    那汉子连忙拜谢,牵了马离去。

    林子云把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心里佩服司马瑞安的才智,又在感叹此人的命途多舛。

    “司马先生,不知您老人家还记得我么?”妖妖笑道。

    “这位姑娘有些面生,倒是想不起来。”司马瑞安看了一眼林子云和妖妖,摇头笑道。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妖妖笑道。

    司马瑞安也不招呼二人,似乎对问题的求知欲更高一点。

    妖妖说道:“王府大婚,挂满了九十九盏红灯,从零开始算起,踏入王府的客人数目是二,三,四,五的倍数时就灭掉一盏灯,每次最多只能灭一盏。第三十个客人进入王府的时候,府内还有多少盏灯?”

    司马瑞安拍手大笑道:“你就是那个鬼灵精怪的丫头,苏相公的弟子吧?”

    妖妖笑着回道:“您老人家最近身体怎么样?”

    司马瑞安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国之将亡,人之将残,不足道哉!唉……”

    林子云做了一个晚辈礼,说道:“先生心中有锦绣万里的宏图大志,又为何唉声叹气?”

    司马瑞安冷冷一哼道:“此乃天意,要亡我大秦。哼,你这年轻人说话怎么如此狂?好大的口气。”

    妖妖连忙拉着司马瑞安说道:“伯伯你有所不知,林大哥乃是修真者,并非口出妄言。”

    岂料司马瑞安听见林子云是修仙者之后,身上一股浩然正气冲了起来。他仿佛不是那个驼背的老人,站在那里的是一代大儒,一座高山。

    林子云感受到司马瑞安身上发出来的凌厉气势之后,心道:“果然天下大乱,妖孽齐出,圣人出世。这司马瑞安久负天下盛名,冥冥之中竟然也参透了一丝天机,修炼了灵力。”

    此人似乎看不起林子云,反倒激起了他心中的一丝倔气。林子云笑道:“我本想天下间人人都敬重,就连政敌也不得不佩服的司马相公是一个有理想,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伟人。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司马瑞安被林子云反激,怒不可遏,开口骂道:“黄口小儿,忒也不知天高地厚。”

    林子云也不生气,而是说道:“相公,你可知你的新法为何失败吗?”

    时至今日,司马瑞安也不会承认是他的改革变法失败。他刚刚推行没有多久,李隆驾崩,新法相当于扼杀在摇篮之中。

    林子云不给此人开口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我一路走来,游历了黎洲,青州。百姓黎民深受其毒害,人人尽说苛政猛如虎啊,你以为的改革,其实不过是比毒害人间的徭役,赋税更毒的收刮民脂民膏的手段。”

    林子云字字诛心,司马瑞安气的连连咳嗽。

    林子云接着说道:“林某护送章乐公主和亲之时,曾遇见一个砍柴人。”

    司马瑞安忽然说道:“你曾随章乐公主和亲?”

    林子云冷笑道:“正是,在下跟天宝无敌大将军秦嵩乃是结拜好友。”

    林子云说到此处,叹了口气道:“林某出生微贫,从小跟妹妹生活在一起,也曾渴望相公的新政能给我大秦带来不一样的东西,能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改变。能让家家户户的贫农吃一口饱饭,能让乱世之中的流民有一口饭吃。”

    林子云长叹道:“我曾夙夜问自己,大丈夫生活在这天地间,所为什么?”

    “大丈夫或许当持三尺剑,斩不世敌。也或许应该报效国家,做一番事业。可是林某觉得大丈夫生于世应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林子云目光看着一脸震惊,口中喃喃读着“为天地立心……”浑身颤抖的司马瑞安继续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司马相公,你开前人从未有之壮举,又岂能轻言放弃?纵然这一条道路坎坷,荆棘密布。但是天下千千万万的学子,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都渴望等你迈出这一步。试问,你有什么理由放弃?”

    “司马相公你可知,因为你在皇帝面前推行的一条新法,造成了多少百姓无故受害吗?林某遇见的那个砍柴人,差点冻死在深山之中。林某问他为何不跟随众人一起开荒垦田?你身为当朝宰相,又怎知朝不保夕?你身为天天人人敬仰的大学士,又怎知百姓即便开垦了良田,却无米可种,又怎知在你下面多少贪官污吏为了这一点点新发的拨款而蠢蠢欲动?”

    司马瑞安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气,低头不语。忽然他眼睛之中冒着精光,看着林子云大声道:“今日听先生一言,老朽枉读圣贤之书。不知先生有何妙策,能解天下百姓之苦?”

