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起云亦来 第一节 夜雨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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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阴云翻腾,朔风卷叶,天地一片萧索。

    巴蜀剑州城东北三十里有一座小剑山,与西北大剑山相连,绵延二百余里。小剑山脚下一条官道蜿蜒出去,道旁一家客店迎风矗立,旗招子被扯得猎猎作响,上面用黑丝线绣着‘无人客栈’四个大字。客店甚大,旁边的马厩里拴着十余匹俊马。

    道上一乘快马蹄声急促,飞驰而来,乘者是一名青年,他抬眼望了望酒旗,微微一怔,随即勒马止蹄,滚鞍下马。此人身着青布长袍,腰悬长剑,生得高大健朗,剑眉星目,约莫二十三四岁。他将马缰绳系在一棵枫树下,见客店大门敞开,大踏步走了进去。

    店内甚是宽敞,有十三个人分别围了四张桌子坐下,每人身旁都携有兵刃,其中两条中年汉子坐在西首窗边,桌上是两柄暗红剑鞘的长剑。众人见青年进来,都向他撇了一眼,没有一人开口讲话。青年拣大门口一张桌子前坐下,朗声道:“店家,看坐。”却无人应答,过得一会儿,东首一条汉子笑道:“无人客栈,又何来店家?公子要吃酒吃肉到别处去吧。”青年向他瞧去,见这人瘦长的脸,三十岁上下,他桌上一把瓷壶,四人身前各有一碗茶水。青年起身走了过去,说道:“既然没酒没肉,喝茶也行。”伸手便去提茶壶。瘦脸汉子忽然伸手按住了瓷壶,嘿嘿笑道:“此茶苦涩,只怕不合公子的口味。”青年淡淡说道:“合得合得,口渴了,还挑什么。”手掌运劲,向上便提。瘦脸汉子涨得满脸通红,全力按压。其余三人见势不妙,纷纷伸手按住茶壶。青年冷笑道:“各位忒也小气。”手掌划个圆圈,向各人手背击去。四人急忙撤掌,不料青年使的是虚招,四人手掌刚离开茶壶,青年已稳稳地将茶壶提在左手中。其中一位尖嘴猴腮的汉子喝道:“放下!”挥拳猛地击来,拳头虎虎生风。青年侧身避开,左肘撞向他右肋,那人一惊之下,见青年右掌探出,自己手臂已被青年手掌箍住,只觉对方手掌如铁爪一般坚硬,竟是丝毫不能甩脱,跟着右足被踢中,身子失衡,直往窗户平平飞了出去,人未落地,伸掌在地上一撑,又向前滚了半丈,才站起身来,总算没有摔得狼狈不堪。

    店内余下三人举兵刃护住门户,瘦脸汉子正色道:“尊驾何人?”青年哼了一声,道:“专打强盗之人!”手中茶壶向其中一人掷出,青光闪动,已从腰间拔出长剑,往瘦脸汉子当胸刺去,剑招未走老,改刺为削。瘦脸汉子俯身避过,手中钢鞭由下盘扫来,同时其余二人一刀一枪分左右袭到。青年后退一步避开钢鞭,长剑舞个剑花,将一刀一枪都荡了开去。

    坐在西首窗边的两条中年汉子互相使了个眼色,霍地往窗外跃了出去。店内另有七人发一声喊,三人往窗口追了出去,四人由大门奔出。

    青年一切瞧在眼里,剑势一变,长剑闪出霍霍剑光,快如急电,将三人逼到了墙角。忽然一个箭步冲出店外,只见那两条中年汉子长剑挥舞,正抵挡七人围攻。正要上前解围,耳听得身后掌风响动,也不躲闪,反手一剑刺出,右足飞起,那尖嘴猴腮之人躲开一剑,却躲不开一脚,正中胸口,登时跌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店内三人先后抢出,围在青年身周,却也十分忌惮于他。瘦脸汉子道:“看来你也是来抢曲谱的。”青年道:“既然知晓,还要以卵击石么?”另外一条使枪的汉子怒道:“那便拿命来!”长枪一抖,急扎而来。青年横剑一格,单掌顺着长枪之侧拍去,啪一声响,震断此人肋骨,一命呜呼。这时一刀一鞭已递向青年腰间,青年纵身一跃,长剑凌空下削,瘦脸汉子比之使刀之人武功略高,大惊之下向后滚了开去。使刀之人却慢了一步,手腕被削去一半,单刀拿捏不住掉在地上,手腕鲜血喷出,眼见是活不了了。

