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收税·赵家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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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接十章剩余内容)

    于是几个人一起把王虎抬到书生的床上,暂时安置他睡下。十五的满月升上来,满院清辉,大家谈的高兴,没有就散得意思,西瓜石榴之属已经吃的干净,书生安置了王虎,并不参与众人的谈话,他仰坐在一张圈椅中,用一本书盖着脸,慢慢的像是睡了过去。

    因为他平日也是话不多的,况且女人们之间的闲谈,没几个男人能容忍,因此众人都不在意,都坐到近三更天才散。

    据说那个曲山王轩辕贺在押解去梁国的途中逃逸,秦梁两国正在全力缉拿。朝廷画了影像各处张榜,凡能提供线索者均有赏。袁娇娇也见过那影像,这个曲山王外貌看是个三十多岁挺儒雅的一个男子,只是双目有点酒色奸猾之气。

    梁国丧了太子,正在国丧期间,大殡是从秦国开始的,圣上派了一支千人护卫队,护送梁太子的棺椁回梁国,大约因为秦国的态度很好,梁国对太子暴亡的事件并没有过多的刁难秦国,轩辕贺逃走后,也只是和秦国一起全力缉拿而已。

    这个时候,秦国正出兵攻打千里之外的随国,大军自出征就很顺利,既然又有了缉拿在逃曲山王的事件,便预备在回程的路上顺便搜查罗国,就说曲山王可能藏匿其地,或者可以一并收服。

    随国和罗国都在恒州的反方向,因此这里只是每日风闻许多传闻,除了税负加重了,其他还没有什么影响。

    邻居们纷纷告辞,书生揉着惺忪的睡眼起来和她并肩站在门口送人,婶子大娘们笑得都一脸慈祥。

    彩凤留下和她一起睡,书生和王虎一张床,困倦已极,稍微收拾了一下桌椅便各各回房睡下了。

    半夜里醒来,袁娇娇发现厢房里亮着灯,从窗隙里往外望去,见书生搬了张凳子坐在厢房门口,正执着一卷书在读。

    半夜里睡不着?还是——王虎的脚丫子太臭了?

    袁娇娇待要出去问问,又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管太多了,叹了口气依旧合眼睡自己的了……——

    下面是十一章内容——

    第二日起来,袁娇娇特意关注了一下书生的眼睛,发现果然有疲倦之色,面色苍白,还不停地咳嗽,想是晚上冻病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夜没睡。

    王虎倒是红光满面,还诧异书生起得早,书生只笑微微的,并不说什么。

    早上一起来,袁娇娇就马不停蹄的烧热水煮豆腐,在小院里陀螺似的转不停,彩凤看着眼晕,洗脸梳头之后便忙回家了,王虎则直接回了铺子里。

    书生虽然病好,但老王大夫也说了,他是外头看起来好了,里面其实还没长好,不能劳动的,但书生见袁娇娇一个人吭哧吭哧的提水搬木盆,并没有犹豫的挽起袖子,将下摆提起来掖在腰里,两个人洗盆子倒豆浆,忙忙的忙了一早上,终于赶在日出之前做出了一锅豆腐。

    袁娇娇咬了口烧饼,叫书生自己弄点吃的,她便忙忙的去了街上。

    天凉之后,豆腐生意越来越好,不一会儿两箩筐就卖了个干干净净,因为王员外家和张大户家争一筐豆腐,她最后的大半筐还额外的多卖了四百钱,喜喜欢欢的挑着箩筐往回走,盘算着自从捡了这个书生之后,终于又能攒点自己的积蓄了(书生给她的那袋钱她基本没动,只除了花在书生身上她不能负担的开销,读书人都不容易,她还是打心眼里怜惜,是以开销比她往日还是大了不少)。

    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正当她高高兴兴的往家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两个穿官差服色的男人站在王婶家门口,王叔正和他们讲着什么,整条巷子里静悄悄的,家家都关门闭户。

    看到袁娇娇来,其中一个面貌比较凶悍的官差叫住她问:“哪家的?”

    袁娇娇站住脚,看了看王叔,王叔苦着脸,对她做个手势,袁娇娇那一团喜气顿时消散无踪,心上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大石,低声道:“后巷里的”

    那官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粗声道:“家去别乱走,一会儿收到你家别说没人”

    又转过头来训斥王叔:“你这老儿,没一次收租你家没二话的,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拖延,万岁爷调兵打随国,全国各地哪家哪户不多摊二两银子,拿不出来就抄家!没得说!”