    林子云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瑞安,暗道:“这人真乃是当代大师,这种求知,求才若渴的态度,别人都说此人性情孤僻,其实是生在高处,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的寂寞。”

    司马瑞安情绪激动,林子云自知他不过是有历史为鉴,他说出来的一番话实在是受不了这位当代大师的大礼,他连忙扶住司马瑞安。

    这时一个身穿青色长裙,腰围上面披着红蓝短衫的女子冲了出来。那少女不过十七八的年纪,身材婀娜,美眸顾盼。女子轻声开口道:“爹爹,你就在家中当你的大夫子也不老实?”

    司马瑞安对那少女宠溺一笑,对着妖妖和林子云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我女儿,晴儿快快招待客人。”

    司马晴儿对着林子云和妖妖作出一个请的手势,又跟司马瑞安说道:“客人都站在门口半天了,你也不请,我可不敢让人家进来。”

    林子云笑道:“晴儿姑娘言重了,我和妖妖姑娘今日前来,乃是有一事要跟司马相公商讨的,你不必多礼。”

    “这些日子来找爹爹的人很多,但都被拒绝了。你们呀,真是幸运!”司马晴儿笑道。

    她忽然又开口说道:“爹爹,昨日女儿问您的事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

    司马瑞安奇道:“你昨日什么时候问过我问题了?”

    司马晴儿笑道:“那我再跟您说一遍吧,夫子搬书,三本书放在一起,最后多出来两本,五本放在一起,多出来四本,七本书一起,多出来的是六本,九本书摆放一起,多出来八本,十一本书摆放则刚刚好,夫子问最少有几本书?”

    司马晴儿没有去看司马瑞安,而是落在林子云身上。

    林子云心中笑道:“这丫头想必刚才是在屋内看见我跟司马相公争吵,故意出题考我呢?”

    司马瑞安似乎真以为司马晴儿在问他请教,他伸出手指蘸水在桌上指指画画。

    林子云心道:“真人不露相,露了便让你们惊为天人。”

    “二千五百余十九本,不知晴儿姑娘夫子的答案是不是这个?”林子云笑道。

    司马晴儿虽然存心计较,但是林子云回答对了,她却也无话可说。

    司马瑞安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子云说道:“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晴儿姑娘刚才所说的问题,若是假设再多出来一本书则刚刚好叠满。所以书的数目是添一是摆放叠数的倍数,也就是三,五,七,九,的倍数。因为九被三整除,是以书的数目是添一是三百一十五的整数。因为书的数目又是十一的整数,就可以解出来夫子藏书二千五百一十九卷了。”林子云说道。

    司马瑞安苦苦用排除法,穷举法解题,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解题的方法,他开口赞赏道:“好,先生果然神机妙算,佩服佩服。”

    林子云笑道:“不瞒司马相公,学生还差得远。妖妖姑娘刚才所说的那个灯题,小子苦苦思索良久不得,还是刚才见到晴儿姑娘才想到答案。”

    司马瑞安,妖妖听闻此言,都是哈哈大笑,只有司马晴儿还不知道他们因何大笑。

    “林大哥,你是不是在笑晴儿姑娘刁难你?”妖妖笑的花枝乱颤。

    青州一地,钟天地之神秀,汇聚天下山水的俊美。初春时节,它似一个待嫁闺中的温婉女子。燕云河畔,柳树抽芽,是她着笔描的青眉。四四方方的梯田,香麦金黄,是她晕染的花钿。濛濛烟雨染成墨色山水,似她笑厣含羞,嫣然一笑。

    这天,燕云江上,一只小小的乌篷,摇曳漂来。那画桨轻荡,水波涟漪,惹皱一江春水。

    水波清缓,一江碧色如青云出岫。从船上望去,两岸良田,秀美如画,但眼见也多生衰草,枝断截流,民舍寂寥。

    天上飘起一阵濛濛细雨,淫雨霏霏,这雨丝落在身上仿佛是云一样。稠起来,发丝都凝了雨滴。它不动声色,悄悄地靠近,而你也没有一丝防备。青州的烟雨,就这样突如其来的闯进了你的眼帘,你的梦里。

    乌篷小船上,一老一少。老者抚须,狭长双眼,面色青黄。船头是一个艄公,烧水煮酒。许是见过了浪花朵朵,老者的眉头皱纹千重山也似。那老者打了一壶水,填入锅中。

    水煮沸了,温了一壶美酒。那船公摇橹说道:“老爷,已经到了望江府的地界了。”

    那老者还没开口,身旁一个身穿华服,头戴方巾,相貌俊美的佩剑男子开口说道:“沿江而来,尽是满目疮痍,这青州山水染血,天下苍生埋骨,天下危矣。”

