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泗水亭长(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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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季回到任所以后,心思如沸水般地翻腾:如果以年龄而论,已经接近不惑之年。按照正常的活法,得像卢绾那般,快做公公当爷爷了,而自己却只是刚立业,还是独身一人。其实萧先生也大不了几岁,可在萧先生面前,自己恰如小儿一般幼稚。相比之下,方方面面都差了一截,当真是白到人间走一遭了。说起来,日后也应当有所收敛、有所改变了。

    刘季决心先做一个好官、当一个好儿子。

    从那天起,他开始安于平静、勤于政事,平生第一次安分了下来。

    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王陵、卢绾、樊哙、周勃等老朋友,都从大老远的地方特意赶到亭部来探望。刘季是个好面子的人,不可能用清汤寡水相待。就这样跟大伙儿团坐在一起,就是能够克制得了美酒的诱惑,也架不住大伙儿的劝说。

    “你少来!”周勃端着酒碗,高声地叫道,“如果只是屠夫跟我倒也无所谓。王老大做了那么多年的大哥,又大老远的赶来看你,你刘老三胆敢不敬人家一杯?你如果跟老大喝了酒,还敢不跟我们喝一杯?你如果真做得出来,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话不是这么说!”王陵接道,“我虽然没当过官,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其实当官跟喝酒并不冲突。如果本位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今天就是喝醉了又碍着谁了?如果份内的事都做不好,你就是从来都没有沾过酒也无济于事吧?老三得分辨清楚,萧先生不是要你清心寡欲、戒酒戒色地修炼,而是要你想个明白,该做什么的时候做什么。今天这个酒呢?你无论如何也得喝了,不然,你以后可别叫我老大!”

    “说得有道理!”刘季终于想通了,端起碗来说道:“还是王陵大哥懂我,今天咱哥们儿不醉无归!”

    酒过三巡,坚持月余的禁忌,全都被抛到了脑后,刘季又变本加厉地吃喝起来了。喝酒,吃肉,讲荤话,侃大山……这种日子才过得爽嘛。

    泗水亭西侧是一片大苇塘,塘中有鲤,味极鲜美。在新交的几个朋友中,恰好有位是整治塘鲤的好手。刘季是个出名的好酒伴,走到哪里就喝到哪里玩到哪里闹到哪里,自然经常被拉去食鱼喝酒。每个月发的那几个薪俸,很快便吃进肚子里去了。

    刘季为官几个月,吃出了不少的酒友,过得虽然快活,只是始终没有能够立得寸功,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自从朝廷开始征集民夫,到北边修建长城后,附近流动的人口骤然增多,时常可以看见到些陌生脸孔。另几个亭部都忙着处理事务,外出巡逻、缉捕强盗,很是费心。

    刘季职责所在又心求上进,外出的时候自然处处留意。白天带着两位下属,忙完亭务以后就四处巡逻,还请各位朋友帮忙留意。不过,刘季也不肯亏待自己,将夜晚留了下来,照常跟一班兄弟吃鱼喝酒侃大山。

    那天晚上月明风清,确实是个外出消闲的好时光,刘季又应邀赴宴。

    酒友卢兴提供了个信息:“三哥,我刚才在苇塘边收网时,见到一对神色慌张的陌生男女,怕不是犯过事的吧?”

    “在哪里?赶快带我去看看!酒还是等会儿再喝吧!”关键时候,刘季倒还分得清主次,再说,自己也得立些功劳,才对得起萧先生的信任。

    刘季来不及召集两位下属,就跟几位酒友带上棍棒出门去了。

    泗水亭周遭十里都是辖区,刘季早已经熟悉透了,如今又加上几个本地通,要找到几个陌生人,那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出门还不到几步,就望见苇塘边有火光闪动。

    几个人摸到近旁张望,只见一对青年男女神情疲惫,正在火堆旁烤鱼。

    “哈哈!有鱼有美人,你倒真会享福!”卢兴呆不住了,起身发话道。

    “谁?你们要干什么?”男子应声站起,操起身边的木棍紧紧地护在女的身前。

    “泗水亭执行公务!你们不要反抗,乖乖地接受检查!”刘季说道,把手一挥,其余的同伴也现出身来。

    “春妹!我们就是这样的命,终究是逃脱不了了!”男子说完,仍下木棍,神情极为沮丧。

    “平哥!认命吧!能跟你死在一起,我也知足了!”女子说完,紧紧地靠在男子的身边。

    “看样子像是私奔呀!说说看,如果没有犯法,我们也不会随便抓人。”刘季道。

    “事到如今,都跟你们实说了吧!是死是活我们也不放在心上了!”男子开口道,“我们是微山县人,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在新婚的第二天,官府就要我到山海关服役。早就听说山海关修筑长城极为艰苦,服役民工十死七八,所以我就带着新婚妻子逃了出来。本来打算到这里投靠她的叔叔,没想到叔叔家里人口众多,怕株连不起不敢收留。我们今晚只得宿在外面,等天亮了再作其它打算。想不到还是被你们抓到了!这逃役的是我,一切罪责都有我担着!求各位官长手下留情,等我把妻子安顿好了,再跟你们走吧!求求各位官长了!”

