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之卷:错料一帆超十程 第13章 病树前头万木春——刘禹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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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微臣在!”

    王惟一大喊一声,风驰电掣的就冲了过去。

    其他几个太医也蜂拥而至。

    他们扎针的扎针,灌药的灌药,扇风的扇风,还有人不知道烧了什么东西……白永安都觉得,这群人恐怕接下来就要跳大神了。

    其实太医们真有跳大神的技能,只是还没有发此大招,身体比较健壮的曹利用,就先醒了过来。

    剩下的张知白因为痼疾缠身的缘故,太医们不敢玩那么虚的东西。

    他们生怕玩出个好歹来,张家人不会放过他们。

    幸好,张知白这几天兴许是有些回光返照的样子,身体可能较常人还要活跃一些。

    所以曹利用醒来之后不久,张知白就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曹利用,似乎忘记了昏倒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觉得曹利用正在进行着什么危险的事情,不过,曹利用现在也是迷迷糊糊的,一下子就让张知白确定,这家伙比自己也强不了哪里去。

    有意思的是,确认了敌人无法伤害自己之后,张知白竟然安心的又昏了过去,太医们又忙活了一阵——这次真的有人跳了大神——他才悠悠的醒转过来。

    不过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却是:“陛下,出宫就学之事万万不可……攻中自有资善堂可用,这是祖宗制度,不可轻动。”

    “朕知道。”

    赵祯早就已经跑到了张知白身边,关切的蹲下身子,惊恐的看着他身上发生的一切,直到他第二次悠悠旋转才渐渐的放下心去。

    但正因为如此,张知白在苏醒之后的劝说,显得无比沉重。

    所以,皇帝似乎做出了退让。

    “朕是不会出宫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张知白却突然想起来石中立呲牙咧嘴的表情。

    这让他又担心自己是不是破坏了皇帝的计划。

    皇帝虽然年幼,但看上去像是个颇有城府的。而且对老臣有极为关怀,这可能是个很好的皇帝,不能阻碍他的想法向外延伸。

    想到这里,张知白竟然挺着老迈的身躯,再一次话锋一转。

    虽然这次显得有些生硬,但却在不经意间改变了整个历史的走向:“老臣刚才还没说完呢,陛下不可出宫就学,那是因为宫外太过危险。但有一个地方却是绝对安全的,如果陛下非得要去的话,那么难教的玉津园,可以用重兵把守之下,为陛下建起一所学堂来。”

    玉津园是北宋的皇家园林,里面甚至还有天子籍田,也就是赵祯本人的私田。

    每年开春的时候,皇帝甚至需要到那里去举行一些仪式,比如做一做亲自耕种的样子,以劝勉天下农夫。

    量谁也不会想到,这老家伙竟然想让皇帝在那里建造私学。

    而且这家伙的话还没有说完。

    “此外老夫还有两位青年俊彦要举荐给皇帝陛下。他们两个虽然不擅长什么数术之学,但一个见识超群,而另一个勇立过人。他们都姓石,与石中立是亲戚……”

    石中立瞪大了眼睛。我家亲戚你果然是认识不少,但勇力过人,见识超群这样的标签,恐怕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配不上。

    剩下的寥寥几人当中,能让张知白在这种接近死亡的状态下推举出来的人,恐怕就几乎不存在了。

    赵祯也闻到了一股安排后事的味道,这位老宰相似乎是在为自己尽最后一份忠。

    “张相……”

    赵祯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张知白却谈起老麦的手,为十六岁的皇帝轻轻擦去眼泪。

    他说:“陛下要记住这两个名字,一个叫石中剑,另外一个叫石景润。”

    石中立纳闷道:这个石中剑,莫不是我家哪个不知名兄弟?

    可就在他心中诙谐的时候,那边的小皇帝已经哭成泪人,连连喊道:“朕记下了,朕记下了,张相你别死!”

    这副场景,让在场的所有臣子都感动莫名,甚至就连刘太后也终于看不下去了。

    “王惟一!”刘太后大声骂道,“你要是救不好张平章,老娘就杀你全家!”