    这华服男子生于富贵之家,生性纯厚,一路所见,都是流民哀生。许是那一杯浓浓的老酒,把他从青州的温柔中唤醒,不免为天下间受苦的流民而悲戚。

    青州地势多崇山峻岭,一叶小舟,乘风而下。两岸险峰重叠,猿声不住。一老一少,不禁勾起心事。只觉得入耳都是悲音,心神萦绕,挥之不去。

    心之忧矣,我歌且瑶。薄薄青烟,飘散在山间云里,洒在满江碧绿上。

    那船公带着沿江口音,放纵高歌:“一江赤水流,流过楼外楼。望江三条岭啊四条洋,白花花的银子哟。贪吃贪喝贪生怕死,不管老婆不管儿子丢老子……”

    华服公子多愁善感,听闻此曲,眼眶红透。末世悲歌,泪湿长衫。华服公子只可恨他的铁剑握在手中无用,不能杀敌枭首。

    乌云密盖,细雨浇头。天空像是一条漏斗,那愈千斤的大山溶成丘壑。雨晦天瞑,几只孤鹜,峭立于枝,飞跃水面。那惊鸿一掠的刹那,恍如灭世的剑意。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云过天晴,一缕青阳斜挂在山头,倒映在水中,分外明媚,姹紫嫣红一般。

    一袭蓝色绸衣的老者来回踱步,华服公子见他走来走去,好不烦恼,开口便道:“师父,您就放下心思吧。您剑术大成,这次比剑还有何担忧?”

    白眉长须老者叹了口气,道:“为师闭关三十余年,虽参悟出一丝玄妙。这次南下,却心怀忐忑啊。”

    华服男子见老者如此谨慎,收敛笑意。只在心中暗道:“那人真如此厉害?师父的太上元极剑法已经是世上一等一的剑术了。”

    不过些许时辰,船到渡口,一老一少上了岸。那老者吩咐道:“景儿,为师与那人之约除了剑术切磋,还有一事你也莫忘了。”

    华服男子听到此言,郑重回道:“师父,徒儿记得。”

    那华服青年正低头慢走,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挠了一脸。那华服男子大怒,注目去瞧,原来是一个金毛猴儿。

    河边洗衣的妇人和搭船的商客皆哈哈大笑,华服男子羞愧难当,骂道:“哪里来的泼猴儿,小爷今天要剥了你的皮。”

    那猴儿落在一叶小船上,挠头咧嘴。华服公子见这畜生还敢笑他,忍不住抽出腰间佩剑。

    “看你往哪里跑,你这个瘟神。”

    这猴儿竟然当人面撒尿,华服男子提剑过来,猴儿四腿灵动跳跃,躲过一剑,跳到隔壁一船。

    一人一猴,闹的五六艘小船人滚船翻。那猴儿虽然灵活,却不识水性,跳在一个荡在水面的木板上。

    华服男子一剑劈来,这小猴儿不死也要被水淹死。

    剑光如虹,一剑劈来。忽然一道水花从河中激起,宛如蛟龙出水。

    “你这个人,凭什么欺负我的小猴儿?忒也不要脸了。”从水中钻出来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梳着抓髻。

    这童子白白净净,华服男子见他生的白净,心生好感。他笑道:“这猴儿不知趣,是你养的么?”

    水中那童子笑嘻嘻道:“是我养的,只能我欺负的了,你凭什么欺负?”

    华服青年怒道:“既然你是他的主人,那我便不找那猴儿的麻烦了,你说你该怎么办?”

    白面童子吐了吐舌头,笑道:“我这小猴跟你公平决定,你使了三十多招也拿不下。我若是你,便麻溜溜走远点,好不丢人呐。”

    华服青年大气,道:“你这小子,胡言乱说。小爷今天非把你抓住,让你尝一下我‘剑拍双股’的厉害。”

    “凭你这厮,你连爷爷的毛都抓不住。”童儿笑了一声,钻入水中。

    华服青年怒道:“有种你别钻入水里。”

    那童儿见他不识水性,是个旱鸭子,更在水中嬉戏,惹他生气。

    华服青年虽然生气,但是出手剑招都有收敛,以免误伤那童子。是以虽然华服青年武功高强,也拿那个童子没什么办法。

    华服青年气的直跳脚,骂道:“无耻小儿,你可敢现身?”

    那童儿似乎是见那华服公子半天拿他没办法,颇感无趣。他钻出水来,双手叉腰,道:“出来就出来,料你也没高招。不过要我出来陪你打也行,我有一个要求。”

    华服青年自持武功,根本没把那小孩放在眼里。他只怕那童子待在水中,出来了就万事大吉。

    他样貌俊美,玉树临风,面带笑意道:“你说,什么要求?”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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