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群英三老与墨竹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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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九.群英三老与墨竹三绝

    康静蓉从炕上窗台那儿下到地来,然后慢条斯礼地站在屋子中间,仰面挺胸将两手背在身后,高声背诵道:

    “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世贤。”

    龙泉松也站起身来,学着她的样子接口诵道: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辨惊四筵。”

    龙泉松将这后半首《饮中八仙歌》完完整整地背诵得一字不差,他那宏亮的语音随着诗韵的格律攀高就低,就象他正在那儿抱着酒瓮痛饮一般,听得康王二位老师心潮涌起,如痴如醉.当他朗诵至“高谈雄辨惊四筵”诗尽声落的最末一瞬间,那“筵”字就好象把屋内的空气抓缩得渺无声息,随之,这顿寂又引爆了康王二位老师一阵激烈的掌声.

    一连三夜龙泉松都在马王台的那个空荡荡的场子上寂寞度过.原来那个50米见方的高台上用苇席搭了个戏台模样的主席台,台上台下,贴满了带有毛主席像的语录画.白天,台子上被当成举办《毛主席语录》学习班的课堂,夜间,台子则是指挥部的值班室.自大前天镇委在这儿召开万人大会以后,那来此烧香拜佛的人就明显地减少.

    就在那当天,外地来此朝圣被红卫兵和赤卫队总部强令参加毛主席语录学习班的人只有50多名,第二天就减少到十几个人了.从今天的值班记录上看.尽管红卫兵小将们特别的卖力气,但今一天自早到晚干脆连一个香客都没有瞧见.今晚,龙泉松不等天黑就已来此接班,这儿除了他值班的戏台上有几个大灯外,周围是一片漆黑.他每晚总是按照规定都要从值班室出去巡逻三四次,每当他走到黑暗处往戏台这边儿看时,就见值班室灯光特别的明亮,显得目标很大.他曾想,这儿如果是敌我战场前沿阵地的话,那戏台无疑就是一个重点攻击的对象,谁在那儿呆着,谁就是专门挨打的目标.

    夜深时,四周寂静无声,龙泉松无事可做,他便无聊地随手抄起那桌上摆着的(办学习班用的)《毛主席语录》红皮书翻看,书的样子几乎与他在部队时发给他的那本完全一样,——鲜红色的塑料皮,印有毛主席头像,翻开第一页的前言上首先写的是“四个伟大”,里面的毛主席语录一段一段的,象“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文质彬彬,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温良恭俭让”等等,他几乎能默背出一百多段.

    今夜,他照例巡逻了三次.第三次回来后,他坐在值班桌前看了看手表,“——都快七点了,怪不得天都已大亮了!”他自言自语地跟自己说.这儿实在是太安静了,他又重新打开了他那本撂在桌子上的工作手册.就在这时,见赤卫队总部的钱露凤快步走了上来,说:

    “龙同志,我刚从街道办事处过来,丁慧珠同志让我告诉你,她今早一上班就得去镇委开会,叫你今儿下夜班后就不要再来这儿了,又正赶上明天是周日,让你在家连着休息两天,周一上班时就直接去街里找她.”

    “好,——谢谢你!那——这儿就全都交给你了,——再见!”

    龙泉松把工作手册和茶缸全都收好在挎包内又背在肩上,便一个向后转身与钱露凤握手告别.

    龙泉松骑着他那辆新买的甑明瓦亮的红旗牌加重自行车,抄近路飞一般向楼九叔家驶去.自从四天前他在墙子河边儿上巧遇河间府大刀马兴义师叔后,这几天都没有抽出时间去楼九叔家报个信.虽说他当时给大刀马兴义写了楼海亭家的联系地址,但楼马二人现在到底见没见着面,还是个问号.

