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待马车停稳，平儿抽身回来扶木婉兮上车。
木婉兮脚踩在木凳上，身子却微微一晃，平儿心中一惊，忙双手去接。
木凳险险被木婉兮踩翻。
木婉兮心中苦笑，知自己的身体已然透支，无论如何都坚持不下去了，虽然狼狈些但这马车却还是要上的。
想到这里她让平儿重新摆稳木凳，准备踏上去。
但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从平儿的身后伸过来，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送上马车。
木婉兮上车后扭头一看，却发现是小公爷。
“我送你回去。”莫宁乾不容分说，跟着她上了马车。
杨府门口此时聚着不少等待离府的人。
特别是那女眷们，见了莫宁乾上前扶木婉兮的一幕，更是惊的瞪圆了眼睛。
上次听闻锦郡主落水事件，她们还当其中只有三分真实，七分夸大，可现在看来，只怕是有七分真实了。
她们中谁也不曾见过小公爷主动对女眷献殷勤。
就连上次在董府，他的正妃莫千青跌倒，他也是冷眼旁观。
这次却眼见着他主动帮锦郡主，倒叫她们开了眼界。
顿时，杨府门口响起一片女眷们的窃窃私语声。
平儿收了木凳，上了马车后却不敢跟着进车厢，静静候在车帘外，随时听候吩咐。
木婉兮原本想拒绝对方的好意，可她想起小公爷的性子，比莫宇洛还难缠。
这个时候她又身心贫惫，根本没有精力与他斗嘴，只得匆匆进了车厢，无视外面那些小姐夫们们射来的探究眼神。
莫宇洛那边被陈欣莲缠的没法，只得派马车送她去董府，又留下几个侍卫跟随护送，可他自己却没有跟他们离开。
等陈欣莲的马车离开后他才发现，木婉兮的马车早就走了，又听说是莫宁乾随车护送，更是气的他暗暗咬牙。
所幸他的座骑脚程快，便跨马去追。
陈欣莲不知莫宇洛没有随车护送，她与贴身的丫鬟坐在车里，心里美滋滋的。
只道是她既破坏了木婉兮的好事，又得了莫宇洛的眷顾。
想着平时与董清婄出府时都是由三殿下派人护送，他骑着那匹千里雪时的英姿已被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悄悄伸出手指去挑那车帘，打算从车帘的缝隙里偷看莫宇洛。
可她只看到车外随行的侍卫，并无莫宇洛的踪影。
于是她便打发丫鬟挑帘出去询问。
不多时丫鬟回来，悄悄对她道：“三殿下独自骑马走了，看样子……好像是去追锦郡主了。”
陈欣莲的脸‘唰’的一下子白了。
马车向木府行驶，木婉兮出神的盯着车厢一角，恍惚中又回到过去。
她当时为了莫宇洛能得到皇帝的信任，每日都到宫中去，早出晚归。
可每次当她身心疲惫，只要想到心中那个温暖的人影，便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的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摇晃着，思绪早已飘出很远。
莫宁乾本以为这次她也会用激烈言辞反对自己如此鲁莽的同行。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她从上车后便一直独自出神，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莫宁乾眉梢不由得微微挑起。
“在想什么？”他沉声问道，声音里隐隐透着丝不悦。
木婉兮回过神来，忽然无声的一笑，虽然唇角只是荡起浅浅的弧线，转瞬即逝，但却仍让莫宁乾看的心头一跳。
“没什么……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莫宁乾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所指的‘以前’是什么？难道是指当初在听雪崖上的那一幕？
其实这一次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紧绷的嘴角渐渐放松，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
“都过去了。”他低低的吐出几个字。
木婉兮显然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安慰她。
虽然他们此刻心中所想之事并不相同，但是这句话却有着双重含义。
都过去了……
是让她将以前的一切都放下吗？
还是……一切已即成定局，徒然空想也无济于事？
她的喉间猛地涌起一股酸涩，垂下秋眸，掩住眼底那道晶莹的闪光。
可能吗？将那些全都忘记？
莫宁乾捕捉到她刚才的落寞神情，心头不由自主的涌起一阵心疼。
他突然伸出手去，一把环过了她的香肩。
“小公爷？”木婉兮诧异的抬头望他，身子扭了扭，但却被他狠狠按住了。
“别动！不舒服就躺着吧……”
莫宁乾转过脸去，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木婉兮自眼底晃过道感激的微光，她微合双睛，脸上笼罩着一层疲惫的郁色。
“今天……在杨府的园子里……莫宇洛来找过我……”
她闭着眼睛，好似在喃喃自语。
莫宁乾环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但他什么也没有问，而是静静的听她继续说下去。
“他若得了战功，便会求皇上赐婚……正妃之位……”
莫宁乾冷冷一笑。
“小公爷……您要多加小心才是。”木婉兮说完这句话后便再也没了声音，头渐渐滑了下去，好像睡着了。
车厢内只能听到马车车轮的‘吱呀’声。
有一刻，莫宁乾甚至希望这马车能一直的向前，不管最后能将他带到哪里，只要像现在这样，安静的与她靠在一起……
他正想着，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马嘶。
紧接着，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剧烈摇晃了一下，木婉兮一下子醒过来，茫然的张开眼睛。