    太后出身市井之中,骂人的话,当然不可能不会。

    但他执政这么多年以来,骂了这么许多的人却唯有这一句,让众多臣子们想要和他一起骂。

    这是王惟一多么冤枉啊。人力有时尽,这哪是他能说的算的呀。

    他也只好尽力医治,幸好张知白,虽然疾病缠身,但今天还不是他魂归西天的黄道吉时。

    他三扎五扎之后,老家伙竟然吃痛不住,一巴掌把他抽到地上去了。

    在场的人忽然都笑了起来,但这些笑出声的人当中,有一半以上也把眼泪都笑出来了。

    不是有什么事情多么可笑,而是有什么事情,多么可悲。

    可悲的商山四皓们,如今只出现了一个白永安,闹得皇帝想要亲自出宫寻找……倘非如此。皇帝又怎会甘冒其险,难道他就不知道宫外有多么危险吗?

    或许太后统治的这个皇宫,对他来说也未免太过危险了。

    这么说来,别说玉津园了,就算是南郊的那座行宫,皇帝也应该常去转转才是。

    其实,那座行宫,只有冬至祭天的时候,皇帝才会去溜达几圈。

    但现在,群臣们根本不认为有恪守这一教条的必要。

    张知白随后被人抬下去了,送到翰林医官院进行更加系统的诊治。

    前来参加宴席的太医美不管吃饱还是没吃饱,甚至连喝醉了的,都匆匆的跟了过去。

    有人还在出门的时候被绊倒在地,当场磕掉了一颗门牙。

    但这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事情了。

    在张知白离开之后,整个宴会的氛围都冷清下来,太后更是冷着脸,带着自己的心腹太监缓步离开了这里。

    曹利用后来也被送到了翰林医官院,但却是太监们送过去的。

    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太后请来的救兵,但这位主力战将或许在改革军制和内患制度上有一定建树,但在今天,曾经不得不在班位次序上向他让步的张知白,已经将他完虐的体无完肤。

    虽然他的微信不会就地消失,甚至会有人因为他是太后的亲信而愈发小心谨慎,但那群人当中肯定不乏想要趁机要他命的人。

    崇政殿的宴会就此结束,但各方却都陷入了莫名的慌乱之中。

    当天夜里,一名来自宫中的黑衣人突然闯进了张知白家里,而当时,张知白还在翰林医官院进行救治,即便是他的家人,也基本上都在等待消息。

    但来人却不管这么多,风尘朴朴地找到了他的老管家,只丢下了一句话就复又匆匆离开。

    “告诉你家主人,今天他为陛下所做的一切,我等都会铭记于心!

    管家本来还想问问他是何人,但对方走的匆忙,心中又如此隐秘,他生怕为家里带来祸患,便没有敢多嘴。

    等到第二天张知白终于被人送回来之后,他才敢把这件事合盘托出,没想到张知白却只是淡淡地说:“陛下,当年被剥皮的狸猫,可能要报仇了。”

    说着,他向皇宫所在的方向狠狠的剜了一眼,继而两眼一翻又昏睡了过去。

    张佳立刻陷入了一团混乱之中,但陪同张知白返回家中的太医却在诊脉之后确定说,相公昨天晚上一直都没睡好,现在只不过是困了而已。

    张家人不敢置信,又派人从外面请了郎中,但汴京城里的几个名医都来过一遍之后,所得出的结论也和翰林医官院无所出入。

    其实,张知白在原本的历史记载当中,只有一次晕眩,随后不久便驾鹤西去。

    但现在,晕厥几乎成为了这位相公身上司空见惯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算是消息再灵通的人,也只会打听到这样一个隐秘的事实。

    在张知白回家之后的当天,一位非同凡响的人物踏上了入宫拜见皇帝的马车。

    或许是有些仆从的耳朵实在太好用了,他们竟然听见了这位大人物的自言自语。

    “张相倒下了,下一个就是我了。三哥,我会让你知道,咱赵家人都是什么货色,”

    半个时辰之后,蓝元振心急火燎的冲进了延庆殿之中,却见皇帝仍然有些心神不宁的躺在床上。

    恰巧来觐见皇帝的罗崇勋问道:“都知,发生什么事了?”

    平时一贯谨慎平和的蓝元振,刺客已经变得像热锅蚂蚁一般,

    他哎哟叫了一声,埋怨罗崇勋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躲起来?八大王进宫了!”

