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拖出去,赐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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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此话一出,殿中霎时就炸了锅。

    站着的、跪着的,甚至那几个原本已经俯伏在地上准备等着认罪的官员都同时直起了腰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看怪物似的看向沈清月。

    皇帝更是直接从龙椅上跳了起来。

    耳朵里是乱乱的一片“不可能”,也不知道是谁喊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似乎什么话都没有说,人人却又都觉得喉咙里疼得厉害,像是被谁拿一把刚从灶膛底下抓出来的热灰塞进去了一样。

    二皇子,是个女孩子?

    这这这……怎么可能?!

    人人口中心里都在疯狂喊着“不可能”,却个个都觉得心脏跳得厉害,连带着身子也哆嗦、腿也抽筋。

    女扮男装,而且是女孩子常年以男子身份示人,这种荒唐说法若在平时是断断无人肯信的。

    可是今日,已经有绕林这个例子在前了。

    太监可以是女孩子假扮的,皇子为什么不行?

    虽然这位皇子并不如那个“小太监”一般娇小瘦弱嗓音清脆,但也的确眉清目秀身段纤细,声音也比寻常少年格外清亮一些,若说是女子,也……未为不可!

    一旦生出了疑心,那些原本一直被人忽略的细节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越看越可疑、越看越清晰。

    众人惊恐地发现,这位最优秀的皇子身上,的确没有任何一个特征可以打消他们的疑虑,让他们坚信他“千真万确一定是男孩子”的。

    所以——

    “月儿,你?!”皇帝踩在御阶上,黑着一张脸盯着沈清月看,脸上胡须直颤。

    沈清月跪地摇头:“父皇,儿臣……儿臣并非……”

    “并非什么呀?”绕林摇头晃脑,“并非故意欺瞒陛下的?”

    “你闭嘴!”皇帝甩着袖子冲她怒吼:“老子在问自己的儿子,你插什么话!”

    绕林被他吼得瑟瑟,嘴巴却不服输地嘀咕道:“我想向你说声‘恭喜’嘛!儿子变女儿啦!听说你们沈家的女儿很不好养呐,你的老婆们帮你生过十九个女儿,如今活着的只剩九个,死了一半还多……”

    “绕林,噤声!”沈御离在旁低声呵斥。

    绕林委屈地撇了撇嘴,果真不再说了。

    就看见皇帝慢慢地从御阶上走下来,站在了沈清月的面前:“你老实告诉朕,那奴才的话,是不是真的?”

    绕林见缝插针又嚷了一句:“二殿下若是觉得冤枉,范嬷嬷康嬷嬷和小安子都还在,您可以随时验身自证清白哦!”

    “岂有此理!”赵太傅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躬身向皇帝行礼:“陛下,二皇子乃千金之躯,如何能受验身之辱!”

    “哈!”绕林拍手笑了,“不愧是教皇子们读书的先生,果真见识超群!我也觉得赵太傅您说得对,要不二殿下的身份就不用验了吧,大不了将来出个女太子、女皇帝,说不定还比男皇帝更好呐……”

    “这这、岂有此理!”赵太傅气得满脸通红。

    沈清月却忽然抬起头,冷笑一声开了口:“闹了这么一早晨了,你总算也说了句人话。”

    “什么?”绕林呆呆。

    沈清月嗤笑:“算了,看来依旧是蠢。——你自己宁可当太监也不愿当女孩子,难道不是因为做女孩子只有被欺压、被奴役的份?”

    绕林摇头,懵懵懂懂:“我是因为做太监去御膳房偷东西吃比较方便啊!”

    沈清月彻底放弃了跟这个“同类”的交流,仰起头来,看向皇帝:“父皇,我若是女子,您还会允许我继续读书习武吗?”

    “放屁!”皇帝气得啪地甩了一下袖子:“丫头片子读什么书、习什么武!你这个年纪早该嫁人了!你二姐三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生了!”

    “孩子都生了,然后呢?”沈清月扶着范嬷嬷的肩膀慢慢地站起来,接话:“二姐难产死于血崩,留下个孩子如今在继室的手里过得连个庶子也不如,谁还记得那是皇帝的亲外孙?三姐的孩子一岁多时发热死了,三姐伤心过度,如今也是在苟延残喘……这就是女儿注定的结局吗?”

    “混账,混账!”皇帝气得直着脖子吼:“你二姐三姐命不好,关朕什么事?你在朝堂上提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沈清月低低笑了一声,神色黯然:“我不做什么。父皇,人心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这些年,我亲眼看着姐姐妹妹们不能读书、不能习武、不能出门游玩,日复一日只能困在闺阁之中学针线熬日子。我更记得大姐是前些年被围困在汝城的时候饿死的、四妹是那年咱们战事失利的时候逃亡的车子不够被硬生生推下车去摔死的、七妹九妹是那年闹小儿瘟的时候大夫忙不过来给生生拖死的……”