莫宁乾紧抿着薄薄的嘴唇，掀起一道车帘缝隙向外看去。
莫宇洛骑在千里雪上，拦住了车驾。
“三殿下！”王府的侍卫上前给对方见礼。
莫宇洛拉着缰绳，在原地兜了两圈。
“小公爷何在？让他出来见我！”莫宇洛鲜少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些侍卫一时间没了主意。
“锦郡主何在。”莫宇洛又高声喝问道。
马车内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却无人出来。
平儿垂目站在车帘外，里面主子不发话，她自是不用怕这眼前的什么三皇子。
莫宇洛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便翻身下马，准备跳上马车。
“三殿下请留步……”车厢内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莫宇洛一听便知是木婉兮，于是停住脚步。
“婉兮不敢劳烦三殿下相送，还请殿下回吧……”
车帘微垂，莫宇洛看不到车厢内的情况。
他无法确定莫宁乾是否也在车中……
如果他在的话……
他的手偷偷在袖中握成了拳头。
孤男寡女，凭什么他们能坐在一起，为什么她每次都要距自己千里之外。
“锦郡主……”莫宇洛还想再说些什么。
“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只求三殿下别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便好……”这声音淡淡的，带着丝嘲讽，亦或是不屑的意味。
他还没来得及体味明白，马车已经继续前进。
只留他独自站在街上，望着马车后扬起的滚滚尘烟。
车厢内的木婉兮紧皱着眉头。
刚才，莫宁乾真的险险就要冲出去了，结果被她一把揪住了袖子。
幸好对方及时发现，留了几分力道，要不然她就要脸朝下跌到地上去了。
她一手揪着莫宁乾的衣袖，拼命朝他摇头，满眼祈求的神色，她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与莫宇洛纠缠，只想快点离开。
就连莫宁乾看着都有些心中不忍，所以他才一直隐忍着没有出声，也没有出去，这倒是真的有些出乎木婉兮的意料。
没想到这个霸道的男人也有听劝的时候。
木婉兮催着马车继续前行，她想起莫宇洛，越觉得胸口堵得慌，再加上马车晃动，忽地只觉胃里一阵翻涌。
猛地扭过头去，可已然迟了。
她吐了出来，还溅到了莫宁乾的袍子上。
平儿在马车外听到声音忙挑帘进来，帮着清理，打扫。
可是在车上，又没有清水，如何能清理得干净。
车厢的气味怎么也清不出去，木婉兮只觉自己晕头转向，却仍不忘向小公爷赔罪。
就连平儿也担心小公爷会厌恶。
可莫宁乾只是将溅了污物的外袍脱去扔到一边，并让外面王府侍卫牵来了他的战马。
“此处离聚仙楼甚近，一会你们将马车赶到那里。”说着莫宁乾也不等木婉兮同意，一把将她打横着抱起。
众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主子抱着锦郡主上了战马。
走时还不忘扔下一句：“派人到木府去，就说锦郡主被小爷我请去聚仙楼做客，晚回些……”
话音未落，战马已绝尘而去。
聚仙楼，欧阳婧斜靠在贵妃榻上，金掌柜站在一旁陪着，屋子里坐着一溜浓妆艳抹的女子。
每人怀里都抱着乐器，逐一上前献艺。
欧阳婧身穿大红衣锦红，上绣牡丹图，金滚边袖口，时不时闪耀着点点光华。
屋里的众女子虽个个都是姿色上佳，美若仙子，可只要与欧阳婧比起来，霎时间也要失了颜色。
欧阳婧正听得入迷，这时自屋外急急跑来一个小厮。
“爷，小公爷请您过去。”
欧阳婧一愣，他知道今日莫宁乾打着他父亲镇南王的旗号到杨府贺寿去了，而且他也知道这只铁面狐狸是为了谁才去的。
可是，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莫非出了什么事？
金掌柜扶着他从贵妃榻上站起身，“爷，当心着身上的伤……”
红衣公子摇了摇手中的泥金折扇：“我去看看，这里交给你了。”
金掌柜自是乐意办这差事，这么多香粉美人，谁人不爱呢？
只不过他知欧阳公子的规矩，只能看，不能动。
欧阳婧交待完差事便跟着小厮出了屋子。
聚仙楼内有一间小公爷长年订下的包间，就是平日他不来，这间包间也是不能让其他人进来的。
欧阳婧推开包间门，一下子愣住了。
莫宁乾站在那里，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鬓发稍显散乱的女子。
娇小的身姿，右侧眉骨上方有一块晶莹的红色凤痕，正是锦郡主——木婉兮。
“夏小姐？”欧阳婧急忙上前，又见她脸色不佳，忙关切道：“可需要请大夫？”
“已经去请了。”莫宁乾道：“只是要先借你这里一用。”
“那没什么打紧，若狐兄尽管用就是。”说完欧阳婧又担忧的扫向木婉兮的脸。
他也听说了上次董府的落水事件，事发之后小公爷也曾暗中调查了一番。
但董府却先发制人，到皇后娘娘那里主动请罪，这样一来就是他闹到皇上那里去，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显得他有些咄咄逼人。
不过这些事小公爷并没有告诉木婉兮，但是欧阳婧知道此事。
半个时辰后，有人将宫里的李太医请到了。
欧阳婧又找了两个他身边的贴身丫鬟伺候着，将楼上的卧房打扫出来一间，让木婉兮进去休息。
王府的侍卫将马车赶到了聚仙楼下，欧阳婧又命人去将马车打扫出来，又用香料熏了。
等李太医看诊出来，欧阳婧与莫宁乾都等在外面。
欧阳婧低声问：“敢问锦群主病情如何？”
李太医摇了摇头：“伤了元气，只能多加休息，多服用些滋补的药物之类，慢慢调养吧。”
欧阳婧见莫宁乾坐在一边，眼睛看向地面，神色无比落寞。
“对了，不知固元膏可用效？”欧阳婧突然眼睛一亮。
李太医有些吃惊：“欧阳公子当真有此药？”
欧阳婧点了点头，“因我自幼便身体不好，府上便到处托人，从北边的异国购了些固元膏回来。
可那东西看着着实难看，味道又不好，我厌恶的很，所以就扔下了，也没吃……”
