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冷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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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今年的冬天来得挺特别,不像过去慢悠悠地出现,现在像是洪水猛兽一样,把经过的一切都冲刷走。寒风,带走了温度;冰雪,染白了世界。先是从北凉的草原开始。人们只是以为来了一场暴风雪而已,躲在帐篷里面,听着外面寒风在呐喊,如同冰雪中的雪女,在蛊惑人们走向冰雪里。他们好奇地想看看羊圈的羊有没有事,结果一掀开厚重的门帘,感觉门帘已经冻得发硬了,像一道铁门。透过门帘的一点缝隙,看见了羊圈的羊有些奇怪。那些羊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不知是死是活。掀开门帘的人眯着眼睛看着,最后瞪大了眼睛,终于看清那些羊早已经冻成了冰雕,一群群立在那里了。

    北凉游牧人想要离开帐篷往外走,救出那些比他性命还重要的羊。一掀开门帘,寒风和白雪便往里面蜂拥而至,见缝就钻。游牧人的手刚放出帐篷外,瞬间结了霜,随后僵硬地不能再伸缩手指了。因为手掌被冰冻,他痛苦地叫了出来。帐篷里他的妻子立刻跑上前,把他拉会帐篷,并把门帘合上。游牧人看着自己的手,已经变成了冰块,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帐篷里煮着一口锅,锅里还烧着热水。他急忙把手掌放进锅里,用沸水来解冻自己的手掌。即使是烧开的水,游牧人也没有一点烫的感觉。直到冰块融化了,他的手掌还是没有知觉。

    这只手,已经没有用了。

    游牧人痛苦地呐喊,妻子仅仅拥抱着他。帐篷里还有一个孩子,但是,这个给他们提供避风港的家,也有可能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如果是过去,风雪也就持续三个月到五个月,只要有羊群,他们都能活下去。但是,那些羊都冻死在外面了。游牧人也没法出去寻找食物,帐篷里的食物只够他们维持一个月的生活。一个月后,原本能够在草原和冰原上生活的部落民族们,全都会一一陨落。

    北凉是第一个遭受重创的地方,随后是南凉。

    南凉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风雪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站在城墙上的官兵刚看见天空乌云密布,风雪像枪林弹雨般袭来。刚刚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暴风雪来了,快回房间!”身后的士兵刚走没多久,回头时便看见站在城墙上的那个士兵已经一动不动,身体变成了白色。风雪像蝗虫灾害一样,爬满了墙头,所有建筑瞬间变成了白色。士兵慌张地往回跑,告诉所有人有场雪灾来了。所有的士兵还不明真相,一出军营的帐篷,被风雪吹过,也成了冰雕。消息没来得及告诉城里的人,还在大街上努力营生的居民,在大街上冻成了模型。躲在屋子的人看见风雪从窗户爬进来,把房间都染白了,吓得赶紧把窗户关上。只要把窗门关紧,风雪便会停止进入房间,里面的人才能相安无事。

    随后,风雪继续往南走,下一个目的地便是姜国。

    同样的结果。人们甚至来不及把这场灾难告诉外面的人,不是被困在了房子外面,就是被困在了房子里面。那时候,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房子,真的是可以救命的。往常期待冬天,可以堆雪人打雪仗的小孩子们,也是第一次意识到那雪白雪白的雪,居然是这么危险的东西。本来是一年一次的期待,变成了恐惧。

    所有人都是迷茫的状态,没有人可以解释这一切,家里空旷寂静,有点声音都是让人颤栗。他们好想有人敲门来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有畏惧敲门的万一不是人,那该怎么办?这种灭世的灾难,肯定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程度吧?是人类的所做所为让上天感到愤怒,然后要惩罚世人?就算是真的这样,起码也会让人心安,至少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不仅仅是地面,海洋也遭遇了同样的情况。

