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苏麻喇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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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康熙四十年三月,由于太子暗中辅助,十三岁的我以宫女身份进宫了,却没有表露任何家世和背景,并没有被任何宫里选上,所以我严重相信了没有背景就是不受重视,太子碍于身份不便,无法继续帮我铺垫,所以宫里的一切,只能靠我自己了。

    我肯这样无牵无挂的进宫,是真的在宫外没有留恋了,纳兰大人一家是,可是他们在宫里也是可以见到的啊,纳兰永寿固然是,可我们也不会断了联系的。至于其他的人,那都随风去吧。十三阿哥,有棠影姑娘陪着你,想必你也不会孤单的吧。

    宫中各种琐碎礼仪在几个月内让我拼命的记在脑子里,趁夜不休的外在学习当初在纳兰府里师傅教我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知道只要不想在宫里默默无闻孤独终老就必须有更多与众不同过人才能。我是博学多才的揆叙大人的徒弟,岂能甘于人后。

    这许久,我分别留连在司衣局、药房、御膳房各个重要的机构从最小的宫女开始做,用一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升到众人称赞的四品宫女,再经过掌事大太监的同意,派到别的机构学习新的东西,再从头做起。本来我早就可以被分配到重要的宫殿去侍奉重要的人的,可我并没有那么做,不知不觉已是我在宫里一年的光景了。

    最终管事公公无处安置,便随意的把我安置在了永安宫,总算可以去伺候主子了,不知道会给我安排一个怎样的主子呢?

    第一天清晨,便发现天已大早了。怀着惴惴不安的安起床洗漱,心想这永安宫住的是什么主子,脾气会不会好呢?

    我踏进宫殿里,只见华丽的床榻上躺着一个老婆婆,很老的那样,发丝全是银白的,却打扮的雍容华贵,看样子九十多岁高寿了,看起来却是个明眉善目很慈祥的老人。不知道怎么形容,她躺在床上仿佛是不方便下来的,可又能从她的脸上看得出来她之前是个很健康的老人,不然也不会这么老还这么乐观。大概只是因为年岁大了所以才行动不便的吧。

    服侍了几日,因永安宫清闲,不妨有些懒怠,居然又睡过了半个时辰,想那老婆婆还无人照顾,便前去请罪。

    “对不起啊婆婆,今天我起的有些晚,希望您不要……不要介意。”我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足无措的凑上前去。我不敢揣测她的身份,生怕她是皇太后,那我就完了,可她一张慈祥的脸上,却让人看上去不那么害怕。

    那老婆婆笑道:“没关系孩子。婆婆我原来也是伺候人的,可以理解你们犯错时的心情。其实奴才最要紧的是遇上一个好主子。当年我的主子啊……可就没有让我受过委屈。有的主子好了,对下人啊,就像亲姐妹一样的……可惜啊,在这皇宫里这么多年,都没遇见一个像样的主子。直到我这老婆子也当上主子,奴才们啊,都太小,我老婆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孩子,我看你是个伶俐的,跟那些丫头不一样,她们做错了连话都不敢说,吓得跟什么似的。不如,以后你就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话解闷吧,好不好?对了,你来好几日了,婆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全身雍容华贵的老婆婆,问道:“您说什么?…您……您以前也是……”

    婆婆笑道:“是啊,我原来跟你一样的,只不过运气比你好些,我的主子是个太后呢。”

    我不敢多想了,难道伺候过太后的丫鬟到最后都是这样的待遇吗?

    我试着拉着婆婆的手,学着婆婆语气缓慢的样子说道:“奴婢叫纳兰雪嫣,婆婆你以后就叫我雪嫣吧。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只要婆婆不嫌雪嫣话多就好。雪嫣啊,也就是在永安宫吧,除了这里在这宫里各处也都不敢这么说话的。”

    在这之后侍奉这个老婆婆便轻松多了,她不是太后,这样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这个婆婆可不一样,时日久了,我也渐渐习惯了她的奇怪举动。她居然有很多“眼线“去监视皇上的一举一动,一天有好几拨宫女来永安宫,汇报完情况就走了。而汇报的内容都是朝中有没有大事,皇上是否按时休息,按时吃药了,又下了什么旨,还有皇子们是否用功,哪个又受到皇上赞赏了。都是皇家的一些琐碎小事,而婆婆每次听到却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大部分都是让她开心的事情,让她总是能念叨半天。

    我一开始惊讶于婆婆的胆大,居然敢监视皇上,又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后来隐约觉得这个婆婆的身份似乎很不简单。

    直到某一天,在永安宫听到“皇上驾到”的时候,才解开我的疑惑。

    婆婆躺在床上,恭敬的对皇上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奴年老不中用了,只能在床上参见万岁了。”

