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剑仓惶无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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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我揉了揉那惺忪迷离的睡眼,便见到几个盘口大的桃子兀自矗立在那方桌上的篮子里,我正纳闷着是谁如此赋闲还记得给我送桃子来,便看见小乘风一蹦一跳地跳到了我房里来。

    “师姐,你醒了呀!”他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凑近我惊喜地问道,稚嫩的声音就像是雨后刚萌芽的春笋,带着丝丝清新与软糯,全没有陈玄风平日里的凌厉势气,只剩了一派天真……

    “恩,醒了!这桃儿,是你送来的?”我指着桌上那篮子好笑地问道。

    “自然不是我!是我陈师兄!”他咧开了嘴咯咯笑道。

    “你不会是那家伙派来膈应我的吧!”闻言我便敛了笑意抽了抽嘴角,又微微眯起了双眼,上下打量起了这个还没长开的小师弟道。

    “自然不是的!我是奉师父之命,来叫师姐起床的!”他信誓旦旦地如是说道。

    “什么?”闻言我便长大了嘴巴一副脖子要掉下来了的模样,随后又尴尬地眨了眨眼,开始和他插科打诨起来:“小师弟,诚然师父的话是不能不听的,但是你也大可不必全听,那孟子不都还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么?”

    “你确定和我东邪的徒弟讲诸子百家会有用?”人未到,声先到,若非对于原著里黄老邪的神出鬼没早有领教,这会儿我恐怕是早被吓得连魂都丢了!

    我挑了挑眉,心知形势不妙,可当着小乘风的面又不好让自己太下不来台,细细斟酌了一番后我便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回师父,礼法自是不为我辈而设,只是乘风还小,我们若也这般教,似乎过早,也,总归不大好!”

    他好似并没听到我说话的样子,只缓缓地踱步进来道:“我教他什么了?怎么就不好了?难不成教他将来随了你成日里就知道偷懒,一睡下去便是到日上三竿也舍不得睁眼,这样便好?”

    “师父!”我见他一点都没有要在小辈面前给我留面子的意思便红了脸,不自觉地娇嗔道,虽说在现代也只活了十七年,可看到那么一点点高的小毛孩,到底还是有些自高的,只见黄药师哈哈一笑又撩了撩那长至肩前的青丝,倚在我床边的梁柱上道:“怎么?许你做得,就不许我说得?”

    “是是是!望尽天下又有什么是师父说不得的呢?”听得那三分邪气三分调笑的语气,心中便不由地升出了一股莫名的局促感,忽的,我便顿感周身空气凝结,周遭的氛围一下便变得诡异了起来……。

    “师姐你怎么了?脸那么红可是病了?”小乘风好死不死地在这儿空当插上了这么一句……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理直气壮地道:“那是你师姐我身体好!面色红润有光泽!可懂?”谁知话音刚落便见小乘风摇头晃脑地一本正经道:“师姐,你不能老是那么凶!玄风师兄说了,你要是再这么凶下去的话,以后没人敢要你的!你会嫁不出去的!”

    “什么!”空气中惊现我一声咆哮,随后我便再按耐不住地跳下了床去“追杀”那位好师弟了。

    “啊!师父救命!师姐要杀人了啊!”说罢他便赶忙往师父身后躲。

    “好了!他也没说错!再这么顽皮下去,你可就真要嫁不出去啦!”师父拦在了我身前,收起先前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状似心痛般地语重心长道,闻言我便苦了脸,装作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道:“师父!师弟他没大没小,你就只管纵着,可是不疼若华了?”

    他见我这般也并未收起那眉间的嬉笑之意,反倒是屈起食指敲木鱼般地敲了敲我的脑袋,心情颇好地如是说道:“哪儿的话,童言无忌,乘风他还小,他的话哪儿能就这么当真了去?”