李太医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如欧阳公子幼时就将那东西吃了，也许现在的身体就不会如此了……”
欧阳婧听了倒不觉可惜，马上吩咐下人回侯府取药。
李太医又详细写明此药如何服用，莫宁乾还叫来平儿在一旁听着，等回木府之后再让她按此方熬制。
等药取来，熬制好了，木婉兮却已经睡过去了。
平儿犹豫着不敢上前叫醒她。
欧阳婧也有些为难，只得看着莫宁乾。
“叫醒她，喝了再睡！”莫宁乾并没有心软。
只是药端过众人面前时，那味道几欲让人作呕，欧阳婧更是以扇掩面远远避开。
就连平儿都怀疑，此药人真的能喝下去吗？这味道……简直太可怕了。
她担心自家的小姐喝不下去。
“一会让她自己喝。”莫宁乾瞅着那碗药。
“如果她不肯喝，你只消对她说……她要真死了，背后藏着的那些人，会开心一辈子。”
这是正是当初他中毒后不肯服药，木婉兮劝他的话。
今天他却直接将此话还给了她。
说完这些莫宁乾便出了屋子，欧阳婧紧随其后，只留下平儿端着那碗药发愁，不知小公爷刚才那番话的含义。
莫宁乾与欧阳婧一前一后出了屋子，走在前面的莫宁乾突然慢下脚步。
“我不在都城之时，她便要麻烦你了……”他低低道。
欧阳婧一惊：“南方真的出了战势？”
莫宁乾眼中神色凝重：“还没有，不过……快了。”
欧阳婧知道莫宁乾为人谨慎，他现在如此说，定是事情已经刻不容缓的地步。
当下他便收了轻浮神色，道：“若狐兄只管放心去，在下必会守得夏小姐的安全。”
“莫宇洛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太子也一样。”
莫宁乾目光灼灼的盯着欧阳婧，“想护木全她，并不容易。”
欧阳婧却轻轻一笑：“如果他们逼得紧了……在下就先娶了夏小姐……反正在下这风流的性子已经尽人皆知。”
“你敢！”莫宁乾虽然知他只是开玩笑，但还是狠狠瞪着他。
欧阳婧张开泥金折扇掩住他唇边的坏笑，他可不敢当面笑话这只铁面狐狸。
虽然他也喜欢这个女子，但他并不想卷入到皇室的纷争中去。
“此女虽好，只是凤痕非我所求……倒有些可惜了……”欧阳婧摇着扇子翩然而去。
“小公爷有公务在身，忙的话就请回吧，在下定会照顾好锦郡主，不会让若狐兄失望！”
莫宁乾看他离去，眼中神色渐渐凝重，最后望了望木婉兮休息的那间房门，终究没有再踏入半步，转身离了聚仙楼。
木府。
杨氏带着木之晴回了府，又急急的差人去外面请了大夫回来。
木之晴中途醒过来几次，却又都是哭的昏了过去。
后宅早已是乱作一团。
杨氏从回来就没敢到老夫人屋里，可这事又根本瞒不下去，一时间急的她在屋里转转乱转。
就在这时，却听外面丫鬟通传：“老爷到。”
杨氏没想到木万荣会亲自过来，急忙到门口相迎。
这时已然到了掌灯时分，木万荣自院外进来，在他的身后还隐藏跟着一人。
杨氏不看还好，一看便怒火上撞。
那人正是刚回府的木婉兮。
欧阳婧故意差人打听好了木万荣的归府时间，让木婉兮回府的马车与对方相遇。
木万荣也没料到会在府门口遇到自家的大姑娘，想着她去参加杨府的寿宴应该与杨氏一起回来，为何现在只有她孤身一人。
问及此事时，木婉兮却神色恍惚，吞吞吐吐。
木万荣便觉事情不对，索性直接来找杨氏。
杨氏见木婉兮身姿窈窕，惊觉才几天不见这贱人什么时候长的这么标志了。
木婉兮刚要与杨氏见礼，木万荣突然冷哼一声，用手拦住了她。
杨氏也是一愣。
木万荣冷着脸指责道：“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去了趟娘家，回来连自己府上的长女也不带回来。
她现在可是皇帝亲封的锦郡主，你就算不为了自己想也要为了木府着想。”
杨氏满腹的委屈还未来得及说，却让自己的丈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通，当下便红了眼圈。
‘扑通’一声在木万荣面前跪了下去！
木万荣有些吃惊，他只是批评几句，平日里也没见杨氏如此模样。
木婉兮却故意越过父亲去搀扶杨氏，口中连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地上凉，当心着身子……”
杨氏猛地一扬手将她打到一边：“滚开！别在这假惺惺。”
丫鬟们急忙过来搀扶木婉兮，木万荣的脸上带出些怒意：“你这是做什么！”
杨氏抬起脸来盯着自己的丈夫，泪水止不住的淌下来。
她今天只能豁出去了，为了自己的女儿，就是拼死也不能让木婉兮得了便宜，要死索性大家一块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老爷！我们娘俩的命好苦啊。”
“到底怎么回事！”木万荣被她哭的莫名其妙，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您为什么不去问问她！她还有脸站在这里装好人！说什么锦郡主，我看她就是一只豺狼！早晚要喝了我们娘俩的血，喝了我们的肉。”
木万荣这几日原本就对杨氏有些不满，现在又看到她这种做派，心里便又生出一丝不悦来。
当下便大声道：“你起来，好好把话说清楚。”
杨氏揪着手里的帕子，声泪俱下的将杨府发生的事情说了。
她故意将这事往木婉兮的身上引，恨不得将所有脏水全泼到对方身上。
只是她现在这幅模样，青肿着眼睛，声嘶力竭，与木婉兮淡然恭敬的仪态相比，明显落了下乘。
木万荣才刚听完杨氏的话便勃然大怒。
劈头盖脸地对杨氏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你教养的好女儿！在外面把人都丢尽了居然还敢回来！
你口口声声说是婉兮的错，可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还有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做派。”
杨氏万万没想到木万荣听了这事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朝木婉兮发火，而是训斥她。
