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五)



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南都纪之神官猎场(五)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乌鸦依旧俯首,此时抬头呱地一声,听起来像是在附和我。我心情很好地抬手,鸦通人性地落到我小臂上,“阿祯,离了胥川后很少有动物这样亲近我了。”动物都比人敏感,大概是嗅出我身上带着忘川的气息吧。

    魏祯没搭理的我感慨,扑过来抓我的手,“前辈,我是不是踩到雷了,请明示啊!”

    我冷静地甩开他,“没什么,你抢到神宫的生意而已,室堂到底不是吃干饭的,每一季度都有给辖地除祟的行动,现在都入夏了,禧堂还没收到除祟檄文,你说是为什么?小子,你替四处抢神宫生意了,你给人家省事人家未必高兴啊。”

    无视魏祯吓呆的表情,我用之间擦擦乌鸦的喙。在他的概念里,神宫大概还是和在胥川一样吧,因为远离京畿而势力薄弱。臂上的乌鸦呱呱两声,亲昵地蹭蹭我的指尖。这待遇,和一般羽类对于知乐的态度差不多啊。

    一抬头,魏祯那厮一个奸商笑让我肝颤。

    “干嘛?”

    “没干嘛,虽然不幸神宫有那么强,不过前辈这么说我也会收敛一下,不过星空的事就要长期拜托前辈,林警官那边我会好好闭嘴的,嗯,今天就这样,我们要长期合作下去是吧。”

    很明显,说出这种话的魏祯已经被吓傻了,不是开玩笑连奸商皮都披上了。

    静室的拉门滑上,实木相击的清响很实在地响起。

    魏祯确实是走了。

    或者说,我确实是撬到自己想要的,同时把他敷衍走了。

    我揉揉额角,对角落道,“不是叫你不要动了吗?”

    绑着白瓷面具的百司晨穿着新献的神服进来,戴乌幞头,着素衣青袴,外套青色软甲,他规矩地跪坐好,白瓷面具上的墨迹变化成一个苦笑的表情,“殿下,您画的是风景画,何必找我当模子。”

    “是模特。”我没看堂神,小心拿了竹笔在夕照里绘上一行寒鸦,“警司头头和特调头头被魔人,估计就是戴蒙什么的弄死了,旧的去了来新的,我这不是积极打好关系吗?”

    “您是陛下的君侯,怎么要和凡人打好关系?”

    “不知道,大概是我闲的没事做吧,”我指指手上的乌鸦,“这家伙是什么回事?”

    “在禧堂栖息的鸦都是您的眷兽。”百司晨耐心作答,见我没心思细想又补充一句,“陛下的法旨,禧堂神域及方圆百里灵域作为您在现世的封域,下界的封地赐在部水西岸,您的行宫城池,家臣私兵和属民由九城殿主司越过部水行司接管。”

    “听不出你的重点。”我用竹笔戳戳乌鸦的翅膀,乌鸦吃痛,瑟瑟发抖地不敢动,“我在思考人生呢,别烦我……呐,堂神,要是给你两个选择,一个会让你很烦,但可以很安全活很久,一个很爽,但可以马上就会被人揭老底,然后离死不远。你会怎么选?”

    “大概是第二个吧。”百司晨挠挠白瓷面具,“死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我不懂凡人为什么这么怕,下界又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

    我捋起一截袖子,倾斜手臂倒出一条泥鳅。

    百司晨白瓷面具上的眼睛瞪大了,虽然看着就是那两团墨变大了,但确实是瞪大眼吃惊的意思,“殿下,谁给您下这么蹩脚的封印。”

    还有谁,于知乐当初弄在后心那个。

    青色的焰凭空腾起,将半死不活的泥鳅焚个干净,连飞灰都没落下。视野忽然清晰许多,天边汩汩流动的气脉流行声响在耳朵里异常清晰。

    “外边有人吗?”我扬声道。

    “是,大人。”候在门外的室工恭谨地回话。

    “让仓曹来见我。”

    “是,请稍等。”过了一会,拉门外又响起室工的声音,“大人,小的惶恐,仓曹大人有事在身不肯前来。”

    角落里的百司晨以衣袖嘴,噗嗤笑出声,肩膀抖动起来,“哈哈哈,真是个大胆的小姑娘。不过看在她为臣下献上神服的份上,请殿下不必苛责她。”

    “你想怎样?”