    她擦擦眼角又苦笑了一声,继续道:“我看着姊妹们一个接一个地出事、看着家里的吃食布料药材都紧着给弟兄们用,我就知道做女孩子是很难活下去的。我很感谢我的母亲,虽然她把我当男孩子养是为了她自己争宠,但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私心,我才能侥幸吃穿不愁、平安长大。”

    竟是承认了女儿身份。

    殿中群臣既惊愕又愤怒,你一言我一语斥责个不住,无非说些“以女易男混乱纲常”、“女扮男装欺君大罪”、“大好江山险些落入女子之手”以及“妇人之心果真歹毒异常”之类。

    皇帝像是被打击得懵了,好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

    沈清月无视了其他人,继续说道:“因为我读书比所有的兄弟都出色,所以母亲起初对我寄予厚望,她盼着我受到父亲赏识、盼着我文成武就为她争得一世荣宠……直到后来,我又有了两个弟弟。”

    “我有了弟弟,父亲又有了问鼎天下之心,母亲的心思就变了。”她自嘲地笑了一下,继续说:“她不再盼我保住她的荣耀,而是开始每天耳提面命,嘱咐我扶持两个弟弟。自此之后我读书、习武、交游,统统都不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给那两个小的铺路。我已记不清母亲嘱咐过多少遍:要出色,却不可以抢八弟九弟的风头。等将来帮扶着他们站稳脚跟之后,我必须要功成身退……”

    “不错,如此方是正道。”赵太傅拈须赞道。

    “放屁!”一向尊敬师长的沈清月对着她的老师骂出了平生第一句脏话,“放你爹的狗臭屁!我拼命赚来的东西,凭什么要白送给那两个屁用都不顶的小子?他们两个什么苦都没受过、什么力气都没花费过,凭什么要踩在我的肩膀上去争荣宠?我战战兢兢辛苦操劳这么多年,又凭什么要让步、凭什么自己跪爬到别人脚下去过活?况且我以男儿身份活了半辈子了,那是我想退就能退的吗?我退下去以后怎么活?也去学二姐三姐为个孩子把命丢了,还是干脆一条绳子吊死好让某些人彻底放心?”

    赵太傅被自己平生第二得意的学生当面辱骂,深感师道尊严受到挑衅,几乎当场就要去撞一撞柱子,幸好旁边的一个同僚及时拉住了他。

    饶是如此,这位老学究还是崩溃地哭倒在了地上,嚎啕:“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么想……你是女子,那些荣耀、前程原本就不该属于你!你假借皇子身份混乱朝纲,险些爬上太子之位牝鸡司晨,至今居然非但不肯悔改,还敢怨恨父母,实在……实在岂有此理!”

    “牝鸡司晨怎么了?”沈清月学着绕林的样子无赖地坐在地上,嗤笑:“牝鸡学会司晨那是它自己有本事,不像牡鸡,学八辈子也学不会生蛋,只能拼命吹牛夸张‘司晨’意义重大来给自己脸上贴金,顺便骂一骂司晨的牝鸡。——其实,谁稀罕养牡鸡来司晨呢?牡鸡不就是用来杀了吃肉的么?”

    “你……朽木不可雕也!”赵太傅气得差点死过去。

    沈清月却还没说完,后面又添了一句:“你们男人分明比牡鸡更不要脸!牡鸡虽然不会生蛋,好歹也没逼着牝鸡生的蛋都随他姓。不像你们,饭不够吃饿死女孩子、药不够用病死女孩子、车不够坐摔死女孩子……侥幸有几个女孩子活到长大,还不许读书不许习武十五六岁就逼着嫁人生子死在产床上,孩子还不随女人姓!”

    这一次赵太傅没有回话,他已经出气多入气少,气倒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了。

    沈清月见无人再骂她,终于又想起了回头看看自己的皇帝老爹,咧咧嘴角再笑一声:“当公主有什么好?公主跟那些贱民家的女儿也没什么两样,都是男人的奴才罢了。我不想当公主,我要当男人!”

    “这个不是你自己想怎样就怎样的!”皇帝憎恨地看着她,“当年要不是你母亲报说生了儿子,朕也不会对杨氏……”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沈御离一眼,之后又忙移开目光,脸色阴沉继续说道:“你欺骗朕这么多年,朕不能容你!既然你不想当公主,那就——以皇子身份下葬吧!”

    “父皇,”沈清月毫无形象地歪坐在地上,仰头:“您真要赐死我?您觉得我的这些兄弟们,”

    她伸手指了一圈:“大哥、四弟、五弟……他们中的哪一个来做太子能比我做得好?”

    “都不如你也没用!”皇帝脸色很难看,“谁叫你是个假皇子!——羽林卫,拖下去!赐鸩酒!”

    殿中鸦雀无声,沈清月枕着手臂躺在地上,大笑:“哈哈……赵太傅,赵先生!您不为我说句话吗?您平日不是说我才德俱佳心思缜密胸怀天下,异日若临天下必为一代明主吗?怎么如今‘一代明主’就要死了,您连半点儿惋惜也没有啊?您从前不是说治国要靠仁爱之心吗?我看您今天的表现不太对啊!恐怕在您心里,”

    她呼地一下又坐起来,向殿中指了一圈:“在你们所有人的心里,治国不是靠仁爱之心,而是靠你们裤裆里的那点破玩意儿吧?除了那个,你们有的什么我没有啊?怎么我就不行了?”

