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世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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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宁夏青这下倒是真的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听宁氏族长往下说。

    宁氏族长悠悠道:“青丫头,你可知道,老二的作坊门口挂的是什么匾额?”

    宁夏青一愣,平日里一直都管那作坊叫“宁氏作坊”,后来三老爷也开了作坊,她便改口叫宁氏作坊是“二老爷的作坊”或者“二堂叔的作坊”,她还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作坊门口的匾额上到底写的是什么名字。

    不对,不止是她没有注意过,而是她从小到大,在听族人提起那作坊的时候,从来没人提起那作坊的名字,仿佛是一种默契似的,所有人都避忌提到宁氏作坊门口挂着的名字。

    为什么会这样呢?那作坊的名字到底是有什么缘故,才会让族里所有人都默契地绝口不提?

    宁夏青仔细地想了一下,才犹豫地回答:“我没怎么注意过,只知道好像……是叫什么韵作坊……”

    宁氏族长补充道:“叫作古韵作坊。”转而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老三开的作坊叫什么名字?”

    宁夏青一愣,不知道族长为什么问起这件事,不过她之前听董子真提过一嘴这事儿,所以倒是很快就回答:“三堂叔的作坊叫逢源作坊。”

    族长点点头,再问:“那你知不知道,宁氏所开的店铺叫作什么名字?”

    宁夏青迷惑地回答:“我爷爷自立门户开了望永阁,‘望永’二字分别取自我爷爷和我爹的辈字,我爹去世后我接手铺子,改名叫华彩苑。宁氏其余的铺子全叫作凝辉堂,听说这名字用了很多年了,还听说‘凝’字是取自‘宁’字的谐音。”

    宁夏青看着族长的眼睛,不解地问:“三叔公到底想要说什么?”

    宁氏族长悠悠地说:“的确,‘凝’字是取自‘宁’字的谐音,以此表示此铺是宁氏的铺子。可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想要表明此铺是宁氏的铺子,为何不直接用‘宁’字来取名,而要用一个同音字呢?”

    宁夏青不由得一头雾水,却隐隐觉得族长说得也有理。

    像宁氏这样的大商户在整个郡里都是有名气的,一般来说,这种商户都会直接用姓氏来命名旗下产业,比如说,宁氏的铺子可以直接叫作“宁氏匹料行”。

    “宁氏匹料行”虽然没有“凝辉堂”风雅,但开铺子不是写诗词,风不风雅无所谓,反而是越直接越好。若是叫作“宁氏匹料行”,不仅让人一下子就能知道这店是卖料子的,也能让人一下子知道这是宁氏旗下的产业。

    至于“凝辉堂”这个名字,宁夏青从小就觉得这名字起得不好,过于附庸风雅,反而不伦不类,让顾客不能立刻知道里头是卖什么的,而且听起来很像是街边小铺子,一点都不像是经商世家的店铺。

    所以说,宁氏的铺子到底为什么要叫作“凝辉堂”呢?宁夏青越琢磨越不解,不由得疑惑地向宁氏族长发问。

    宁氏族长点点头,说:“你终于注意到这一点了,很好。”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把这名字的典故讲给宁夏青听。

    原来在几十年前,宁氏的铺子竟然真的叫作“宁氏匹料行”,直到上一任族长因为打赌,将“宁氏匹料行”这个名字输了出去之后,宁氏旗下的铺子才全部改名为“凝辉堂”。

    此外,就连作坊都不能挂“宁氏”二字,所以二老爷的作坊才都起了“古韵作坊”这个名字。而因为此事对于宁氏中人来说并不光彩,所以宁氏众人很少提及作坊的名字,口头上仍以“宁氏作坊”来称呼,算是表达心中的一种不甘心。

    也正因如此,三老爷在开了作坊后,也避开了“宁氏”二字,起名叫“逢源作坊”。

    宁夏青不由得追问:“到底是什么样的赌约呢?”

    宁氏族长却不答反问:“听说过皇缎吧?”

    宁夏青被宁氏族长的答非所问给噎了一下,顿了一下之后,不假思索地说:“听说过,那是萧氏的绝活。”

    宁氏族长又问:“关于萧氏的皇缎,你知道多少?”