    罗崇勋是多么机灵的一个人呢,听到这句话,当即就像老鼠见猫一样逃掉了。

    皇帝赵祯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只是对于罗崇勋的逃跑有诸多好奇之处,因而坐起身来问道:“八大王有那么可怕吗?”

    蓝元振正准备解释一下,却听外面传来一连串故作豪迈的大笑:“本王当然是可怕的,满朝文武尚且不敢在我面前放肆,区区阉竖,又怎敢……”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延庆殿,也不经过别人的通报,就直接来到了皇帝面前。

    对此皇帝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此人毕竟是先帝的八弟,后世八贤王的原型,人称八大王的赵元俨,也是赵祯如今少数可以以这样的宗室近亲之一,因此赵振宇他是极为亲近的,见了面之后不但没有责怪,反而直接暴露了涞源镇的行踪。

    听说人人畏之如虎的八大王进攻涞源镇,当然不可能站在皇帝跟里等死,所以他早就溜之大吉了,至于逃跑向了哪里,八大王行动的太慢了,没能够看到,不过他的好侄儿赵祯,此时则抬起一根手指头,轻轻的指了指一旁的窗户。

    那窗户还在动。

    而且幅度还挺大。

    看上去不像是风吹的。

    显然是有人从这里跳出去了。

    八大王忽然冷哼一声骂道:“哼,蓝元振这个死太监,身手都还不错嘛。”

    赵祯笑道:“前几天还说有病来着,今天看到皇叔,看来是好利索了。”

    “哈哈哈!”

    八大王立刻又爽朗地笑了起来,他拍着侄儿赵祯的肩膀说:“老叔我虽然不是灵丹妙药,但对这个老太监来说,或许真的能解决不少烦忧。”

    赵祯看着自家的这个叔叔,然后又从之前那个小皇帝那里搜肠刮肚地寻找了不少记忆,深知这个家伙有钢笔字用的恶习之外,还缺乏对人或事的基本判断能力。

    所以这话说的多半也是有些不靠谱的。

    只是,他竟然不知道涞源镇最近究竟有什么烦忧之事,虽然身为皇帝完全不必去打探一个太监的内心,世界不过毕竟相处的时间长了,情分总还是有的。再加上交流的机会也多,赵祯也觉得没道理不清楚这一点。

    因此赵祯就像我们的:“皇叔,蓝都知最近是犯了什么病吗?”

    “他?他哪里有什么病啊,无非就是担心你昨天受了刺激。我今早可是听他派人来禀报,说你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觉,不但一直在嘟嘟囔囔着张知白的名字,还多次派人到翰林医官院去查看情况。我跟你说啊,你就放心吧,那老货死不了。他这种贫贱人家出来的诗人,虽然确实因为骨气太盛,容易受气,我也确实见过几个活活被气死的,但这老头又不是全然不知道变通的,他为人应该还算是宽厚的,想气死他恐怕也是不是很容易的,何况,你对他来说又不是一个很差的皇帝。”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竟然不知不觉间口干舌燥起来,因此让过皇帝取了碗茶水便喝了起来。

    喝完又继续说道:“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呢,我今天就带你出宫转两圈,你不是昨天就喊着要出去吗?我们先不去拜访什么乡野闲事,咱就先去看看张知白在府邸里究竟做什么?”

    赵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皇叔心急火燎的到皇宫里来,竟然是带自己出去游玩的。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皇叔,问道:“这样不要紧吗?大娘娘那边不会有什么……”

    赵元俨冷哼一声说道:“不用去管那个婆娘,我告诉你,这皇宫里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咱们赵家在这开封城里好歹也带了一个家子了,哪里是她一个女人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光是昨天你说要出内帑修建血糖仪试,估计就够他焦头烂额一阵子的,这一阵子你恰恰可以在外边疯一疯……张知白那老货不是还给你找了两个可靠之人吗?我们就正好去顺道拜访一下。万一真是商山四皓一样的人物,可以稳住咱们赵家的江山,那你老说我将来也可以在你爹面前好好显摆一下。”

    这话一出口,还没有跟蓝元振一样逃走的太监宫女们齐齐看向了那扇已经不再摇晃的窗户,他们是真后悔呀,那窗户是如此的宽广,就算一个个从那里鱼贯而出,此时也早就应该跑的一个不剩了吧,为什么偏偏留下自己这么个蠢货,在这里听见如此狂妄不羁的言语呢?