    王叔赔笑哀告,袁娇娇急忙走了,忐忐忑忑的转到后巷,到前几日钓鱼的那个小湖边,将箩筐放在隐蔽处藏了,本人也找了个花木茂密的去处蹲下,心里祈祷那书生是个识应对的人,或者直接不应声,让那衙役以为家里没人也行。

    又加税,能躲一天是一天,幸亏这两个衙役都是新的,不认得她。

    她在小湖边忧愁的坐着,心里也知道就算躲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自己好容易存的那几块铜板又要都交出去,不欠钱已经是好的了。

    望着湖水出了半日神,约摸那两个衙役走远了这才拾起担子,往家里走。

    街上依旧静悄悄,推开院门,便见书生披着一领青衫,正坐在葡萄架旁边看书,看到袁娇娇回来,他放下书对她点了点头。

    “适才回来为何不进家门,反往后走?”然后站起来,接过她的挑子,已经有些熟练的将箩筐打扫了一下,拿出细麻布,将筐子挂在葡萄架上晾着说。

    原来他看到自己了,那一定是在院子里遛弯,肯定也就被那两衙役看到了。

    “那俩差人都说了什么?要收我多少银子?”袁娇娇忙问。

    “嗯?什么差人?”书生奇怪的道。

    “啊,他们没有来吗?两个收安国税和月桩钱、版帐钱的官人,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正收到王叔家门首,王叔给我递了个眼色,我急忙去后巷躲了,还在担心他们来家一定十分盘问你”这次轮到袁娇娇疑惑了。

    “哦,原来如此,只是他们并没有来家,只从门首经过,我倒没有在意”

    书生摇着手里的书说,似乎也很疑惑。

    “兴许他们先收别处的,过会儿还会转回来?”袁娇娇又紧张了,抱着手在院子里走了两遭,连忙躲进了屋子,又对书生摇手道:“你也来——”

    书生也进了屋子,袁娇娇就将门关上了,低声说:“咱们都悄悄的,一会儿那两个人再转回来,咱们都不出声,就当家里没人,能躲一天是一天”她认认真真的道。

    “好”书生静默了一下之后,十分通情达理的答应了。

    两个人站在门后,这种老房子关上门之后屋里就很暗,昏暗中,袁娇娇看到书生长长的黑睫毛和玉白的手指,心里暗暗的叹赏。

    她招呼书生在桌边坐下,自己则开始小心的切豆腐调小菜,昨晚的剩饭菜还有许多,天不是很冷也懒得热了,两个人用手巾擦了手,便就着窗纸里射进的光线吃午饭。

    “依据大秦的税法,家无男丁税赋减半,像你家里没有父母兄弟,应该不交税才是,大可不必怕他”书生并不饿,坐在桌边看着袁娇娇吃,只是陪着,便这样讲道。

    袁娇娇睁圆了眼睛:不交税?她可从来不知道律法上还有这一条,当地的官府不但一分没减她的税,因为她做豆腐,还另外多收一份商税,她一个平头百姓,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叫纳多少乖乖的纳多少,除了万岁爷五十岁大寿的时候大赦天下,全国减免一年的赋税她算得了点利之外,从没有少纳这一说。当然,那个时候袁老爹还在世。

    她望着书生,眼睛从圆睁慢慢的变回了正常形状,叹了一口气心想:书生就是书生,饱读圣贤书,但不知世间险恶,苛税向来猛于虎,何曾有过慈善的时候,罢了,也不必说与他与他争论,今岁新加的那什么劳什子安国税已经够她烦恼的了。

    此时连说话的力气和心思都没有了。

    于是她对着书生点点头,说:“嗯,也许吧”说完心事沉重的继续拔饭。

    书生见状微微一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时吃了饭,外面竟然淅淅沥沥的又下起雨来,那两个官差倒很奇怪的一直没回来。

    ***

    到了晚上一切都忙妥当,两个人捶着腰坐在屋里歇息的时候,袁娇娇突然又想过来了,突然问书生道:“莫不是你替我给了那两个官差钱?”

