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泗水亭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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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沛县蒙王将军的恩典,举县上下受益数载,如今各方面得以恢复,也得像其它郡县一般纳税服役。今年却得安排人员到关中服役。

    管县尊对安排第一年赴役人选非常慎重,规定数丁之中抽一,尽量不误各家的农事。

    刘家共有五丁,自然得抽出一人。

    刘老汉精于计算,以为刘季还没有成家,大小又是个官身,由他前去赴役自然是最为合适。刘季平日里虽然游手好闲,但生性喜欢热闹,在这件事上却是义无反顾,欣然答应前往。刘季十几年来虽然都在江湖上厮混,所交朋友也当真不少。如今将要远行,樊哙等一众好友要集体为他送行。

    刘季晓得规矩,便安排在酒肆中摆酒相待。他虽然混迹于黑白两道之间,但在黑白两道的名望并不大。诸友便按照惯例,都以三百半两钱封一红包相赠。

    友人送来一红包,刘季便道了一声谢,双手相接纳入囊中。他早就计算好了,服役期间只能干活,不得随意外出,好友所赠,除去今天的费用,剩下的足够在京城一年的用度。就准备在离家的时候,为老父老母也留下一些。

    在酒宴上,江湖朋友来了很多,所有满是豪情壮语。刘季周旋在当中,很是得心应手。不过,刘季的心里还有一丝挂念,因为他最希望到的人还没有来到。

    刘季长这么大,一生之中极少受人恩惠。父母恩重,自然是无话可说;当年张耳对自己也极为看重,但那是江湖豪客所为,自有他的目的,算不得数;王陵对自己偶然也有通财之义,那也只是朋友间应急拆借,算不得真情。

    唯有萧主吏掾,乃是县里极有名望的人物。自己跟他只是萍水相逢,却从此受到他的看顾,这份恩情却实在不敢相忘。

    故而早在三天前,刘季就怀着感恩的心亲自找到萧先生,请他今天到这里参加宴饮。可眼看宴席就要结束了,却始终见不到他的身影。

    刘季想找周勃、夏候婴等人问问情况,又怕大家笑话,心里就只能忐忑着。

    最后一道菜也送上来了。王陵一伙终究是江湖豪客,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跟公门中人接触,酒饭用得着不多了便先告辞而去,只剩下衙门里的几个故交,仍旧留下来斗酒。萧主吏掾就在这个时候悄然地走了进来。

    “萧先生向来守时,今天怎么也迟到了?”樊哙眼尖,第一个叫出声来。

    “罚酒罚酒!”周勃也跟着叫道,“酒桌之上无大小,今日当罚先生三杯才是。”

    “不不不!今天先生能来,属下感激无已。”刘季大喜,跑到外间连声叫道,“店家!赶紧上菜!”

    “且慢!且慢!”萧何跟着出来制止道,“刚才因为县尊召唤,又留着萧某议事用膳,萧某不好推托,所以来迟了一步。萧某已经饱了,菜可就不必再上了,当领罚酒三杯才是。”

    萧何说完,塞给刘季一个红包,转回去跟大家喝起酒来。

    刘季只觉得萧何的红包大而且重,就借如厕的机会悄悄地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装了五百铜钱,心内不由得大为感动。

    要知道,刘季如今乃是按月领取薪俸,而且像刘亭长这样的小吏,月俸只不过几百钱而已。而且一年到头难得加薪,因为加薪十五钱以上,就算是皇帝亲自下诏书的大恩典了。三百钱其实就是跟薪俸相匹的重礼了,萧何身为上司,居然送出五百大钱,当然是显示着特别看顾了。

    刘季心内感激,却又无由表达。转而一想:如今即将离别远行,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有所表示才是。

    席散之后,众多友人尽都散去了,刘季赶上萧何:“刘季虽然在江湖混迹已久,可到今天还没有什么成就,但先生却如父如兄般地关照于我。这种恩情自当铭记在心。刘季日后如果能有进步,定然要报答先生厚恩!”

    萧何道:“你虽然行事张狂,身上有着很多缺点,但为人仗义敢于担当,正是萧某喜欢的性格。故而总将你当作自己的弟弟,在能力所及的情况下照看点也应该。萧某看你长相不俗,日后必定有所作为,倒是不可妄自菲薄。此去咸阳山长水远,你可要注意照顾好自己。一年之后回来,我们再图相见。”

    刘季大受鼓舞,诺诺连声,深施一礼,转身别去。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萧何也。这种被人关爱的感觉,比吃什么都更让人舒畅。”刘季想道,“刘某日后若有出息,定当报答萧先生的知遇之恩!”

