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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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河面宽广,经过一天艳阳的照耀后,河中水汽蒸发成薄薄雾霭氤氲在水面。河边是数丈宽的河滩,滩上河石还有圈圈水渍痕迹,观来似乎此时是河水最低之时。

    赫连长冰将四处环视一遍,未言一句。

    百里沂挨着赫连长冰坐下,将热汤碗放置在旁后,一手端了盛鱼肉的小碟,一手执着竹箸,将竹箸上夹起的鱼肉送向赫连长冰的嘴边。“长冰,快尝尝。这鱼可是傅因莱他们在你身后这条河中捞来的新鲜河鱼。”

    赫连长冰微垂眼睑,将那块还冒着热气的鱼肉看了看,迟疑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百里沂一听,顿时不乐意。“怎么?连本王想尽尽夫君义务也不行了?”

    “谁说做夫君就一定要喂食自己的娘子啊?”赫连长冰反驳道。

    “本王说的。”百里沂道:“古言有云,夫妻之间就应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闺中画眉,外出喂食,这便是本王的夫妻相处之道!”

    赫连长冰听完,伸手去接小碟。“那是你的道,我也有自己的道。”

    百里沂见状,忙将小碟朝旁一撤,凝视赫连长冰,眸中闪现着澈明的光芒。“你的什么道?说来给为夫听听。”

    “我不想说,你快将东西给我。”赫连长冰恼道。鱼肉着实香,她的肚子也在唱“空城计”了,而这个该死的百里沂,竟还在这里跟她喋喋不休的讲什么劳什子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百里沂见赫连长冰脸上显出对鱼肉的急切,心中不由暗喜,笑道:“本王喂你。”

    赫连长冰听罢,瞪着百里沂未言。

    百里沂强忍住笑意,径直将鱼肉送至赫连长冰口边,道:“长冰,来。”

    赫连长冰本想再言语两句,但肚中实在饥饿,遂狠狠将那块鱼肉吃进嘴里。

    绿篱被百里沂支使离开去取了竹箸和勺子,一回头就遥遥望见百里沂正手执竹箸喂食赫连长冰,不由愣在当场。这个兢王殿下,明明自己带了竹箸和汤匙过去,为何还要支使我来拿?

    傅因莱取了两个用油纸包裹好的烙饼过来,见绿篱怔怔望着远处的百里沂和赫连长冰,又瞧见她手中拿着的物件,不由大笑起来。

    绿篱见傅因莱取笑自己,负气道:“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你呀,一点都不开窍。”傅因莱笑道:“咱们殿下那是嫌你碍事呢!这一路上,你少跟王妃娘娘在一起才好。”

    “我跟我家娘娘在一起,关你何事啊?休得在这里唧唧歪歪,让人烦。”绿篱嘟了嘴,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反正我又不打算过去。”

    傅因莱将手中的一个烙饼递到绿篱眼前,道:“尝尝咱们潜龙军中经常吃的东西,味道可好了。袁大厨今日可还特意加了葱花和鸡蛋汁在里面,平日在军中可吃不到有鸡蛋汁的烙饼。”

    “袁大厨?”绿篱接过烙饼,诧异道。这个烙饼不仅颜色漂亮,且香味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傅因莱啃食烙饼,朝身后那个被一群麻衣将士围着的年轻士卒努了努嘴,道:“咯,就是他了。”

    “这么年轻啊?”绿篱惊讶道。

    “年轻就不能是行家了?”傅因莱乐呵呵道:“在咱们殿下的潜龙军中,像袁大厨这样有手艺的人才多着呢!”

    “啧啧,行了行了,不就问了你一句话嘛,瞧把你嘚瑟得就差没翘尾巴了。”绿篱言毕,小心翼翼咬了一口烙饼吞咽下肚,顿时在心里佩服起傅因莱称作“袁大厨”的年轻士卒来。在野外也能做出如此好吃的烙饼,若是在家什齐备的厨房中,岂不是可以做满汉全席了?