    海浪保持着自己翻涌的形状,被瞬间袭来的风雪冻住,保持了它奔腾翻滚的瞬间。冰雪还向海底蔓延,渗透到海面之下。冰块像速度十分缓慢的闪电,蜿蜒曲折,向海底缓慢地伸出自己晶莹剔透的手。居住在北海的人鱼国,距离极寒之地最近。寒气蔓延,把海面冰冻,彻底断绝了海洋和陆地甚至是天空的联系。人鱼在浅海区看见了往海底延伸的冰晶,把水中那些鱼瞬间吞没,吓得立刻逃回自己的国度里。冰晶被结界拦在了外面,没有冲破结界,在结界里面的人鱼暂时是安全的。然而那些没有进入结界的海洋生物,全都没能幸免于难。人鱼们茫然,人鱼国的国王鲛帧也是一样。他不敢打开结界,他从风雪里试探出了神的气息,也就是说,这一切是神的旨意。他要对抗神,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够的。或许他的女婿,也就是新的海洋之王鱼肠,可以阻挡海里的冰晶。但是,他已经没有办法通知到远处的鱼肠了。那些冰,不但阻挡了他们的视野,隔绝了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还把他们的希望也给隔开了。

    在大地上的风雪,继续往南走,要进入的地方就是一片沙漠的雍国了。

    雍国有七成以上的地方都是沙漠,那里全年只有几场雨,全国的人甚至没有见过雪是什么样的,他们的四季没有冬天。但是,风雪连滚滚黄沙都战胜了。天空的乌云遮挡了太阳,刺眼的沙漠顿时暗淡下来,像是暴雨的前夕。之后,冰雪便在沙粒上慢慢地前进。躲在沙子地下的生物顿时感觉凉快了许多,居然想要走出来看看。结果爬出沙子,自己就被冰镇了。被冰冻后的沙子,如同满地的冰雹。当雍国的人第一次见到雪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看到雪的场景。

    在沙子地下前行的叶腐,感知到沙子的温度发生了变化,从沙子地下跃出,抬头沙子掉落,便看见一片白色向自己袭来。他感应到风雪里有同族的气息,但是这气息带有敌意,敌我不分,甚至有可能会攻击到他。他从嘴里喷出龙息,风雪在他面前便戛然而止。在他周围的上百米处,因为他气息的影响没有一点雪花。但是他还是没有把整片沙漠留下来,能够让他自由游泳的沙漠也就不复存在了。那是叶腐第一次坐立不安,想要离开沙漠知道真相。

    姜国的风雪还在往东部蔓延,向燕轻候率领着的百万战队逼近。沉睡在山头的黄金龙丹烛从远方察觉了异常的气息,睁开了双眼。他看见远方一大片乌云向这边压来,势如破竹,毫不留情。他爬了起来,像是在等待风雪的靠近。随后风雪终于侵袭上了山顶,向他冲来。一瞬间,冰霜就覆盖了他金黄的身体,金色的外壳上凝结成霜。没过多久,他的身体也完全冰住了。一座巨大的龙形冰雕立在山顶上,十分壮观。

    随后丹烛的身体开始发出冰块破裂的声音,在他身上厚厚的冰开始出现裂痕,裂痕爬满了全身,直到裂痕的痕迹到达尾巴时,丹烛身上所有的冰都破除了。冰块散落一地,丹烛还抖抖身子,抬起头闻着空气中的味道。他已经从空气中的气味闻出了这场风雪是从哪里来的,向来喜欢睡觉安逸的丹烛,再也无法安稳地睡觉了。自从他从洞穴中出来之后,他就明白要想再睡个上百年,需要付出一点行动了。他的身体开始变轻,即使全身是黄金,但是他也是有飞行的能力。他从山顶上飞出来,从高处往下俯瞰,原本还有绿色的山,已经完全变成了雪山。

    丹烛从山顶上飞出的画面,被燕轻候和剑圣看见了。他们在半路上也遇到了那场风雪浩劫。他们用气展开屏障,抵御了风雪。燕轻候从丹烛飞走的瞬间便知道丹烛要往北方去了。

    “极寒之地那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燕轻候说道。

    “极寒之地上不是有冰霜巨龙吗,莫非这场风雪是龙族所为?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剑圣对这场风雪浩劫十分在意,在他看来这就是漫无目的的杀生,更让他不愿意和神族有所牵扯。

    “师傅,恐怕你还不知道,冰霜之龙在几十年前就突然消失了。所以,在极寒之地那应该是没有龙族的。”

    “什么,冰龙消失了?那么这场突然起来的大雪是怎么回事?风雪之中夹杂着能够冰冻一切的气息,绝对不是普通的风雪。”

    “我也不清楚,所以丹烛大人以及前往极寒之地了。我想他会解决这个事情的。这场风雪并不在我的意料中,如师傅所说,风雪中的气息异常猛烈,凡人几乎难以抵挡。我们军队现在应该损失大半了。按照这个速度,祁国那边也很快就会遭殃。这场战争是打不起来了。”