她心中的怒火猛地冒出来，楚楚可怜的模样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她‘腾地’地站起身严厉道：“我不要脸？之晴可是你的女儿，她不回来难不成你还要让她死在外面不成？
你拿木婉兮这贱人当块宝，可她却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是个丧门星。”
木婉兮冷冷看着杨氏，缓声道：“婉兮知母亲不喜我……可有些话，婉兮还是要说。
今日之事，完全与我无干，况且还有杨雪怡表姐为我做证。
您如果硬要指责，便是要婉兮强担了这恶名，您现在大吵大闹，无非是为了之晴妹妹。
可您想过没有，事已至此，母亲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去堵住外面那些悠悠众口，而不是在这里对婉兮兴师问罪！
您开口闭口辱骂于我，在府上婉兮为人儿女，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在府外，您依然我行我素，就不怕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吗？
父亲在外劳力奔波全都是为了这个家，母亲您当真一点也不替父亲考虑吗？祖母知道了也会伤心……您……您于心何忍……”
木婉兮说着用帕子掩住了眼睛，好似伤心欲绝。
就连木万荣也为她的一番话而动容。
是啊，难得自己女儿有了锦郡主的封号，就连他木府的生意都兴隆了许多。
他每日看在眼中，美在心里。
刚才他虽然被木之晴的事惊到了，怒不可遏，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反正只是一个女儿而已。
除了木之晴他还有其他的女儿。
而且现在木婉兮的身份最为重要，木府只要有了她就不怕攀不上高枝。
想到这里，他立即吩咐道：“派人守住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
杨氏一下子便傻了眼。
她原本准备的话还没有说完，木万荣却不再听了。
木之晴可是他看着长起来的，自小便得了他的疼爱，是这几个孩子中他最疼爱的。
可是才一转眼，怎么……就变成了可以随手丢弃的人了呢？
“老爷。”杨氏哭道：“您可要为之晴做主啊。”
木万荣冷冷道：“做主？事到如今她要么自我了断，守住她的清誉，要么就去让张府来人提亲，娶她过门！”
说完他怒气冲中的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的离了院子。
杨氏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木万荣居然如此无情。
木婉兮拿开遮住脸的手帕，眼睛里连一丝水光也不见。
两世为人，她比谁都更早的看透了木万荣的秉性，看似慈父、孝子、实际上他更看中的是木府本身。
为了木府，他不在乎失去几个女儿。
木婉兮眼神淡然，唇角却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对杨氏道：“妹妹的婚事，就全指望着母亲了。
张府又与母亲沾亲带故，定会答应。父亲在外操劳了一天，脾气大了些，您千万别生气。”
杨氏一口气没上来，被痰噎住了。
身边的管事妈妈忙过来帮她捶打后背。
木婉兮冷漠地瞥了一眼杨氏，带着身边的丫鬟扬长而去。
院里的丫鬟们忙了半天，杨氏才缓过这口气来。
“孽障！”她顿足捶胸的骂道。
木婉兮带着平儿离了木之晴的院子，刚走出不远，便见路旁两个人影躲进了树丛之中。
等她走过去却发现是她的四妹夏莹莹带着贴身丫鬟木棉。
见木婉兮发现了她，夏莹莹不得不出来见礼，口称：“锦郡主。”
她的脸涨的通红，头低垂着，就连眼睛也不敢抬，就连称呼都拘谨的很。
木婉兮心中不由得连连叹息。
当初她在木府的地位可以说连眼前的夏莹莹还不如，但尽管这样，夏莹莹也从未主动欺负过她。
想到这里，木婉兮的脸色不禁柔和起来。
“叫什么郡主，在家里我还是你的大姐，你还是我的四妹。”
听木婉兮这么说，夏莹莹忙垂首改口道：“大姐……”
“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做什么？”木婉兮问。
夏莹莹紧咬着嘴唇，脸上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但说无妨。”木婉兮轻声细语。
夏莹莹见她言语轻柔，又对自己以礼相待，便受到鼓励开口道：“二姐……她还会回御福寺么？”
此言一出，木婉兮马上便明白了这个丫头的小心思。
她过去日日都被木之晴欺负，后来木之晴去御福寺悔过，她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可现在眼看着木之晴又回来了，她猜测自己的好日子又要过到头了，整日都惴惴不安。
晚间又听院里的丫鬟传言说木之晴去杨府回来出了事……
她便偷偷跑来，想一探究竟。
木婉兮叹了口气，道：“二妹去留自有父亲做主，你无需担心。”
又见夏莹莹低头，满眼的惊恐与凄然。
木婉兮又道：“以后你如无事，可经常来梅园找我，我这里有些宫里送来的小玩意，你若喜欢可以挑些回去。”
夏莹莹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来。
这话什么意思？
大姐这是准备庇护她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以后的日子便不会再如此的辛苦，也不用天天看木之晴的脸色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不禁涌出泪来，忙垂首道：“谢谢大姐……”
未言罢，声音已然哽咽。
木婉兮又安慰了她几句便回了梅园。
一夜无话，第二日，木婉兮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雯菲进来服侍她洗漱。
“有什么新鲜事？可说来听听？”木婉兮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露出轻笑。