    青年转头一瞧,两条中年汉子已打翻三人,但二人中有一人腿上已中刀,鲜血染红了裤脚。青年奔近,剑路飞舞,刺死两人。余下二人是一老一少,武功虽然不弱,却也远不是青年之敌,十余招后,命丧剑下。

    忽听得蹄声得得,瘦脸汉子骑了马往西逃去。

    青年向两条中年汉子一拱手,问道:“二位可是剑阁派白跃龙、孙剑师兄?”二人一怔,向后退开两步,一人问道:“公子何人?”青年还剑入鞘,说道:“在下红叶山陆青萍。”年长那人又问:“如何信你?”陆青萍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递给了他。那人抽出信笺打开一看,写的是:陆世侄,吾自知病入膏肓,大限将至,十五年前吾与令尊于剑门关偶得大唐开元皇帝所作之精品霓裳羽衣,然武林中觊觎之人数不胜数,吾在尚有人忌惮,若吾撒手人寰,必有豺狼强盗窥之,若霓裳羽衣流落江湖,必将兴起血雨腥风,吾实不忍,望世侄以武林为重,前来助拳,护我门下周全,守护霓裳羽衣。吾与令尊有金兰之义,若令尊在世,定也不会推诿,世侄切记!青白绝笔!

    二人一看,是又惊又喜,年长那人道:“果真是恩师笔迹,原来是藏风山庄陆师弟,愚兄正是白跃龙。”指着身旁汉子说道:“这是三师弟孙剑。”陆青萍道:“孙师兄受伤,我们到店里讲。”

    三人入店坐下,白跃龙替孙剑包扎好了伤口,随即眼眶红润,叹道:“十日之前,恩师病重去世,我等听从恩师遗言,若有强敌来犯,不能抵敌,便携霓裳羽衣前往阆州,交给巴蜀武林林主金云修金大侠,大师兄吩咐众同门严守借剑峰,不料三日前,强敌夜里来犯,少也有二三十人,人人均是好手,更有几人武功甚高,我剑阁派上下三百余人,死伤大半,大师兄与四师弟命丧敌手,只因我曾见过金云修大侠,这个重任自然落在我肩上,因此五师弟六师弟舍命护着我二人逃脱,多半也遭了毒手,我二人携着霓裳羽衣一路逃亡,今日午时终于将追兵甩掉,到了这‘无人客栈’歇脚,之后这一十三人分两批来到这里,我二人初始也不知这些人是否是冲着霓裳羽衣而来,便想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后来见这干人来者不善,正想法子脱身,你就来到了店中。”

    陆青萍道:“我大哥接到书信之后,与我快马加鞭连夜赶往借剑峰,可惜晚了半日,我们到后,只见满山上下死伤惨重,后来从一名重伤的师弟口中得知,二位师兄已逃下山来,我大哥留在山上救伤者,我便星夜兼程来追赶二位师兄。”孙剑怒拍桌子,道:“只恨我武艺低微,师父的本领没学到一成,否则岂容这群贼子灭我师门,可恨啊可恨!”又是一拳击出,客店门板顿时破了一条大洞。陆青萍道:“既然青白师伯留有遗言,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将霓裳羽衣送往阆州,复仇之事,日后再算。”