    刘季将身边的事情了却清楚,就跟着廷尉押送的队伍上路了。

    果然姜是老的辣!正如刘老汉所料,刘季身为亭长,服役时的境遇与平民百姓确实有些不一样。在出发之前,就被廷尉指定为队长,协助他们管理赴役的丁壮。

    廷尉的责任非常明确,只须将丁壮带到京城就行了。所以出发以后带着队伍只是晓行夜宿,并不准大家随意交谈各处张望。

    刘季走在队伍的后头,虽然感觉到所经历过的地方,风景地貌每天都有变化,却是没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欣赏。

    到了京城,刘季被指派到宫门前的街衢服杂役,且被任命为街衢队的队长。

    刘季很是为自己的高明手段而得意。

    原来刘季生性懒惰,成年后就想方设法躲避劳作,所以就是到了今天,还没有一类农活能做得顺手。故而才刚刚上路,心里就开始担忧,唯恐到京城的时候被派去挖陵、筑墙、开路,甚至于要下田侍弄稼穑。所以上路不到几天,就用上心思取悦廷尉。

    刘季相貌堂堂,本就讨人喜欢。他又是个老江湖,处事极为老到,就是跟他稍一接触,也会留下特别的印象。何况那张利嘴,便是树上的猴子,也要被骗下地来陪着他玩一会儿,如今动用起来还真见效果,不到几天的功夫,就跟廷尉熟得像旧交一般。于是每天宿营之后,廷尉就让他安排好事务,到身边来聊天解闷。

    刘季从来就没有拜过名师,平日好勇斗狠,凭的完全是天生的神力。不过在江湖中混得久了,武功虽然不高,对各项武艺都有所了解。几个廷尉都出身行伍,最是看重武事,见刘季说起来头头是道,比划起来又像模像样,跟他较量一番,又感觉有点深不可测,便对他格外敬重,也都喜欢跟他交往。

    刘季见时机成熟,便央请首尉予以关照。

    首尉受了刘季的分手礼,便在交接的时候特意向官长推荐刘季,将他安排到宫门外执役。刘季于是有了这个闲役,从此便带着几名役工洒扫街衢,完了就在街面上游逛,用心盘查闲杂人等。

    这些事务原本就是刘亭长职内的活计,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故而刘季虽然名为服役,日子过得倒也还算轻松。

    服役的日子虽然没有沛县那么自由安逸,只是初次进入京城,所见所闻都觉得新鲜。在刘季的记忆里,那些大臣的随从、车辆等,唯有当年的张耳能与之相匹;再看京里的豪门臣宅,似乎也只有王陵的庄园能有它广阔。

    “这京城里的人还真是气派呀!随便出来一个官员,排场都要比小城里的首富大得多。这回还真是开了眼界了,枉我一直对张耳、王陵等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于投身相靠。”刘季叹道。

    “来趟京城并不容易,咱们又在皇宫外呆了这么久,说来也算见过些世面,增长了点知识。只是没有机会见到皇帝,多少都觉得有些遗憾,好不令人沮丧!”役甲道。

    “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刘季道:“听廷尉讲过,始皇帝喜欢出巡,而且每次出巡都在这东门集结。仔细算来,始皇帝从上次出巡回来,已经在宫里呆了大半年了,说不定哪一天闲得发慌,又想出宫到外面走走,我们不就有机会大饱眼福了吗?我们还要在这儿呆上好几个月呢!”

    “嗯!刘哥的话我信。”役甲道,“看长相,刘哥就是个福人,所想的事定然能成。咱们便托刘哥的福,到时候再开个眼界。”

    果然,月余过去宫里便传下话来,始皇帝隔天将出巡江南,有关职司当各负其责做好准备。

    役工们有了这个大饱眼福的机会都异常振奋,半夜就爬起来开始劳作,把宫门及整条大街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按内监的要求,用黄土垫道,再净水泼街,直忙到晨光微曦,诸事都无可挑剔,方才被叫停。

    街衢队还负有护卫之责,还得在周边警卫。刘季便带着两名役工站在远处安静地守候。

    不一会儿,宫里便有大队人马鱼贯而出。走在最前边的是八对大锣手,紧跟着的是两列骑着高头大马的龙旗手,后面依次是执戈护卫、佩刀护卫,前面的队伍走到街口便停步等候,后面出来的就在广场上集结。

    约有小半个时辰,才见到九辆华丽的驷马宫车缓缓驶出。此时宫门外广场已经快站不下了,只听得“哐、哐、哐……”“哐、哐、哐……”二十四声锣响,前面的队伍开拔前进,宫门内人员还在不断地涌出。只见宫车后面并排着走出两列太监宫女,再后面便又是龙旗手、执戈手、佩刀护卫……

    直到天已大亮,大队人马方才走完。

    如此盛大的场面,除了发令声与敲锣声,竟然没有半点的喧哗,街面上的人见了都啧啧称赞。

    “当真是气派呀!”刘季点着头,由衷地叹道:“咳!有这样辉煌的人生,才不愧为男子汉大丈夫呀!刘某今天才算长了见识,真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在瞎折腾什么?”

    刘季增长了这番见识,却让自己的内心难受不已:当年我刘季曾经独身远赴赵国投奔张耳,随后到沛县又跟王陵结交,原以为认识的都是江湖豪客,见过场面应当算是极其宠大。哪知道跟始皇帝的排场比起来,当真是不值得一提了。唉,这乡下的锣鼓便是敲得再响,又怎能比得了皇城里的锣鼓,一敲便是惊天动地呢。我刘季固然渺小,便是张耳、王陵之流又算得了什么呢?

    此时刘季常站在皇宫外头,望着巍峨的皇城,倒是将老家的一众豪强都看矮了许多。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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