昨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府上怎会安生？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木婉兮脚踩在木凳上，身子却微微一晃，平儿心中一惊，忙双手去接。
木凳险险被木婉兮踩翻。
木婉兮心中苦笑，知自己的身体已然透支，无论如何都坚持不下去了，虽然狼狈些但这马车却还是要上的。
想到这里她让平儿重新摆稳木凳，准备踏上去。
但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从平儿的身后伸过来，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送上马车。
木婉兮上车后扭头一看，却发现是小公爷。
“我送你回去。”莫宁乾不容分说，跟着她上了马车。
杨府门口此时聚着不少等待离府的人。
特别是那女眷们，见了莫宁乾上前扶木婉兮的一幕，更是惊的瞪圆了眼睛。
上次听闻锦郡主落水事件，她们还当其中只有三分真实，七分夸大，可现在看来，只怕是有七分真实了。
她们中谁也不曾见过小公爷主动对女眷献殷勤。
就连上次在董府，他的正妃莫千青跌倒，他也是冷眼旁观。
这次却眼见着他主动帮锦郡主，倒叫她们开了眼界。
顿时，杨府门口响起一片女眷们的窃窃私语声。
平儿收了木凳，上了马车后却不敢跟着进车厢，静静候在车帘外，随时听候吩咐。
木婉兮原本想拒绝对方的好意，可她想起小公爷的性子，比莫宇洛还难缠。
这个时候她又身心贫惫，根本没有精力与他斗嘴，只得匆匆进了车厢，无视外面那些小姐夫们们射来的探究眼神。
莫宇洛那边被陈欣莲缠的没法，只得派马车送她去董府，又留下几个侍卫跟随护送，可他自己却没有跟他们离开。
等陈欣莲的马车离开后他才发现，木婉兮的马车早就走了，又听说是莫宁乾随车护送，更是气的他暗暗咬牙。
所幸他的座骑脚程快，便跨马去追。
陈欣莲不知莫宇洛没有随车护送，她与贴身的丫鬟坐在车里，心里美滋滋的。
只道是她既破坏了木婉兮的好事，又得了莫宇洛的眷顾。
想着平时与董清婄出府时都是由三殿下派人护送，他骑着那匹千里雪时的英姿已被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悄悄伸出手指去挑那车帘，打算从车帘的缝隙里偷看莫宇洛。
可她只看到车外随行的侍卫，并无莫宇洛的踪影。
于是她便打发丫鬟挑帘出去询问。
不多时丫鬟回来，悄悄对她道：“三殿下独自骑马走了，看样子……好像是去追锦郡主了。”
陈欣莲的脸‘唰’的一下子白了。
马车向木府行驶，木婉兮出神的盯着车厢一角，恍惚中又回到过去。
她当时为了莫宇洛能得到皇帝的信任，每日都到宫中去，早出晚归。
可每次当她身心疲惫，只要想到心中那个温暖的人影，便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的身体随着马车的行进摇晃着，思绪早已飘出很远。
莫宁乾本以为这次她也会用激烈言辞反对自己如此鲁莽的同行。
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她从上车后便一直独自出神，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莫宁乾眉梢不由得微微挑起。
“在想什么？”他沉声问道，声音里隐隐透着丝不悦。
木婉兮回过神来，忽然无声的一笑，虽然唇角只是荡起浅浅的弧线，转瞬即逝，但却仍让莫宁乾看的心头一跳。
“没什么……想起了些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莫宁乾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所指的‘以前’是什么？难道是指当初在听雪崖上的那一幕？
其实这一次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紧绷的嘴角渐渐放松，脸上的神色也柔和了许多。
“都过去了。”他低低的吐出几个字。
木婉兮显然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安慰她。
虽然他们此刻心中所想之事并不相同，但是这句话却有着双重含义。
都过去了……
是让她将以前的一切都放下吗？
还是……一切已即成定局，徒然空想也无济于事？
她的喉间猛地涌起一股酸涩，垂下秋眸，掩住眼底那道晶莹的闪光。
可能吗？将那些全都忘记？
莫宁乾捕捉到她刚才的落寞神情，心头不由自主的涌起一阵心疼。
他突然伸出手去，一把环过了她的香肩。
“小公爷？”木婉兮诧异的抬头望他，身子扭了扭，但却被他狠狠按住了。
“别动！不舒服就躺着吧……”
莫宁乾转过脸去，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木婉兮自眼底晃过道感激的微光，她微合双睛，脸上笼罩着一层疲惫的郁色。
“今天……在杨府的园子里……莫宇洛来找过我……”
她闭着眼睛，好似在喃喃自语。
莫宁乾环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但他什么也没有问，而是静静的听她继续说下去。
“他若得了战功，便会求皇上赐婚……正妃之位……”
莫宁乾冷冷一笑。
“小公爷……您要多加小心才是。”木婉兮说完这句话后便再也没了声音，头渐渐滑了下去，好像睡着了。
车厢内只能听到马车车轮的‘吱呀’声。
有一刻，莫宁乾甚至希望这马车能一直的向前，不管最后能将他带到哪里，只要像现在这样，安静的与她靠在一起……
他正想着，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马嘶。
紧接着，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剧烈摇晃了一下，木婉兮一下子醒过来，茫然的张开眼睛。
莫宁乾紧抿着薄薄的嘴唇，掀起一道车帘缝隙向外看去。
