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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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二

    没有老黑,就没有女工公燕舞;没有女工公燕舞,哪来女工的丈夫辛酷!记忆中的那一年,燕舞成为了工人。成为工人的公燕舞,兴致勃勃和“军官”辛酷在街头头靠肩走路,被我撞见告到我妈那里。我妈盘问再三,建议小公先领了“军官”来家里。

    初春,连着有几个黄昏,我们家四合小院里的天空漂流着淡淡的浮云,云一过,转瞬风来。风来,地上的尘埃和落叶被卷做小堆小堆。那时候,我们村还没有铺水泥路,风扬顿而起的时候,街头土路上的那层浮灰直扑我们家院门而来,仿佛满院子满世界都荡满了灰尘。夕阳中的冥色将乱飞的尘埃、小飞虫、细小的败枝,残落的叶,鸟儿的翅膀、小鸡小鸭叽叽嘎嘎的寻食声,当然,更多是公燕舞比鸟儿的叫声还欢快的大笑,一同吞并进光线中去了。自从我妈答应公燕舞领了“军官”星酷来家里,我也开始惦记这场事。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个黄昏,我们家沉闷的黑漆大门被一个欢喜声“吱扭”一声打开,一个脆亮的声音飘了进来,来呀!星酷,快进来,这就是我家院子,西边的是背篓爷家的,东边的那座是我家的,走,咱进去。

    正扫院地的我不动声色地继续哗啦着落叶和尘土。我妈可真沉不住气,按捺不住欢喜,着急地吩咐我先不忙扫地,别让客人误会,快快掀开帘子,迎接未来的新女婿。我的脸紧紧绷着,看似平静如初,心里却像被我妈浇了一盆温水,一股臊热就是这样慢慢由血液涌上脸孔。我拒绝我妈的吩咐。我说我不开,难道公燕舞自己没长手!净向着她!说罢一闪身,躲进里屋。我妈骂了一句,死莺飞。亲自掀起帘子,走出屋门,来到院子里,迎接星酷到了当屋。

    大个子星酷见到我妈,不知是燕舞事先教好的,还是他们家乡的规矩,他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用浓重的山东话口音地对我妈说,伯,伯母好!

    呵,这结巴。我暗笑。眼睛瞄准东屋南墙根的帘子缝隙,朝当屋看——燕舞一拳头砸在星酷肩上,说,去,去你的,紧张啥,好好的,咋结巴了?哈哈,看把你吓的,这是我妈,我妈可好了,好得很。

    是不是,妈?

    转头,公燕舞朝我妈问。我妈笑着说,是,是,死闺女,当然好拉,好得很!呵呵,到家了,快坐吧,别嫌弃,想坐哪儿坐哪儿,一会给你们做好吃的。

    嗯!妈真好!老四,莺飞呢?妈——莺飞呢——

    燕舞大叫。我不好意思再羞答答窝在里屋。只好出来,照着星酷擦得发亮的大头皮鞋,谨慎地笑了笑。燕舞立即大笑起来,说,酷,我们家老四就这样,人家是秀才,见谁都不爱不抬头,人家那头,金贵着唻!你别见怪!不说了不说了,我来给你们介绍,她就是我们家老四莺飞,好听吧,昂?

    昂,好听。

    半天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夸的是我的名字。

    虽然不喜欢听他们说话,星酷第一次来我家,再怎么着,也要低着头听一会儿。正听的当头,我妈吩咐我把门口的帘子卷起来,吊在钩子上,趁着还有些阳光,再往屋内收进些暖亮来。我明白我妈的心思,她是想让对门背篓爷一家好好瞅瞅我们家的新女婿。我搬了个凳子,踩到上面挂门帘,高个子星酷走过来,说,莺飞,哦不,四姐,让我来。

    你来就你来。就该个子大的来。我想。从凳子上蹦下,公燕舞咋咋呼呼喊起来:

    星酷,就你臭能,瞧你那笨样!

    也不知她表达的什么意思,说完又咯滴咯滴笑起来。星酷半红了脸,笨重的身体踩在凳子上,伸着猿人类胳膊,挂起了帘子。

    帘子挂了起来,屋里果然亮堂多了。我这才看到,对门背篓爷家屋门上了一把锁,似乎全家走亲戚吃酒席去了。那时节,我们村特别时兴吃席,每次去吃,差不多都是全家嘴巴齐动员。我盯着锁看了一会,觉得太让我妈失望了,感到无聊,没事可做,开始转眼睛珠子。忽然,一只小鸟从背篓爷家的门廊下飞起,朝树叶密集之处飞去。随着它直线般滑翔而去的身姿,我也抬起眼睛,目光指向背篓爷家门前的那棵香椿树,——香椿树上挂满了鲜嫩的香椿叶子。我灵机一动,转了转眼睛珠子,狡黠地对燕舞说,让你那位露露手,我们钩些香椿叶子,做菜吃吧。

    燕舞高兴极了,兴奋地喊星酷,星酷,快拿竹竿来,吩咐他一展身手。

    果不出我所料,星酷空有一个高个子,一对猿人类般的长手臂,钩叶子的时候和挂门帘时的动作一样笨拙,拿着竹竿,连捣了几下树枝,都没钩下几片叶子。我性子起了,轻蔑地哼了哼,要过他手里的竹竿钩子,亲手钩起了香椿叶。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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