    但赵祯却好像听到了天宫仙乐一般,不但立刻知道了皇宋的打算,还知道自己在这深宫之中也并非全无助力。

    于是,他突然像摆脱了某种束缚一样,安心的答应道:“好,那我们今天就去拜见一下那两位石先生。”

    旁人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于赵祯来说,实际上是需要拿出勇气来的。

    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一个高中生而已,而如今他却以皇帝之姿承载着社稷之中和千万人的福祉所在。他便自觉不自觉的开始用一些封建时代的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

    是因为一个皇帝他下意识的觉得是不应该出宫的,但她也需要一些自由以方便完成自己的谋划。

    虽然这谋划可能是急不成样子的,但如果没有的话,他不能确定是否能够在皇宫当中生存下去。

    因此他才有了出去的想法,但也因此张知白才在劝谏的过程当中昏厥过去。

    至于同时昏厥的曹利用。

    嗯?那人是谁?

    此时的赵祯,满心都是对张知白的亏欠,甚至应该说,当时的他就已然如此,更何况张知白又一次回转话锋,硬生生的改变了自己的意思,坚定的表示了对自己的支持,

    这一番支持,又不禁让他难受了几分,甚至比之前的亏欠还要严重一些。

    所以,赵祯才在昨天晚上无法入睡,一直心心念念着那味老臣子的身体状况。

    直到今天,他都没有因此而释怀,仍然在为昨天的帽饰部署而感到后悔。

    虽然身边的内臣们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也有人劝解他说:“官家出宫体察明情,那也是极好的事情,倘若没有想到这一点的话,张相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看法。”

    甚至有人认为张相之所以能够好转,也是终于体察到了陛下的良苦用心,否则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老臣,他是不会放心的。

    不管这些人说的是真道理,还是仅仅想用这些话来宽慰他,赵祯都下意识的认为这些话是不够妥帖的。

    他肯定还是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

    然而,赵元俨却不管这么多,不但拉着他出了延庆殿,还迅速的坐上了马车,稀里糊涂的出了宫。

    虽然没有走正门宣德门,但也没有怎么刻意隐藏,甚至小皇帝都没有换衣服。

    即便宋代的皇帝并不会天天把龙袍穿在身上,但皇帝的服装配饰有许多都是极有讲究的。

    平民倘若平时穿戴出来,恐怕就要被治一个僭越之罪。

    所以若是有心之人,纵然没有龙头这种大面积的特征暴露身份,也能从龙纹或者其他配饰方面辨别出他的身份来。

    那时候,危险或许就不远了。

    然而,马车在这一路上都行驶得平平稳稳,甚至在来到张知白家中之后,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赵祯不知道,这是否是有人提前招呼的缘故。但当他看到张知白坐在床榻上与人聊天之时,所有的担忧不安,终于都可以暂且放下了。

    “陛下,你怎么来了?”

    张知白也看到了赵祯,慌忙准备起身行礼,他没有留意到赵元俨——那家伙已经找茶水喝去了。

    赵祯赶紧拦住他,然后又坐在床榻上,忽然说起了昨天荒唐的举动,然而却惹来对方一阵大笑。

    “老臣确实是有些糊涂了,竟然没想到陛下应该是早有安排的。结果闹得殿上失仪,还惹得陛下担忧,哎,老臣真是罪该万死。”

    “要死你就赶紧死。”

    赵原也拿着一块糕点,悠哉悠哉的从外面转了回来,还将另一块塞进了赵祯手里。

    一看是八大王进来,张知白也不在那里煽情了,竟然直接挺起腰来骂道:“大王不在家里好好读书,跑出来作甚?这朝堂上的事也是你该过问的吗?”

    宋朝对宗室外戚以及宦官都防范甚严,这也是吸取了唐朝宗室造反、外戚干政、宦官误国的教训。

    不过,史记当中也不会记载张知白这样的质问。

    而且,赵元俨立刻也没好气的反驳起来:“老子可没有干涉朝政,只是带侄儿来你这里耍耍,你不是有两个重要的人要举荐吗?赶紧叫他们出来吧一会儿我还要带他去番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呢。”

    张知白冷哼一声:“大王真是好本领!竟然敢带着官家到处嬉闹。”

    “你不是还给他推荐了一个更远的地方吗?”

