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伏兽身将动 1



苦读书推荐各位书友阅读:汴京异闻录第二十回 伏兽身将动 1
(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冬日的阳光总给人以不真实感:它苍白,刺目,明亮,如白银闪烁,却没有一点温度。即使是在这个阳光正滥的上午,它明晃晃地高悬在天空,与今天与明天都别无二致——可是走在街上,依旧是寒冷彻骨,似乎光线一接触到地面,就幻化作凛冽大风,要将人的皮都剥下来回去做鼓。

    阳光是这样的苍白虚伪,坏就坏在它无处不在。欺骗似的,在每一个角落都占了个位置,硬逼着人把它未尽的职责忘掉,反而去感激它带来了些许光明,让人缩在家中,烤着火,说,啊真暖和。

    阳光刺透窗户,照在一只纯白色茶壶上。那茶壶圆润剔透,是由一块白玉制成,泛着柔和软糯的光泽。壶里的茶叶顺畅地舒展开,嫩绿光润,细嫩如花蕾一般。

    美丽年轻的女子一只手轻提壶把,将茶慢慢注入进桌上的小杯子,右手提壶靠近茶杯口注水,再提腕使壶提升,高冲低斟反复三次,水流如清泉于山峰间流泻而出。紧接着,她继续压腕将开水壶靠近茶杯口继续注水,如是反复三次,正盗了七八分满,旋即提腕断流收水。

    碧绿清澈的茶水中间起了一个微小的涟漪,又颤抖着散开去。

    她一手抓住杯耳,另一只手托住杯底,俯身把茶端给面前的男子。

    男子双手微微分开,半握拳轻搭于前方桌沿,似是很愉悦,很迫切的样子。他在座位上略欠了欠身,说道:“谢谢。”

    倒茶的女子道:“实在惶恐。殿下何必对我说谢呢?”

    “向来饮茶礼仪如此,我也得守着规矩才是啊。”他笑着端起一杯茶来,捏着玲珑小巧的这一只茶杯,一观一嗅茶味,将杯子腾挪于鼻唇之间,时嗅时啜,如醉如痴,如品美酒,闭上眼睛物我两忘。

    “好茶。色绿,香郁,味醇,形美。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男子微笑着,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游移,“不愧是西湖明前龙井,不愧是最好的茶师。”

    女子低头道:“不敢,我只是采茶女,一个怎么担得起这样的名号?”她的眉眼柔柔弱弱,惨惨戚戚的,面容韶秀柔美,是温婉可人的样子,身形也弱柳扶风一般,如一根脆嫩的枝条,拂过水面。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抖,是一只受惊的黄鹂。

    “他们不懂,美人配茶,比酒更让人沉醉呢。”男子眯眼道,“咦,奇怪,这是今年的明前茶,怎么到了这时节,送过来的时候依然这样醇厚清香,让人感觉回到了一年以前呢?你说,是不是因为放在冰窖里,所以能一直保存至今啊?”

    “不是的。”女子道——到她专业的领域,她显得比刚才自信了许多。

    男子微一皱眉,抬眼看着她:“哦?你说说看。”

    “用冰保存茶叶,确实可以保持它的色泽和鲜爽度,但是,对于香气的保留却无能为力。如果殿下您喝的是从冰窖里取出的茶的话,一定就不会像刚才那么清香了,而‘茶香’,其实是品茶当中非常重要的一点,也是茶的灵魂所在。在冰下保存,固然茶叶碧绿依旧,却被抑制了香气,降低了茶的鲜灵度和浓度,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是死茶,喝了等于没喝。”

    “还有这种事?怪不得我平时买来的明前茶是越喝越寡淡,但是弃之又可惜,每天当水喝都喝不完,只好送了别人一大半。想不到你们那儿还有这种讲究,连喝茶的规矩都这样多,真有意思。”男子似乎有些感兴趣了,他眼中闪过轻微兴奋的光,“来,你继续说。”

    “明前茶是最昂贵的一种,可是越是昂贵,就越有人要争抢,往往刚采了茶,一出锅,马上被一抢而空。抢到手之后,又不注意保存,所以多半都被浪费了。”

    “原来如此啊,以前居然是我暴殄天物了……”男子捧着茶笑道,“那,你们一般会怎么做呢?”

    “许多茶在制作完成之后,正常会有一道叫做‘收灰’的工序,等到收灰完成了,茶叶就能够更长期地保留香气,这样的茶才会对外销售,不然,千里迢迢地送到客人手上,一喝却没了香味,可不是自砸招牌么?”

