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弥勒张口笑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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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十八.弥勒张口笑天下

    大家围绕于金城于老爷子和龙剑秋所谈及的,德明与德聪两师兄弟离散四十多年后又有了消息这件喜事,热热闹闹的喝了一碗酒.酒刚喝过,牛大哈将酒碗往旁边一放就与孙世广讨论道:

    “哎,老孙!我问你,师兄弟之间四十多年未见面了,忽然有了点消息,这值得庆贺吗?这能算件大喜事吗?”

    “这也得分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象你我这样的,作为我就不算!作为你,当然要算啦!”

    “为什么?”

    “这还用问?象我这样的,——大英雄,人人敬仰,谁不想巴结巴结?听说我要来,家家户户摆酒宴款待,我是足吃足喝,哈哈!当然是喜事一桩!再看你!——就凭你这奶奶样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谁逮着都狠不得踹上一脚的主’,甭说离散四十年,就是五十年八十年,甚至等你哏儿屁朝凉见阎王了,也都没人给你吊唁!信不信?嘿嘿嘿!——”

    孙世广耍笑完牛顺奎,“嘿嘿嘿”地笑起来没完.这一回可激怒了在他旁边的牛顺奎,只见他一挽袖子就从凳子上“噌"地站了起来,伸手直奔孙世广的胳肢窝抓去.口中叫道:

    “好小子,竟敢耍笑我!今天我让你笑够了!”[www.kansHu.com]

    他这一手叫作“弥勒张口笑天下”,是他师父“白猿神怪”任俊峰根据他所练猴拳里的招术演化而来,专门点逗人的“天泉”穴.这“天泉”穴属手厥阴心包经,不但其周围全是痒痒肉,点中可让人大笑不止,而且还会立马使人丧失反击的力量.

    孙世广是何等的机灵,他虽然嘴里在数落着牛顺奎,可两眼始终在瞄着牛顺奎的表情变化,当他发现牛顺奎的眉毛突然拧了起来,脸上也忽然变颜变色,就立即警惕起来.他见牛顺奎居高临下伸手向他抓来,凭反映,他只需将自己的上身向旁一侧即可躲过,可是,这回他上当了.万没想到,牛顺奎的另一只手先到了,正好捅在他左侧的天泉穴上,接着,最早发出的那只手也到了,不偏不歪也点在了他右边的天泉穴上.孙世广只觉自己的两个腋窝一阵奇痒,便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只见牛顺奎来了劲儿,不仅两只手紧忙乎,左右不离孙世广的腋窝,而且他那张笨嘴也一直没闲着,咬着后槽牙撒着狠地白乎,就象口里含着块热豆腐,吐沫星子满天飞:

    “笑,笑,——我让你笑美了,笑够了,笑舒服了,笑痛快了,笑死在这儿就算了——!”

    大家看着孙世广在那里笑个不停,却见他边笑边躲,就象刚刚喝饱了笑老婆的尿,中了邪一般,两手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这时,龙泉松看出了其中的门道,知道孙世广着了牛顺奎的道,任凭他怎么躲闪,可就是躲不开牛顺奎的那两只手.惹得周围看热闹的老少爷们儿们,也跟着哄笑起来.

    任俊峰见孙世广已笑得时间不算短了,连鼻涕眼泪哈拉子都笑得流到一块儿了,看那样子也快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觉到不好,便赶快走了过来,将牛顺奎一顿喝斥,才将他止住了.这时,孙世广停住了他的笑声,直起腰来长长的喘了口大气,顺手接过龙泉松递给他的热毛巾,将流在脸上的鼻涕眼泪哈拉子统统擦去,才又回到他的座位上坐下.

    这么个小插曲,使大家感到盲然,奇怪,和不可思议.如不是亲眼目睹,谁肯相信,那堂堂的神力小霸王,不但能在午台上一连串翻五十个高速小翻(即后手翻),而且还能一口气将那五张十二个力的硬弓开得满满的.但却怎么也躲不过那傻傻乎乎牛大哈的“蒯痒痒”?

    特别是孙世广的父亲——“金鼎大侠”孙祖音,大为不解.俗话说的好,“知子莫如父”,那孙世广打小时就异常的伶俐,非常的聪明,甭管干什么,都特别的象模象样,尽管在他身上有玩世不恭和目空一切的坏毛病,但这并不影响他超强的智力和扎实的武术底子.从外表上看,他刚才还是好好的,可转眼之间,面对牛大哈的进攻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被动得让人家随便戈摭他的腋窝?怪哉!——怪哉!