    这场风雪让在东阳城里的人都惊慌失措。大部分北凉的人都在猜测,这是雪山上的神明开始发怒了。魔人肯定在雪山出现了,而且激怒了神族,才会有这一场浩劫。魔人的出现没有解决冬季漫长的问题,反而让问题更加严重。军人们按压不住自己的怒火,想要去雪山惩治魔人。但是他们连军营都无法走出,一旦走出,瞬间变成冰人。目前有几十万人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一场浩劫仅仅在一瞬间便剥夺了世界上二分之一的人口。

    被关在地牢中的赵益歌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是从地牢外狱卒的谈话中知道,外面突然刮起了暴风雪,猛烈到可以冰冻一切。他在地牢中没有办法做些什么,趴在铁栏前向狱卒喊话,让他出来看一眼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就算情况如此恶劣,狱卒倒也没有失去理智,并没有把赵益歌放出来。他们还说道,这是神的惩罚,是因为魔人进入了雪山那块神圣的地方,也是魔人导致这场浩劫。神族肯定以为人类和魔族勾结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如果他们再呆个几天,情况没有好转,他们会杀了赵益歌和一切跟魔人有关的人类背叛者,用来平息神族的愤怒。

    赵益歌心中笑着,心想这些人一个个都在崇敬着神,但是做出这场浩劫的正是神族,他们反而把一切过错都归在魔族的身上。就算情况真的如此,那么神族为什么不是消灭魔族,消除这场浩劫,反而是先惩治人类呢?这些平凡之人有什么过错?真正的独裁者往往是没有怜悯之心的,赵益歌心里清楚。能力越是强大,越会目空一切。人类若是因为自身渺小,把一切托付给神族,得来的永远只是一场空。

    他想象冰冷的墙壁外是另一个世界,想象雪山的魔人或许正在为这个世界拼命,但是人类浑然不知,还在错怪魔人。世间的对错从来不是一张嘴就能说清的,赵益歌自然不会跟狱卒们讲这些。暴风雪会蔓延整个世界,他希望在祁国的姜梦笙等人能够安全无事。

    暴风雪像病毒一样扩散,不到一天的功夫就要到祁国了。抚顺城里的医圣早早就料到从远方来了一场凶猛的气息,会吞噬一切,用尽自己的气在抚顺城张开了结界,以一人之力保护一座城。李境飞速地赶回沛安城,他绝对不能让姜梦笙出现任何不测。好在他终于在暴风雪来临前赶回了沛安,但是他一直奔跑,早已体力不支。到了王城宫殿时候,眼睁睁地看着风雪把宫殿变成了一座冰宫,失望以及绝望的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只希望存在奇迹,公主没有出事。他跑进公主的房间,到房间之前一个人都没有遇见,倒是让他有点意外。房间的门已经被冰冻上,像一道冰冷的铁门。李境用自己的剑正准备撬开门,这时门居然打开了一道缝隙。从缝隙之中传来一个声音:“是谁?”

    声音如此熟悉,让李境喜极而泣。

    “公主,你没事吧!”

    “是李境吗?我没事,你赶快进来。”

    门打开了,刚好能够让李境挤进来。在进去之前,李境便看见,姜梦笙一旁的傅晴骨,拿着一床被子,阻挡风雪。李境赶忙走进屋,合力把门关上。关上门的时候,冰雪已经把门的里侧也冻上了。傅晴骨把那床被子挂在门上,风雪这才没有在房间里蔓延。

    李境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房间里除了傅晴骨和姜梦笙,还挤满了许多宫女。这些人都是被姜梦笙带进屋子里的,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孤独。心力憔悴的李境这才看向姜梦笙,看到她的第一眼,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下,跪在姜梦笙面前大哭道:“公主,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姜梦笙扶起他,说道:“后面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路要走呢,收起眼泪,像个男子汉一样站起来。这场风雪,说明了魔王炎彻大人确实在北凉的雪山见到了神族,而且和神族发生了无法预知的事情。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是大家都请坚信,会有一个过去跟我们格格不入的种族,在为了我们努力奋斗着。”

    姜梦笙对着房间里所有宫女和侍卫说道,那些人都是以为命运被魔族掌握的人,如今在这个局面,他们开始真心希望魔族能够拯救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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