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马占山诈降的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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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哦!我明白了!”

    龙泉松听了并没有过多的表态.他总觉得地方上的事与军队里大不一样,凡事都不是一眼就能看穿的.此刻他(她)们俩已从万字胡同走到大马路口了,过了这条马路就到了本街居住密度最大的槐抱椿树居民(委会)片了.

    这一大片儿地方最早是个姑子庵,占地约有70多亩.据传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洪宣娇,就在义军战败天京城破之日,乔装成民妇随着逃难的人群到了上海,而后又声称随同洋传教士远渡美国在旧金山一带开业行医,实则暗渡陈仓辗转乘船来到墨竹镇,便寻在护城河边上的这个破庙里栖身,后她又暗地里收女徒二人,以她逃难随身所带珠宝变卖的大部银两翻修庙宇.因庵寺院内圈进两棵老树,呈苍槐搂抱香椿之态,故给该寺另起新名为槐抱椿树庵.此庵在解放前一度香火旺盛,凡求签许愿的,俱甚为灵验.时过境迁,该庵在抗战时期毁于战火,庵内老尼亦不知所踪.

    丁慧珠刚还要叮嘱龙泉松,他(她)们去居民点工作时的一些应该注意的事项,忽闻一片锣鼓喧天之声由远而近向这儿传来.老远看去红彤彤一大片,都是些带着红袖章的红卫兵,他(她)们拖拖拉拉的排着一大长串人,高举着几架大横幅标语旗,边敲锣打鼓地向这边走着,边呼喊着“革命”口号在马路上拦截过往的行人,胡乱的散发着红红绿绿的传单.龙泉松他(她)们俩想紧走两步横过马路赶快避开这拨儿游行队伍,正巧碰上一名发传单的红卫兵高举着一打传单递给他们.龙泉松顺势将传单接过一看,见传单左上角上用红色油墨印着一幅大大的x主席头像,x主席头像的右侧旁用黑色油墨印着头号大小的宋体字:墨竹镇红岗山红卫兵总部——创刊号.

    龙泉松笑了,哈哈!——有意思!当时大隋朝混世魔王程咬金占山为王坐的是瓦岗山,解放前x主席领导农友秋收起义上的是井岗山,今天小小墨竹镇楞来了个什么红岗山,哈哈!——哈哈!.他接着往下看到:“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犹如石破天惊,拉开了“文化大革命”由基层,走向“运动”的序幕。一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gao潮,正在占世界人口1/4的社会主义中国兴起.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在x中央和x主席的战斗号召下,亿万工农兵群众、广大革命干部和革命的知识分子,以xxx思想为武器,横扫盘踞在思想文化阵地上的大量牛鬼蛇神。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打碎了多少年来剥削阶级强加在他们身上的精神枷锁,把所谓资产阶级的“专家”、“学者”、“权威”、“祖师爷”打得落花流水,使他们威风扫地

    啊?——果然非同小可!龙泉松脸上的肌肉不再笑了,开始严肃起来.这个时候,那红卫兵游行队伍走了过来,已经把他(她)们俩包围了起来.那五颜六色的传单忽地象下雨般从天而降,有的已落在了他(她)们的肩上,背上.他(她)们习惯地抓过来看,只见上写着蒯大富关于六月二十七日大会的声明:

    (一)不管怎么样,这——是一次政治迫害大会——这是由于工作组调查不周所犯的错误,——建议大家好好学习《做无产阶级革命派,还是做资产阶级保皇派》——三思啊,同志们!

    龙泉松头脑“轰”地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把手中的传单一叠“嗖”地揣在兜里,扭头问丁慧珠道:

    “老丁同志,咱们现在去哪?”

    “你跟我走,咱们现在就去槐抱椿树居委会主任花月霞家.她家就在这儿住,那——往北一拐就是!”

    只见一独门平房院,大门虚掩着.丁慧珠走上台阶刚一敲门,就听院里有人在大声向外问话道:

    “谁呀?——门没锁着,请进来吧!”

    “是我,花主任!”