    不然怎么可能落下她,她下午出去送绣活的时候已经打听过了,别说她这样的,就是六七十岁的孤寡老人也被征了税,哪有一家落下的。

    书生正在帮她修理一个马扎,听问愣了一愣,随即笑道:“不曾,我身上没有现银,那些碎银都是你收着,便是想给也不方便”

    袁娇娇更加疑惑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袁娇娇都是在忐忑中度过的,既希望衙门是将自己给忘记了,又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个“忘记了”而给自己更大的处罚。

    精神紧张以至于有些魂不守舍起来,直到某一日上街听几个不相识的人说,官府发了善心,这镇上有十户确实困难的人家,这次征税都免了,才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知道,原来自己真的被免了税?

    抱着天上掉了一只大馅饼的惊喜,她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回家悄悄的说与书生听,同时又不安的说:“若说困难,我也不是这镇上最困难的人家,官府莫不是弄错了,若是顶了别人岂不惭愧不安”

    书生笑笑不语,后又安慰她说:“官府在别个上或者会弄错,缴钱这件事上再不会出错的”

    袁娇娇遂彻底心安,又忙忙碌碌高高兴兴的做自己的豆腐生意去了。

    书生能走路能逛街,外表恢复的跟正常人差不多之后,还是住在袁娇娇家,前街后巷一些喜欢嚼舌头的男女就有些说长道短起来,袁娇娇耳闻了几次,心里挺憋闷,但她是个性格和顺恬静的女子,纵使听到有人说的不堪,也没有找上门去骂街的经验和喜好,唯有在心里宽慰自己一番也就解了。

    街上碰到这些人一向是敬而远之,实在躲不过碰了对面,该打招呼该问好的一如往常,大大方方,身正不怕影子斜。[www.kaNshu.com]

    但有的时候,无论你再怎么大方,再怎么正,总有些思想龌龊言语污秽的人,喜欢做些暗箭伤人的事,说些诋毁造谣的言语。

    这日袁娇娇在自家门口给后街赵家媳妇秤豆腐,这赵家媳妇儿一向是好占人便宜的,袁娇娇平日很不愿意做她的生意,但她今日端着碗到门上来买,也不好不买与她。袁娇娇用斗子量好了她的黄豆(买豆腐可以用铜板或者黄豆地瓜之类的按一定的比例换),给她切了豆腐,又多让出了一小块边角,但赵家媳妇儿贪心不足,看着框里还有巴掌大的一块零碎,便拾起来就放到自家碗里,又指着袁娇娇的斗说她刚刚量的时候斗歪了一下,黄豆的量实际上比袁娇娇量的多,她多拿这一片豆腐不算多,说完了还掐着豆腐说袁娇娇做的豆腐水越来越多,做生意越来越精了。

    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袁娇娇本想就多让她那块边角,不想多与她啰嗦的,但听她说话如此尖刻,得了便宜还卖乖,反给自己扣了个大帽子,心里不由得也有气。一伸手,将赵家媳妇儿碗里那块边角又拿出来,说:

    “赵嫂子,边角送你一块也抵一把黄豆了,这块却不能再送”

    赵家媳妇儿立即不干了,伸手又要拿那块边角,嘴里一边嚷道:“就是这块也让上你也还缺我的斤两呢!我那般好的黄豆换你这水一样的豆腐,做生意不能亏心哦!”

    袁娇娇生气了,问道:“你说说我怎么亏心了?我这豆腐哪里水了?这是豆腐不是石头,你不买没关系,不要鸡蛋里挑骨头,你想让我多让你一点零碎,赚个便宜也行,但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不卖给你便罢”

    说着拿起斗来,就去袋子里把刚刚那碗黄豆舀出来。

    赵家媳妇儿是个有名的泼妇,一看便宜占不成,袁娇娇还数落了她几句,她便撒起泼来,把手一指袁娇娇,高声叫道:“还厉害了你!娇姐儿我跟你说,老娘不吃这一套!你别以为你捡了个野男人,就以为有了什么仗腰子的人物,就敢在我这里班门弄斧!别说是个病秧子,就是个镇关西老娘也不放在眼里,鸡鸣狗盗的弄个野男人养在屋里,不知道做些什么龌龊事!也没媒人也没证人,就敢弄个野种出——”

    话刚说到这里,只听“啪”的一声,赵家媳妇儿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从来吵架还没被人打过脸的赵家媳妇儿顿时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袁娇娇。

    袁娇娇一张脸都气白了,咬着嘴唇,指着赵家媳妇儿道:“你信口胡诌,别以为我喊你一声嫂子就打不得你!”