    白跃龙瞧一瞧店外,见黑云密布,飞尘走叶,说道:“大雨将至,师弟又受了伤,这可如何赶路?”陆青萍道:“若二位师兄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携曲谱赶往阆州,孙师兄可先找一处隐蔽之地养伤。”孙剑忽道:“万万不可,非是我信不过陆师弟,只是此乃师父遗命,我孙剑就是还有一口气在,也得完成了,我的伤不碍事,咱们这就动身。”说罢忍着伤口之痛,走了出去。陆青萍和白跃龙知晓事关重大,也不阻拦,随后跟了出来。

    忽然,西边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向这‘无人客栈’奔近。陆青萍侧耳细听,心下一惊:“少也有四十余人。”忙说道:“快走!”三人乘了坐骑,向东急行。不久,黄豆般的大雨哗哗落下,三乘马冒雨飞奔,泥泞飞溅,四十多匹马在五里之外紧紧跟来,有时三人稍一缓慢,追兵便更近一些。暮色四合,大雨不止,天地一片漆黑,不识路径之下,任由马匹乱奔,恰巧也将追兵远远甩脱。子时左右,三人在一座山岗歇息,夜色黑得犹如浓墨,三人之间竟看不清一点轮廓。陆青萍从马鞍旁取下干粮分给二人充饥,想要生火,却连火刀火石都给雨水浸湿了,身周更连一点干草也寻不着。白跃龙道:“这雨只怕要下一整夜,这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到了何处?”孙剑怨道:“啥也瞧不见,想找个躲雨的地儿也不行。”白跃龙道:“师弟,反正全身已湿透了,再淋个半夜也不打紧。”

    突然,孙剑一声哎哟,骂道:“格老子,这……这有块墓碑!”白陆二人微微一惊,白跃龙随即笑道:“一块墓碑有甚可怕。”陆青萍忽然也说道:“我也摸到一块墓碑。”白孙二人心中一突,均想:“莫不是到了乱坟岗?”这时夜空一道闪电划过,借着闪电之光,三人眼前一闪,孙剑喝道:“妈的,真是乱坟岗!”雷鸣声刚响起,左首火光一亮,一支火箭穿出,前方地上燃起了火焰,大雨一时竟灭不了它。三人往火焰走去,见火焰是硫磺燃烧,一旁立了一块木牌,上面刻有:“剑阁派白跃龙、孙剑之墓”几个字,白孙二人倒抽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孙剑高声骂道:“龟儿子,装神弄鬼,有种的出来比划比划,你师祖爷爷怕你不成!”话音刚落,听得陆青萍喝道:“当心!”跟着身后兵刃撞击之声连响,陆青萍替他挡开了敌人一击。其实白跃龙与孙剑二人也非庸手,只因天下大雨,目不视物,令其耳目不如平常灵便,这才无法及时发觉危险。而陆青萍内力修为远在二人之上,即便是大雨滂沱,仍可听声辨位。白跃龙与孙剑乃同门师兄弟,这时心领神会,背抵背迎敌。此时雷声又起,二人只觉两股劲风从左右袭来,来得快异无伦,二人长剑一左一右舞成剑网,分别与两件兵器连撞了十余下,黑暗中星火点点。

    陆青萍长剑向右首那人刺出,那人咦了一声,退避开去。却听得孙剑一声惨叫,似乎受了重伤,他呻吟道:“软……软兵……器。”白跃龙大喝道:“师弟!”转身挺剑迎上击倒孙剑那人,陆青萍从身旁飘过,说道:“我来!”二人兵器挥舞霍霍有声,这时却很少相碰。陆青萍听孙剑说出‘软兵器’三个字,已明白孙剑是用剑格挡对方兵器之时,被对方软兵器转弯打中了要害,黑暗中不见对方兵刃,这一招那是万难防备。因此陆青萍剑走偏锋,尽可能不与对方兵刃相碰,要以精妙剑法击中对方破绽。陆青萍的剑法乃是家传,陆家先祖陆天南在壮年时游走海滨,每日饱受海风狂吹,终于心有所悟,创出一套借风杀人的剑法,起名“藏风诀”。藏风诀分心诀与剑招,心诀修习内功,剑招一共十五路,每一路有十招至五十招不等,剑法看似笨拙,实有大巧若拙之理,有风借风,无风起风,风随剑走,剑既是风。陆青萍如今已领悟藏风诀中四层心诀,武林中寻常好手已非其敌。

