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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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死寂的混沌虚海,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这片混沌中,出现了一点温柔的彩光。

    唯一的生气便是那温柔的彩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彩光之中逐渐出现了一个蜷缩着的半透明女人,像是躲在母亲的胎盘里。她紧闭得眼皮动了动,继而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像个刚刚睡醒的幽灵,朦胧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坐起来,呆呆地望着环绕着自己的彩光。

    也不知道这样呆坐了多久,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点神采,她站起来,舒展着幽灵一样半透明的身体,懵懂的神情逐渐被冷静所取代。

    沐时清醒了,只是在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意识脱离身体的那一刻便知道,沐时便知道,她出事了。

    不过也就知道而已,她没办法做任何事情,只能随着眼睁睁看着北夜自断右手,救下了失去意识的本体。虽然因此失去了唯一击杀北无冥的机会,可是沐时却不后悔,反而感觉一丝庆幸。如果胜利是用北夜的命去换,她宁愿不要。

    后来,后来沐时记得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她坠入深渊,眼前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看到的就是北无冥和北夜的对峙。

    北夜应该.......不会再跟北无冥同归于尽了吧......

    这是沐时失去意识前的唯一想法。

    浑浑噩噩中,沐时感到自己的意识一直在溃散的边缘,仿佛身处天地交界的混沌之海沉沉浮浮。虽然意识模糊,求生的本能却令沐时勉力维持着意识,她知道,一旦彻底溃散,谁也救不了她。

    死她不怕,可是她怕死得不明不白。

    沐时苦苦挣扎了好久,也不知道飘荡了多久。直到一抹温暖的彩光从混沌中绽放,虽然如渺小的星辰,又是如此的显眼。沐时清晰地感觉到溃散的意识被温暖包裹,这股温暖将她虚散的意识拢在一起。

    然后她就恢复了些许意识,在彩光的帮助下慢慢凝聚出了单薄的魂体。一开始有些无措,呆坐原地观察着周围、梳理着思绪。

    混沌、虚无、寂静,这是哪里?

    沐时尝试着站起来伸展双手,发现自己的身体更像是一缕虚无缥缈的幽灵,不能说话、轻若鸿毛,只要一阵风就能吹出十万里。

    沐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思了片刻,想要理顺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不见光,也听不到声音,但也不是极致的黑暗,若是用什么来形容沐时现在所在的地方,世界诞生之初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难道她已经死了,来到了死后的世界吗?

    沐时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下一秒被自己的想法忍俊不禁。前世死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情况,看来自己要是真死了,没有第二次转生的机会了。

    但是为什么会死呢?

    沐时虚虚地托着自己的下巴,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战争、军阵、北无冥、北夜.......最后的局面似乎是对人族有利的,只是那个时候,沐时直觉北夜要与北无冥同归于尽,想要阻止北夜、或者说是救救北夜。

    但是元素之灵的状态偏偏在那个时候消散了,消散的同时似乎将自己的意识也带出来了。

    想到这里沐时不由暗骂一声坑爹,这后遗症也太严重了吧?

    想不出任何头绪,如果这里真的是死后的世界,那沐时只能说一句倒霉了。又发呆了片刻,沐时起身转了一圈又停顿下来,低头沉吟了片刻:“坐以待毙从不是她的风格,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明白。”

    于是沐时按照自己的直觉,选了一个方向抬脚走去。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在飘荡,这种状态实在是太轻了,心念一动就飘出了好远,让沐时更加怀疑自己来到了死后的世界,这不就是鬼魂吗?

    也不知道飘荡了多久,千篇一律的混沌令沐时的神志又开始涣散。等意识到自己的意识又在涣散,沐时打了个冷战,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可是现在这个状态,没用实体也不会用痛感,保持清醒全靠沐时自己的意志。

    很困难,但是沐时不会就此认输。

    沐时一边抵抗着不断席卷的倦意一边继续前进,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沐时坚定地相信自己能够走出一条路!

    沐时一直走,一直走,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原本凝视的魂体下半身已经变成了虚幻的一团,更像一只幽灵了。

    她要坚持不住了。

    沐时苦笑一声,无声地叹口气,看来这次是真的天要亡我。这个念头一起,沐时的魂体溃散的速度就急剧加快。原本就凭着沐时自己的意志在抵抗这股溃散,一旦放弃,那就是土崩瓦解。

    沐时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疲惫感不断袭击过来,她想睡觉了。她也知道,一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该放弃吗?

