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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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三日后,所有于初试与复试中入选的舞者乐师齐聚一堂,人声鼎沸。眼前面临最艰难的问题,是怎样于最短时间之内由这数千人中挑选出数百名精英来。

    曹毅自然得向初离投去期许的眼神,初离却是一阵头痛——早知如此,应将各地入选数目定得再少一些才是。

    “乐师去南殿稍候,舞者于主殿内列队,先由身长划分。”道出第一步,初离心中仍是忐忑——怎奈那几世间,从未曾独挡这样大的场面。况且现下不便于旁人眼前使出灵术,便不可以结界选定。

    稍一凝眉,初离终是有了主意:“每百人上下分为一组,将第一幕舞式交予她们手中,两日后成组试演。期间由每组人自行推选队中的首领,同时遣人暗中观察她们的相处,详尽记下。”那第一幕只简短舞步,仅用上了此世间舞法,若是方式得当,两日应是足以练成。这番试炼,舞技反倒为次,更重于观察她们的领悟、品行、及大局观念,这样短的时日,要排出一场“跨时代”的歌舞剧来,未有坚韧品性绝不能成。

    这两日,初离便专心于乐师的选择。虽说乐师的数目并无舞者来的壮观,却也足有数百人。心中乐曲虽多,却是不懂谱写,是以对乐师的选取,更多需看他们的定谱能力。按照计划所需的乐器组合分组之后,初离于每组人前哼唱一段旋律,只一个时辰之后便要听得最恰当的合奏。

    乐师们听得旋律皆是一怔,虽说的确动听,却是……全然超越了宫、商、角、徵、羽的五声音阶之外,想是要用尽十二律才得以谱写。却又仅一个时辰便要合奏而出。

    一时间南殿内乌拉鸣笛,噪音四起。初离揉了揉眉角,想来这方府仍是太小,若是有皇城那样大……初离觉出心中念想,不觉无奈轻笑。

    一个时辰之后,初离按时回到南殿,用这法子却是比想象之方便许多。仅那每组一段旋律,竟是有几组音律凌乱得让她全然忆不起自己哼出何曲,当即淘汰。经过大半日的挑选,耳中简直响起鸣音来,幸而成效倒是不错,已然将候选人数缩减到所需的两倍。

    “今日便到此吧。”初离淡淡说道:“明日便请众乐师奏出拿手曲目,再去一半便可。”

    此话一出,初离提起灵觉洞察各人心念,大多是如释重负地外出去寻住处,另有些心中惶恐不安,更是少数起了恶念,想着若是使坏将同器乐师革除,便可直接入选……她暗自记下那些思虑,心中了然。

    乐师得以就寝,初离却仍要面对差役呈上的舞者动向,只觉一阵头痛——自古女人多处多事端。这短短一日,本应全力以赴合出一台舞的女子,却是有人吵嘴、有人打斗更是有人当即弃权愤然离去,想来负责分组的差役定是被扰了整日,稍有不合便要换组的大有人在。

    真正有用的讯息并非来自那厚厚一叠纸书,那不过用以掩人耳目。初离轻合双眼,由每组数个探灵间收纳所见所闻,暗自记下哪些不可用。怎奈人数实在太多,直到三更才得以稍事休息。

    第二日倒是稍稍得闲,既是由乐技甄选,总算务须初离亲力亲为,只道出心存歹念之辈,若非技艺非常,概不收取。

    又一日过去,乐师人选已定。初离见眼前炫目的合舞,倒是有些诧异——这些舞者的舞技确是精湛,两日的时间大多用来对峙,却仍是能舞出个模样来。实则,两日间,入选名单她早已拟定——各组中皆不乏聪慧之人,她们未曾兴风作浪,有些足具领导能力,有些懂得适时推选合适之人来领头,更有一些暗自辅佐提,让整台舞显得更为默契。那些人,但凡舞技尚可,皆不成问题。

    舞者的选定又是用去两日,甄选才算全然了结。被淘汰之人不乏愤愤不平者,幸而这为御前演出所筹划的过程,自是有大批侍卫维持秩序。初离提议拨出银两,送各位回乡之余更是酬谢一番,总算安下现状。

    有了亲选之人,明了他们能力所及,排演倒并不困难。歇下二日的乐师齐集,初离将选定的曲目哼唱完整,由他们谱写下来,先是自行编排器乐之间的协和。又选了十名出众舞者,由初离亲传各幕舞式,再由她们分别授下。

    初离已无暇顾及那些人眼中的惊诧,进展至此,只觉身心俱疲,若不是为给皇帝一个惊喜,恐怕早已坚持不下去。

    又是半月过去,日以继夜的排演终是有了些成果,配上方府之内原有歌者,倒是一幕幕呈眼前。直至整台歌舞剧得以彩排,虽是有着素材限制,却也像模像样。初离见那穿插着古典乐曲,现代民谣与欧美歌剧,合上各种“现代”舞步,定是绝世之作,终是稍稍安下心来。