    其实,要论武艺,两个牛顺奎也不是孙世广的对手,孙世广在当代武林界中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已经有了那么一号;而牛顺奎只不过是会那么个三脚毛四根屁的毛头小伙而已.那为何牛顺奎使了个“弥勒张口笑天下”的招术,就把孙世广给弄了个“笑满天下”,不亦乐乎?

    原来,牛顺奎自小得病发烧不退,大夫怕他烧过了劲儿就给他吃了点凉药,病好以后,就觉得他脑子不象以前那么机灵了.比如,他手里拿着两块钱,转身干别的去了,就把这手里的两块钱给忘了,再问他,你的钱呢?他怎么着也想不起来了,等你告诉他说,那钱不是还在你手里攥着纳吗?他一看,可不?用手一数,一块两块,然后他把嘴一咧,就“嘿嘿嘿!”一笑了事.打那儿起,人们就给他起了个雅号——“牛大哈”.虽说这牛顺奎脑子苯点儿,可秉性憨厚,既好学又好问,就有一样不好,老惹人不待贱——好多嘴.特别是,专爱“哪壶不开提哪壶”,常常让人下不来台.他八岁那年,看别人练武,觉得好玩儿,他死活缠着他爸说要练武.

    他爸牛风雷,是个厚道的都出了圈儿的买卖人,在小王庄大街上开个布店.从前小王庄这块地儿是个穷人窝,买不起布的人居多,所以他经常向外赊布.赊布时把帐记好了,可奈着面子却不肯上门要帐,反弄得自己有上顿没下顿,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实牛爷”.

    “老实牛爷”扭不过牛大哈的纠缠,领着他找到任俊峰的鞋铺张口说道:

    “任爷,近来可忙?我给你添麻烦来了!”

    任俊峰正坐在他门脸房的门口尚鞋,一台头见是开布店的牛风雷,马上客气道:

    “呦——唷!原来是牛爷,哪阵风把您给刮来了?里边请坐!”

    “任爷,我这傻小子死活非要跟您练武,您看——”

    “噢——喔!我来看看,体格——还行,——要不先试试,如果不听话,或练得跟不上溜,我可给您退回去!”

    “别,别!凑和着练,能练什么就练什么,我们不求练出个什么明堂,更不求出人投第,只求能赚个好体格就行!来,大哈,给师父磕头!”

    从此,牛大哈就与众位师兄弟一起跟着师父学武.对他,任俊峰心里如明镜一般,知道他苯,就让他在师兄弟屁股后头习学基本功,别人练什么也让他比划什么,比如抻筋,踢腿,下腰,蹲马步等等,无所谓好赖,哪怕是“瞎练一锅粥,胡翻驴打滚”也不管他,反正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一晃三年,牛大哈十一岁了,春节给师父师娘拜年.牛大哈傻人有傻心眼儿,跪在地上磕完头不起来.师父问:

    “顺奎,还有事吗?——有事就说,有屁快放,站起来说话!”

    “师父,我不站起来,我,——我想学拳,我不想天天下腰蹲马步.您不答应我,我就跪在这儿不起来了!”

    牛大哈梗着个脖子,顶着一脑瓜子官司喃喃地说.任俊峰一想,这孩子还是挺厚道的,跟我三年了,这是头一回张嘴.平时,虽说眼力箭儿差点儿,但支他什么他从不讨价还价,那挑满水缸的活,不都是他给包了吗?想到这儿,便将牛大哈扶起来道:

    “得!我答应你.不是想学拳吗?哈!那有何难?打过了年儿——就正月十五算起,我教你个厉害的.怎么样?”

    “谢谢师父,谢谢师娘!——那,我走了!”

    等到了正月十五,牛大哈甭提多高兴了,老早就到了演练场,抻筋,踢腿,下腰,蹲马步等等,还是老一套,一边练着一边等着师父来.师父任俊峰也十分高兴,他比往日早来半个小时.他一到演练场,便兴致勃勃地将那一十二趟谭腿复习了一遍,“啪啪啪啪啪!——”,目的是打给牛大哈看.把那牛大哈美的——手舞足蹈.等到一上手教他,事情就不象想象想的那么简单了,差点儿要了俩人的亲命.