    “这样啊。收灰是什么?我想听具体些的,讲来听听。”

    “收灰就是——用您听得懂的话来说,炒制好的茶叶还是湿润的,这种湿润,在许多人比如您看来,是它尊贵的标志,实际上是极易受潮变质的——您也知道吧?可是,这是可以避免的。我们会及时用纸或布,将茶叶包成小包,放入一只铺满了生石灰的缸里,盖上盖子,放置七天七夜,或是更长的时间。七天之后取出茶叶,香气会更加清香馥郁,滋味更加鲜醇爽口,甚至让它的香味更浓郁。这就是收灰的作用了。”

    男子若有所思,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小心翼翼地把喝空的茶杯放回桌上。女子见状,上前给他续茶。他摆了摆手,以示不必。见他拒绝,女子也是有点愣住,只当他是犯了困,没了兴致,于是做了个简短的收尾:“只是,喝明前茶的人总是太心急,怕抢不到,不等我们完成这一道工序,就急着把茶买走了。这样的茶,大都是被远方的贵族享用,只是可惜了,他们总是品尝不到最好的滋……”

    男子已经站起身来,到她面前,没等她说完,忽地一把拧住她细嫩纤长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女子瞪大双眼,面孔迅速变红,拼命蹬着双腿,掰他的手试图挣脱,然而无果。她张开嘴,啊啊地发不出声音。

    “你说的这些啊,都是没用的。明前茶之所以珍贵,不是因为你们的种植,更不是因为你们的保存,而是因为它的稀少,它的短暂,它的不可复制,因此才会有这样节节攀升的价格。你知道什么是珍贵吗?我给你再多钱,你知道要怎么花它们吗?保存明前茶,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的。就像你的命一样,也是多此一举的。”

    女子开始流泪。见她哭了,男子毫不怜悯,反而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女子登时只能从喉咙处挤压出咯咯咯咯的细碎的声响。

    “听故事的人总要付出代价,我为了听一个毫无用处的,茶叶的故事,居然要听你来否定我,还否定了两次呢。就凭你还敢否定我?你的话,我哪句听不懂?你想逃出这里的心,我每天每夜都懂。你温顺得像一条狗,端茶送水,陪我睡觉,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活到现在,可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露出破绽,是不是?故乡果然是人的软肋呢。你一直珍藏着这一包茶,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个逃脱的机会。你在茶里放了蒙汗药,无色无味,却会让茶水变质。除了香味以外,它酸得就像醋一样,你知道吗?”

    女子瞪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男子笑道:“我为什么知道?就凭着我是申王赵佖。我是未来要一统天下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能知道一切?”

    当赵佖露出这一种疯狂的表情的时候,女子便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她听到一声:“真是扫兴。”

    在王烈枫的感觉中,这一趟家真是回得迂回曲折。当然,对他而言,时间总是充满弹性,忽长忽短,在打仗的时候,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他数不清自己死里逃生的次数了,可是它们加起来一共也没有几个时辰,只是在当时,他以为会有天荒地老地那么长,听说人死后会重复做生前做的最后的事,他无数次以为自己就要被卷入这无聊而血腥的漩涡中去,这漫无边际的时间的永恒长河中去。

    时间只有在家里才是短的,是无论多久也不够的,是家里仆人的一声少爷,是妹妹欢呼雀跃的一声哥哥。一回到家,不必谈国事,不必关心天下事,只要有谁来和他说说家里的琐碎,絮絮叨叨的,报喜也好,抱怨也行,都是让他无比高兴的,使他体会到生活的滋味——他为了黎民百姓的生活安康而出生入死,自己却鲜少窥见生活的样貌,这是何其不公平的事情。

    他总有再不回家就再也回不了家了的担忧。似乎每一次的生死攸关都来得比上一次更凶险,能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时间更是变短;他常常安慰自己:等到四五十岁打不动仗了,就可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可是,他今年也只有二十出头,已经伤痕累累;他能活着等到那一天吗?

    对自己命运的悲观展望,使王烈枫希望所有的痛苦都由自己承受,而不是妹妹。他希望她随心所欲地生长,希望她刁蛮泼辣少受人欺负,至于习武,她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他可以保护她。就目前而言,王烈枫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平平顺顺地过一生,那他就放心了。如果她不乐意的话,那也就随她去多玩几年。王烈枫时常觉得自己在家庭的考虑上,像个无趣的中年人,也许是因为经历过许多不幸,因此只求顺遂如愿便最好。

    他的伤口未完全好转,疲惫感依然深重。如果没有林珑帮着治了一治,只怕自己此刻已经筋疲力竭,死在半路了。如果下次有机会碰见她,真得好好说声谢谢;啊,还有她提到的事情,最好也找人帮忙办了……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敲开了自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家里的小丫鬟小芹:“少爷,您回来了?我们以为你已经——”

    王烈枫看见小芹的时候,愣了一下:“小芹?怎么是你来开门啊,这门多重啊,你一个小丫头推得动吗?阿荔是怎么分派人的呀,乱弄。阿荔呢?”

