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色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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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咱俩就是薛聆诺和乔卓尔!

    这应该是薛聆诺第一次听见这两个名字排在一起,仿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味道。她的余光瞥见乔卓尔扶在自己肩头的手,刚才还不觉得怎么,这会儿却突如其来地,从一颗心到整个身体,忽拉拉都抽紧了起来。

    她这么一紧张,手里又不自觉地做起了小动作。

    然后,手上忽然一热,她愕然低头,看见乔卓尔已经转过来,她的自行车就稳稳地靠在了他的臀上,而他一手捉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串钥匙,钥匙链上挂着一把指甲刀。

    他熟练地只用单手就把指甲刀翻开,另一手把她的手背摊开在自己的掌上,开始给她剪指甲。

    薛聆诺愣愣地低头看他专心剪指甲的动作,不敢抬眼看他的脸,也不敢出气儿。她的眼睛此时只有放在自己的手上才最觉得自然,可是虽说是在看自己的手,注意力却全被他的手抓了去。

    他那双拉提琴的手,十指都非常修长,尤其是小指,因为先天适合拉琴的生理条件合当如此,也因为长年练琴的拉抻加助了它长度上的增长。

    这是一双那么灵活的、力度收放自如的手。在这双手下发生的感情,可以温柔绕指,也可以狂野如潮。

    薛聆诺想起他每次拉琴时的模样,长身玉立地站在钢琴边,微微倾侧,身体随着音乐的起伏潇洒地律动。而那只按弦的手,总是那么细致地颤抖着,让人联想到他这个人,一定可以为了一件事情,超乎想象地努力,超乎想象地认真,超乎想象地……倾情投入……

    薛聆诺咬了咬下唇,觉得自己的脸悄悄地热了。

    他们俩就这么不发一言地,一直到乔卓尔给薛聆诺把十根指头上的指甲都剪完。

    两个人这样旖旎的缄默,仿佛在共同经营着一个无比珍贵又无限美丽的秘密。

    剪完指甲,乔卓尔掉转出指甲刀的另一面,替她把尖利的小棱角都打磨平滑。

    然后,他满意地托着她的手,如同托着一件杰作那样地欣赏了一番,口中说道:“这下好了,看你还乱抠,没得抠啦!”

    本来弹钢琴的手指,指甲就不能长出指尖,如今乔卓尔把薛聆诺的所有指甲都剪到不能再短,她的确不但不再有抠的能力,也不再有可抠的对象。

    乔卓尔把指甲刀收回口袋里,然后扶着车把继续往前走去,而先前那只托住薛聆诺手指的手,自然而然地仍旧牵着她,没有放开。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各自数着脚下的步子。薛聆诺忽然想:咦?他上次应该是没有指甲刀的吧?不然上次我抠指甲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来替我剪?

    那么,难道说,他是……专门为了我而带上这把指甲刀的?

    这个问题,她只是在心里偷偷地想一想,并没有问出来。

    她甚至没有扭头去看乔卓尔一眼,一如眼角余光里的乔卓尔,也直直向前地走着路,并不转来看她。

    这条江滨路一侧的边缘便是堤坝,坝下的江面上腾着一片白滢滢的日光,几只小船在轻轻划动着。四周静静的,只有阳光拥着一片茂密的绿色,在一片寂寥的蝉咏中默默地蔓延。薛聆诺望着斜前方远处那金灿灿的江面,粼粼的波光闪得那么地明媚而幽谧。

    这样的一派宁静,有谁会忍心去打破它呢?

    再开学之后,薛聆诺和乔卓尔都变成了毕业班的学生:一个是小学六年级,一个是高三。

    从九月到十一月,康杰和筱丽琴给他们把合奏练习暂停了一段时间,因为两个人在十一月份都有考试——薛聆诺的钢琴要过九级,乔卓尔则是要参加大学入学的艺术特长生考试。

    他们俩考试是在同一个周六的早晨,地点都在G省艺术学院。薛聆诺年龄小,是爸爸妈妈陪着去的。许多孩子的钢琴老师也会到场,不过康杰太大牌,请他亲自出马有些不合适,所以还是薛聆诺过去多年里的钢琴老师黄婉如陪着一起去了。

    顺利考过之后,三个大人领着一个孩子从考场里走出来,他们径直走向学校大门口,准备打车回去。

    快要走出校门的时候,黄婉如忽然望着校门口轻呼一声:“嗳,聆诺,那是师母的学生乔卓尔吧?他今天也过来考试吗?”