    “他是童言无忌,莫不是师父也是童言无忌?师父又不是那老顽童,我才十三岁,干嘛非得早早地寻思着让我嫁人的事情!”

    “才?明年你可就要及第了!”他抚了抚我的头心,弯下腰来凑近我道,我瞧着这身高差距心里着实不爽,看来这半年来这幅身子并没有怎么长啊,还是这么点高,撑死了一米五多的样子,哎,时不与我啊,前世没多高,好不容易穿了过来吧,也还是这么点高,再长又能长到哪里去?不都说古代女子定型早么?哎,我也不想旁的什么了,有一米六便好!过了好半会儿我才回过神,见他早已直起了身子,便不由得松了口气,敛了心神懒散地道:“行了行了,不用你们催,我练剑去了!”说罢便摆摆手,朝门外走去了,我一路漫步走至积翠亭,并不曾留意脚下,却不想陈玄风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我一时被吓得慌了神,便下意识地往后仰了去,他见我这般便赶忙伸手相扶,将我拉了回来圈在怀里。

    “陈…陈师兄!”两个脑袋凑得极近,我似能听到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作什么总是那么毛躁?”他将不知何时落在我鬓边的落英给拂了去,又叹了口气,用着极为无奈的口气嗔怪道,仿佛诉说着一件他极为无力的事情,他好似并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只是仍用着那难得温柔的语气调侃道:“小师妹总见着我就躲,莫不是将为兄当了什么妖魔?”

    “怎…怎会!”我并不适应他的柔声软语,不消片刻便红了脸,他见我这般便也没再问下去,反而是放开了我看向别处,我瞧着他那不自在的尴尬样子,倒像是个害羞的公子,可我却并没那么好心,亦不想出言缓和那尴尬的气氛,心道让他多局促会儿才好,谁教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人家调戏幼女!可转念一想,他本也是一番好意,想扶我一把,也好让我不致跌倒……正在我踌躇着怎样开口时只听他道:“你不是去练剑了么?怎么来了积翠亭?”清冷的语气中温柔不再,是一如往日般的淡漠……

    “刚醒,还没什么气力,便想着先走两圈!”我直视他如是答道,闻言他略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回道:“可要我作陪?”

    “什么?”我不知他所说谓何,略有些茫然地回道。

    “陪你练剑!”闻言他也不恼,只是继续盯着我如是回答道。

    “好!”我欣然点头应了他后便兀自向前走去了,眼光掠过那道“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的挂幅之时,不禁有些微怫,不知原著里若华与他的贼哥哥是哪般,但应也不似他与我现在这般吧,不得不说,他与原著中所描所述,确有出入,瞧着他也的确是十万分的稳重成熟,怎的就能干出盗经离岛这样的蠢事呢?瞧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我还道这世上除了师父没有什么是他上心的呢,他,最多就是有些自负,还没到那种不分轻重的地步,应不会……才对!

    夏末初秋的闷热与凉爽交织着空气中淡淡的桃花香伴随着我们这一路的沉默寂静让我不自觉地感到安心……。

    “听师父说你最近在练落英神剑?”他忽然间开口如是问我道。

    “除了这个,我还有别的选择?”我偏过头挑眉问他道。

    “碧波掌法虽然不是什么高深绝妙的功夫,却是我桃花岛外功之宗,你初学武功,理应循序渐进,先练好基本功才是!”他难得这般认真地与我说话,话语间没有嘲讽没有隐忍亦没有他那惯常的清冷,且说的内容又全不是在为我作打算,便不禁心头一暖,心道平日里虽不见他对我嘘寒问暖,可若真有什么关乎自己的大事,他是决计不会坐视不理,独善其身的!

    “想什么呢?”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见他一副莫名的表情,恐是我出神的时间太久,叫他恼了吧!

    “你跟乘风说,将来肯定没人要我?”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好似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诚然,事实如此!”他眉都不挑一下地如是说道。

    “呵!你倒是自信!”我嫣然一笑道随即也不理会他是个什么表情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了。不想他却先红了脸在我身后咆哮道:“梅若华!你说什么呢?谁说我要娶你的!”