莫宇洛骑在千里雪上，拦住了车驾。
“三殿下！”王府的侍卫上前给对方见礼。
莫宇洛拉着缰绳，在原地兜了两圈。
“小公爷何在？让他出来见我！”莫宇洛鲜少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些侍卫一时间没了主意。
“锦郡主何在。”莫宇洛又高声喝问道。
马车内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却无人出来。
平儿垂目站在车帘外，里面主子不发话，她自是不用怕这眼前的什么三皇子。
莫宇洛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便翻身下马，准备跳上马车。
“三殿下请留步……”车厢内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莫宇洛一听便知是木婉兮，于是停住脚步。
“婉兮不敢劳烦三殿下相送，还请殿下回吧……”
车帘微垂，莫宇洛看不到车厢内的情况。
他无法确定莫宁乾是否也在车中……
如果他在的话……
他的手偷偷在袖中握成了拳头。
孤男寡女，凭什么他们能坐在一起，为什么她每次都要距自己千里之外。
“锦郡主……”莫宇洛还想再说些什么。
“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只求三殿下别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便好……”这声音淡淡的，带着丝嘲讽，亦或是不屑的意味。
他还没来得及体味明白，马车已经继续前进。
只留他独自站在街上，望着马车后扬起的滚滚尘烟。
车厢内的木婉兮紧皱着眉头。
刚才，莫宁乾真的险险就要冲出去了，结果被她一把揪住了袖子。
幸好对方及时发现，留了几分力道，要不然她就要脸朝下跌到地上去了。
她一手揪着莫宁乾的衣袖，拼命朝他摇头，满眼祈求的神色，她现在实在是没有精力与莫宇洛纠缠，只想快点离开。
就连莫宁乾看着都有些心中不忍，所以他才一直隐忍着没有出声，也没有出去，这倒是真的有些出乎木婉兮的意料。
没想到这个霸道的男人也有听劝的时候。
木婉兮催着马车继续前行，她想起莫宇洛，越觉得胸口堵得慌，再加上马车晃动，忽地只觉胃里一阵翻涌。
猛地扭过头去，可已然迟了。
她吐了出来，还溅到了莫宁乾的袍子上。
平儿在马车外听到声音忙挑帘进来，帮着清理，打扫。
可是在车上，又没有清水，如何能清理得干净。
车厢的气味怎么也清不出去，木婉兮只觉自己晕头转向，却仍不忘向小公爷赔罪。
就连平儿也担心小公爷会厌恶。
可莫宁乾只是将溅了污物的外袍脱去扔到一边，并让外面王府侍卫牵来了他的战马。
“此处离聚仙楼甚近，一会你们将马车赶到那里。”说着莫宁乾也不等木婉兮同意，一把将她打横着抱起。
众侍卫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主子抱着锦郡主上了战马。
走时还不忘扔下一句：“派人到木府去，就说锦郡主被小爷我请去聚仙楼做客，晚回些……”
话音未落，战马已绝尘而去。
聚仙楼，欧阳婧斜靠在贵妃榻上，金掌柜站在一旁陪着，屋子里坐着一溜浓妆艳抹的女子。
每人怀里都抱着乐器，逐一上前献艺。
欧阳婧身穿大红衣锦红，上绣牡丹图，金滚边袖口，时不时闪耀着点点光华。
屋里的众女子虽个个都是姿色上佳，美若仙子，可只要与欧阳婧比起来，霎时间也要失了颜色。
欧阳婧正听得入迷，这时自屋外急急跑来一个小厮。
“爷，小公爷请您过去。”
欧阳婧一愣，他知道今日莫宁乾打着他父亲镇南王的旗号到杨府贺寿去了，而且他也知道这只铁面狐狸是为了谁才去的。
可是，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莫非出了什么事？
金掌柜扶着他从贵妃榻上站起身，“爷，当心着身上的伤……”
红衣公子摇了摇手中的泥金折扇：“我去看看，这里交给你了。”
金掌柜自是乐意办这差事，这么多香粉美人，谁人不爱呢？
只不过他知欧阳公子的规矩，只能看，不能动。
欧阳婧交待完差事便跟着小厮出了屋子。
聚仙楼内有一间小公爷长年订下的包间，就是平日他不来，这间包间也是不能让其他人进来的。
欧阳婧推开包间门，一下子愣住了。
莫宁乾站在那里，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鬓发稍显散乱的女子。
娇小的身姿，右侧眉骨上方有一块晶莹的红色凤痕，正是锦郡主——木婉兮。
“夏小姐？”欧阳婧急忙上前，又见她脸色不佳，忙关切道：“可需要请大夫？”
“已经去请了。”莫宁乾道：“只是要先借你这里一用。”
“那没什么打紧，若狐兄尽管用就是。”说完欧阳婧又担忧的扫向木婉兮的脸。
他也听说了上次董府的落水事件，事发之后小公爷也曾暗中调查了一番。
但董府却先发制人，到皇后娘娘那里主动请罪，这样一来就是他闹到皇上那里去，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显得他有些咄咄逼人。
不过这些事小公爷并没有告诉木婉兮，但是欧阳婧知道此事。
半个时辰后，有人将宫里的李太医请到了。
欧阳婧又找了两个他身边的贴身丫鬟伺候着，将楼上的卧房打扫出来一间，让木婉兮进去休息。
王府的侍卫将马车赶到了聚仙楼下，欧阳婧又命人去将马车打扫出来，又用香料熏了。
等李太医看诊出来，欧阳婧与莫宁乾都等在外面。
欧阳婧低声问：“敢问锦群主病情如何？”
李太医摇了摇头：“伤了元气，只能多加休息，多服用些滋补的药物之类，慢慢调养吧。”
欧阳婧见莫宁乾坐在一边，眼睛看向地面，神色无比落寞。
“对了，不知固元膏可用效？”欧阳婧突然眼睛一亮。
李太医有些吃惊：“欧阳公子当真有此药？”
欧阳婧点了点头，“因我自幼便身体不好，府上便到处托人，从北边的异国购了些固元膏回来。
可那东西看着着实难看，味道又不好，我厌恶的很，所以就扔下了，也没吃……”
李太医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如欧阳公子幼时就将那东西吃了，也许现在的身体就不会如此了……”