    “可玉津园是皇家园林——”

    说到这里,张知白突然意识到什么?忽然改口道,“我跟你争这个做什么?那皇家园林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至于你说的两个青年才俊嘛,这不我行转之后就把他们叫了过来,正准备嘱咐一番呢。”

    赵元俨扭过脸去,发现最开始和张知白聊天的,正是两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

    他的眼神不为觉察的变了几变,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祯疑惑道:“皇叔你笑什么?”

    张知白却又骂了起来:“怎么样,你这憨货终究是比不上老夫的?”

    赵元俨当场不笑了,气势逼人道:“哼,不要以为你早算准了我会带侄儿过来就有多么了不起。”

    赵祯惊奇道:“张相竟然早知道我会过来。”

    转而又问赵元俨道:“皇叔是怎么看出来的?张相刚才不还是在说是叫过来嘱咐几句吗?我们难道不是恰巧遇上的吗?”

    张知白嘿嘿笑了起来:“对,我们就是恰巧遇上的。来来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个子高一些的,脸色红润一些的,就是我说的那位见识颇广的石景润,而这位面色冷峻一些的,就是那位武力超群的石中剑。”

    两人立刻站起身来,向赵祯躬身行礼。

    一旁的赵元俨却皱了皱眉,突出的向张知白使了几个颜色。

    有意思的是张智版,也不和他吵了,两人竟然就用这种颜色互相交流起来。

    赵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要不然又会是一番惊奇的询问。

    他现在真的像个高中生一样,动辄惊慌失措到方寸大乱的地步。

    因此,他内心之中对安全感的渴望已经到了一个让他焦躁不安的地步。

    张知白没有察觉这一点,但他却为赵祯解决这一点找到了答案。

    或许,皇帝天生就要面对这种问题,因此大臣们早就会对此有所防备。

    撇开这个先不论,在张知白介绍之后,两个石姓青年便与赵真见了礼数。

    宋代皇帝面前的规矩其实可以是很灵活的,因此两人也没有显现出多少拘束来。

    石景润笑道:“以后我就在六哥儿身边做个参谋,这货……”他一直石中剑说道,“就给你做个扈从。”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们呢?”

    石景润又笑道:“我大宋礼遇文士,却瞧不起那些赤佬,六哥称呼我的时候,大可以用先生二字,至于这个武夫嘛,随便怎么叫都行,反正他也不挑不捡。”

    众人立刻笑了起来,似乎都在有意把氛围搞得融洽一些,甚至赵祯都感觉到石中立的影子了。

    但张知白却在这个时候说:“官家,你别看他们和那个石中立是亲戚,但他们的才华确实和白永安不相上下的。”

    赵祯惊奇道:“莫非他们也的一赐乐业人的那套把戏。”

    作为一个高中生,当然知道此时的欧洲尚且处于黑暗的中世纪,论起综合国力当然是无法与大宋相提并论,毕竟大宋后生占据全球GDP的80%,因此,若不是一赐乐业人那种算账的本事,他都不觉得西方有什么值得大众学习的地方。

    听到赵祯这样问张知白突然含蓄地笑了起来,他知道赵祯还不明白某些事情。

    因此,他还需要完成一个小小的任务,那就是抛砖引玉。

    这个任务完成的很直接,他指着石景润道:“景润,快把你的件事说给官家听听,看看能不能为官家解忧。”

    石景润点点头,但却没有贸然开始,反而是问道:“官家想不想听一下我大宋还有哪些弊政?”