    他一边骑车一边揣度着这件事,脚下使劲,两耳生风,不知不觉地就骑到了狮子林桥了,等一见着了桥头这个路口,再往右一拐弯儿,就是河沿儿大街的电灯房胡同,从那桥口看,距离楼九叔家只一箭之地.他见要拐弯了,就下意识的把车速减了下来.忽然他感到车身一震,发现他的车把已被别人死死地抓住,龙泉松急忙捏刹车并用一只脚脚尖踏地稳住车的重心.抬头一看,见三四位胳膊上戴着赤卫队袖章的大小伙子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说: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吗?”

    “不知道!”

    龙泉松冷冷的答道.

    “那我告诉你,你的自行车上没有挂上毛主席语录牌儿.你睁开大眼看看,别人为什么都挂上了?你怎么就没有呢?分明你是对毛主席他老人家不忠,下来!下来!——我让你从车上下来!”

    那些赤卫队员横眉竖眼的毫无客气地硬把他从自行车上拽了下来.然后,用手往右侧马路的墙边儿一指说道:

    “把车推那边儿去!——好好的学习学习!”

    龙泉松甩头往右面一看,呵!就见边道上靠着墙边摆着一张桌子,桌面上压着一大张用黄色标语纸写的红字通告.上写:

    “毛主席语录临时学习班——从既日起,凡车辆上(包括汽车,马车,三轮车,自行车,手推车等)未挂毛主席语录牌者,一律参加本学习班学习,接受再教育.凡拒不接受再教育者,一律接受公安机关审查——XXX街赤卫队总部X月X日"

    他再看边道下面停着七八辆各种各样的汽车,排成了一大溜.边道上面也横排着六七辆自行车,一位大胖子赤卫队员正四脚拉叉的坐在椅子上,向一帮“倒霉蛋儿”“受气包”们指手划脚,吐沫星子乱飞地训话.由于他的嗓子就象刚刚吃饱了驴粪球,又沙又哑,所以谁也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什么.

    龙泉松极不愿意与那群“受气包”为伍,只好向眼前这几位赤卫队员好言解释,但无奈,大水还是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就是不认识一家人.其中一个竟振振有词地吹着胡子说:

    “你可知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文质彬彬,那样从容不迫,那样温良恭俭让”

    他们几个正在马路中间唇枪舌剑地僵持不下之时,就听那靠墙边儿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大胖子赤卫队员,突然向这边大吼了一声,随之,马路上这几位趾高气扬的赤卫队员忽然间就象耗子见了猫一样,蔫儿了下来.

    龙泉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其所以然,惊诧地回头一望,啊哈!——心中立时一喜.他看见楼九叔与大刀马兴义,还有在鲜鱼市卖猪羊血的牛顺奎“牛大哈”,正与那大胖子赤卫队员站在一起好象在说着什么.须臾,大胖子赤卫队员向龙泉松缓缓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他推着自行车紧跑两步来到楼九叔跟前.那大胖子赤卫队员伸手从他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块铝轧红漆的毛主席语录牌,二话没说就随手给他别在了自行车的前灯叉上.龙泉松一看,这事来得快,去的也快,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就使事情莫名其妙的来了个急转弯儿.刚想向这位本不认识的大胖子赤卫队员道声“谢”字,就又见他把右胳膊抬起来,手背朝上把手指头向上摆了摆,便扭回身自顾自的又去训那帮蹲在墙角的“受气包”去了.楼海亭等三人本也是骑着自行车的,见事情已了,四个人便默不作声的随着楼海亭骑车离去.

    龙泉松在路上边骑车边与马兴义和牛顺奎互道了寒喧,然后紧蹬两步赶到前面又与楼海亭亲近亲近,末了,他问楼海亭:

    “九叔,咱这是奔哪儿去?”

    “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楼海亭就象故意卖关子似的,显出了一脸春风得意的神态.龙泉松知道,这是他心情特别好的表现,于是他就趁此机会讨好他两句:

    “可不!楼九叔乃天下一等一的大侠,非侄儿可比,侄儿怎知大侠的行踪,就此,侄儿——讨——教哇——了!”