    与那人黑暗中走了二十来招,剑尖噗地刺入对手身子,陆青萍不敢贸然再进,倒纵回了火堆旁。借着火光依稀可辨出白跃龙与另一人正自交斗,正要上前相助,那人带伤挥动一件长长的软兵刃拦腰扫来,陆青萍跃开,那兵刃将一块石墓碑砰一声击得粉碎。这时那人刚巧处身火堆旁,陆青萍于暗处瞧去,见他身形削瘦,面目甚是难看,手里兵刃是多节鞭,究竟是几节一时也瞧不清,鞭梢连着一柄无尖短刀。陆青萍喝道:“鬼门双鹰!”敌明己暗,已大处上风,剑刃分指对手天突、膻中、中脘三处要穴,那人一声惊呼,向暗中隐去,陆青萍哪里容他再逃,左手抄起被击碎的两块小石,以掷暗器手法打出,黑夜里破空声劲急,那人挡开一块石头,随即一声闷哼,十足已被另一块石头击中。

    然而,白跃龙一声大叫,人已跌在地上。陆青萍剑刃一削,一块硫磺燃着火焰留在剑刃上。陆青萍借着微光,向白跃龙身旁蹿了过去,叫道:“白师兄,你伤得怎样?”白跃龙断断续续说道:“我不行了……陆师弟……恩师……遗……遗命……全仗你……”说着将一幅犹如锦缎做的卷轴交在了陆青萍手中,话未讲完便断了气。

    雨水连绵不绝,这时火焰都已灭了。陆青萍将卷轴揣入怀中,高声道:“鬼门双鹰虽在武林中有些名头,但赶尽杀绝也未免欺人太甚!”一人阴恻恻笑道:“鬼门双鹰一向目中无人,欺人太甚也如家常便饭,乖乖交出曲谱,留你一条性命。”陆青萍道:“想要便过来拿吧。” 心道:“一人已被我打伤,不足为虑。”当下长剑向着说话那人刺去,那人手中兵刃格挡,随即还招,二人听声辨位,十余招下来,陆青萍已占上风,心想:“这人手里使的倒不是软兵器,他二人一刚一柔,若是联手应战,我未必讨得便宜,好在已伤了一人,需得尽快击败他。”于是剑招加紧,毫不留情。然而头顶呼呼作响,受伤那人用多节鞭往陆青萍后脑猛然挥下,陆青萍向一旁飘身避开,正待反攻,耳中却听得大雨声夹着阵阵马蹄声,暗道不好,嘴里吹出一声口哨,右首坐骑嘶鸣,已得知坐骑方位,纵身扑了过去。鬼门双鹰二人与那坐骑相距较陆青萍稍远,已然追不上,一人叫道:“哪里走!”暗器破空飞来,却是向马儿打去,有道是射人先射马,果真是阅历丰富。陆青萍转念甚快,知晓来不及相救,明白三匹马相距很近,微一转身,已跨坐在另一匹马背上,身旁自己的坐骑一声哀鸣,多半已中了暗器。他心下虽然不舍,却也不敢耽搁,双腿夹着马肚,马儿迈蹄飞奔出去。马与人不同,它黑夜中也能视物,马蹄翻飞也不会撞上物事。可此时身后那四十余匹马已比白日跟得近了许多。只因大雨滂沱,武功再高之人,耳力也会受阻碍,陆青萍又与那鬼门双鹰相斗,待听见追兵赶来,相距已然不远了。听得身后鬼门双鹰中一人叫道:“往东边追!”陆青萍心想:“果真是一伙人,难怪能在这乱坟岗拦截。”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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