    丁慧珠一面回答着,一面推开院子的大门迈步进院,龙泉松则紧跟在她身后面也走了进去.一看,当院都坐满了人.院子看起来挺宽绰,院内除几名秃顶老头外,绝大部分都是些家庭妇女,他(她)们都围着院中间摆设的一个小方桌,随随便便地坐在高矮参差不齐的板凳上,眼前好象是正在开会的样子.

    “呦!——这不是丁主任吗?——来!来来!——有事?”

    坐在小方桌旁的一个圆胖女人站了起来,嗓子哑声哑气的说道.

    丁慧珠稳稳当当地把掖在衣兜里的工作手册掏出来后,直起腰板儿来回她道:

    “我与龙泉松同志来咱们这儿,就是为了参加你们居委会招集的会议来的,你们现在是该怎么开还怎么开,咱们正好是一江春水向东流,相互间一点儿都不冲突.好!我就坐花主任这儿,泉松你就坐在紧后面靠墙的那个空座位上吧!——开吧!开吧!别耽误功夫,大家接着开会吧!”

    龙泉松靠墙坐下后,也把工作手册拿出来打开撂在了两腿的膝盖上.他又在工作手册里面的第一页上看到了自己在街道办事处会议室内画的那个孙猴子,觉得那钢笔孙猴还算画的凑和,但似乎还缺配些诗辞歌赋什么的,就随手在孙悟空的金箍棒旁边,用米芾的行书体写了两句外面非常流行的主席诗词:[www.kanshU.com]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写罢,就还想继续在本子上再写画些什么?忽听花主任大口喘着粗气,在那扯着哑气嗓子向坐在她旁边的那几位妇女说道:

    “谷庭芳,你方才说‘大马’,‘二马’,——还有那个‘三马’,现在都不老实的一些情况,你那才刚讲了两三句,算是开了个头儿,现在你还接着刚才的话头说,别再打住了!丁主任在这也不是外人,大小你也是个副主任呢,怕什么哪?接着讲吧!——”

    龙泉松这回看清楚出了那居委会主任花月霞的长相.她挺大挺圆一张瘪瘪脸,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雀斑,活脱拖象个芝麻烧饼,心想:怪哉!明明是芝麻烧饼,怎起个花月霞那么好听的名字?再偏过头观瞧那正要发言的副主任谷庭芳,原来她是个瘦长脸庞的干瘪瘪嘴儿,哈!——这位更怪了,嘴越是瘪吧她却越姓鼓(谷)?!就听那瘪瘪嘴儿说道:

    “那东北马占山原在齐齐哈尔碾子山打过鬼子,据说是咱中国第一个打日本鬼子的‘胡子’,可后来又有一段儿投降了小日本儿.咱这片儿的那个大马,名字叫马占海,据说他是马占山的本家哥们儿,那投降小日本儿的事可能就是他的主谋!我已经将他列为监督的重点对象了.还有那个住在空军大院儿里的马步云是我们新挖出来的嫌疑对象,据说他是新疆军阀马步芳的副参谋长,他在咱街隐藏了大概20多年楞没暴露身份,估计他历史问题肯定小不了!”

    “等等!——等!我问问,那两个姓马的都大岁数了?原籍是哪儿的?”

    龙泉松终于憋不住了,张口抢着问道.那瘪瘪嘴儿先是用右手手背擦了擦她鼻子眼儿里流出来的稀鼻涕,紧接着又往她屁股后头一抹,随即回答道:

    “噢!那‘大马’叫马占海,是东北人,年岁——也就卅五六岁,四十啷铛岁.‘二马’——小!——,看那样子他超不过卅七八,也就卅四五岁,反正他说他是从新疆跑回来的.”

    “照你说的去算,这马占海在东北给马占山当参谋长时也就五六岁?——那马步云就更小了,他在新疆给马步芳当副参谋长时,最多也超不过五六岁嗟,这可能吗?这不成了国际神童了吗?”