    十来岁的小芹看起来灰头土脸,眼里似乎还泪汪汪的,她低着头不敢说话。

    “怎么了?”王烈枫又问了一遍,“阿荔呢?”

    “阿荔姐姐出门了……”

    “出门?”王烈枫疑道。话音未落,他被什么撞了一下,哎哟一声,低头去看。原是妹妹的猫从里面窜了出来,毛球似的身子蹭着他的腿,抬起头来喵喵叫。

    王烈枫不理会。可是猫一直叫,奶声奶气的,如婴儿啼哭似的。于是王烈枫俯下身把它抱起来:“猫指甲剪了吧?”

    不抱还好,一抱,猫就蹿进他怀里,又舔又撕咬,凶狠又急切。王烈枫想起自己衣服里塞过一只烧鸡。他拎起猫后颈的皮,将它提到半空中,问小芹道:“怎么饿成这样?”

    小芹嗫嚅道:“阿荔姐姐说,猫饿不死,会自己找吃的,不用管它。”

    猫用力一挣,挣脱了王烈枫的手,一落地就朝外逃窜。

    小芹道:“呀,它要跑了!”

    王烈枫朝外跨了一步,弯下腰重新把猫捞起,抱在怀中,抚摸它的脑袋,快步往里走,道:“猫确实不需要每顿照顾。可是,我们家一尘不染的,一只老鼠都抓不到,剩饭剩菜也及时处理了,哪来的东西让它吃?它饿了几天,自然要往外跑了。更何况,这猫不是中原猫,你看,身圆脸平,毛长及地,本来就是给人当宠物玩的,就算是放了它到外面,它也是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的啊。初梨一时兴起,照顾个两三天不理,这很正常,可之后的事情,你们可得跟上呢。”

    “少爷教训得是。”小芹关了门,颤声道,“只是这两日事情太多,安排不过来,我留着照顾老爷,不敢有一点怠慢,对于猫自然是忽略了。”

    王烈枫脚步顿了一顿:“出什么事了?……父亲的情况严重了?”

    他正往父亲房里走,这是他每次回家都要做的第一件事。虽然父亲可能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言语,可毕竟活着。活着,就需要人从早到晚照顾。

    “没有。老爷和平时一样,很好。只是,只是……”小芹道,“有人送来了些银子,说是您已经没了。”

    “我已经没了?”王烈枫诧异地看了看抱着的猫,心里咯噔一下。

    “……初梨还没回来?”

    小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是的,是的,少爷,我刚才不敢说,怕您难过。”

    王烈枫顿感五雷轰顶,一瞬间呼吸困难,手不觉掐了猫一下,猫觉痛惨叫,伸爪一挠,跑了。

    王烈枫道:“中间一次都没回来过?”

    小芹摇头道:“没有。小姐自从前天晚上说要出门找您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大家都很着急,除了留下几个人在家照顾老爷,做饭打扫之外,都出去找人了,可至今还没有音讯……”

    “怎么会这样?”王烈枫焦躁道,“照理说回来的路上安全得很,何况晚上人也多,不可能出事啊,凭空失踪更是不可能的,她很有两下子,也从没有过什么意外,所以我才放心她一个人出家门的。除非她……”

    说到这里,王烈枫已是冷汗直冒:“她该不会去跟踪那个杀手了吧……” “少爷,您说什么?什么杀手,您知道小姐去哪了吗?”

    “我知道。啊,我不知道。”王烈枫有些茫然失措,小芹很少看见少爷露出这样的表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该怎么办才好啊……”

    父亲像是一座会呼吸的塑像,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躺在那里。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家里出事了,至少从他的脸上暂时不能看出。王烈枫只当他是个行动不便的正常人,他沉默地走进房间,走到他面前,跪下来道:“父亲,儿子不孝,这时候才来看你。”

    满头银发的管家坐在床边。他的眼神似木头一般,凝滞着不会转动,死死地盯着王烈枫,讷讷地张开嘴,发出嘶嘶的气声:“少爷……不……”

    王烈枫朝他点了点头:“也是好久不见了,盛主管。”

