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只如初见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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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深夜,暴雨如注。

    洛弋在雨幕中疾驰,紧紧追逐着前方的黑影。那人身法着实诡异,忽隐忽现,无论洛弋如何追赶,他总在前方不远不近的地方,够不着,也丢不了。

    追至一所豪宅外,那疾行于墙檐上的身影忽然跃入墙内。洛弋紧跟着纵身越过高墙进入宅院,却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洛弋缓步前行,放开神识细细搜索。良久无果,倒被远处一片嘈杂声吸引,于是穿过水榭楼台,来到一处宽敞的庭院外。庭院深处的房屋灯火通明,屋中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人进人出乱成一锅粥。其中有妇人尖利的哭闹,以及男子凶狠的呵斥,穿过喧哗的雨声远远传出,在这暗夜中显得尤为刺耳。

    洛弋蹙眉远望一阵,正不知所以然,却见那人影在屋脊上倏然一掠又没入黑暗。洛弋立即移至庭院的围墙上,沿墙朝着黑影隐没处刚疾走两步,忽见下方一个女子被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拎着,从敞开的屋门扔进了雨幕。

    洛弋一怔,不觉驻步观望。只见那女子蓬头散发,衣衫不整,一手鲜红的血迹赫然醒目。她无力地伏在积水的地面上,似一株不堪狂风暴雨摧折的弱柳。

    洛弋眉头微蹙,转头往那方黑暗中搜寻了两回,再低头,看见下方几个黑衣劲装的男子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将那女子围在中间,便悄无声息地落到院中昏暗的角落里近观。

    这时,一个约摸三十五六岁年纪的妇人站到门口,也是松散着头发,满脸泪痕。她想是哭得太过了,有些摇摇欲坠,被旁边一个青年小心翼翼地扶着。这妇人看向地上女子时满目凶光,恨不得吃人一般。她抬起手,颤巍巍地指向女子,竭斯底里地吼道:“给我打!打死这个贱人!”

    一个家丁闻言,不敢怠慢,取下腰上的鞭子便朝着女子狠狠抽去。鞭子落在女子身上,发出异常清脆的声响。女子禁不住惨痛呻吟,令人闻之生怜,就连那家丁下手也开始显出犹豫。妇人立即大喝:“不准停!给我打!往死里打!”于是噼啪之声愈加响亮。

    眼见这一幕,洛弋心中不平,然而,自己毕竟是不速之客,不便贸然插手,只能按下冲动静待。若是那妇人真要伤那女子性命,他也绝不袖手旁观。

    女子的声气渐渐弱下去,而那妇人依然没有喊停的意思。洛弋垂在身侧的双手已不觉握成了拳。妇人旁边的青年满脸担忧地说:“娘,再打下去只怕真要出人命了,不如把她交给官府吧……”

    妇人咬牙切齿:“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胆敢伤你爹!不将她活活打死,我难消心头之恨!”

    青年小心回应:“是,是。但是娘啊,毕竟这贱人先前是倚翠楼的红人。听说后头给那倚翠楼撑腰的可是……”

    妇人头一扬:“怕什么!老爷把她买了来,她这条贱命便是安府的。安府要处置一个贱婢,还得看谁的脸色不成?”

    青年诺诺,眼睛瞟了瞟蜷缩在地上的女子,看那鞭子和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不禁心生恻隐,悄悄叹息。另一边,母亲泪流满面,絮絮不休:“你那个死鬼老爹,一把年纪了也不懂得保养,劝也劝不住。这下可好,花钱买来一个祸害,差点连老命都丢了,也是他活该!……”

    妇人的声音忽然顿住,诧异地看着那家丁正举起的鞭子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死死拽在手上。下一刻,只听家丁惨叫一声,像是被烫着似的将鞭子一甩,龇牙咧嘴地跳到了一边。少年将鞭子往旁一扔,走到女子身边蹲下。

    一道无形的屏障为两人隔开了肆意的暴雨。少年的脸暴露在昏暗的光下,是一张年轻俊秀的脸,淡定而认真地查看着女子的伤势,仿若四周无人一般。

    一众人怔得一时无声,接着响起妇人怒气腾腾的呵斥:“什么人,敢擅闯荣国公府!给我拿下!”

    周围的下人这方回过神来,几个青壮男丁一拥而上。然而,少年视若未见,只自顾自地将手悬于女子身体上方。少年手过之处,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便神奇地愈合。

    妇人见周围的下人只保持着欲要上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厉声喝道:“还等什么?还不快给我抓起来!”

    回应她的是一片喧哗的雨声。妇人怒气更盛,一叠声地发出喝令,那几个人依然如雕像一般僵立在原地。她这才察觉出异样,眼中露出惊骇的神情,颤抖的手紧紧抓住身边的儿子。青年脸色煞白,惊惧之意比他母亲还甚,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哆嗦道:“阁……阁下何人?为何要……要管我安府私事?”

    洛弋不予理睬,只不紧不慢地将女子浑身的伤一一治愈,末了轻声说:“好了,没事了。”便伸手去扶。他的手刚碰到女子的肩,女子便如一只受惊的小鹿瑟瑟一颤,缩成一团,凌乱的单衣顺着撕裂的大口子滑下,露出肩背一片雪白的肌肤。洛弋连忙脱下外衣将女子裹起。

    妇人此时稍稍收起了惧色,含怒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这贱婢是我家老爷花钱买来的,却将我家老爷刺成重伤,胆大包天,委实可恶!安府要将她正法,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最好不要掺和,否则——”

    妇人忽然噤声。隔着昏暗的光线,洛弋两道目光如冰寒的剑芒直刺而来,让这对母子无端端起了一身寒意,霎时心中战栗,口不能言。

    蜷在地上的攸灵亦感受到了洛弋有所收敛的震慑。低埋在臂间的脸上,有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唇边勾起。

    紧接着,她精神一松,陷入昏迷。周身灵脉在颀剑的协助下被完全封藏,即便有人存心刺探也很难觉察,却也因此使攸灵现在的体质与普通人类差异不大。经历刚才一番货真价实的毒打,若不是凭着坚韧的意志强撑,她早就昏死过去了。

    洛弋将攸灵抱起,柔若无骨的娇躯软绵绵地耷在他怀中,隐隐有暗香浮动。他怔了一怔,旋即身形一闪,带着攸灵消失在雨幕中。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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