    薛聆诺顺着黄婉如的目光看过去,点头答道:“对,他来考艺术特长生考试……”

    最后一个“试”字,她是突然顿了顿、然后打着滑说出来的,声音像是撞上了一个坎儿,然后一落千丈地小了下来。

    因为,她看见乔卓尔的背影,是骑着自行车的。

    而且,他骑车的姿势,非常潇洒自然,一如他的拉琴,一看就是有了多年经验,不像是刚刚才学会的样子。

    再说,如果他是最近才学会的骑车,俩人同路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的话,他总会告诉她的吧?

    这两个月,他们俩虽然没有再练习合奏,因而又不能把下课的时间卡到刚刚好一样,但是先前一直同路下来,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习惯和默契。自从第一次分开上课、先下课的乔卓尔自然而然地留了一会儿等薛聆诺之后,再轮到任何一个人先下课,都会静静地在客厅里坐一会儿等待对方。

    虽然两个人一起在路上,有时候也会默默的不怎么说话,但那种感觉,并不是没有话题,而只是突然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而已。

    最重要的是,一个男生如果真的不会骑车,怎么说都是一件比较掉面子的事情,如果他后来学会了,应该会迫不及待拿出来炫耀才对,不可能会忘记的呀?

    更何况刚刚学会骑车的人应该都是瘾头很大的吧?反正薛聆诺就记得自己两年前刚学会骑自行车的时候,真恨不得出门两步路也要骑车呢。

    薛聆诺看着乔卓尔骑着自行车很快就消失在大门外,百思不得其解。

    又或者,其实已经有一个答案,在心里蠢蠢欲动呼之欲出,却始终有一层薄如蝉翼的保护膜挡在那里,而她不敢、也自觉不应该,去捅破它。

    这天中午回到家,妈妈一进门就直奔厨房而去。时间已经有些晚,爸爸担心宝贝女儿饿坏了,也去给妈妈帮厨,只剩薛聆诺一个人,考级之后一身轻松又无所事事,就坐在客厅里自己看电视。

    有一个频道在播一部年代很早、却非常经典仿佛永不会过时的校园连续剧《十六岁的花季》,薛聆诺找到这个台,就停下遥控器决定看它了。

    这一集正好演到帅气男生袁野喜欢上了漂亮女生陈菲儿,很希望每周五放学回家可以和陈菲儿一起走。可是袁野偏偏不会骑自行车,就想了个坏坏的、却偏会让人心里软软的主意——每到这天,他的几个哥们儿就会替他先去拔掉陈菲儿自行车的气门芯,使得陈菲儿只好推着车走路,给了袁野与她并肩步行的机会。

    薛聆诺看着这个故事,不知不觉中抬起一只手来,捂住那被怦怦的撞击敲得又痒又疼的胸口。

    下一次上课,他们俩又恢复了合奏练习,于是就又回到了同时下课的时光,不必再互相等待。

    出了门,乔卓尔的目光自然而然投向了薛聆诺平常停自行车的角落,却发现那个地方空空如也。

    “咦,小聆,你的自行车呢?不会被偷了吧?”他满眼诧色,夹杂着几分担忧。

    薛聆诺摇摇头:“我没骑车来。”

    “哦?为什么?”乔卓尔目光里的担忧顿时消散,有浓浓的欣喜悄悄溢了出来。

    薛聆诺指了指天色:“天冷了,还老是下雨,骑车不方便了呢,所以我也坐公车啦。”

    乔卓尔顺着薛聆诺的手指望去,会意地点了点头。

    南方的冬天,湿冷的雨季已经开始。阴濛濛的雨空,水汽氤氲满目,到处都弥漫着极重的湿意。风冷冷地拂过,黄绿各半的叶子四处飞落,随雨丝沥沥飘零。

    在他们出门前那一阵儿,雨下得很大,在屋顶上蓄了不少积水。此时他们俩站在康氏别墅的门廊里,廊前一滴滴雨珠坠下来,在地上碰碎了,裂片飞溅开来,一点点地打在薛聆诺的红色雨靴上。

    乔卓尔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把自己手中的黑色大雨伞撑了起来,拥紧她的肩膀,一边往雨地里走去一边说:“那我送你回家。你住哪儿?”

    薛聆诺说了一个地址,乔卓尔听了道:“那应该坐27路车吧?”

    薛聆诺点头说是,乔卓尔就轻声说:“好,咱们走。”

    薛聆诺没再说什么。过去她每次陪他走到公车站,早就知道他是坐15路车的,可现在她也不去问他不顺路怎么办,从她那里回家,会不会不方便。

    也许是因为知道他的答案吧。

    再说,她没有再骑车,不就是为了跟他一起坐公车的么?如果再拒绝,岂不是很奇怪、很虚伪?

    十一二岁的孩子,还不会虚伪。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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