    “想,当然想,昨天朕和白先生就讨论了一天之久,颇觉得他的一些话很有道理。”

    石景润笑道:“我知道白先生之才华,其实无非只有一样而已。”

    赵祯道:“先生是想说算学吗?非也,白先生之才华,远远不是散学能够概括的,”

    旁人或许还不太清楚,但经过昨天的交流之后,赵祯很快就发现白永安把数学知道贯通进了财政之中,无论是什么营造之类的项目,他都能够打理的井井有条,而对于账目审计更是门清。

    这样的人修建一所学堂何其简单。

    而只要学堂建成,新式教育推广开来,崭新的人才就会源源不断的进入朝廷,成为他发展大宋的重要动力。

    这是合体美好的一个设想。

    也是穿越者们都会去做的一件事情。

    然而这样完美的设想,也并非是无人能出其右的,更不可能达到什么超脱的地位。

    于是赵祯就看到了石景润道回答。

    “不。”石景润哈哈笑了起来,“白先生不过是一个理财高手而已,而关于理财我朝确实有三大弊政。其一是花费过大,我朝官吏过多、兵员过多、花费项目过多、宗室外戚勋贵消耗过大……”

    赵元俨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但显然不能打断对方的陈述。

    “运输过程耗损过大、贪腐损失过大、生产过程耗损过大。”

    赵祯没想到光是财政方面的一条弊政,就拉出了这么多的内容。

    他以前只知道课本上所说三冗问题,也就是冗官、冗兵、冗费带来的问题。

    然而这些课本知识毕竟只是皮毛而已,倘若细细讨论下来,具体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

    大宋朝的官员设置繁杂,光是官职名称体系就复杂的让人晕眩,何况还有包括恩荫、纳粟等方式进入官场的人物,都需要财政拿钱来发放俸禄。

    至于那上百万的禁军士兵就更加浪费国帑了。

    而且这些人除了愤怒之外,还有许多福利可以拿,比如布匹、柴炭、冰块,甚至马匹饲料。

    另外每次过节的时候也要发放上次甚,至军队开拔,都需要拿钱财来诱导士兵。

    这样的财政习惯,北宋的财政要是不出问题,那就活见鬼了。

    而且除了花销过大这一个弊端之外,大宋朝还有着两个涉及到财政问题的重大缺陷。

    只听石景润继续说:“这弊政之二,就是农村经济矛盾严重。首先是土地兼并严重,其次是贷款盘剥严重,最后使朝廷徭役严重。”

    这些,高中生赵祯就不懂了。

    其实这些事情解释起来都很简单,宋朝商品经济发达。虽然不仅仅局限于农村,但还是主要集中于城市。

    而农村的土地经济早就已经演化成了庄园经济,因此地处于庄客之间的矛盾是普遍而又经典的存在着。

    而更有意思的是,宋朝是不抑制土地兼并的,这就意味着大部分自耕农都有可能失去自己的土地,而另外一批连土地都没有的人家,就得想着靠其他的方式养活自己了。

    同时因为没有抑制兼并的政策,所以大地主难免就对小地主的土地产生兴趣。

    不过冒然抢夺是有一定风险的,因此他们就会耍出各种手段,其中自然不会少了经济手段。

    借贷关系在农村自然是普遍存在的,且本身因为还款能力差、信誉差等一系列问题,而存在着利率过高的现象。

    那么大地主们当然会加紧利用这一现状,更迅猛的盘剥那些中小地主和自耕农。

    第三就是徭役问题。

    北宋的徭役政策也是很奇葩的。

    有很多人甚至需要到地方上去做小丽来填充徭役。

    有一些不同食物的人可能会认为,这是打入政权内部,进入体制内的绝佳机会。

    但实际上,有很多财政窟窿都会转嫁到这群弱势群体身上,他们当然也就成了被贪官鱼肉的对象。

    而这三条虽然对中央财政的运转不构成直接威胁,但却是治安动-乱的根源所在,北宋的农民起义几乎一两年一次的频率发生着,而这还不包括那些没有被遮掩起来的叛乱。

    同时,关于财政的第三条弊政更为要命。

    这一大问题困扰了中国学者,甚至世界学者不知多久——中国这样一个矿产资源不算贫乏的国家,在贵金属货币时代竟然陷入到了离奇的通货紧缩之中。

    纵然中国人民是历来勤劳的,再加上他们拥有着幅员辽阔的文明圈子,在物产方面创造极大丰富的评语,并非困难,但古代的生产力水平终究是有限的,至少是没有得到极大发展的,因此也不应该没有足够的货币来标记他们的财富。

    但偏偏宋朝在这方面就能刷新人类的认知,甚至达到了让人哭笑不得的巅峰状态。

    首先是大批金银同货币被埋藏在地下,不参与市场流通。

    其次,宋朝的同僚竟然能比铜钱还贵出六倍有余,这样难道不会有人把铜钱拿了去重新熔融,做成铜料进行发卖吗?