欧阳婧听了倒不觉可惜，马上吩咐下人回侯府取药。
李太医又详细写明此药如何服用，莫宁乾还叫来平儿在一旁听着，等回木府之后再让她按此方熬制。
等药取来，熬制好了，木婉兮却已经睡过去了。
平儿犹豫着不敢上前叫醒她。
欧阳婧也有些为难，只得看着莫宁乾。
“叫醒她，喝了再睡！”莫宁乾并没有心软。
只是药端过众人面前时，那味道几欲让人作呕，欧阳婧更是以扇掩面远远避开。
就连平儿都怀疑，此药人真的能喝下去吗？这味道……简直太可怕了。
她担心自家的小姐喝不下去。
“一会让她自己喝。”莫宁乾瞅着那碗药。
“如果她不肯喝，你只消对她说……她要真死了，背后藏着的那些人，会开心一辈子。”
这是正是当初他中毒后不肯服药，木婉兮劝他的话。
今天他却直接将此话还给了她。
说完这些莫宁乾便出了屋子，欧阳婧紧随其后，只留下平儿端着那碗药发愁，不知小公爷刚才那番话的含义。
莫宁乾与欧阳婧一前一后出了屋子，走在前面的莫宁乾突然慢下脚步。
“我不在都城之时，她便要麻烦你了……”他低低道。
欧阳婧一惊：“南方真的出了战势？”
莫宁乾眼中神色凝重：“还没有，不过……快了。”
欧阳婧知道莫宁乾为人谨慎，他现在如此说，定是事情已经刻不容缓的地步。
当下他便收了轻浮神色，道：“若狐兄只管放心去，在下必会守得夏小姐的安全。”
“莫宇洛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太子也一样。”
莫宁乾目光灼灼的盯着欧阳婧，“想护木全她，并不容易。”
欧阳婧却轻轻一笑：“如果他们逼得紧了……在下就先娶了夏小姐……反正在下这风流的性子已经尽人皆知。”
“你敢！”莫宁乾虽然知他只是开玩笑，但还是狠狠瞪着他。
欧阳婧张开泥金折扇掩住他唇边的坏笑，他可不敢当面笑话这只铁面狐狸。
虽然他也喜欢这个女子，但他并不想卷入到皇室的纷争中去。
“此女虽好，只是凤痕非我所求……倒有些可惜了……”欧阳婧摇着扇子翩然而去。
“小公爷有公务在身，忙的话就请回吧，在下定会照顾好锦郡主，不会让若狐兄失望！”
莫宁乾看他离去，眼中神色渐渐凝重，最后望了望木婉兮休息的那间房门，终究没有再踏入半步，转身离了聚仙楼。
木府。
杨氏带着木之晴回了府，又急急的差人去外面请了大夫回来。
木之晴中途醒过来几次，却又都是哭的昏了过去。
后宅早已是乱作一团。
杨氏从回来就没敢到老夫人屋里，可这事又根本瞒不下去，一时间急的她在屋里转转乱转。
就在这时，却听外面丫鬟通传：“老爷到。”
杨氏没想到木万荣会亲自过来，急忙到门口相迎。
这时已然到了掌灯时分，木万荣自院外进来，在他的身后还隐藏跟着一人。
杨氏不看还好，一看便怒火上撞。
那人正是刚回府的木婉兮。
欧阳婧故意差人打听好了木万荣的归府时间，让木婉兮回府的马车与对方相遇。
木万荣也没料到会在府门口遇到自家的大姑娘，想着她去参加杨府的寿宴应该与杨氏一起回来，为何现在只有她孤身一人。
问及此事时，木婉兮却神色恍惚，吞吞吐吐。
木万荣便觉事情不对，索性直接来找杨氏。
杨氏见木婉兮身姿窈窕，惊觉才几天不见这贱人什么时候长的这么标志了。
木婉兮刚要与杨氏见礼，木万荣突然冷哼一声，用手拦住了她。
杨氏也是一愣。
木万荣冷着脸指责道：“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去了趟娘家，回来连自己府上的长女也不带回来。
她现在可是皇帝亲封的锦郡主，你就算不为了自己想也要为了木府着想。”
杨氏满腹的委屈还未来得及说，却让自己的丈夫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通，当下便红了眼圈。
‘扑通’一声在木万荣面前跪了下去！
木万荣有些吃惊，他只是批评几句，平日里也没见杨氏如此模样。
木婉兮却故意越过父亲去搀扶杨氏，口中连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地上凉，当心着身子……”
杨氏猛地一扬手将她打到一边：“滚开！别在这假惺惺。”
丫鬟们急忙过来搀扶木婉兮，木万荣的脸上带出些怒意：“你这是做什么！”
杨氏抬起脸来盯着自己的丈夫，泪水止不住的淌下来。
她今天只能豁出去了，为了自己的女儿，就是拼死也不能让木婉兮得了便宜，要死索性大家一块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老爷！我们娘俩的命好苦啊。”
“到底怎么回事！”木万荣被她哭的莫名其妙，顿时心烦意乱起来。
“您为什么不去问问她！她还有脸站在这里装好人！说什么锦郡主，我看她就是一只豺狼！早晚要喝了我们娘俩的血，喝了我们的肉。”
木万荣这几日原本就对杨氏有些不满，现在又看到她这种做派，心里便又生出一丝不悦来。
当下便大声道：“你起来，好好把话说清楚。”
杨氏揪着手里的帕子，声泪俱下的将杨府发生的事情说了。
她故意将这事往木婉兮的身上引，恨不得将所有脏水全泼到对方身上。
只是她现在这幅模样，青肿着眼睛，声嘶力竭，与木婉兮淡然恭敬的仪态相比，明显落了下乘。
木万荣才刚听完杨氏的话便勃然大怒。
劈头盖脸地对杨氏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你教养的好女儿！在外面把人都丢尽了居然还敢回来！
你口口声声说是婉兮的错，可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还有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做派。”
杨氏万万没想到木万荣听了这事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朝木婉兮发火，而是训斥她。
她心中的怒火猛地冒出来，楚楚可怜的模样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她‘腾地’地站起身严厉道：“我不要脸？之晴可是你的女儿，她不回来难不成你还要让她死在外面不成？