    “尾巴?”傅因莱凑到绿篱眼前,笑道:“要不,你做我的小跟班?我就有尾巴了。”

    “想得美你!”绿篱忿忿瞪了傅因莱一眼,继续啃食烙饼。

    傅因莱见绿篱又气又恼,再度笑起来。“好了,不逗你了,我去问问殿下何时启程,若是晚了,恐怕赶不上住客舍了。”

    “难道这一路上没有像样的客舍?”绿篱问。

    “当然有别的,不过住提前预定好的客舍也是为了安全起见,你懂什么?”傅因莱笑道。

    “我是不懂。”绿篱起身,望着傅因莱。“可娘娘说了,你们这些随行的人全是兢王殿下军中的将士。”

    傅因莱闻言,眸中猛然一惊。“王妃娘娘说的?当真?”

    “自然当真。”绿篱见傅因莱脸上有惊诧之色,遂得意道:“你以为只有你们殿下才聪明啊?”

    “我的殿下不也是你的殿下吗?再者,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傅因莱干笑两声,道:“只是没想到,他们如此伪装还是让王妃娘娘看出来了。”

    “我家娘娘可聪慧呢!”绿篱微扬下颌道:“你可别以为她离开了堇国就是只病猫!”

    “我们从未这样认为过,即便是殿下也从未这么想过。”傅因莱笑道:“殿下对王妃娘娘的心意,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何止是一见钟情那么简单呢?”

    “算你明白。”绿篱哼了一声,继续啃着烙饼。

    傅因莱深深的看了一眼绿篱,笑了笑,朝着百里沂所在的方向行去。

    待绿篱将那块烙饼啃完,就见傅因莱陪着百里沂和赫连长冰返回,慌忙去将手洗净,跑来扶住赫连长冰。“娘娘,你可还要吃点什么?”

    赫连长冰笑着摇了摇头。

    傅因莱在旁嘀咕道:“属下在一旁看都看饱了。”

    赫连长冰闻言,疑惑的看向傅因莱,满眸询问。

    百里沂听傅因莱嘟囔,立刻道:“少在这里乱吠。”

    傅因莱揶揄道:“只允许殿下执黄耳之食投喂属下,就不允许属下乱吠?”

    赫连长冰听罢,掩口轻笑。

    绿篱则听得一头雾水,望着赫连长冰求解。

    百里沂瞪了傅因莱一眼,道:“你何时变得如此文绉绉酸溜溜的呢?都跟谁学的?”

    傅因莱笑道:“跟殿下你。”

    “找打是不是?”百里沂威胁道。

    傅因莱忙道:“那属下马上招呼兄弟们开拔。”

    “开拔你个头啊!你以为你们几个就是潜龙军的全部吗?”百里沂只差没被傅因莱气得吐出一口老血来。这厮,真是三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了!

    赫连长冰望着傅因莱溜走的背影,含笑不语。

    绿篱忙伏在赫连长冰耳畔,低问道:“娘娘,傅侍卫刚才所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他说,只允许兢王用狗粮喂他,还不允许他学两声狗叫吗?”赫连长冰见绿篱依旧满脸疑惑,遂微笑解释道:“他的意思就是,他刚才站在我与兢王身边被强硬行喂饱了一肚子的狗粮。”

    “哦哦,傅侍卫的意思是你跟兢王殿下在对他撒狗粮对吧?他就是那只狗。”绿篱笑眯眯道。

    “你呀,怎能说傅侍卫是狗呢?”赫连长冰娇啧道:“谁跟兢王撒狗粮啊?”

    “娘娘,奴没说啊,是傅侍卫自己说的呀!”绿篱笑起来。“那就是兢王殿下故意要刺激傅侍卫。”

    “我看你如今跟傅侍卫相处的甚好呀!”赫连长冰戏谑道。

    “谁跟他相处甚好啊!”绿篱嘟嘴道:“娘娘,莫要这样说,羞不羞啊?”

    “嗬,你倒知道羞了?那你说我的时候呢?”赫连长冰敲了绿篱一记爆栗,道:“你这丫头,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呀?”

    “娘娘,你搞反了。”绿篱笑道:“奴不是州官,是百姓。”

    “意思都一样。”赫连长冰道。

    “不一样!”绿篱继续笑道:“娘娘是主,奴是奴,哪里一样了?”