    剩下半月,一面继续完善歌舞,另一面,栀子花已然运至。初离暗自催动灵息将半数花朵催干制成香薰,安置于殿堂四周早已建好的香台。又将余下那些调成香汁备用。

    一切终于是准备妥善,只待那万人之上的君王亲临。

    随着时日临近,初离心中却是愈发焦躁,每日必要亲临舞台,提出更细致的修善,幸而曹毅赋她莫大的权利,可用之人足够。她于舞台顶端另添两道滑索,能将事先写了字的横幅悬升而上,作为“报幕”之用。又忙着与其他剧目的编制一同决策整台戏的顺次,添上合适的字幕,反复调试剧目之间的协和。

    最后一场整体彩排,戏曲、对词、鸣鼓、初离所创的歌舞剧则为压轴,整台演绎占时整整两个时辰。合上幕布的一刻,所有负责督视的官员皆是叹为观止,四处打探这惊人的歌舞由谁编制。为留有最后一线悬念,初离未曾露面,只与曹毅暗中商榷。

    那一日,临峰城内所有百姓早早得被下了门禁。皇帝入城所必经之路更是驻满侍卫,笔挺得立于街道两侧。终于,耀眼的金黄色马车于大内侍从的全然戒备下缓缓驶入。

    此次随皇帝一同到临峰的,除却必要官员之外,另有皇后与方克降。初离早早得守于柳文胜身侧,生恐他一时失控冲将出去。柳文胜倒似是出奇的平静,只一双手在膝上紧握成拳,口中却似是而非道:“秦夫人……与皇上……是何关系?”

    初离一惊,复又扬起笑意道:“文胜,真好!你竟是对旁人之事生了兴致呢。”

    “咳……”柳文胜有些尴尬得扯了扯嘴角:“我虽是心念阻滞,却非愚钝,见秦先生近日不乐,你又如此用心得为皇上编排那台歌舞……”

    初离轻笑出声:“皇上是我的……蓝颜啊!”随即于柳文胜满脸的不解中起身向方府行去。——即便让世人皆知你我的关系又有何惧?你不也正如此,不惜昭告天下么?

    一入方府,迎面便见得曹毅一脸嗔怨:“栀香姑娘,这样重要之时,你倒是去了何处?!”

    “咳……这不来了么……”初离扯起一抹抱歉的笑意,快步来到台后,加入了焦头烂额的换装,心中却是暗自雀跃起来。

    皇帝正于正殿中享用午膳,舞台边忙碌于最后工序。栀子花干制成的香薰已然点上,散出淡淡沁芬。初离轻提一息——久违了,这熟悉的芬芳。心念一转,她回身向膳房,取出早已命人准备妥善的食材与栀子甜汁,轻轻合面,嘴角不自觉得勾起。

    晌午过后,正殿内的午膳完毕,皇帝应邀进入殿堂,初离暗自匿于幕布之后,心中微微颤动。凝视那半载未见的熟悉容颜,竟是一时失了动弹的气力——只见他一身戎装,缓步行来,身侧是同样雍容盛装的皇后,方茹芝。

    只那一眼,竟是让初离眼眶泛起热来——她真是错了。眼前的男子,哪还是当时的南儿?他清瘦的身形,黯然的神色,分明是亲和地笑着,眼中却似是落了灰一般,怎都拭不出光来。

    行入殿来,只见皇帝眼神一滞,一面抬眼四处搜寻,一面深深吸纳。初离嘴角轻轻勾起——这第一份礼,他是收到了。

    皇帝与皇后落座于正对舞台的高席中央,皇后身侧正是那方克降。初离的眼神于他面上停留片刻,掠过一丝冷意,复又收势心思,凝向那眼中略显迷茫的皇帝。

    待前几幕戏顺利演完,已近晚膳。皇帝显然对眼前的戏码并未上心,不时与皇后低语几句,更多时候独自斟饮。初离心念轻动——他的酒量好了很多啊。

    “皇上,今日的戏目,降儿可命人备了许久呢。听闻今日压轴,可是见所未见。”方茹芝见皇帝意兴阑珊,轻声道。

    “嗯。”皇帝轻应一声端起酒来一口饮下。

    方茹芝轻叹一息,这些时日,她又何尝不知皇帝心中的苦闷?自那国相忽的辞官,他便再未真心开怀。

    皇帝的心中却是存有他想,这空中洋溢的气味,让他几是无法定下神来看那陈俗的戏曲。栀子花香,仿似于心中刻了烙痕一般,每每嗅到,眼前皆是浮现……她的面容。分明知她毅然远嫁,许是此生再无相见可能;分明是他自己下了决辞,却是……久久无法释怀。

    ——离儿,此刻你身在何处?你可还记得栀沁园内的芬香?我孩儿的模样,你可见得?