    “不要去……不要去……”管家痴痴傻傻地念叨着。

    这是父亲出事那一役的前一晚,管家劝说父亲时候说的。那时候管家似乎梦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醒来以后求父亲不要去打仗。父亲笑道,一个梦而已,我能为了一个梦而不去打仗吗?战场死人太常见了,死不可怕,不能因为这个理由而逃避,也许他一个人逃脱了,而让整个家族蒙受罪孽啊。即使是真的预言,如果不出事,它也不能算是预言,无可避免,只当是一个梦倒有可能是假的。

    死不可怕。生不如死才可怕。父亲被人抬回来,是活的一个人,却没有活人该有的一切的反应。老管家至此自责不已,在一个月后发了疯,整天就坐在父亲旁边,对他说,不能去不能去,谁都拉不开他。

    王烈枫道:“现在又有事情找了,儿子不得不去,请您原谅。最后还有一点,希望您继续保佑我,让我暂时不要死。”

    管家道:“少爷,不要去……”

    王烈枫立起身,疾步走出房间,到门口时问小芹:“都去哪找人了?”

    小芹道:“各处都派人去找了,可惜还没什么线索。”

    王烈枫忽然怒道:“你们不会贴个告示吗?她有那么多画像,随便找几张贴起来,可不比起一个个无头苍蝇似的瞎找瞎问要好得多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只吃不做的吗?我听说这段时间初梨身体不好是吗,就这样还放她出去?”

    小芹吓坏了,眼泪汪汪地拼命点头。

    王烈枫看得不耐烦,正待发作,注意到自己的失态,便忍了回去,复又长叹一声,道:“如果眼泪有用的话,我哪怕是男儿有泪不轻弹,都能把长城哭倒呢。别哭了。阿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很能干了,才不会哭。”

    小芹捂住嘴,一抽一抽地打着噎。

    沉默了许久,似乎王烈枫在这短暂的沉默里耗尽了力气,他开口的时候,竟是有气无力:“小芹啊。”

    小芹忙应道:“少爷,我听着。”

    “今天等她们回来,告诉他们不必找了,我会带初梨回来的。”

    “明白了。少爷,你这是……”

    王烈枫起身往门外走,问道:“阿荔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意思少爷,我来迟了。”

    小芹和王烈枫望向门外。

    阿荔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捆一捆的画像。她抬起头来,一双温柔沉静的眼睛乌溜溜地闪烁着,使得王烈枫心里踏实了许多。阿荔生得有几分美貌,脸颊和嘴唇都是圆圆肉肉的,平日里总是笑着,是明亮而可靠的笑,是运筹帷幄,识大体的笑。她整个人的轮廓和线条都是圆的,钝的,是毫无攻击性的,给人以安全和可靠的感觉。她盘着头发,身着高腰长裙,诃子或压在裙外,外披对襟裘衫。

    外面是刺骨的寒,她却是因为奔波而脸颊泛红。

    “你这是做什么?”王烈枫问。

    阿荔道:“我去印些画像,明早叫人去张贴些。少爷,小芹都和您说了吧,小姐一夜一天都没有回来,杳无音信,真把人急坏了。小姐可真是任性呢……”

    她拣最轻的话来说,然而双方都知道事态可能有些严重。

    王烈枫长出了口气道:“不愧是阿荔。”

    阿荔是家里的领头丫鬟,只大王烈枫一两岁,从小就到王家来做事,跟着老管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渐渐地,平时家里的大小事务,她都能安排,那时候王烈枫还在花园里抓兔子,她就在旁边看着,看着王烈枫一天天长大。

    管家发疯以后,念在多年情谊份上,加之此事还是父亲造成的,王烈枫也不好开口辞退,便说是让阿荔帮着一起决定事情,实际上直接让她接手了管家的工作。

    阿荔作出的决定一般是值得参考的。王烈枫对她很放心。

    “阿荔,”王烈枫吩咐道,“你待在家里把人照顾好,有时间也喂个猫,别忘了。唉,你们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事,倒是我没照顾好她,让你们大动干戈的。……也别太担心了,我的名字,汴京城里谁不知道,谁敢动王大将军的妹妹啊?所以,初梨不会有事的。啊,不会有事的。”

    这么分析了一通,王烈枫心里却也没底。

    他的名字固然是一个安全的荫蔽,可是一旦连他都压不住了,那事情的棘手程度,恐怕就不是报个名字就能够解决的了。

    或许亲自去都不能解决。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

    这是他最亲的妹妹,他为数不多的,可以交流的亲人,是他的逆鳞和软肋。

    阿荔低头:“知道了,少爷,我这就安排他们都回来,一切照常。您慢走。”

    “嗯,一切照常,也好。”王烈枫道,“就照着平时我不在的时候那样安排,就可以了。”

    阿荔肩膀微动,低头应道:“是。”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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