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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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刀锋生寒,青丝如舞。

    祝稍割下几缕发丝,发丝落在神前,无声无息的。周围静的可怕,好久司仪才小心说道,授律。祝稍没受气氛感染似的,乐呵呵口传十余条重要戒律,我粗略听了前几条,好像是在说不饮酒不食荤食什么的,便开始走神。眼角瞟到角落里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白狮,住堂礼结束后,我才知道祝稍割我头发的时候,垂着帷幕的神龛里飘出一团苍蓝色火焰,祝稍没动作一下,便暴涨一尺,不是这样的话我的头发按规格要再短上许多。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除了被祝稍挡住的我。

    最后的住堂礼在祝稍说完最后一条戒律时结束了。梁长丰松很大一口气道,“礼成。”我终于可以起身。武安国打开殿门,白晓洁在贴着门站着,神色紧张。武安国低低说了声没事,小姑娘一下子放松,“刚刚吓死我,那威压,我还以为天要塌了……”

    声音低下去,最后几个字竟听不清楚。

    “总觉得你们瞒着我商量了什么事。”我对唐彬彬说。唐彬彬脸一下子红了,“哪哪有!”我默默别过脸,他真的不是个撒谎的料。

    我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容萱。

    不公开的住堂礼后,禧堂开堂。我一身宽松而繁复的中阶神官法服没换下,笼着袖子到处乱晃。参拜的信众看着我面生,上来打招呼的人不少。

    午休过后的聆堂没有了聆官。

    武安国自己来中室请我过去,在雨廊上边走边说室卿把南都七十二坊的聆官全召去了,为了见闻录泄露的事。

    聆堂的矮几上摊着神宫的邸报,燕堂聆官在家中地下室被人刺杀,双手小指被斩去,存在地下室的见闻录泄露坊间。这件事大概闹得很大了,陶韬自己盖不住,连邸报都上了。我一字字一看过去,接近尾声的时候才发现对面隐隐约约多了个人影。我干咳一声,收起邸报。聆堂里的人开场白都不一样,有人用哭的,有人用笑的,有人毕恭毕敬说了一大堆话,有人还没坐稳就开始抱怨,但这些都没有对面那个男人来得粗暴直接。

    “燕堂的聆官是我们做掉的,”对面垂帘后的黑影很宽大,是个兜帽男,嗓音浑厚低沉,像是那种背着包袱提着刀剑走江湖的汉子,“识相点就别淌这趟浑水,我们侠纵就饶你一条命,不然,半夜睡觉给爷睁着一只眼!不然后果自己掂量。”刀鞘低低掀开垂帘,包着布的条状物品被扔来。那物落地,在席子上滚了几滚,布条没绑紧终是露了出来。

    一根断指,断口血迹干涸,看得见灰白断骨的小指。

    我看了一眼,叫住想走的男人,“女人的麻烦你们找吗?”

    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从垂帘那边传来,“要杀就杀贪官污吏,懦夫才找女人晦气。”说完匆匆走了,仿佛禧堂的地会脏男人的鞋底。室工开聆堂的门,又迎进一人,时间紧凑到我情急之下只能拿邸报盖住断指。“啊,请说。”我不自觉地瞄了眼地上的邸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又是你?”对面的银毛小子不满地咋呼。

    “谢谢,我的心情和你一样。”我翻开笔记,想想还是没记下兜帽男的事,“你有什么事?”快点说完快点出去,我好消化一下被人恐吓这件事。我如此期盼着,可银毛小子没有,十四五岁的男孩子吞吞吐吐,老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可能,和别人有点不一样。

    我揉揉太阳穴,“比如?”

    银毛小子有点不乐意,但还是开口道,“上课的时候,我盯着前座女生看,只要稍稍集中精神就会……”“透视?”我认真起来,说出个术师会想到的答案。可银毛小子不领情,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一把掀开垂帘来扯我领子,“你他妈说什么!老子是那种人?”

    “那到底能不能?”这点动静还吓不住我,我伸手拍掉那小子的爪子,整整衣领,“你总得告诉我,现今除了神职大概没人会信你了,不是么?雷系异能?”银毛小子一怔,见鬼的表情,嘴开开合合最终也只能挤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这个啊,”我整整衣领,“天机不可泄露。”

    “切,又是神棍那一套。”银毛小子很快恢复那副拽样子,上下扫我一眼,“看起来是个人样嘛,长得也不帅,你是怎样当上神官的?”

    “继承。”我扭扭被电麻的手腕,“除了雷力还有其他吗?灵感方面怎样?”

    “好像还有火系的。”银毛小子左右看看,就要去够地上的邸报,“就像这样……”“别碰,下面是我打翻的茶水,你点也点不着,如果是火系,应该可以空燃,你试试。”我制止那小子掀邸报的动作,银毛不太乐意,盯着指尖憋了很久,终究没冒出一朵小火花。

    “嘁,什么嘛!”银毛捶了下矮几,颇为不爽,“一张纸而已,吝啬。”

    “灵感呢?”我挥挥手,示意他回垂帘后的蒲团上,“不是创作灵感,是‘灵识六感’,耳鼻口舌身意,察觉灵体存在并与之交流的能力。”这点可以大致划分能者和术士体质,有灵感的不一定是术士,但没有的一定是能者,比如闵斯微,就是无灵感的火系能者。

    “听不太懂。”

    “简单来说就是,你觉得,世界上有没有鬼。”

    “没有吧。”

    “很好,名字年龄学校班级。”

    “蒋维,十五,南都第四十四中学,初二十五。”

    我翻开笔记,撕下一页白纸写下雷系能力者五字又记了蒋维的信息,加盖私印,递给他道,“有意进太学神学系或者神宫廪署当生员就拿着去找本堂典籍,没有的话自己去警司特别调查科报备一下,现在你先出去,我让室工清理一下……茶渍。”

    “你就不奇怪?”蒋维的眼微微睁大,举起的手上不知何时凝聚一层电光,银亮银亮的一片就像他的头发,“这样的光能轻易切开一根水泥柱子,哪像人类的能力,是怪物吧。”

    “我曾经有个朋友跟我说,异能者是很金贵的。中原地区三千万人中才有一个全系异能者,而且还是算上能力者世家的出来的数据,”我揉揉额角,忽然间的回忆让我头疼,“几年前的事情了,不知道这个数据更新了没有,虽然没提到单系和多系异能者,但也普通不到那儿去。你只是有一种别人没有的珍贵能力罢了,为什么说自己是怪物?”