    “栀香姑娘,快!”初离听得轻唤,心知到了开场之时,台下已然传膳,轻算时辰,应是恰好。

    幕布缓缓拉开,高悬的烛台一瞬引燃——那亦是初离于最后几日做出的修缮,将那近百细烛之芯扭成一股,垂下一丝引线,瞬间即可燃亮。

    皇帝被眼前骤然的敞亮晃了神,抬起眼来,倒是来了兴致。

    第一张幕布缓缓升起——“初见”。

    眼前是轻盈的舞步,合着轻快的乐曲,以树木作为背景,幕后扬起女声低低吟唱:“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跳过水坑绕过小村,等相遇的缘分……”

    ——这是何曲调,确是闻所未闻,而那词中所唱……皇帝心中浮起一抹画面,心中一滞,那是……十四年前……初见?

    第二幕:“重遇”。曲调不经意得由轻快转为柔怅,台上之人一阵柔婉律动之后不着痕迹得撤下台去,随之扶摇而上的舞者身着怪异的大篷裙摆。旋律随之渐缓,三步一点,旋转,旋转……

    第三幕占整台歌舞的多半时长,字幕上赫然二字:“纪年”。翻华奇异的舞步,凌乱百变的布景,炫动的光晕,忽而明快忽而柔美,服饰亦是各不相同。皇帝已然看出了神,亦是顾不得眼前美食。

    “果真是精彩绝伦啊!”方茹芝侧脸见皇帝正凝神专注,轻声感叹。只见皇帝轻轻点头,并未言语,眼中一片惶然——分明只一场戏,却为何……勾起那深埋心底的念想?

    最后一幕,“离殇”。悲怆决然的曲调扬起的一刻,皇帝的心弦猛得一震。眼前二人上演的诀别,俨然,触痛了心中最深的懊丧——“你走吧,朕准你辞官。”

    骤然响起的铮笛和鸣让在座众人再次为之一振,不知何处传来哑声高唱,声嘶力竭:“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用力的相拥着沉默,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看不见温柔,只剩离歌……”

    所有的烛火顿然熄灭,整个大殿之内只余燃了香薰的盈盈微光。皇帝心中无可抑制得颤动,胸间剧烈起伏——离歌,离歌……难道……

    良久,铮声再度响起,悬于舞台中央的一小束烛火唰得燃起,一束光亮凝落于舞台上一席白衣,戴着面纱的女子。

    咚——皇帝心间陡然一坠,直直压上心底最甚的柔软。那身影……是……?

    女子手中握剑,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束下,翩然舞起,烛火摇曳出血般殷红的剑身。

    初离将“离舞”的招式合上音律改编成舞,随之律动。眼神凝像高台中央的男子,明了他眼中强强压抑却又不敢轻信的期许。

    轻转而下,点地落定。初离顺势坐于早已在台中摆好的铮前,合上双眼,压下心中的颤意轻抚琴弦,曲声悠悠溢出口唇——“时间让情感一点点沉淀,那些未曾留意的改变,情人知己,这条界限,到底应该划在哪里……”“如果这世间真的还有,这样的第四种情感,一封未开启的信,留下多少悬念。”——眼前再次浮现那点点滴滴,那……唯她专属的音容笑貌。

    “蓝颜知己——心有灵犀,你解我的心事,我懂你的暗语。” “蓝颜知己,我们的秘密,特别的你总在心里,不会忘记,谁也无法代替。” ——栀沁园间清风拂过,分明他心中酸楚,却是为她守着心中所恋。那一份,只愿给予,不求回报的爱,她又怎可视而不见?

    最后膳点缓缓呈上,皇帝仿似失了魂一般,目不转移得接过食盒,木然抓起盒中的——糯米团。

    砰——入口的一瞬,食盒砰然坠下,散落满桌的……栀子花瓣。皇帝瞪着双眼落向手中的甜食,品出满口的沁芬,眸中的瞳孔因无法抑制的狂喜忽而张大又紧缩。他急急抬眼,轻薄的面纱再掩不去那张清冽的容颜。

    “相见不相见,已慢慢习惯,那些未曾说出的想念,多么希望这种感觉,闭上双眼瞬间凝结。”“冷藏保鲜没有期限,只愿到下一个世纪再溶解,要怎么面对这一天,你问得直接……”

    “蓝颜知己,命中注定,暧昧还是清晰,难解它的玄机,蓝颜知己,我们的秘密,有种感动记忆,都是关于你,这种爱不可代替——”

    皇帝听得那词中所唱,心中陡然收紧,一分胜过一分——那是,为他而作?“她是……”他低声呢喃,竟是颤不成句。

    “她正是此次歌舞的编制,名栀香。真是奇女子……”方茹芝听得所问,轻声回答。侧脸却是猛然顿住了言语——她何曾见过皇帝这般模样,胸间猛烈的起伏,眼中闪出几欲癫狂的动容。

    再抬眼端详那台上的女子,心下……了然。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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