    “臣不是殿下的家臣,按说不能谏议,不过陛下让臣在这……罢了,殿下按惯例在封域忤逆主上的叛逆一般是流放处理,您刺字流放她就可以了。”

    百司晨说得理所当然。

    我有点无语,“我还是扣工资吧,这才是人类的方法。”

    最后还是我自己去找容萱。那个姑娘在东堂,远远地就能听到她的笑声,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讲到有趣的地方怎么也笑不停。

    “呐呐,我告诉你哦椿姐姐,我的老板是个悠哉大王啊,长得一般但是超有钱,整座禧堂还有很多附属产业都是他的,整天悠哉悠哉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容萱有点忧愁的声音传过来,“听说他小时候在你的老家呆过,你认识他吗。”

    “胥川镇?其实夏月事件的时候我头部受了一点伤,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被叫做椿的女子笑笑,有种古代仕女的感觉,她看到我,“这位是?”

    “悠哉大王。”我想想说。

    “大人!“容萱吃了一惊,像所有在背后议论别人被抓包的人一样,失措地转过身来,不过很快恢复常态,“咳咳,介绍一下,大人这位是本坊学政的学官椿小姐,椿小姐这是本堂寺相阎少卿。”

    “大人看起来很年轻。”椿笑笑,向我伸出右手。

    “你也是。”我伸出手粗略和她握手,然后松开,“我听说胥川有个邪教,嗯,就是最近才公布那个,椿小姐听说过吗,叫青宗的。”

    “您说笑了,国家的官吏是不能信邪教的。”椿温和地纠正我,就像老师对待淘气学生一样,“说来有点懦弱,夏月事件之后我忘记在胥川镇的事了,医生说可能是心理问题。就算是伤口已经完全好了,我还是记不起来。”

    “大人,你不要再挖别人的伤口了,这样很失礼。”容萱在一边用肘子撞我一下。

    我皱眉,肋部很痛。

    容萱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打重了,干笑几声,“大人,椿小姐是过来询问夏季生命教育的事情。学政希望我们派个神官过去讲一下神学。”

    那还要选,唐彬彬不是就是神宫廪署到太学神学系的交换生?

    容萱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下一句就说,“传道是您的修行之一,这是小糖饼说的。”言下之意就是,寺司都发话了你就去吧拜拜了不送。

    可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听糖饼的话。

    那边容萱有礼地送走学官,回来找我,“眯眯眼大人,你刚刚找我有事?”

    我点头,“嗯,我想听听你对室堂制的看法。”

    容萱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你后悔不加入兴国会青年神职分支要找我。对室堂制的看法啊,要成为神官前的,还是后的?算了,都说吧。成为神官前我的看法可以代表广大大学生,室堂是个没必要的机构,除了每个季度一两场公众仪式外,我看不出他们的作用,不过敛财倒是很出色。成为神官后,觉得能引导民众信仰好的教义也是一件好事。”

    “你不是信科学吗?”

    “总要一步步来,有些事情要慢慢做。”容萱摇摇头,“闵大人说的。他还说比起唐彬彬你更适合做我的队友。那我一直以来不是选错了?我当时很不服气,还反驳了。结果闵大人说一个笃信君主仁义的人和一个只信真实的人,哪个和你的‘道’更像。我说当然是后一个,前已腐朽了。闵大人就不说话了。”

    “那他干嘛?”