    原来,自牛顺奎拜师以来,师父任俊峰就从来没有亲自教过他一招半式.这天亲手一教才知道,这牛大哈是要多笨有多笨.可以说,他这一辈子教各种各样徒弟,包括在体校,体院都算上,少说也有上千人,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徒弟.说玄了,那是教前边忘眼前,教后面忘前头,教一点儿忘一片,教一段忘全面.折腾了半天,俩人全都白费劲儿了.最后白猿神怪任俊峰用手指点着牛大哈的脑门儿发话了:

    “大哈呀大哈,你真是名不虚传啊!我真算服了你了,你可是名副其实的,一点儿都不带掺假的牛大哈呀!别说是我来教你,就是神仙来了也是‘瞎子害眼——没治了’!唉!——这么着吧,这十二趟谭腿我就算扔给你了,你有本事你就全拿走,你要是没本事,可别怨师父我不教你.从今起,你只给我练这第一趟,等什么时候学会喽,我再教你第二趟.你要是连这第一趟都学不会,我就永远不往下教了,好不好?”

    说完,也不管牛大哈是个什么态度,便扭头拂袖而去.

    “白猿神怪”任俊峰这一走,可高兴死了牛大哈.他听师父对他说了半天话,认为师父是在欣赏他、表扬他、奖励他.他认为,师父夸他名不虚传、名副其实,竟让师父的心全服了他了,并且已将十二趟谭腿全都奖励给了他.关于从这儿往后说的那些话,他连一句也没听见.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牛大哈这一高兴不要紧,他自己整在演艺练场里呆了一天,实实在在地,认认真真地楞将第一趟谭腿瞎练成了一锅粘粥.

    光阴似箭,寒来暑往,一晃又是三年,牛顺奎十四岁了,每天还是在演练场里练他那第一趟谭腿.今年自打开春以来,他脑袋瓜似乎有些开壳,从练拳上看,每一伸拳踢腿都比往年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那架式,让行家一看,觉得他已经有点儿意思了.这天师父任俊峰碰巧也早来了半个小时,见牛大哈在那练谭腿,便走了过来,用眼一打量,“豁,不错啊”!那小腿踢的“啪,啪”的,那拳伸出来,也不象以前那么别扭了.

    “嗯,好!”

    师父赞道.牛大哈见师父向他走来,便停下手脚垂手站立,低着头用俩白眼珠向上翻着,傻呵呵地看他师父的脸色.

    “大哈,别傻站着,给师父来回练几趟,也好让让师父开开眼,给你挑挑毛病.好不好?啊!——”

    “是.”

    牛顺奎听说师父要给自己挑毛病,来了精神.只见他气沉丹田,两眼放光.两脚蹬足了劲儿,一招一式的运起了真功.

    其实,说起这第一趟谭腿,动作结构极其简单,与那小学校里学生们做的广播体操一样,翻来复去的就那么一个招式,并不复杂.单要说练这么一个简单招术,就花上三年时间,这人也真够笨的了.可练武这玩意儿不同于干别的,它讲的是功夫.在武术这一行里,有一种规律,凡是从表面上看起来简单的,他的实用性就越强.还有一句俗语,叫“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熟”.就是说,那些往往看起来很平常很不起眼的东西,本来是被人们瞧不起,但只要是天天练,天天下功夫,滴水穿石,铁杵磨针,就这么傻练三年的话,那可就不得了了.

    牛大哈练这第一趟谭腿,到今天为止,就整整好好是三年时间.在这三年里,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汗珠子砸脚面,把那铁拳头,铁脚趾的功夫,无声无息的练在了身上.

    这回,牛大哈和任俊峰师徒俩个都动了真格的了.任俊峰在旁边可是真真正正,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观看牛大哈踢谭腿,这一看,“呦!”大吃一惊,只见牛顺奎他一脚快似一脚,一脚狠似一脚,脚脚带风,脚脚带有脆劲儿,而且那两只脚倒换起来,就象车轮一般,根本不给人一丁点儿喘息的机会.只听得满院子里一连串“啪啪啪啪啪啪啪啪”的声音.任俊峰跟他师父“铁臂昆仑”于金城从艺二十多年,走南闯北,会过多少英雄豪杰,说实在话,还没见过有这样踢腿弹腿的人.他万万没想到,这傻小子会有这么大的能水儿!于是他兴冲冲地呼道:

    “哎唷!——好,好.停,停!——行了,行了!”

    牛顺奎听师父叫停,不知何意,一时没刹住车,将靠在墙边儿上的一盘石磨,“啪”的一脚踢成四瓣.牛顺奎吓得一吐舌头,停住了拳脚.师父任俊峰看了又吃一惊.心想,这小子,弄不好他不是天下第一,就是个祸头!想到这儿.任俊峰走过去,拉住他的手蹲在地上说:

    “我的孩儿,——宝贝儿,把鞋脱下来我看看,脚伤着没有?”

    “没事,师父!”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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