    运用数学逻辑判断眼前事务是龙泉松的拿手好戏,可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很简单,但却又涉及史实的例案确引起了丁慧珠的兴趣.她轻声地咳嗽了一声后便认真地问道:

    “那——泉松同志,那你对马步芳和马占山的历史情况能了解多少?——说说看!”

    “噢!——好吧!——那马步芳是在大西北称王称霸的一个军阀头子,这个人一生都不是太光彩,也就罢了.可那马占山却非同小可,不是马步芳所能比得了的,不能轻而易举的给其随意评价的.”

    他讲到这儿,在语气上作了一个暂短的停顿.停顿之余,他发现这院子里的人,包括那芝麻烧饼和干瘪瘪嘴儿在内,也都把眼光统同的集中到他的两眼上.大有用企盼的目光来逼他抖落‘包袱’的味道,看来,他不接着讲下去是不太可能的了!

    “据我所知,马占山祖籍河北,他出生在辽宁怀德,贫农行武出身。他从小给地主放马,後因丢失一匹马被抓进官府遭毒打和关押,马占山一怒之下便上山落了草,因他为人仗义,就被推为头领。1911年他‘金盆洗手’投靠了官军,一直作到骑兵师师长和黑河警备司令职务.‘九一八’事变后,张学良委任他为黑龙江省主席兼军事总指挥。当日本关东军无理要求中国军队撤离嫩江铁桥时,他下令抵抗,给全国人民以莫大的鼓舞.从那时起,马占山的名字迅速传遍全国,人们称赞他为‘民族英雄’——

    关于马占山诈降,——他趁出任伪黑龙江省长兼伪满州国军政部总长要职之机,部署三路出击日军,不到半年就给日伪军以重创,大灭日本侵略军的嚣张气焰。后因战事失利,被迫退到苏联。1936年他支持张学良、杨虎城参与西安事变。后又任黑龙江省政府主席率部继续抗日。1938年他因病到延安看病,中央为他举行盛大欢迎会。毛主席称赞他是抗战到底的民族英雄。1948北平和平解放,马占山弃暗投明.1950年11月病逝于北京.”

    马占山的故事讲完了,盯在龙泉松脸上的目光也随之散去,可这小院却陷入了沉默了之中.人们对于叫作马占山这个陌生名字的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丁慧珠嘴巴里叼着新发给她的那支钢笔,自管自的坐在那里呆呆地深思着:人活在世上一辈子也确实是不容易,可是要玷污他(她)的名声,有时却只需要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可怕呀,可怕!——就怕一步走——差!

    还是居委会主任花月霞心里转弯转的快,她首先打破了人们在小院中的沉寂.哑着嗓子点名叫坐在她身旁的那个细高挑妇女继续发言:

    “钱露凤,——钱副主任,刚才谷副主任讲了讲‘大马’‘二马’的情况,现在,你再把你们片的那个‘三马’的近况详细汇报一下,咱们大家也好研究个妥善的法子,——是不是啊?”

    前漏风?龙泉松抬起头来一看,见那姓钱的细高挑妇女嘴唇之外呲着两颗大嘹牙.噢!要不怎么叫前漏风呢?他又觉着好笑,但他脸上并没有露出笑容.他伏下身,又开始往本子上画画,竟然是画了匹长鬃野马.

    这时,那个钱副主任听到花主任的指示精神后,不敢怠慢,她把自己屁股底下的小板凳向后挪了挪以后,便慢条斯理地说道:

    “‘三马’叫马德龙,原来是东马路财源号土特产货栈的经理.63年他因倒登麻袋,笸罗,簸萁,苇簿之类,犯了投机倒把罪被判刑一年,前年释放后在街道被管制.去年春节期间他在邻里造谣惑众说,西头‘娘娘宫’里妈祖像下的莲花宝座底下,镇着个海眼,他还威吓说,谁动了它妈祖就会报复发大水,造成水淹墨竹镇.结果——红卫兵总部下令将‘娘娘宫’妈祖像下的莲花宝座拆下,一看,妈祖的屁股底下是什么都没有,然后就把他给谴送回了原籍——河北阜平县马家镇.上个月的29号,他又偷偷的跑回来了.这次一回来就横起来了,头几天他竟在人背后扬言说,他要造反有理,还说,只有造反顺治,生活才能康熙.还说他原本人品雍正,事业乾隆,万事嘉庆,今后就要霉运道光,财富咸丰.他打算上下同治,祖坟肯定光绪,最后,还是由他来——宣布这块儿地方归他来统治!”