    第三,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哥儿舞女以养天年,成为宋朝重要的消费价值观,在这种提倡奢靡的风气之下,宋朝即便商业交易内容不够丰富,也不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但交易频率却是奇高无比。

    然而却偏偏没有足够的货币支撑这样的高频交易。

    所以宋朝一直都处于钱荒之中。

    这种钱荒,既包括对钱币铸造量的追求,比如铜钱铁钱的铸造数量单纯不足,也包括交易频率过高带来的大型流转困难,

    这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问题,甚至有人干脆设置为一个问题。

    当然人们对待这种问题也找出了一些答案,比如纸币的出现就是在这个时候。

    然而在朴素的贵金属价值观看来。纸币明显意味着货币超发带来的各种风险。

    而后来包括蔡京在内的许多奸臣,也都用这一手来进行大额贪污。

    这反而造成了国家信誉的迅速崩坏,不但没有解决钱荒的问题,反而让中央的财政调动能力更加捉襟见肘。

    总的来看,这三条财政问题,以及各条问题的具体表现,都足够让宋朝中忙活一阵子的。

    甚至其中很多在两宋灭亡之后都没能彻底解决。

    再甚至的是,有一些干脆穿越明清,延续到了民国乃至共和国时代。

    但这还没算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宋朝出了财政制度方面的问题以外,还有着拿钱也解决不了的各种问题。

    倘若说朱元璋用自己的目光短浅一手造就了大明朝的各种问题,那么宋太祖赵匡胤也不见得比老朱高明多少。

    除了奢靡风气的错误提倡之外,这家伙在顶层制度设计方面,也留下了不知多少处隐患。

    而且这些隐患当中,偏偏以赵匡胤最为擅长的军事领域最具破坏力。

    比如将门世家的勋贵制度,比如强干弱枝的矫枉过正,比如“将从中御”的军事指挥体系设计错误……

    这些都造成了地方军队的战斗力不足,不但间接地引发了叛乱,还让后来的女真人有了可乘之机。

    与此同时,包括收留少数民族在内的政策也带来了一些不稳定的因素,一赐乐业人这样的或许还是一种成功的案例,但一些阿拉伯人的到来,却充分诠释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经典教训。

    南宋皇帝在逃难的过程当中,甚至可能不止一次的遭到阿拉伯人的出卖。

    而北宋对于这种番邦的官员还往往加以照顾。

    再有就是马政、茶政等等一系列细分行业的问题。

    但必须强调的一点是,虽然这些细分领域都有自己不同的特色,但在崇尚奢靡的大环境之下,人心浮动总是能够给刚刚制定下来的政策带来巨大的冲击,腐败也在这些政策的运转过程当中更加频繁的发生,导致许多制定的政策最终都不得不因为崩坏而停止。

    北宋光是讨论茶叶的售卖问题,就不知道在朝堂上争论了多少回?

    倘若每次都允许他们打破几个脑袋的话,恐怕组建一个小规模的陵园不成问题。

    这些事情,石景润虽然没有全部讲给赵祯听,但也言简意赅的介绍了其中不少问题,当然非议太祖太宗的那部分肯定是不能拿出来讲的。

    赵祯也没想到,在课本上只是疑虑而过的宋朝,竟然存在着如此之多的问题。

    他不仅有些头疼起来。

    因而问道:“石先生认为,应该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呢?”

    石景润笑了。

    “官家觉得,白永安的法子看上去很不错,但他虽然产学研一体,却终究都是在为了金融服务,因此他办学堂首先要招的就是会计和审计。这些人才固然是不能没有的。甚至在我的计划里有了他们,反而更容易成事,但是,有一点需要官家记住,铜钱就是铸造的再精美华丽,他也是打不死契丹人的。只有造作器物,才能真正让铜钱发挥作用,也才能真正让契丹人觉得害怕。倘若其他人都怕的,那么周围的那些国家以及国内的那些反贼也就没人不怕了。所以金融固然是要做的,但他必须建立在坚实的根基之上,这样的大宋,才不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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