    这个时候左邻右舍有听到声气的都赶出来围观,赵家媳妇儿挨了一巴掌,脸上怎么过得去,这一巴掌更打起了她的斗志,她嗷的叫了一声,将碗蹲在豆腐筐里,摆开架子就扑向了袁娇娇。

    周围的人开始拉架。

    袁娇娇的火也上来了,但她终究是个年轻姑娘,体力上不敌赵家媳妇儿,上来就被赵家媳妇儿推了个趔趄,赵家媳妇儿伸出巴掌大的手掌抓她的脸,她侧着头往后退了几步躲避,那赵家媳妇儿就很坏的将她的豆腐筐推到了地上,白白嫩嫩的豆腐都滚到了尘土里。

    袁娇娇一见又心疼又愤怒,迎上去就要和赵家媳妇厮打,这个时候,身后的院门吱呀一声,接着就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腰。

    赵家媳妇儿一抓抓了个空,看见了袁娇娇身后的人,稍微愣了愣,收回胳膊的时顺路抓向袁娇娇挽着袖子的手臂。

    “住手”一个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的说,同时一只玉白的手伸过来,隔开了赵家媳妇儿的魔爪,那九阴白骨爪顿时在那玉白的手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围观的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呼。

    “云,云泽?”袁娇娇站稳脚跟,转头望着扶住自己的书生喘吁吁的说,愤怒让她的眼睛亮的像星星。

    “抓伤了哪里没有?”书生扶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出赵家媳妇儿的攻击范围和声问。

    “我……”袁娇娇看看滚得到处都是的豆腐,只觉的胸口胀胀的,眼睛又辣又疼。

    “哟!你以为来了仗腰子的老娘就怕了?你摔碎了我的碗,别以为掉几滴眼泪就能赔补?”看到书生出来,赵家媳妇儿的声气明显弱了几分,但依旧蛮不讲理的吵嚷道。

    书生见袁娇娇没受伤便放下了手臂,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嘴角带笑,眼睛却很冷的望着赵家媳妇儿道:“你挑头骂人,又推倒了箩筐,这一地的豆腐你那碗黄豆想是也抵不过,碗是你自己推得,怨不得别人,把这破碗渣拾起来去罢,若再胡搅蛮缠的吵闹,可叫官来秉公评判,众位邻居也都做个见证”说着望了围观的人群一眼。

    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都静静的望着书生,咬指啖舌,赵家媳妇儿惯会欺软怕硬,和男人吵自然难占便宜,场面一时很安静。

    赵家媳妇儿还想试一试书生的深浅,鼓起胆子往前抢了一步,一头往书生怀里撞去,口中喊道:“王八娼妇一堆儿欺负我个没人撑腰的妇人!昧了我的黄豆,摔了我的碗,我今日就和他拼了!”

    一头撞过去,只听“咚”的一声,人群“啊”的一声散开,只见赵家媳妇儿发髻散乱的滚在了泥地上——原来是她这一撞撞了个空,书生轻轻巧巧的就闪开了,她自己反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书生这一个避让的动作快如闪电,灵敏的让人惊诧,人群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继而又都笑赵家媳妇儿。

    书生也微微一笑,不理撞到地上还有些七荤八素的赵家媳妇儿,兀自弯腰捡起簸箩,将脏豆腐一块一块的捡到箩筐里,又提起黄豆袋子,对围观的众位高邻微微一笑道:“列位高邻可以散了,或者到家里来喝杯茶,我和娇娇可要先回了”

    说着并不管地上的赵家媳妇儿,径自拉着袁娇娇回家关门了。

    赵家媳妇儿爬起来之后对着袁娇娇的家门骂骂咧咧了几句,畏于里面有个男人,丢下一句“这事儿没完”才端着破碗走了,碗里还是满斤满两的一块豆腐,便宜没占到还赔上一只碗。

    卖豆腐这一年多,虽然经历过几场吵闹,让袁娇娇面对这样蛮不讲理的事情的时候不再那么气的哆嗦,但依旧心情难以平静,更心疼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豆腐,因此并没有意识到书生是牵着她的手进的家门……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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