    “得得,得!又耍贫嘴了不是——?我不说,你连做梦都想不到哇!”

    楼海亭被龙泉松这几句玩笑话勾起了他的“话佬”,于是他就从头到尾,怎么来怎么去的,给龙泉松说了一遍.

    原来,“大刀”马兴义自从在墙子河边巧遇龙泉松以后,欣喜若狂,当晚就拿着龙泉松写给他的地址去找楼海亭.碰巧楼海亭也刚从外面回家,俩人便在电灯房胡同楼海亭的家门口碰个正着.哥俩相见本该认识,但他俩究竟自分离至今已有二十一个年头了,所以楼海亭刚一见到马兴义时虽甚觉面熟,一时便懵住了.

    当马兴义一开口向面前的这位陌生人打问楼海亭的住处时,楼海亭顿时就醒悟了.因为马兴义一口地道的河间口音,立马就把他的思路直接指向了他的老搭挡——河间府大刀马兴义.就见楼海亭上前一把就把马兴义的双手拉住,急问道:

    “你可是我那好兄弟马兴义吗?——”

    “啊!——啊!——师兄!我是兴宜呀!——呜!呜——!让我找得你好苦哇!呜——!呜——!”

    马兴义只觉得胸口一热,不由得老泪横流,哭声哽咽,引得楼海亭心中发酸,泪如雨下,又一把搂住马兴义的肩膀,兄弟二人便在楼海亭的屋门前交头痛哭起来.少倾,楼海亭先自擦干眼泪劝马兴义道:

    “兄弟,咱俩虽离别日久,但一直心气相通,肝胆相照,来!把眼泪擦擦干净,先进屋,看看你哥哥的家!”

    说着,将房门打开,哥儿俩低头迈腿进屋.马兴义的眼前忽然显现出一片黑暗,楼海亭随手拉亮了15足的灯泡,马兴义这才马马虎虎地看清楚,他虽与师兄刚刚迈进屋门,但却已经就站在屋子的尽头炕边上了.哥儿俩只好不用再分宾主地靠在炕沿边上落了座.从此,师兄楼海亭就把师弟马兴义,留在了自己那总的使用面积差一点儿不到八平米的家里,吃则同桌,睡则同寝.

    三天之内他俩几乎形影不离地在一起,至少也说了有两火车的旧话.其中,在谈到解放前他俩在天津“三不管”搭伴卖艺那段历史时,真是感慨万千,就连他们自己也道不清他俩在回忆此段苦处时,曾有多少次的啜泣和叹息.尤其是在谈到龙青峰老兄,仗义救他二人于水火之中的故事时,便止不住地热泪横流.流露出他二人对龙青峰无比的崇敬和思念的心情.

    此外,楼海亭还把“群英三老”,“墨竹三绝”等一干人的情况,大致上向马兴义作了一些粗略的介绍.在谈到马兴义的亲师兄“铁臂昆仑”于金城时,楼海亭说得较为详细,话里话外告诉他,在墨竹镇只要有他的大师兄在,这块地方就会有他的一碗饭吃.

    今早,楼海亭与马兴义刚一起炕,那牛顺奎牛大哈就顶门赶到了他家,他受“铁臂昆仑”于金城和小诸葛沈仲元所托前来报信,说:

    “刘宝树师叔一家四口人从青海一路要着饭回到墨竹来了,现一无户口,二无粮票,三无店饭钱,一贫如洗,只好在墙子河畔卖艺糊口.群英武学社的‘三老’撒下武林金兰贴,号召墨竹镇十里八街有名的豪侠之士,自觉自愿地帮他一把,直至他闯过这一难关.今天是头一天,按计划该武术,摔跤,杂技的部分团体帮场子,于老爷子让大家在九点以前直接到墙子河中段集合,听从出演的具体安排.”