    男子说着哭出声来,双膝一软就朝着刘季跪了下去,女子见了也上前一步,跟丈夫跪在一起,小俩口抱头痛哭起来。

    刘季从小尚武,其志向就是为人间打抱不平,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悲情。心里一软,问道:“服一年的工役怎么有可能死那么多人,你们听到的怕是谣传吧?”

    “不会是谣传!”女子说,“前几批被征出去的人,就很少能够回来。而且前段时间还盛传着‘孟姜女哭倒长城’的事件,更让人觉得可怕。”

    “据说长城是用大石块砌成,怎么可能被一个女人哭倒?这事八成是假的,你们就别骗我了!”刘季不信。

    “确实是真的!不然怎么可能传得那么广。如今被安排去服役的人,个个就像被判了死刑一样,出门前都跟亲人作了死别了!”男子语气肯定地说道。

    “那你说说看,那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哭法,居然有那么大的威力。”刘季干脆坐下来,随手扔了几枯枝进去,火堆顿时旺了起来。

    “还是我来说吧!”女子接过话头讲开了,“从前年开始,朝廷为了防卫胡人的侵扰,诏令征发八十万民工,以山海关为起点修筑长城。据说工程浩大而且艰险,工役不是被巨石压死,就是掉下山谷摔死,或者是干得疲累而死。于是摊到此役的民众大都四处逃亡。苏州有个青年叫做范喜良,因为到乡下逃役跟孟姜女结识,两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妻。岂料婚后三天,新郎还是被捉去服役,不久就饥寒劳累而死,尸骨就被埋在长城的脚下。新郞一去杳无消息,让新娘思念欲狂。孟姜女在家候了半年后,便身背寒衣历尽艰辛赶到长城边上,可得到的却是丈夫的噩耗。孟姜女悲痛欲绝,在长城脚下痛哭了三日三夜,只哭得天地变色暴雨如注,长城也为之崩裂,范喜良的尸骸也露了出来。孟姜女葬了丈夫,也在绝望之中投海而死。”

    这个故事太悲摧了,而且苏州离自己也不太远,众人兔死狐悲,听了都不出声。

    “我也听人说过,哭倒长城是假的,倒是无助的孟姜女激起了民工的义愤,趁着暴雨之际毁了那段城墙。”男子补充道,“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希望各位大哥手下留情,放我们夫妻一马,我们永远记住大家的恩德!”

    男子说完,又向着刘季跪了下去。

    “三哥!”卢兴见了心生不忍,说道:“我们沛县的情况特殊,这几年由王大将军和县尊罩着,轻徭薄役日子还算过得去。到了明年都跟其它郡县一样,就不知道日子会过得怎么样了——我们可是连婆娘都还没找到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让三哥给你找个婆娘呀?”曹成问道。

    “我只是想说,真有那样的时候,我们会比这两口子还惨!”卢兴说完,默默地走开了。

    另几个酒友都盯着刘季,眼里含着祈求之意。

    刘季望着这对患难小夫妻,转过头去说道:“我们的鱼也该熟了!走,大伙儿喝酒去!”

    于是一邦酒友又转回村里胡闹了。

    亭长虽小,但也算个吏,也能拿薪俸,可以管别人,也有人觊觎。尽管当时在场的人并不多,刘季的顶头上司还是知道了这个情况。

    “作为亭长,那就是要你捉拿的对象,怎么又把他们放了呢?”萧何问。

    “只是觉得他们实在可怜,不忍心下得了手。萧先生的心比我还软,如果在场肯定也会那么做了!”刘季道。

    “做与不做,那得要对得起自己拿的薪俸,也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不过为官为吏,都要有为百姓做事的意识,可也不是所有想做的人都能做的——你应当能明白我的意思吧?”萧何说。

    “是我粗心大意,太相信别人了,以后定当小心一些。”刘季谢道。

    “萧某还有一言相劝。”萧何道,“大丈夫行走于江湖之间,多一个朋友便多一点人脉,只是交友也得慎重些才好。你与夏候婴切磋武艺却将他误伤的事,也有人想借着大做文章,要以私斗罪将你扳倒。只是夏候婴硬将这件事给顶了下来,才使得这个案子消于无形。从这件事看来,夏候婴自然是诸事都可以托付的好朋友,其他人却未必都像嘴里说的那样肝胆相照,老弟心里得有个数才好!”

    “谢谢先生的教导之恩、庇护之德!”刘季感激地说道。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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