    沐时忽然回想起很多人的面容,都是她在随安大陆遇到的人,有友好的、有敌对的、有亲人、有仇人,像是走马灯一样疯狂地回放,一一掠过。最后停下的一张面孔,拥有一双暗红的桃花眸,深深地凝视着自己。

    是北夜。

    沐时忽然笑起来,这个冤家,这一次要拖累他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无法解除契约。早知道,就不阻止北夜了,留他一个人活着,有些残忍。

    不过,应该没人打得过北无冥了吧,也许北夜很快就来找她了?

    沐时迷迷糊糊地想着,发现自己很矛盾,很想北夜活下去,但是又不想他一个人孤独的活着。纠结了片刻沐时明白过来,这种情绪就是不舍。

    她舍不得死,舍不得留北夜一个人,重活一世,她有了太多的羁绊,她的生活是彩色的,不像前世死的时候那么洒脱,她有太多的遗憾和留恋了。

    因为不舍和不甘,沐时已经溃散成一团的魂体又稳定起来,在边缘颤抖着。

    沐时浑浑噩噩地苦苦支撑着,也不知道撑了多久,一道强烈的白光划破了混沌,如同盘古开天辟地,降落在沐时的灵魂上。

    这白光比之前的彩光要炽热多了,霸道地将沐时从溃散的边缘拉回来,像是一只无形地大手狠狠地揉捏着沐时的灵魂,将其重新凝实成魂体。

    沐时在白光中双眼迷茫,伸出手掬起一缕滋养自己的白光,有些熟悉,有些亲切。沐时捧着白光呆呆看了半天,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因为她终于明白,这白光也好,之前的彩光也好,都是别人在挽救自己,在拼命地拉回走向溃散的自己,可是她自己却已经要放弃了。

    “对不起。”沐时无声地道歉,随即打起精神,顺着划破虚无落下的白光源头飞去。那白光看似很近,实际上遥不可及,沐时用尽最快的速度飘荡了好久,也接触不到那光源尽头。

    逐渐的,白光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一点一点闭合,世界重新回归了虚无。

    沐时慢慢停下了脚步,直直地望着前方,慢慢地跪坐下来,眼神变得空洞起来。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她知道是有人在指引,她真的尽力了。这个鬼地方,像宇宙初开一样无边无际,根本走不到尽头。

    失去了白光的庇护,疲惫感又一次袭来,沐时忍不住蜷缩起来,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无助和恐慌逐渐包围了她,沐时的脚下甚至出现了更深的黑暗,似乎在一点点吞噬她。

    出不去了,已经没有办法了,放弃我吧,都是徒劳无功而已。沐时双目空洞地抱着膝盖喃喃自语,却因为特殊的状态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光,也没有暗,没有任何生命和声音,这里是亡灵都不回来的世界。

    这一次,沐时的身体没有溃散,而是变得越来越透明,逐渐只剩下一个轮廓,沐时看到了自己的状态,却无动于衷。

    “轰——”忽然,一道开天辟地般的爆炸在这混沌的世界响起,璀璨的金光从遥远的地方亮起,如同一颗恒星诞生。

    沐时怔怔地抬起头,快要看不见的灵魂微微颤抖,望着那璀璨的星辰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他们,还没有放弃吗?

    金色的星辰越来越大,或者说越来越近。一条金色的大道一路延伸过来,铺就了一条生路,一只铺到沐时面前。

    金色的光路温暖和明亮,驱走了沐时的恐惧和无助,它不断地闪烁着点点星光,仿佛在催促沐时快点站上来。

    沐时呆呆看了片刻,仿佛被它吸引了一般,本能地伸出脚踩在了光带上,慈爱的温暖立刻包围了她,安抚着濒临崩溃的灵魂。

    沐时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原本透明的灵魂逐渐凝实起来,她不再犹豫,踏上了光路。

    身体在奔跑中越来越凝实,最后更是拥有了血肉之感,几乎是真人无异。沐时马不停蹄地奔跑着,这是谁给她在指引方向,她心里清楚,更不想对方再度失望!

    金色的光路随着沐时的奔跑不断回缩,似乎就是为了带着沐时离开而已,一点一点,与远方的光源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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