    她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萧氏皇缎产自天泉山,如今是御用丝缎,民间不得使用。而且……”

    她鬼使神差般地说:“而且我听说,萧氏的皇缎技法来自宁氏的传世琉璃……”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说了,就好像是一种久久埋在她心里的疑惑终于被她宣之于口,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但又隐隐有一种终于说出口了的痛快感。

    宁氏族长十分平静,没有责备她,甚至顺着说下去:“是啊,不过更准确地说,萧氏是从宁氏这里偷了技法过去,才有了萧氏皇缎的。”

    宁夏青心里一惊,只听族长继续说:“萧氏虽然只偷到了传世琉璃的皮毛,却已然产出了这等被列为御用丝缎的皇缎,由此可见,倘若宁氏的传世琉璃还在世,该是何等珍贵的宝物。”

    宁夏青不由得微微扶额,觉得自己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不解地问:“难道……皇缎跟宁氏店铺的命名有关系?”

    “不是跟皇缎有关系,而是跟萧家有关系。”宁氏族长道:“跟上一任族长打赌的人,正是萧家。”

    几十年前,萧氏和宁氏前任族长用丝缎行的排名打赌,争夺榜首之位。

    那时,萧氏的皇缎刚刚被织出来,但因为被列为御用丝缎的关系,民间几乎都没见过皇缎,加之萧氏有意隐瞒有关皇缎的事,使得宁氏也只知道有皇缎这种御用缎子,却不知道皇缎竟然精美绝伦到这种程度。

    那时的传世琉璃虽然已经失传了,但宁氏还有流丝缎和拢丝缎,尤其是拢丝缎,那可是宁氏的得意之作,其织法承袭自传世琉璃,宁氏就是凭借着拢丝缎再次兴旺发达起来。因此,以拢丝缎为底牌的宁氏前任族长认为自己赢定了这场赌局。

    而萧氏当时又几番露怯出错,整个家族风雨飘扬,更让宁氏前任族长对于赢得赌局充满了把握。然而后来才知道,这都是萧氏的诱敌之策,宁氏前任族长上了萧氏的当,因此轻敌地押上了天大的赌注。

    在丝缎行的排名出来之后,拢丝缎输给了皇缎,萧氏赢了赌局,要求宁氏交出传世琉璃的织法和琉璃丝的培植方法,虽说琉璃丝早已绝迹,但宁氏一族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关于琉璃丝残本秘籍,萧氏要的就是这个。

    宁氏前任族长说什么都不答应,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宁氏前任族长咬紧牙关,把萧氏逼得也是没招了。最后萧氏只好妥协,要求宁氏一族再也不得用“宁氏”二字来命名旗下产业。

    宁夏青忽然想起来在薛府见姚三兴的那次,那次谭文石拿了拢丝缎出来,然后萧景元便感慨了一番,她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原来皇缎和拢丝缎的织法都是来自传世琉璃。

    后来,萧景元也曾跟她提过有关丝缎行排名的事,可她今日才知,原来宁氏和萧氏在丝缎行的排名上还有这样一段过节。

    族长还告诉宁夏青,萧氏曾经放话,说是宁氏如果想要拿回“宁氏”二字的话,就带着丝缎来向萧氏皇缎挑战,若能在丝缎行的排名上得了榜首之位,此后就可以重新使用“宁氏”二字。

    对于宁氏众人来说,身为宁氏却不能用“宁氏”二字,简直是奇耻大辱,因此宁氏众人几乎都想向萧氏夺回“宁氏”二字。

    然而,没人敢轻易向萧氏挑战。因为萧氏也说了,给宁氏一次挑战的机会,如果宁氏再输了,就必须得把传世琉璃的织法和琉璃丝的培植方法二话不说地交出来。

    听族长说完这些,宁夏青只觉得自己心里某个角落既愤慨又不耐,像是有源源不断的、决了堤的潮水在激荡,浩浩荡荡地倾泻着,在拍打她的心扉。

    宁氏族长只说:“虽然你爷爷自立门户了,但你到底还是姓宁,到底还是宁家人。我是宁氏族长,我不愿意偏私,但也不愿意看到宁氏一族被旁人趁虚而入。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说完就走了。