    马兴义听后问道:

    “师兄,这刘宝树是谁呀?这几年我在墨竹镇,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个人哪?”

    “哈!你来墨竹镇都已三年了,就没听说过‘墨竹三怪杰’?”

    楼海亭一边收拾须带的物品,一面回答马兴义刚才所问的问题.

    “——那第一怪,说的是灵猴怪,指的就是名震武林的‘白猿神怪’任俊峰;那第二怪,说的是鸭子怪,指的就是‘群英三老’之一的‘鸭形怪杰’李恩贵;这第三怪,说的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个醉仙怪,江湖人称‘醉疯僧’的刘宝树.在墨竹镇刚解放的第四年,他三人同时被选进省武术代表队参加全国武术形式表演赛大会,结果三个人各使猴拳,鸭拳,醉拳拿了三个第一名,嗬!可为咱墨竹镇露了个大脸——特别是,中央领导认为‘这几种拳术虽很有特色,但缺乏对练套路’后.领队便交由他们三个人一项临场创新的紧急任务,最后他三人仅用了三天时间就成功地创出‘醉汉擒猴’和‘醉汉擒鸭’两套对练新拳,结果在表演项目里又连拿了两块金牌.这一下便轰动了全国武林界.打那回来以后,他们三人‘墨竹三怪杰’的名号就一炮叫响了.”

    “那他怎么又去了青海了?”马兴义又关切地向他师兄打问.

    “咳!——刘宝树是个直性子,这个人刚正不羁,不拘小节,三年前节粮度荒时节一家老小六口吃不饱肚子,那阵子号召企业转移疏散支援‘小三线’,说是职工到那儿给房子分地还给涨两级工资.刘宝树就听信了上级的宣传动员,便主动的将全家老小都报了名,没过几天,一家人便披红戴花被敲锣打鼓地送上了火车.一晃三年过去了,他单位在那里新建的企业黄了,随他迁移的老父老母也因病先后故去了,原来他从墨竹带去的很少一点儿家当也早已吃光卖尽了,万般无奈,刘宝树只得带着老婆孩子,不顾万水千山地就又跑回墨竹镇.唉!——人哪!叶落归根,——还是家乡好哇!”

    楼海亭说到这儿,神情黯然,话音也不由自主的发颤.他将手里收拾好的东西往肩膀上一挂,说道:

    “咱们走吧!”

    三位骑车刚走到狮子林桥头的十字路口,楼海亭一眼就看见了龙泉松被赤卫队的人拦住在那里纠缠,便要凑上前去给龙泉松解围,他走近一看,忽见与他住同院的老邻居风二胖子正在大马路墙边上训人,他平时就知道风二胖子在交通队里当协勤,牛逼烘烘的好象管点儿什么事,于是他就带着马牛二人大模大样的直奔“毛主席语录临时学习班”走去.[www.kAnshu.com]

    风二胖子正在大马路墙边上训人训得过瘾,见住同院的老邻居楼大爷带着俩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他马上从椅子上站立起来,压低嗓门悄悄地问道:

    “有事?”

    “嗯!——马路当中间儿那个穿军装的人,是我侄子!”楼海亭也学着他的那个样子悄声地说道.

    “噢!——别管了,看我的!”

    风二胖子说完,就向大马路上一招手,——从这儿开始,那点儿问题就迎刃而解,烟消云散了.

    楼海亭说到这儿,龙泉松的心里马上就弄明白了,方才他在狮子林桥桥口被那几位赤卫队员拦住以后,为什么那位大胖子赤卫队员冲这边只一吼,那几位趾高气扬的赤卫队员马上就蔫儿了;又为什么那个大胖子让他过去以后,反而从自己兜里拿出毛主席语录牌给他别在了他的车上的原因.同时他也知道了,“群英三老”为了给师叔刘宝树帮场子,已经向墨竹镇十里八街洒下了武林金贴,今天要在墙子河畔搞一场百花齐放性质的民间大比拼.到时候必有一番热闹可看.