    婆婆还没说完,皇上立马打断,双手亲切的扶着婆婆的手臂在床边坐下,说道:“额娘,这么多年了您还是这么多礼,自母后去了,就剩下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如今您年事已高,该是玄烨尽孝侍奉您的时候,您却总是这么拘礼。是玄烨的错,终日因政务缠身,无暇来看额娘,玄烨在此向额娘赔礼了。”

    “什么话?你是皇上,一国之主,全天下百姓都是你的子民,为国事操劳……是好事。老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干什么?你的心思我心领了,身边的…这个小丫头我也很满意,这么多年来…唯独能陪我……说说话的人了。”婆婆慢慢抬手去摸皇上的脸,能看得出来婆婆有些小激动。“好孩子,你长大了。如果主子和先帝在看到你这样该有多高兴啊!”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婆婆 “监视”皇上是经过皇上默许了的,甚至,只报喜不报忧还极有可能是皇上安排的。

    顿时感慨万千。“婆婆您小心点。”我看着婆婆颤颤巍巍苍老的手臂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皇上紧接着扶住了婆婆的手臂。

    “额娘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命下人立刻传太医。玄烨下个月就要着手料理泰山祭山大典了,又要隔段时间不能来看您老了。您一定要保重,不能让玄烨担心。”说完转头看向我,说道:“若是额娘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朕禀报。既然额娘喜欢你,且好生照料,日后必有重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叫纳兰雪嫣。”

    送皇上离开永安宫才知道,侍奉了许久的婆婆竟然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苏麻喇姑,康熙皇上的乳娘兼老师,孝庄文皇后的侍女,是个才华满腹的女子。难怪如今皇上这样看重她,我居然做了苏麻喇姑的侍女。

    康熙四十一年九月南巡,只有太子,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陪同,太子途中患病,命十六岁的十三阿哥单独单独祭泰山。

    有些人,有些名字,已经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不,是很多人。只是因为我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彼此都看不见,更不会想念。

    我甚至怀疑我自己进宫的时候连头都没回一下,一个人都没有通知,走得那么仓促,从来都不会在乎。

    回想一下我进宫之前的情形,我和棠影,昕若结拜姐妹,昕若嫁入八阿哥府里成了八福晋。永寿继续着他大清第一才子的美名,太子依然是繁忙的太子。九阿哥无所事事,十三阿哥应该还是和棠影在一起吧。他们还是他们,只是他们的世界没有了我。

    康熙四十二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多的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总认为似乎每一件都与我有关系,从我来到这里好像做了很多事,可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我又希望我始终是个局外人,而那些事情都是历史的使然。

    五月,索额图被囚禁;六月,高士奇大人病故;纳兰揆叙大人晋升为正二品礼部尚书。

    高大人因年事已高病故,皇上非常难过。皇上很惜高大人之才是众所皆知的,高大人是解任回乡的,据索额图被囚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想高大人应该没有遗憾了无牵挂了吧。记得当初高大人对我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故而两度辞官,这点,纳兰永寿倒很像他,高大人生前也很赏识纳兰永寿,毕竟他们是有相通之处的。

    在苏麻喇姑这里,什么事情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她不反对我一个小小宫女听到朝政上的事情,有的时候,皇上偶尔有时间还是回来看婆婆,并有什么事情都时而听听婆婆的意见。可婆婆总说玄烨长大了,做一个皇上,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决定。可皇上每次走了,婆婆总是忍不住跟我讨论,说的头头是道。她说,她的主子就是当年在皇太极身后指点江山的女人,她跟着那样一个女人多少也学到了一些。她说,女人可以为他的男人出谋划策,可以为她的国家做出贡献,可却不要忘记自己身为女人有男人在的时候千万不要出风头。她说,皇太极走后,顺治帝年幼,她的主子熬过那段时间有多么不容易,多少次站在风口浪尖上,她都看在眼里。她说,江山永远是不太平的,男人跟女人是需要合作的,需要果断决绝的君王,和敢于说话的女人。而不是那些只会唯唯诺诺,平庸鼠类的后妃。她说,只有真正爱自己的男人,爱自己的国家的女人才会这样。

    最要紧的是,索额图被扳倒了。太子的地位便不稳了,朝中定有人会蠢蠢欲动。说到这里,苏麻喇姑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我能明白她的无力。

    在政治繁乱之时,出奇意外的是,皇上竟然召见了纳兰府如今已是自称是安居士的纳兰永寿进宫面圣,他们在书房里足足谈了两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听说皇上在和纳兰公子谈论佛法经纶,相谈甚欢。我是真的不知道皇上是何用意,前些日子驳了纳兰永寿的婚约请求,如今又召见了纳兰永寿进宫,难道,只是安抚吗?不过,听说,这一次,皇上赏赐了纳兰永寿一块金牌谕令,允许他可以随时出入皇宫,这样的赏赐,满朝文武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荣誉,当然,也是纳兰府的荣誉,看来,皇上真的很赏识纳兰永寿。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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