    宁夏青却在茶馆的雅间里愣了很久。

    从茶馆里出来后,她仍旧神色恹恹,漫无目的地走着,竟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了宁二老爷的作坊,或许是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很想来亲眼看一看那个凝聚着宁氏众人不甘的匾额吧。

    她站在作坊门口抬起头,看见匾额上的“古韵作坊”四个字发呆。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心中好像有一面小鼓,一直在“咚咚咚”的敲着她的心,可她的脑子里却又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就在这时,“堂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她回头,只见是刚从外面办事回来的宁致奇。宁致奇一见到她,先是笑了笑,然后说:“堂妹今儿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来来来,到里面坐。”

    她收敛了心里的波澜,跟着宁致奇进了作坊,寒暄道:“堂兄刚刚出门了?”

    “是啊。”宁致奇不假思索地回答:“去进染料了。”

    宁夏青抿了口茶,随意地接道:“染料不够了?最近不是一直在做凤凰草木染的单子吗?难道是凤凰草木染的染料不够了?”

    “是啊。”宁致奇憨厚地说:“这凤凰草木染的染料跟一般染料不一样,我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些。说起来,要不是因为这单子是跟萧公子签的,有萧公子替我牵线,我还真买不到这等染料呢。”

    宁夏青忽然动作一滞,脸瞬间白了三分,喃喃着重复道:“这是……萧公子替堂兄牵线买到的染料?”

    “对啊。”宁致奇乐呵呵地点头。

    宁夏青瞬间看向阿正,阿正对上她的眼神,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忽然变了脸色,但也明白她是因为染料才这样的,于是阿正走到新买的染料跟前,检查了几下。

    宁致奇看了看阿正,看了看宁夏青,脸上的表情愈发迷惑了。

    阿正检查了一会,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却还是谨慎地说:“致奇少爷,你这里有之前的染料吗?”

    宁致奇想了一下,说:“我记得应该是还剩了一点底子……怎么,你要看看吗?那我现在去给你拿吧。”说完就让身边的小管事去取剩下的染料底子。

    阿正取过新旧两种染料,放在一块比较,若只是瞧着,在颜色上别无二致,他却忽然说:“味道不一样。”

    宁夏青站起了身,立刻也走过来闻,宁致奇也走过来闻,却迷惑地说:“我没闻出来有什么不同啊。”随即问宁夏青:“堂妹,你闻出来了吗?”

    宁夏青摇摇头,却严肃地说:“阿正的嗅觉一向比普通人灵敏,能闻到我们闻不到的东西。堂兄,你还是好好检查一下吧。”

    宁致奇虽十分不解,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让身边的小管事去请作坊里的几位染色师傅过来。

    这几位师傅都是老匠人了,在作坊里待了几十年,把一种染料放在他们面前,只凭味道,他们就猜得出是什么染料,且向来十拿九稳。

    然而这几位老师傅仔细地分辨了一下,并没发现两种染料有任何不同。

    除了阿正之外,没有人觉得这两种染料有任何不一样,包括宁夏青,但宁夏青却坚持地追问:“堂兄,你跟我说说,这染料到底是从哪里拉来的?”

    宁致奇愣了一下,唤过身边那位小管事让小管事说,那小管事立刻拼了命地摆手,连声道:“这批染料真的没问题,我都验过了,绝对没有任何差池。”

    宁夏青垂眸,心知那小管事既然是负责购入这批染料的人,自然是最怕这批染料出问题的。若是万一染料除了问题,要么是小管事办事不力,要么是小管事收受好处之后为作坊购入了劣质染料,总之小管事是逃不掉责任的。

    可她相信阿正的判断。而且,事关萧景元……不由得她不警惕。

    宁夏青对那小管事道:“我并非不信任你,只是阿正的嗅觉向来灵敏,这批染料可能真的有问题,也许咱们都发现不了,只有阿正能发现。”她又对宁致奇说:“堂兄,保险起见,咱们还是请温家人过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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