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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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天色已沉,点点繁星伴月,林间灌丛偶有几声鸣叫,清风徐徐过耳,破天皱了下眉,眸子幽幽睁开,正欲抬手,便觉察到了身上披盖着的柔润大红袍子,眼珠轻转,左侧草原下有一堆烧得正旺的柴火,咔擦碎响,那人裹着素白亵衣长发如瀑披散于身后,浑浑火光照得精致脸颊阵阵红通。

    “醒了?怎不叫我一声?”破天低声询问着,从地面儿上站起,捻着红衫衣角信步踏了上去,顺手盖在独孤月身上,湿润的亵衣早早便被体热烤干,初秋的夜虽有几缕凉风,伴着柴火却也不觉渗人,盘膝坐下。

    “我估摸着你睡得正甜,便没唤你。”独孤月手中握着一根木柴串了条鱼,未抹油盐,正搁在火堆中烤着,两人席地落座,并肩于夜幕下火堆旁,身子贴近,破天瞧着这人烤鱼的架势,只怕未做过这活儿,轻笑一声伸手接过,翻手一看,这鱼背面早已烤得焦黑,摇晃着脑袋自个儿动手,盯着跳窜的小火苗,倜傥道:“王爷只怕过惯了衣来伸手的日子,这等小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独孤月也不矫情,卷了卷撩起的长裤,盖住露出的小腿,膝盖弯曲抵住下巴,白皙右手玩着边发,棕色眸子有亮光跳动,眉目生花,盯着破天的侧脸,温言问道:“你这话倒是叫人心生疑惑,莫不是这安王府亏待了你半分?我倒是不知哪家公主有下厨之做。”

    破天一愣,也觉自个儿方才的话儿失了妥当,眸子变幻莫测,似缅怀似释然,那神色偏生不同于平日,瞧着这火堆竟失了神,独孤月亦不着急,悠闲的在坐在原地,嘴里还哼唱了几句段子,曲调柔中带刚,音色甚是叫人沉醉,伴着这轻柔小调,破天的神色倒是好转几分,掌心翻动着木柴,估摸着鱼烤得差不多,便递给了一旁的孤独月,这人却不接,停了小调唇角划出笑,食指指着烤鱼,道:“给我的?”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是给你,难道是给那些个丛林野兽不成?”破天不管不顾将木柴扔到独孤手心,双手环抱肩头,后仰躺于葱绿草地之上,头顶是沉如墨色的天空,有点星缀着,一轮弯月洒着冷清微光,耳际萦绕木柴被烈火烧断的细碎声响,偶有凉风卷起几撮青丝,柔和了脸。

    “拿去。”独孤月扯了鱼头夹在指缝,将剩下的大部分鱼肉递到破天面前,棕色眸子如一池清水,荡漾无痕,持平的嘴角合着凌厉眉峰,隐露固执之色。

    破天轻叹,起身接过鱼身,素手执着木柴,三两下混着胶皮吞入腹中,她曾试过在冬季雪山之上三天未用点食,只取雪水充饥,如今不过一日饿肚,自然算不了什么,可奈何这人霸道如斯,若自己推搪,只怕惹得他心中不爽,左右对自个儿亦无害处,自然用下,脆生鱼肉泛着一股血腥味道,除了内脏,只丁点碎肉堪堪暖胃,破天随手将木柴丢在一旁,抬眼看着正对着一个鱼头细嚼慢咽的独孤月道:“你说若是把你丢在这深山野林半月,你可会死于此地?”

    独孤月摇头,乌黑润发于空中盘旋开来,破天点着唇瓣轻笑,继续道:“这么肯定?”

    “于异处求生,乃本能,不过半月,我又怎会轻言生死?”独孤月只吃了点点骨水,便将鱼头抛开,捻着大红衣衫的袖口擦拭着染了尘土的手指,神色坚定如磐石。

    破天不答,噙着笑翻身侧卧于草地上,右手枕头,黑发铺地,一身素白亵衣沾了少许尘土,平添几分萧瑟,眸子在灌丛间扫视一圈儿,轻声言道:“若当真不肯轻言生死,白日怎会求着我留你于虎口?”

    “……”独孤月不语,学着破天的姿势后仰躺下,两人侧卧交对,神色淡然处之,双目碰撞,半响,一抹妖娆的笑爬上脸颊,纤细手掌搁在破天手背之上,指骨一点一点轻轻抚着,垂目笑言:“你当真不知为何?”

    啧,破天眉头一皱,左手抬起拍下了独孤月的手掌,面含薄怒,“你这人,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调戏女子?没半点正经。”

    “呵呵,就是不知你这女人是喜我正经呢,还是喜我不正经?”独孤月笑得妖娆,鹰眉弯弯,神情甚是愉悦,白如冠玉的肌肤在冷清月光之下更添几分柔和,破天冷哼一声,“你正经与否,干我何事?”