    龙泉松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他万万没想到,他能在去找楼九叔的路上,就这么忖(意:巧)?刚巧碰上了两位师叔!而且还偏偏在他遇到了麻烦时,竟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替他解了“马路”之围,真是无巧不成书!

    一路上四个人说说笑笑,谈笑风生,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墙子河畔.那河堤岸边上果然今非昔比,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男男女女扶老携幼,大部分都是向前方走去看热闹的.远处,锣鼓声传来,振奋着人心.当锣鼓喧天到来时,只见各色旗幡招展,人山人海.特别是在演艺场地那块儿,一周遭筑成了数道人墙,那人墙是里三层外三层,把一块平平整整的黄土高坡围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好在这演艺场地距离地势更高的河堤岸还有三十几米远近,使得不少人可以站在河堤岸上踞高临下的观看.

    到了此处,楼海亭等四人下了车,见东西两边各用长绳拉出来两个大型的简易存车场,叉叉丫丫的能存千百辆自行车.他们下了大堤,先将自行车存好,然后直奔更衣场.

    更衣场是用玻璃丝帐篷布在空地上围成的露天更衣室,分男左女右共设两处,两更衣场当中是供演出人员休息的饮水处.实际上就是个简易的“主席台”,只不过一般戳杆撂地卖艺的“画锅”场子(所谓“撂地”就是在地上画个白圈儿,作为演出场子,行话叫“画锅”,锅是做饭用的,画了锅,有了个场子,艺人就有碗饭吃了),自古以来都是“拜四方”,从来就没有过这么特别讲究.但是,由于今天这场活动,是墨竹镇十里八街最有名气的群英武学社发起的,特别是由“群英三老”亲自出面操持的,且有武术,摔跤,杂技等多种类节目同台汇演的大场面,所以,各路头面人物必然都会趁机出来亮相.因此,这个演艺场就不得不在面朝演出场地的正中间,摆放那么十几把椅子和二十来张长条板凳,专供那些有点儿身份名气的人来坐.

    楼海亭看那两个更衣场中间立有两丈多高的大纛旗三面,旗上斗大的“戴,于,李”字迎风飘摆,“哗啦啦”的抖动,就知道那地方就是各路头面人物憩身的所在.于是他就把手中的兵刃蒲包交到龙泉松手里,然后他就将自己的两手往身后一背,挺胸叠肚,从容不迫的迈着四方步向旗帜下走去.

    楼海亭的身影在演艺场地中间刚一露面,他就被那正在前前后后忙乎照顾大家的“醉疯僧”刘宝树瞧个满眼.只见刘宝树“吆”——地一嗓子,如牛吼一般,两手高举过头大鼓起掌来.

    在场众人齐顺“醉疯僧”的眼神儿看过去,一见刘宝树所指的方向,原来是示意楼海亭到了,就在大家伙稍一愣神之后,“唰”地一声,便从演艺场正面三排座上齐唰唰的站起来三十来位老家伙.

    那第一位就是威震墨竹镇,号称“群英三老”之一的“文武举人”戴紫姜.第二位也是“群英三老”之一,江湖人称“铁臂昆仑”于金城的于老爷子.第三位是个干瘦巴老头儿,就是那墨竹镇号称“墨竹三怪杰”之一的“鸭形怪杰”李恩贵.第四位长得威风,手里总缕着颌下的五绺墨髯,他就是号称墨竹三绝技的“金鼎大侠”孙祖音.第五位是个奇才,大部分人不认识他,他就是号称中华第一杂技世家,在海外大有名气,绰号称为“德国孙”的飞刀泰斗孙吉顺.第六位最为引人注意,他便是墨竹镇摔跤有名的“四张一王”(即:张奎元、张联生、张宏玉、张鹤年、王海兆五位著名的跤手)之一的“大老九”张奎元。第七位长得魁梧,两眼炯炯有神,坐在那里就象一座铁塔,他就是号称墨竹三绝手的“义隐侠”周宝林.