    我停顿了脚步好笑道:“谁说要你娶了?自作多情!”说罢我便头都不回一下地继续朝前走去了……

    “梅若华!”伴随着一声咆哮,我转过身,缓步至他的面前,巧笑着温婉道:“那陈大少侠究竟娶是不娶呢?”极柔和的声线,极缓慢的语调,明明是极淑女的一切,却莫名地让我生出一种自己是在逼婚的错觉。见他红了脸局促不安的模样,想捉弄他的心思顿生,便弯了弯嘴角道:“师兄!男孩子可不能像你这般笨嘴拙舌的!以后会讨不到老婆的!”话音刚落,果见他嘴角抽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脖颈上的潮红因愤怒迅速泛上了他的脸颊,我憋笑憋得也委实辛苦,又唯恐他将来报复,便赶忙收了声微微向他福了一礼甜笑道:“今日咱们算是扯平了!师妹往日若有什么不妥之处,惹恼了师兄,还请师兄海涵!莫要与我这小丫头作什么计较!”

    “你倒很会见好就收!”他斜睨了我一眼冷哼道。

    “多谢师兄夸奖!小妹我当之不愧!”说罢我便古灵精怪地朝他眨了几记眼。

    只见他肿愣了片刻后又偏过头去干咳了几下,我心下了然道:得,又被误会了!难道我真的那么不像一个小姑娘么?还是这尊佛有恋童癖?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都不知羞的么?”

    “你有病!”我白了他一眼怒道,果然,想与这厮和解简直就是痴人做梦,还谈什么射雕原剧情?我竟还担心他真会死于非命?真是可笑至极!我正嘲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便听得他清冷道:“还道你有多少诚心呢!现在看来,不过尔尔罢了!”

    “harden?”我无语地望着他条件反射地便是这么一句。

    “什么?怕你?开什么玩笑!我会怕你?”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我危险道。

    “谁说你怕我了!我说的明明是…算了,跟你说不清楚!”说罢我也不欲与他多做纠缠便继续往试剑亭的方向走去了……

    “喂!你站住!”听他的口气不善我便也冷了脸回过身去没好气地问道:“师兄还有何贵干?”话音刚落便突觉一道凌厉掌风行至我身前,我尚还未来得及后退便已落入了来人的怀抱之中。

    “叫你有眼不识金镶玉!”似怒还嗔的语气让我微觉有些哭笑不得,我强忍下笑意,同时收了方才的心慌无措一本正经地道:“是是是!是师妹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碧波掌法的精妙与关窍!师兄有意提点,我却还生了心思捉弄于你,是我的不是!我与师兄道歉,师兄便,别再恼我了吧!”这一番话我说得诚恳认真,果见他敛了怒意,放开我目不斜视地道:“知道便好!”

    闻言我便舒了一口气,却又想这货的思维跳跃程度委实太快,说不过人家就拿武功来说事儿!不过说到碧波掌法……我心下一动,便缓缓开口道:“师兄有所不知!也并非是师妹我存心不想练好那碧波掌法!只是我尚未有内功根基,就算是师父亲授,我也是无法子将那掌力发挥到极致的!喔!不对!应该说是,是连师兄方才那掌威力的十分之一都不可企及的!”闻言他便锁了锁眉,半晌才开口道:“这有何难?你可去求师父授你内功心法!”