    “呵,公主为何不敢与我对视?莫非,当真怕了我这只妖?”独孤月右手撑着地,半仰起身,只裹了件素白亵衣的身子袭在破天上头,居高临下,若弯腰往下,便可亲密紧贴,破天亦是一惊,忙伸手抵住独孤月的胸膛,固其于原地,不让他再动分毫,眼含羞怒,抬眼与高处的独孤月对望,“滚下去。”

    “莫怒,我不过是与你玩笑一番罢了。”说着,便从破天身上移开,再翻身卧于地面,动作利落毫无留恋之色,破天暗暗松了口气,心尖似有点点遗憾,瞧着一副闲情逸致的独孤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腿跟狠狠踹了他一脚,满意听到这人冷嘶连连,才觉心头恶气出了不少,唇边的笑越发柔和,凤眼眯成弯月,盯着正半坐起身捂着吃痛小腿眉头死皱的独孤月,温笑道:“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你……”独孤月咬着牙,恶狠狠盯着一脸你能拿我怎样的破天,心头虽气,却也不怒,展颜笑开,揉了揉小腿,半阖的眸子轻抬,两排睫毛扑闪,“我倒是忘了,你这女人向来便是不吃亏的性子,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那又怎样?”破天盘膝坐起身来,捡了身旁的柴火执在手里挑着火堆,有零星火苗窜出,点红点金,“你莫不是没有听说过,女人心海底针,宁可得罪小人,莫要得罪女人。”

    “哈哈哈哈。”闻听破天此言,独孤月是眉眼带笑,一双桃花眼熠熠生辉,胸膛上下起伏,畅快爽朗的笑声惊起林中群鸟,半响,停了笑,眉梢高跷指着破天道:“你这些个话倒是有趣得紧,也不知安王究竟是怎养出这么个惊世公主,若日后嫁了夫家,只怕亦是只薄情老虎,啧啧,本王倒是同情起日后你下嫁的那家人,日夜不得安生。”

    “王爷未免管得太多,要知道,娼子无情戏子无义,莫说我还未到出阁年岁,就算日后许了夫家,也未有明文规定,女子定要已夫为刚,合则来不合则去。”

    独孤月愣了,笑容僵在嘴角,深深瞧着一脸理所当然的破天,半响说不出话儿,破天见身侧之人一副诧异的模样,亦知晓自个儿的话儿太过惊世骇俗,奈何这正是她心头所想,爱情不过是附庸,日后她要嫁之人,定要成王府助力,至于感情,她从不曾信过。

    “我真真想向安王讨教,你幼时是如何行教,竟说出这等有违女诫的话儿。”独孤月亦不是顽固不化之人,此时只觉破天出人意表,与寻常女子不同,未生厌恶,侧目瞧去,娇小女子围在火光之中,双颊印得绯红,眉目如画,英气坚韧,心头涟漪滔滔,似被蛊惑,染了几许暧昧的话儿脱口而出,“若有你日夜陪伴,这枯燥日子定能一展风华。”

    “免了,王爷有句话说得好,若有我这等人陪伴身侧,只怕夫君不得安枕,”破天全当这独孤月又起了调戏之意,未曾将话放入心中,一边搅着火堆,一边温吞道,“日后待到阿玛额娘安生,我亦想一人独行于大好山河之中,看看各地民生百态,待到老了,常伴于青灯,也是人生乐事。”

    “若他日无人要你……”独孤月的话未说完,余音滞留于唇齿,远方有明黄灯火袭来,含着大声呼唤的声音,垂下眸子瞧了眼心思移至别处的破天,一腔冲动之词留于心尖,无法再轻易言出。

    “估计是寻我们的人来了。”破天丢了手中木柴,捡起大石上的火红旗装穿戴好,独孤月仍是坐于火堆旁,身影如山不偏不动,破天心中疑惑,遂又开口,“你若再不披好衣衫,只怕等会众人寻来,流言滚滚,届时,你我二人如何言清?”

    “呵,你倒是心思细腻。”独孤月轻笑,自是又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噙着邪魅笑容,眸子却一片冷清,似在瞬间又将两人的距离拉至敌对,脚步声愈发近了,并肩于潺潺河水边上,眺望不远处的明火,静谧阵阵。

    “找到了,公主和朝阳王爷就在那边。”寻来的奉天军士朗声唤着,举着火把停于小河对面,众人迅速聚集,火光通通,似照亮了整片天空。

    “公主!”带队寻来的是一席青色长袍,束玉冠的君念奴,凑到群人前头,借着火光瞧着河对面的人,高声唤着。

    “怎么,还不过去?你的情郎正唤你呢。”独孤月不阴不阳地说着,语调似嘲似笑,好生刺耳,破天眉头一皱,一个厉色扫去,瞧着这独孤月眸子森森,不明所以。

    君念奴的唤声愈发急了,破天亦不久留,撩开衣摆踏着轻功于河面飞过,脚不留痕,足不沾水,大红衣衫被火光印得隐泛金色,踏水而来似佛似仙,精致面容噙着慵懒的笑,惑人心绪,君念奴痴了半响,一双汪汪大眼搁在破天身上再也无法移开,这日的紧张焦急恐慌,终是在瞧着这人安然时落了地,眼睛酸涩,隐有流光,颗颗水珠滚滚落下。

    “欸,怎么哭了?”破天捻起袖摆附上君念奴的脸颊,温柔擦拭着他的眼泪,凤眼柔如皓月,君念奴羞红了脸,在心仪之人的柔柔目光下,又急又怒,忽悲忽喜。

    “你二人若要续情,何不等回了营地?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觉丢人现眼?”独孤月随后踏水而来,阴阳怪气地说着,面上隐带寒霜,众人纷纷行礼叩拜,挥袍叫起,举步走了小节,又回头盯着仍伫在原地的破天二人,君念奴亦是察觉气氛暧昧,只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自个儿身上,羞怒的拍开破天的手,打了个千,低眉顺目道:“公……公主请移驾。”

    “也罢。”破天亦不多言,撩开袍子跟在独孤月后边,随着众人慢行往营地回了。

    河对岸,火堆依旧冒着袅袅青烟,柴火咔擦火星跳窜,凉风习习,火势左右摇摆,却未消,浓黑夜幕下,草丛灌林间,只余那红通堆火,天地因其失了颜色,可惜,景仍是一样的景,可再无观景之人,方才那般喜笑颜谈,如梦幻泡影,风一吹也就散了去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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