你拿木婉兮这贱人当块宝，可她却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是个丧门星。”
木婉兮冷冷看着杨氏，缓声道：“婉兮知母亲不喜我……可有些话，婉兮还是要说。
今日之事，完全与我无干，况且还有杨雪怡表姐为我做证。
您如果硬要指责，便是要婉兮强担了这恶名，您现在大吵大闹，无非是为了之晴妹妹。
可您想过没有，事已至此，母亲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去堵住外面那些悠悠众口，而不是在这里对婉兮兴师问罪！
您开口闭口辱骂于我，在府上婉兮为人儿女，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但在府外，您依然我行我素，就不怕这话传到皇帝耳朵里，治你个大不敬之罪吗？
父亲在外劳力奔波全都是为了这个家，母亲您当真一点也不替父亲考虑吗？祖母知道了也会伤心……您……您于心何忍……”
木婉兮说着用帕子掩住了眼睛，好似伤心欲绝。
就连木万荣也为她的一番话而动容。
是啊，难得自己女儿有了锦郡主的封号，就连他木府的生意都兴隆了许多。
他每日看在眼中，美在心里。
刚才他虽然被木之晴的事惊到了，怒不可遏，但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反正只是一个女儿而已。
除了木之晴他还有其他的女儿。
而且现在木婉兮的身份最为重要，木府只要有了她就不怕攀不上高枝。
想到这里，他立即吩咐道：“派人守住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出入！”
杨氏一下子便傻了眼。
她原本准备的话还没有说完，木万荣却不再听了。
木之晴可是他看着长起来的，自小便得了他的疼爱，是这几个孩子中他最疼爱的。
可是才一转眼，怎么……就变成了可以随手丢弃的人了呢？
“老爷。”杨氏哭道：“您可要为之晴做主啊。”
木万荣冷冷道：“做主？事到如今她要么自我了断，守住她的清誉，要么就去让张府来人提亲，娶她过门！”
说完他怒气冲中的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的离了院子。
杨氏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木万荣居然如此无情。
木婉兮拿开遮住脸的手帕，眼睛里连一丝水光也不见。
两世为人，她比谁都更早的看透了木万荣的秉性，看似慈父、孝子、实际上他更看中的是木府本身。
为了木府，他不在乎失去几个女儿。
木婉兮眼神淡然，唇角却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对杨氏道：“妹妹的婚事，就全指望着母亲了。
张府又与母亲沾亲带故，定会答应。父亲在外操劳了一天，脾气大了些，您千万别生气。”
杨氏一口气没上来，被痰噎住了。
身边的管事妈妈忙过来帮她捶打后背。
木婉兮冷漠地瞥了一眼杨氏，带着身边的丫鬟扬长而去。
院里的丫鬟们忙了半天，杨氏才缓过这口气来。
“孽障！”她顿足捶胸的骂道。
木婉兮带着平儿离了木之晴的院子，刚走出不远，便见路旁两个人影躲进了树丛之中。
等她走过去却发现是她的四妹夏莹莹带着贴身丫鬟木棉。
见木婉兮发现了她，夏莹莹不得不出来见礼，口称：“锦郡主。”
她的脸涨的通红，头低垂着，就连眼睛也不敢抬，就连称呼都拘谨的很。
木婉兮心中不由得连连叹息。
当初她在木府的地位可以说连眼前的夏莹莹还不如，但尽管这样，夏莹莹也从未主动欺负过她。
想到这里，木婉兮的脸色不禁柔和起来。
“叫什么郡主，在家里我还是你的大姐，你还是我的四妹。”
听木婉兮这么说，夏莹莹忙垂首改口道：“大姐……”
“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做什么？”木婉兮问。
夏莹莹紧咬着嘴唇，脸上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但说无妨。”木婉兮轻声细语。
夏莹莹见她言语轻柔，又对自己以礼相待，便受到鼓励开口道：“二姐……她还会回御福寺么？”
此言一出，木婉兮马上便明白了这个丫头的小心思。
她过去日日都被木之晴欺负，后来木之晴去御福寺悔过，她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可现在眼看着木之晴又回来了，她猜测自己的好日子又要过到头了，整日都惴惴不安。
晚间又听院里的丫鬟传言说木之晴去杨府回来出了事……
她便偷偷跑来，想一探究竟。
木婉兮叹了口气，道：“二妹去留自有父亲做主，你无需担心。”
又见夏莹莹低头，满眼的惊恐与凄然。
木婉兮又道：“以后你如无事，可经常来梅园找我，我这里有些宫里送来的小玩意，你若喜欢可以挑些回去。”
夏莹莹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来。
这话什么意思？
大姐这是准备庇护她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以后的日子便不会再如此的辛苦，也不用天天看木之晴的脸色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不禁涌出泪来，忙垂首道：“谢谢大姐……”
未言罢，声音已然哽咽。
木婉兮又安慰了她几句便回了梅园。
一夜无话，第二日，木婉兮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雯菲进来服侍她洗漱。
“有什么新鲜事？可说来听听？”木婉兮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露出轻笑。
昨日发生了那么多事，府上怎会安生？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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