    “你是不是还犟嘴了?”赫连长冰此时竟语塞说不过绿篱,遂抬手又朝绿篱的额际拍去。

    绿篱见状,慌忙朝旁一避,嘀咕道:“娘娘,你瞧你待奴跟兢王殿下待傅侍卫有什么区别?又犟又硬,难怪不得是一家人。”

    “你再说?”赫连长冰瞪向绿篱。

    绿篱忙捂住嘴,摇了摇头。

    赫连长冰见此,才将手敛了回去。

    百里沂与赫连长冰所在的位置不远,仅几步之遥,自然将赫连长冰和绿篱之间的互动言语听得一清二楚,脸上挂起浅浅笑容。

    百里沂、赫连长冰等人一行又再度启程,朝着傅因莱所言的“预定客舍”行去。行了十数里后,百里沂、赫连长冰等人一行眼看着就能入住预定客舍,却不知从哪里蹿来一群衣衫褴褛的子民拦在车队前,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傅因莱骑在头马上,见到这些人涌到路中,在高声制止无效后,赶紧命人去将那些人拦向路边,以防被马车伤着。然而,那些人根本就不听他和随行将士的招呼,反而互相推搡着、拉扯着挤在路中,朝百里沂、赫连长冰所在的马车使劲磕头作揖。

    “车中贵人,可怜可怜我们吧!”

    “贵人们,还请施舍些吃的吧!”

    “我们已经好些天都没有东西吃了,孩子们都饿得心发慌身体无力了。”

    “车中贵人,行行好吧!”

    ……

    百里沂听到车外响动,并未立刻出去,而是待傅因莱前来禀告后才吩咐道:“施舍些东西让他们离开。”

    傅因莱闻言,领命离开。

    赫连长冰站起身就朝车外行去,被百里沂挡住,道:“长冰,你留在车中,本王下去看看。”

    “我刚才听见有妇孺的哭声。”赫连长冰推开百里沂的手臂,道:“你虽然乔装出行,但肯定瞒不过有些人的耳目。若是有苦难子民拦路,你却不亲自安抚,定有人会拿此做文章。”

    百里沂听完赫连长冰之言,不觉微愣。长冰这算是在关心我吗?是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考量吗?问题是,她是如何窥破朝堂诡谲莫测之势的?

    赫连长冰在百里沂发愣之时,掀开车帘缓步下了马车,在绿篱的搀扶下行到了车队之前,果真见到车队前方跪着十数人,皆是衣衫褴褛,有老者、妇孺,唯独没有青壮年。赫连长冰见状,不觉心中微疼,倾身将拉着一个五六岁小女娃的老者扶了起来,道:“老人家,我让人送你们些食物,你们速速离开寻个安身之地落脚吧!”

    老者见赫连长冰衣饰华丽繁复,便知定是身居高位的贵人,忙道:“贵人心善,草民们谢过贵人的大恩了!”

    赫连长冰遂让傅因莱将食物呈来,给了老者。然,老者接过食物递给身后的其他人后,未有离开的意思,望着赫连长冰哭道:“贵人啊,我们流浪至此,没有安身立命的地方,还请贵人替我们作主。”

    赫连长冰听罢,微惊,忙问:“是何原因?”

    老者哭道:“我们本是洛岭海边的渔民,因交不上鱼税,被府衙征收了房屋和船具,扣押了家中青壮人,全部赶了出来。如今,我们已是无家可归。本来大伙儿约好要上景都告御状,但怎奈路途遥远,又无钱雇马,走走停停,吃喝不济,死了不少人。眼前,我们终于快到景都了,但听人说景都看守森严,像我们这些难民根本就进不了景都。”

    赫连长冰闻言,眸中浮起了泪雾。

    “你是洛岭海哪方的渔民?为何本王没有听说过当地府衙有如此作为?”

    百里沂在车中微愣后,才发现赫连长冰已经出了马车,慌忙追了过来,听到那老者如此言语,便插言问道。

    老者见到百里沂,不由微惊,吓得朝后退了几步,道:“这位可是兢王殿下?”

    百里沂见老者认得他,心中满是疑惑,问道:“老人家认识本王?”

    “不认识。”老者喜道:“但草民曾经见过兢王殿下的画像,虽然是一年前的事情,但兢王殿下丰神俊朗的容颜,并没有改变多少。今日能够亲眼目睹兢王殿下的真容,草民……”

    老者还在喋喋不休的言语,赫连长冰却听见一声疾厉的声响朝他们侧面射来,那是利箭与空气急速摩擦后才有的声音。况且,那支利箭射出的方向似乎正对百里沂的后背。赫连长冰来不及言语,赶忙一把将百里沂拽了过来。

    百里沂身材消瘦,但身量极高,被赫连长冰一拉扯后,只是微微倾斜了一下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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