    “阶级斗争新动向!——这是阶级斗争新动向!——一定要看住他,——牛鬼蛇神,牛鬼蛇神!——他还真的要造反?”

    花主任激动地嗓子更显得哑了.她脸扭向丁慧珠的耳朵边儿上小心弈弈地问道:

    “丁主任,要不要咱们暂时休一下会?我觉得我得马上亲自向街里汇报一下!”

    “等等!先不要散会!你们这个片的广大党员群众的阶级斗争觉悟和阶级敏感性程度都很高,这是非常好的.按镇委指示,我们面前的首要任务是深入发动群众,要向红卫兵那样先把革命群众组织起来.你们现在能不能把这个问题研究一下,先拿出个初步方案,然后将当前的动态情况一起抓紧向街里作一汇报,好不好?”

    丁慧珠用简练的语言传达了镇委的意见精神,紧接着她挺身站立起来,把手中的工作手册合上,就又向坐在墙角边的龙泉松打了一个手式.龙泉松这时刚刚将他画的长鬃野马改成一匹仰首长嘶的赤兔烈马,他见丁慧珠招他象是要离开这儿的样子,便也急忙合上手上的本子站了起来.花月霞与谷庭芳,钱露凤等见丁慧珠要走,也都随之站了起来.花月霞赶忙用话拦住丁慧珠问道:

    “组织群众的事好办,但组织起来叫个什么名字比较好呢?也叫红卫兵行不行?镇上有没有个明确的意见?”

    “从其它几个先走一步的街道来看,他们大多数都叫‘赤卫队总部’或赤卫军总部,那‘红卫兵’!‘红卫兵总部’!比较地适合学生界,你们看吧!还有什么更好的名字?不然就叫赤卫队也行!另外,你们可别认为组织群众的事情好办!?组织群众首先是必须考虑筛选条件.我听马王台居民委员会梅主任在汇报她们片筛选赤卫队员时的最基本条件是,本人必须是‘红五代’——‘红五代’知道吗?——万万不能让‘地富反坏右’从这儿钻了空子!好了,我们先走了,你们接着研究吧!——要抓紧啊!”

    丁慧珠把她需要讲的,嘱咐的,一古脑地都突突突的全讲清楚了.她觉得今天时间特别紧迫,显得特不够用的.她刚要转身领着龙泉松走出这院子,就听门外有人在大声喊叫:

    “花主任——!花主任——!丁主任在这儿——了——吗?”

    “在这儿啦——!谁呀——?”

    随着花月霞哑里哑气的嗓音,丁慧珠与龙泉松先后从院门里面走了出来.丁慧珠一看,原来是街党办的女秘书多丽君,只见她跑得气喘嘘嘘,满头大汗,手里拿着她那擦过汗的大手绢正在大门口那儿使劲儿地往外拧水.她见丁皇二人已从花月霞家里出来了,就甩着两手上的汗水急风火燎的向丁慧珠说道:

    “丁主任!——梁书记让我找你们俩赶快回机关,说有特别紧急的事呢!”

    “好!——咱们走吧!”