    “那你呢?那种全系能力者?”蒋维抬起下巴问我。

    “你觉得呢?”

    “看着不像,三千万也才一个,听着挺牛逼的,哪那么容易遇到。”蒋维哼哼一声,捡书包塞了纸条就走,背着我懒懒一挥手,“谢啦。”

    下午晚些时候,莫小默自己来禧堂找我,因为我还在聆堂,找不到人,就自己赌气找个空立柜钻进去,室工怎么叫也不出来。“小孩子就是麻烦。”武安国打了个哈欠,用佩刀撑着下巴看灰衣室工和柜门较劲,嘴角翘起,“你们不会连小孩的力气都比不过吧。”

    “小的惭愧。”灰衣室工停下朝武安国躬身,“实在打不开。”

    “你不会是给了那只鬼金泥印吧。”武安国转头问我,我在他拜托千万别说是的目光里点头,矮几对面的青年以手扶额,“我服了你了,那是给你自己的役灵用的,给一个小鬼最高权限在中室晃荡真的可以?”

    “我随便给的。”我挥退灰衣。

    “一般的鬼仆给灰泥印能在禧堂外围走动就行,”武安国看了紧闭的柜门一眼,“金泥印还是等你从师修行修出灵力后再用吧。”

    “算了吧,给了都给了,收回来也没什么意思。”

    “你就疼你侄女吧,迟早宠出事。”武安国给我个就知道你这样的眼神,抬手推推矮几上的木盒,“里面的东西怎么处理,随便找个地方埋掉?还是烧掉?”

    “随你。我对这个不在行,”摇摇头,毁尸灭迹这种事对我来说技术含量太高了,对于这次被人恐吓,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而已,“为什么放那家伙进来?”

    武安国有点愣,停了三秒,再开口时有点无奈,“你笨一点我比较好做啊。”

    “崔德康?”

    “是他。”

    “为什么?”

    武安国抓抓头发,“要是你没有起疑,我就该和你说‘这东西不能扔’,崔德康那么多事就是想让侠纵恐吓你,然后留一个证据证明你辖下出现的黑道团体和聆官遇害之间没有你的影子,防着万老妖倒污水。”

    “他知道那个男人会来?”

    “何止知道,还让我睁只眼闭只眼放进来。又不是水果刀那种小东西,你当我没看出那小子带着刀?”武安国意义不明地一笑,挖苦多于自夸,“你到底做什么?他们迫不及待来让你闭嘴。这猴急的,我猜要不是在室堂里暗杀寺相几乎不可能,你早就躺那了。”

    “别咒我,谢谢。”我忽然有点无力,“我的乌鸦在觅食的时候不小心找到一根断指而已。你说,有没可能有人在栽赃侠纵。”

    “嗯?”武安国饶有兴致地看我。

    “我问过那男人,‘女人的麻烦你们找吗’,他说‘要杀就杀贪官污吏,懦夫才找女人晦气’,这不对。”我看了眼矮几上的木盒,里面躺着某前聆官的一部分,“要是侠纵,答案应该是‘看她找不找我麻烦咯’这类,在他们的认识中需要维护的永远只有孩子,强者是没有男女之分的,所以不会特别重视男人女人这个提法,所以是要问‘孩子和弱者的麻烦你们找吗?’,才回答‘懦夫才找他们晦气’,至于杀贪官污吏,这一点就实打实不是侠纵的侠义了。”

    武安国看了我很久,“我有点好奇,你是什么人。”

    我别过脸看莫小默躲着的立柜,这么久没动静,不会出事吧,“小时候随老头子在胥川住过,后来搬到北方,六岁加入王城禁军羽林卫童军行营,次年档案被抽调至四处待用,六年前随军参加过的北方战役,记三等功,升少尉衔,因精神性战争创伤回原籍休养,三年前参加北方镇压行动,因伤退伍而后继承生母官职成为一名神官,以上就是我的人生经历,现在的志愿是当一名靠谱点的程序员。”

    “……你够。”武安国的嘴角抽了抽,拿起矮几上的木盒起身,说,“这东西我先拿走,对了,你说了那么久有结论没有?”

    “没有。”我起身到莫小默的立柜前,“不然去现场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前聆官的亡灵呢。”

    “可别没事找事。”武安国明显不赞成这个主意,晃晃木盒警告地瞪我一眼,“安分点。”

    我目送他离开,转身打开立柜。没有任何阻力,莫小默就在里面,睁着大眼睛看我,刚刚似乎哭过,眼睛有点红。我俯身将小孩抱出来,放在天青色被褥上,松软的被褥凹下一块。莫小默抓着我的衣领,不肯放手。

    “说话。”我戳戳小孩的腮帮,鼓鼓的。

    “小叔叔不要我了吗?”莫小默板着小脸问我,很紧张的样子,“霖说的。”

    “没有,”我顺势也往被褥上一坐,“小默,我只是很烦恼。”[www.kAnshu.com]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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