    他们这么一站,引得那些蹲坐在周遭地上的青少年演员们,呼啦啦也跟着站起来一大片.就在这当口,见那“文武举人”戴紫姜双手一抱拳向楼海亭道:

    “今天有幸将威震河北武林的一代(鹰爪功)宗师楼大侠请到,真乃使我等老脸增辉,欢迎欢迎!——请坐,请坐!——中间坐!”

    说着,就把楼海亭往主座上让,刘宝树的手里端着一碗茶走过来也要往他手里递.而楼海亭并没有急着自己坐下,他一面把马兴义拉到身边,一面冲众人大声说道:

    “等等,等等!——我先给诸位引荐个人,——这位就是我当初在天津“三不管”卖艺时同甘共苦的老搭挡,河间府大刀马兴义,诸位今后要多亲多近!——于老爷子,来来来!这可是我把你的亲师弟领来了!——你们”

    大刀马兴义经楼海亭这么一介绍,众人中有认识的,也有只听说过其名,但不认识本人的,大家俱都过来相互握手表示友好或亲热.唯有铁臂昆仑于金城拉住他师弟马兴义的手,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最后还是“醉疯僧”刘宝树把他兄弟俩安抚坐在一起,接着又把大家也都安置坐好,场面才慢慢地安静下来.

    龙泉松与牛顺奎见楼九叔同马兴义二人都已安顿在中间椅子上了,知道那个位置绝不是给他们坐的地方,便顺着人墙的里边圈蹲着往里溜,想找自己以往的小朋友们一块儿凑热闹.一是相互间说得上来,二是能玩儿到一起,有乐子.正在这时,就听人群里有人呼唤他俩:

    “小松,大哈,你俩怎么才来?”

    龙泉松抬眼一看,顿时喜笑颜开,原来是老同学周玉明在喊他.便道:

    “哦!五哥,你也来了?”

    “哈哈,我爸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

    说着,用手指了指中间座位上的“义隐侠”周宝林.龙泉松看了,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周玉明顺手将他俩拉在旁边坐了.

    其实,这周玉明虽然与龙泉松和牛大哈同学,但在练武上却与他不是一个师父.周玉明随他爸在建国武术团跟蒋润田蒋爷练拳,学得一手好梗锤,外号“小绝手”,在墨竹小有名气.

    “铁臂昆仑”于金城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就与“文武举人”戴紫姜咬耳朵说:

    “戴老兄,我看差不离了,抓紧开(始)吧!”

    “行!你让李恩贵与刘宝树俩人共同主持演艺,开场使腥活,先让杂技上.让绊子(指摔跤)压轴,最后上,它下了活(指节目)不用收拾东西.让褂子(武术)顺在中间,完了事不能走,要给跤场站脚助威!”

    戴紫姜把今天特别复杂的演艺活动摆布的井井有条,于金城觉得很满意,但似乎又想起了点儿什么,便向戴紫姜问道:

    “如果,谢宝春和张友林他们来了怎么办?”

    “他们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上,一切先济他们.你知道,大刀,墩子,石锁那些东西太笨重,装车上上下下不方便,太费时间!”

    “好吧!就这么办!”

    于金城与戴紫姜商量好后,就将李恩贵与刘宝树叫到演艺场地中间嘀咕了一阵子后,就见李恩贵一声令下,登时摆在全场的四面大鼓便荡起“碎锤”齐声共鸣:

    “咚咚咚咚.”