    我见他并未有要自己教我的意思,却也并不死心,随即便去拉他的左手,轻轻摇晃道:“师兄!你教我吧!你教我也是一样的!”说罢我的心头便顿生了一股恶寒,没来由地,我却惊慌了起来,我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转头之际对上陈玄风那双充满疑问却又澄澈非常的眼睛,便又心虚地将头低了下去,目光触及他手的那一刻,我恍惚见到了自己拉着师父的左手轻轻摇晃,顿时便吓了一跳,Bug!绝对是个bug!一想到原著中若华对付师父的绝技被我用来对付陈玄风便不禁有些心虚……

    “师父教你!岂非更好?”闻言我便急忙回过神来嘟嘴道:“师父他太忙了!何况!何况我怎知师父他一定会愿意教我?”我见他并不松口便又扯着他的袖子软声道:“师兄你就教我吧!求你了!”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那被我拉过的左手,便将目光定在了不远处的桃花林中,不再理会我了!

    “你若能在我手下走上五招,我就教你!”他又任我扯了许久,许是终于抵不过我的软磨硬泡便这般无奈道。

    “一招!”我握紧了他的手臂斩钉截铁地道。

    “三招!若再废话,你便自去求师父教你吧!”他白了我一眼不容置疑地如是说道。

    “好!三招就三招!”我见他终于松口便也赶忙着急地应下了,可我也着实不放心便又懦懦地开口补充道:“若我这次胜不了你,下次…也还要…也还要有下次…”我自觉有些无理,便红了脸语无伦次了起来……

    “好!”我并未想到他会这般爽快地答应,竟毫不迟疑…感动的同时却也有了顾虑,心道莫不是他就这般笃定我胜他不过么?

    “怎么,怕了?”他玩味地看着我问道。

    “自然不是!只是,我并未随身带剑!你若不介意,我们便以竹代剑吧!”说罢我便弯下了身子在脚边拣了两枝较长的竹节随即便又起身将其中一枝递到他面前……

    只见他缓缓接过那竹节,随手一扬,便带下了不远处那枝头的落英万千,霎时间,千万片桃瓣便就那样随风飘远,空气中似乎也染上了那桃花的馨香;一股令人闻之欲醉的芬香就这样迎着我,扑面而来;叫我不禁发怔,不禁恍然,不禁心动,迷蒙间,我好似在那片芳菲的桃花林之中看到了那个绝世的身影,正弯着嘴角,便像那日一般,对着我笑……

    “罢了!”我尚未缓过神,便见陈玄风左手奋力一掷,那根竹节便这样无辜地埋入了一旁的一颗桃花树桩中,入木三分,见状我不由感到有些诧异,现在的陈玄风应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啊!何来如此内力?若他当真有这般能力,这般悟性,又何至于要去偷那《九阴真经》?无数个疑问串联在了一起争先恐后地浮现在我脑海里,我还尚未能理清这思绪,便听他沉声道:“临阵轻敌或是怯懦想退,乃武者大忌!“

    “我!我哪儿有!”我瘪了瘪嘴颇有些不服气却又有些心虚地回道。

    “罢了!这把剑今后给你用!”说罢他便运了气迫使那剑出了鞘,递到我跟前,示意我接剑……

    “师兄……这……”

    “此剑名曰仓惶!是大师兄早年出岛之时所得,虽不是什么绝世名剑,却也算得上是一稀罕物件,如你所见,我平日里并不怎么习惯用剑,此剑于我,无异于是摆设,如此暴殄天物,着实可惜了!不如便给了你罢!也算,物尽其用!”他对我的瞠目结舌视若无睹,只沉声如是说道。

    “师兄,这不妥…”不待我说完他便已接了话道:“有何不妥?你也别太高看此剑,就算是我手无寸铁,你也休想在我手下走过三招!”

    “师兄!并非是我小觑了你!只是这剑太贵重!我收不得的!”

    他见我这般也不回话,只是把剑丢下冷哼了声:“你别不识好歹!呵!当然,若你那么不愿用这剑,便留这儿吧!”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了……

    我无语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于我的视线之中,又望了望天,望了望地,最后长叹一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被陈玄风这么一折腾,我也无心再练什么剑法了,只自己与自己拆了数十招发泄完那些不知名的烦躁情绪便转身走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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