    殿中群臣本已被她气得够呛,此刻更是个个脸黑如墨,没有一个人肯接她的话。

    皇帝气得原地咣咣乱蹦,扯着嗓子吼:“拖出去!还不快把这个逆子……逆女拖出去!”

    羽林卫再不敢犹豫忙上前来要拿人,沈清月已经自己跳了起来,甩着衣袖拍了拍并没有沾到尘土的衣摆,站直身子仍旧是一副清风朗月的模样。

    “我一个人可以打你们二十个。”她指着那些神色不安的侍卫,满意地看到好几个人的脚后跟开始向后磨蹭。

    沈清月笑了笑,神色平静:“但是算了,我不跟你们打。”

    一众羽林郎齐松了口气。

    沈清月用一种近乎慈爱的温和态度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我早料到了会有今天。从我明确知道自己是假皇子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着……我娘算计了一辈子,终究还是一场空。”

    经过今日一事,不但沈清月完了,八皇子九皇子的前程也不太可能有什么指望了。

    四皇子沈御离大获全胜。

    沈清月仗着侍卫们不敢靠近她,又缓步走到沈御离面前,温言道:“今日,你可算是报了仇了。”

    沈御离抬头,皱眉:“其实并没有什么仇。你的那些手段还害不到我。”

    “我说的不是那个。”沈清月仰头看看天,“看来你是一点也不知道。我和三姐是同一天出生的,我娘为此没少在你娘面前耀武扬威。后来府中那些妾侍越来越嚣张,导致你娘郁郁而终,细究起来其实与我娘脱不了干系。”

    当年皇帝还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娶了个卖针线的姑娘为妻,成亲四年生了两个女儿,然后就立了军功升官了。

    升官了的沈横一下子买了两个妾,其中一个进门不久就怀孕生下了沈得嗣,另一个也就是钱氏不甘低人一等,于生下女儿之后买通了产婆,也说生了个儿子。

    于是在同一天生下了自己的第三胎、而且毫无新意又是个女儿的正妻杨氏就彻底没了半点儿地位。

    人家沈某人说了:两个妾生的都是儿子,只有你一个人接二连三只生女儿,这显然不能赖沈家的种不行,明明白白就是你杨氏的肚子不好使。

    于是接下来的几年,杨氏就只能忍气吞声被两个妾三个妾四个妾……一堆数不过来的妾欺负,含辛茹苦拉扯着三个不中用的女儿,靠做针线度日。

    如此这般又熬了三年,杨氏终于时来运转生了个儿子,并且满怀希冀地沿用了三公子沈御宇的一个“御”字,给儿子取名叫“沈御临”。

    家主亲临,福运来临。以杨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见识,那时是当真以为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

    无奈她性子软弱,眼看沈横的官越做越大、野心也越来越大,府里的妾侍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高门大户的女儿……这个卑微怯懦的女人终日惶惶不安,终于在儿子五六岁的时候生生把自己给熬死了。

    从正妻生病到病死,整整两年时间,沈横未曾踏进房门一步,只在听闻死讯之后命管家主持操办了丧事,把亡妻的灵柩运到汝城,埋在了那个两年前不幸饿死的长女旁边。

    至于尚在人世的那两女一男,沈横自始至终未问一声,任凭他们姐弟三个像野草一样在砖石缝里艰难生长。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年,已经能在朝中说一不二但还称不上一手遮天的沈横想起了联姻,于是不由分说就把两个最年长的女儿先后嫁了出去。

    于是正室这一房只剩了沈御临与一个病弱的嬷嬷相依为命。他给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离”字,那颗没读过书的脑袋里也想不明白是为了纪念什么,总之就是揣了一肚子的怨气。

    而今时今日,那些怨气被沈清月几句话一勾,全冒出来了。

    沈御离强压下一肚子的愤怒,瞪眼看着沈清月,冷笑:“我不认为你是来替你母亲道歉的。而且,斯人已逝,道歉无用。”

    “我不道歉。”沈清月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就想最后看你一眼。”

    “没什么好看的吧?”沈御离有些别扭地移开了目光。

    沈清月看着他,嗤地一笑:“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处处都不如我!”

    “喂!”绕林不服气地跳了过来,“也未必处处都不如你吧?至少心肠比你的还要好一点!”

    “那也未必,”沈清月不以为然,“不过,运气比我好是真的。我若生为男儿身,与你只怕还有几十年好争。”

    沈御离面无表情:“未必,也许你争不过我。”

    沈清月哈地一笑,甩甩衣袖转身往外走,身后一串侍卫慌忙跟上。

    沈御离忙转过身,看见她脚下走得沉稳,不知怎的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脱口而出:“喂,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要是不甘心,下一世再来同我争也无妨!”

    “哈哈,好啊!”沈清月高声应着,扬起右臂摆了摆,头也不回大步跨出了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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