    丁慧珠和龙泉松一看多秘书跑着步来找她(他)们俩的这付架式,就知她这缘故非同一般,可能是墙子街里有什么重大或紧急的事情发生了.经验告诉他(她)们,凡遇到此类情况绝不能掉以轻心.于是,丁慧珠她急急忙忙地向花月霞等众人挥挥手,便大步流星地跟随多丽君向墙子街街道办事处方向赶去.她们三人连走带颠儿地刚刚拐过这个胡同口的墙角,就见多丽君忽然靠墙脚站住了身形,扭转身毛着腰对丁慧珠悄悄地小声说道:

    “丁主任,方才梁书记让我来找你们,说他刚刚接到镇党委汪副书记打来的电话,说咱们街的马王台居民片那儿,有人煽风点火大搞封建迷信活动,现情况已发展的相当严重了,有些传媒发《内参》已惊动了中央,让你们俩立即与我们街共同组织联合调查小组,马上对这一事件展开全面深入的调查,最迟要明天上午必须将调查报告报到镇委.现梁书记刚一撂下电话,就带着部分人先出发去了马王台,他要在那儿等你们俩汇合,叫我领你们直接去马王台找他们.”

    “好!咱们快走!”

    丁慧珠与龙泉松跟在多丽君身后一遛小跑,七扭八歪约走了20分钟,说是就快到了马王台居委片,他们老远就看见梁广龄正站在一面高墙的阴凉处同镇委来的什么人商量着什么.丁皇楮三人抓紧跑到他们跟前时都已呼呼带喘了.梁广龄不等他们三人把气喘匀,就用手指着他身边一个带深度眼镜的瘦高个问丁慧珠说:

    “你们应该认识的吧!这位就是镇委派来的协助咱们调查的镇文史馆的周馆长,叫周玉衡,大名鼎鼎的周屎蛋(史胆)!——哈哈哈——!我的老同学!”

    然后,他又指着丁皇楮三人向周玉衡介绍道:

    “这三位就是我刚才跟你提过的镇委工作小组的丁慧珠丁组长,龙泉松同志和我街党办的多秘书.”

    “你好?——”

    “你好?——”

    四个人相互握手并互道问候.这时候梁广龄又将站得稍远一点儿的另一位中年妇女干部拉近过来道:

    “来来来——来,我给大家引荐——引荐,这位就是镇委刚从四清工作队新调来我街的副书记樊春洁同志,她来的太及时了,街党委决定让她具体负责配合丁慧珠同志做好镇委交派的各项工作.”

    “——我是新来的人,摸不着门儿!——今后全仗领导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了!哈哈哈!——”

    樊春洁扯开了她的大嗓门儿爽朗的笑道,并用她那双粗壮的手拉住了丁慧珠的双手客气地说道:

    “丁主任的大名我早就有耳闻,这次我能够与你在一起共事——那叫什么?——噢!‘三生有幸’啊!哈哈哈——!”

    说笑过后,梁广龄,丁慧珠,樊春洁,周玉衡,龙泉松与多丽君等人就蹲在原地对当前任务作了具体研究和布署.而后便按照各自的分工行动去了.

    龙泉松跟着多丽君向南绕过高墙再往东一拐,哈!眼前视野一片开阔.就见往东直去200米有一50米见方的一座高台,台上台下站满了胳膊上带着“赤卫队”红袖章的“赤卫队”员,在台子四周贴着一圈醒目的大标语,上写:

    “破除封建迷信活动,打掉四旧残余气焰.”

    远距离还有三三两两的警察带领“赤卫队员”在四处驱散着赶来到这儿朝圣的迷信群众.再往远看,向四处延伸的七八条土路上,有的已经挤满了人,香客游人络绎不绝.十几亩空地上,香烟燎绕,乌烟瘴气.小商小贩云集此地,高声叫卖,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此时,从东北方向跑过来六七个带“赤卫队”红袖章的人朝梁广龄,丁慧珠,樊春洁迎面走来.多丽君告诉龙泉松说:

    “跑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妇女,是马王台居委会的梅主任和她们片的赤卫队正副队长.走!咱们也过去听听!”

    多丽君说完就从兜里掏出工作手册和钢笔快步走了过去.龙泉松跟着他(她)们一直走到高台之上,与大家一齐围坐在台子上,听取马王台居委会的梅主任向联合调查组作马王台事件前因后果总体情况的汇报.他(她)们连说带比乎,连问带补充,约折腾了个半小时才把事情的基本情况闹明白.