    “去给罗奶奶扶灵。”容萱吐出一口气,“里丞要管的事很多呢,养生葬死,纷纷扰扰的事,没跟着前我都不知道。所以啊,明明是能对世俗生活起那么多作用的国家机构,却因为自己的清高和各种规定被民众认为是和寺庙道观一样的宗教道场,除了唠唠嗑完全没用,国家资源在闲置啊。不过要改革神宫的腐朽甚至撤了这个冗杂机构要一步步来,目前我就是国家神职,是冗杂的一部分,嘴上说神宫腐败手却在拿工资可不行,所以我要做些实事,大人去讲讲生命教育吧。”

    “你答得大多了。”

    “我知道,我故意的,”容萱不屑地看我一眼,“你想知道宗教在现代世俗生活中有什么用,就只能到世俗中去找。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别在我身上找答案。”

    切,被看穿了,不过,

    “我不信闵斯微和你说这些话。你唬我的吧。”

    “当然要修饰,原话中有些字眼不适合在神堂说。”容萱拂拂头发,淡定地承认当时她把持不住淑女壳子爆了粗口的事实,“干嘛这样看我,闵大人也有份好不好,我们只是讨论。”

    于是,是当街对骂?

    我甩甩脑袋把脑子里离谱的想象弄走,“不要误导我。”

    容萱噗嗤一笑,狡黠地眨眨眼,“大人你真好玩。不是吵架啦,那个大叔喝醉了,我套他的话而已啦。大叔还说你喜欢一个人藏事情,你只是看起来悠哉……喂,大人你去哪?”

    “去找老师。”

    我的老师,是南元派的永元法师祝稍。我在所有人认为他德行高洁纯善可敬的时候,我固执地认为他就是只老狼。无他,一直以来精准得可怕的直觉而已。

    扑哧,蛇一般的管狐从火焰里出来环上我的脖子,没有冷血动物的阴冷滑腻感,倒是有温暖的细绒毛。我把它拽下来,拎到眼前,尖而小的耳朵,一双纯黑豆眼,藏在浑身白绒下的短小四肢,纯黑的尾巴尖勾着一圈苍白色流火,浮在半空,“哼。”

    “喔,很久不见了向东,”我挠挠管狐的下巴,“最近还好?”

    “向西是个大笨蛋,我们吵架了。”向东说得瓮声瓮气,很有撒娇告状的嫌疑。只不过话没说完,墨身白尾纯白豆眼的向西就出现了,尾尖处勾着一轮黑焰。和向东活泛的性子不同,可是是死气衍生的缘故,向西性子十分凉薄,一出来就毫不留情地将兄弟拍飞,然后一本正经向我问好,“您好。”

    “笨蛋,你是要吵架吗?”向东跃起朝向西龇牙。

    “奉陪。”向西绅士般微微扬起头颅。

    “喂喂,别吵架。”我有点无力地劝阻。理论上,向东和向西是我识海内生气死气化形而成的魂使,不过因为我是个古学术师的缘故,他们同时有另一个名字,本墨,只能我使用、本质是灵气的墨,产生这种墨是古学术师脱离物质界的墨汁进入新阶段的标志,先是用灵气书写术式,再就是世间万物都可以。一步一步前进,最后,就是用域界书写域界的终极目标。

    但是我却高兴不起来,任谁都顶不住耳边一整天的幻听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生活。尽管这种生活已经持续数年,我还是一点也不想习惯。

    祝稍竹屋门关着,我以为他不在,走进了却听到有说话声。

    是唐彬彬。

    他说,“永元阁下,我无法担当寺司的职务,请您收回印信吧。”[www.kaNshu.com]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如果您中途有事离开,请按CTRL+D键保存当前页面至收藏夹,以便以后接着观看!

上一页 | 南都纪之神官 | 下一页 |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如果您喜欢,请点击这里把《南都纪之神官》加入书架,方便以后阅读南都纪之神官最新章节更新连载
如果你对《南都纪之神官》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请 点击这里 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