    少倾,锣鼓点儿郾然一变,鼓与钹之声狂吼起来震耳欲聋,把演艺场地周围的空气激荡得炙热无比,追逐着并死死地抓住在场观众的胸口或脖颈,让人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咚!咚!咚!咚!咚嚓咚嚓咚嚓咚嚓——嚓!嚓!嚓!嚓!——嚓——伊嚓嚓!——”

    这时候场子上早已竖起了两支一丈多高的高杆,离地一丈高的杆头上,牢牢地牵了一根大拇指粗细的钢丝绳,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只见一位全身着深红色绸衣的窈窕少女,腰扎一根银色紫花腰带,象燕子般踏着跳步跑上场来,忽见她猛地一个鹞子翻身,便轻轻巧巧地跃上了一丈多高的钢丝绳,单脚独立在软绳上面晃晃悠悠.这一招名叫雏鹰单展翅,是个上竿亮身形的大架动作,由于她出手漂亮,练得极其干净利落,所以,能把她细腰丰胸窈窕健美的体态,勾勒得鲜明动人.尤其是在她那鲜红衣衫的衬托下,一张俏脸愈发显得白皙生动,明眸闪烁处,引得一周遭观众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转动。顿时全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接着,只见她柳腰轻摆,身影晃动,“嗖嗖——嗖!”快速地在钢丝绳上,飘飘悠悠地走了两个来回,两只玉手在空中,忽左忽右优美地舞动着.突然,又见她身体向上一纵,“刷”地一下,在空中翻了一个漂亮的拉拉提(筋斗),之后,她单脚一伸又稳稳地落在了钢丝绳上.顿时全场又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时从女性更衣室那边,快步走出来一名头扎紫色羊角巾,全身着紫色彩衣的中年妇女,她手提一对亮晶晶的钢圈,随手便高高地向那踩钢丝的美貌少女眼前抛扔出去.只见那红衣少女不慌不忙地将双臂轻轻地向空一摇,似流星赶月般地便将那两把钢圈轻盈地接在手中,随即,她又将手中握住的那对亮圈左旋右转,使得上下翻飞,一瞬间便在钢丝绳上连使了乳燕展翅,蛟龙出水,彩凤朝阳三招高难武功,惹得四面观众的鼓掌声,惊呼声和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

    龙泉松两只眼睛瞪得滴溜溜的圆,两对眼皮一眨不眨地看着钢丝绳上那位表演轻功的红衣少女.当他看到她干净利落地使完连环三式之后,他才清楚地看出,那少女在钢丝绳之上所使用的这对兵刃,原来是一种名叫子母日月双轮的稀有兵器.凭他的阅历,他深深地懂得,凡使用这种短兵刃的人,都非同小可.即便是在平地上练习这种子母日月双轮,要说练好了,那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何况她这是身悬在空中,脚踩着钢丝的情况下,还要演练这种高难度的武术技艺,那就等于是难上加难了.凭这一点,就证明这个女孩子的武艺,并非一般的练家子可比,她本人或她家庭的背景,一定是大有根基大有来历的.

    他正想得出神,果然不出他所料,就见那红衣少女把脚下的钢丝绳蹬得摇摇荡荡,似乎是那钢丝绳不听使唤,想要把她从高处荡下绳来.惊得四周观众都为她捏着一把白毛汗,就在此时,就见她并无惊慌失色,反而稳操胜卷地向后打了一串十分纯熟的空翻之后,又“唰”地一下向侧内一展身形,使了个异常壮观的挺身大蛮子(即展体侧空翻),就象个大红蝴蝶般地飞离了空间钢丝,恰到好处地落在了地面上。美得周围的老少观众们,不由得大声叫好,顿时,全场又再一次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龙泉松看后,在赞叹之余又扭过头去向牛顺奎请教说:

    “哎!大哈!这位红衣少女你认识吗?”

    “哈!她——你都不认识啦?她就是刘宝树师叔的千金小红啊!她大名叫——噢!叫刘彩红.人们现在都管她叫‘琉彩虹’了.那个穿一身紫色灯笼彩衣的,就是她妈,——刘婶儿!”

    牛大哈撇哧辣嘴的介绍说.

    噢——!闹了半天原来是——是小红!——哈!没想到小红都这么大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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