    原来这高台是马王庙塔的遗址.不知何年何月由谁发起在这儿修建了一所马王庙,庙内建了一座七重玲珑宝塔.相传塔内供奉着马王爷的舍利神骨.

    七七事变以后,日本鬼子侵入中原,墨竹沦陷,这马王庙便成了日军的指挥部.在八路军反扫荡中,驻扎在这里的日军板桓中校及一个中队的鬼子被当地的县大队给连锅端了.一怒之下,日本鬼子将这所庙宇用火药炸平了,只留下了这个高约一米的塔基石台和一个巨石雕凿成的大马槽.从此,这马槽便成了这所马王庙和马王爷的象征.

    就在农历6月23日那天(相传农历6月23日,是祭奠马王爷的日子),早晨阳光明媚,忽然间风起云涌黑云遮日,天降大雨达半日之久,雨水灌得周围田园马道沟满壕平.刹那之间雨过天晴风和日丽,来往行人具提鞋光脚淌水而行.这时有细心人发现,撂在马王台上的那个巨石大马槽竟然是干干净净,连一丝一毫的雨水都没沾过.当时就引来了众多爱看热闹的人围观.这末一来可了不得了!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都传说龙王爷在农历6月23日那天亲自出马来祭奠马王爷了!

    打这儿开始,墨竹镇周边十里八村,甚至于离此百十里地的人每天如潮水般涌向马王台,大多香客都带着香烛纸马与上供用的糕点及干鲜果品来此祈福.一些商贩见有钱可赚也纷纷扬扬云集而至,一时间轰动了整个省.

    一个月间,就在那马王台周围,迷信的花样翻了三四番.人们由开始的祈福变成祈神求子,然后由祈子变求神治病,再由祈求神仙治病变为求佛施舍圣水,又由求圣水变成求香灰,由求香灰变求灵丹妙药,由求灵丹变求财问卜打问前程.从而又引来天南地北不少卜卦算命、打把式卖艺、变戏法、拉洋片、耍咕瘩丢(偶人)的、吹糖人、耍猴的艺人.最后连那打气枪、套竹圈儿、玩扑克牌、下残棋的都来此凑热脑.这些走江湖的来此,专会顺风使舵、添油加醋、推波助澜,具说马王爷三只眼,有求必应,灵验的很!

    因此,这儿大白天方圆二里以内,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那真是人山人海,拥挤不堪.就在此前半个月红卫兵扫四旧最厉害的时期,仍有不少人肆无忌惮地在此念经拜佛,红卫兵总部也没敢对此轻举妄动.自前天,马王台居委会的梅主任和她们片的赤卫队在墙子街派出所警察的配合下逐步介入迷信活动现场之后,对以马王台巨石马槽为核心的迷信场所进行了清理,将巨石大马槽转移运送到镇文史馆后院暂存.每天都动员七八十名赤卫队员上阵,均以说服教育为主,驱逐或劝散迷信人众.至今竟收效甚微.

    龙泉松听到此处,心中暗想,为什么在大搞突出政治,大扫“四旧”的今天,封建迷信活动反而会如此猖獗?真是不可思议!

    丁慧珠见天色已晚,伸胳膊一看表,呦!六点半了,她与梁广龄,樊春洁,周玉衡小声商量了几句,就站起身来说道:

    “我宣布,从现在起,墙子街进入紧急状态.街办事处各部门副职以上中层干部和全街的居委员会主任,马上集合到机关小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另外,由梁广龄,樊春洁,龙泉松,周玉衡,多丽君加上我组成五人小组,今夜加班负责该事件调查报告的起草工作,务必于明8时前呈报到镇党委.再有,一定叫机关食堂留人,准备好晚饭和夜宵.其余同志散会后待命——散会”

    她举止沉稳,神情刚毅,讲话干脆利落,井井有条,在场诸人均为之叹服.尤其是龙泉松,这两天他与丁慧珠几乎形影不离,他发现,他师姐在处理重大事务时的城府与干练,远远超出了他原来对她的预料与评判,——她怎么就象电影《南征北战》中所描绘的那个女游击队长那样的飒爽英姿!?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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