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医女局在皇宫的偏北方向，锦合宫在南边，光在路上就耗了一柱香的功夫。饶是轻功好的年歌，到锦合宫时也走出了一身的汗。
进门前，年歌将自己头上的汗擦了擦，理了理衣襟，抬脚踏进锦合宫门。
之前和白老头去拜见安妃，那宫殿帘幔深深，妩媚婉转，和安妃的气质简直一样样的。如今看这锦合宫的装饰布局，大概也能猜出皇后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来。
富贵堂皇，庄肃典雅。
身为皇后，这样的居所的确配得上“一国之母“四字。
一进门就是块三人高的太湖石影壁，上面生龙活虎地雕着凤舞九天；天井的阳光从上而下，碎影斑驳，古朴肃静。转过影壁，便是片大院子，宽广敞亮，打扫得一尘不染；周围几间宫室门户大开，可见其内琉璃玛瑙，金丝香炉；窗前亭亭立着几株芭蕉，绿意盎然；芭蕉旁躺着小池，池子里两条大锦鲤游得正欢。
正殿前的台阶旁，蹲着两尊玉麒麟，玉质清透，成色上乘。丫鬟婢女们规规矩矩地在旁边候着。再往里，便是内室了，只能看到牡丹屏风，角落里还放置着一两个彩绣手鞠。
看来皇后娘娘是个极规矩的人。年歌心想，暗暗算计着等会的对策。
……
“娘娘，奴才把人带来了。“太监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唤了句。
“带进来。“
里面一声传唤，太监便领着年歌和郑医女一同踏了进去。
进了门，两人先跪在地上见了安，接着郑医女起了身，退到一旁站着。年歌没听到让自己起身的旨意，便只能在地上跪着，小脑袋伏的低低地，半分大气也不敢出。
顶上的人也没再出声。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年歌本来是想趁着低头的时候，先用余光把周围的环境先扫一遍。可周围的环境实在太过庄重肃穆，让她只敢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俯首听令，连玩笑的心思都没了。
果真是摊上了大事，年歌心想，这下完了……
……
又捱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上面才传来一声：“你就是那个冒充他人，给十二殿下开方子的医女？“
“回娘娘，医女年歌，从六品。“年歌斟酌着语气，坦言道：“昨晚奴婢斗胆给小殿下治病，因逢寿宴，局中人手不足，奴婢仗着自己早先学得的皮毛医术，不顾后果地为小殿下疗伤；后又畏罪，不敢报上自己姓名，于是假借好友之名，隐瞒谎报。如此种种，实在是奴婢胆大包天、目无法纪。只是，凡此种种，皆小官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还望娘娘只赐罪于下官一人，不要迁怒无辜。“
“好一张利嘴，“顶上的人嗤笑了一句：“不过倒是……你把头抬起来。“
年歌闻言，把腰直了起来，眼睛却依旧望着地面，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
“哼……“似乎又是一声冷笑：“吉公公，去把后头那个还跪着的丫头，给我‘请‘出来——！“
“是。“
只见两个婢女们从屏风后拉出一个人，年歌飞快地扫了一眼，马上又收了回来。
是桑陆！
桑陆身形憔悴狼狈，架在两个婢女的身上就像根软面条似的，整个人疲惫极了。她被拉出后，直接被丢到年歌身边，摇晃了几下站也站不住，歪歪扭扭地在她身旁倒下去了，倒下去的时候还把年歌的头发给扯住了。
年歌却只心中一紧：这丫头——不会被用了刑吧！
还好年歌是沉得住气的，即便是心中波澜起伏，面上也只是平平静静地，让人瞧不出个端倪。
皇后语气波澜不惊：“郑女官，你调教出来的手下，脾性相差也太大了些。“
“回娘娘，下官教导不严，还望娘娘恕罪。“郑医女立在年歌和桑陆的身旁，句句清晰：“只是，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望娘娘不让下官做个糊涂人。“
“哼！——“又是一声冷笑，皇后眼神直逼郑女官：“这还得问问你这位两位好属下！——一个只不过是个区区从六品的小婢子，竟敢在皇子王孙的身上动手动脚；事后还谎报姓名，妄图以他人抵罪！而另一个……“
她说着，眼风冷冷地往那倒在地上的桑陆身上一扫：“这一个，竟然敢口出狂言，丝毫不顾高低贵贱长幼尊卑！本宫要不是念在她是你医女局的人，早就给她送到宗人府去了！“
不顾高低贵贱长幼尊卑？年歌心中疑惑不解：难道在自己到来之前，桑陆做了什么让皇后不高兴的事吗？
她正想着，旁边的郑医女不急不缓地开了口：“原来如此，下官多谢娘娘解惑。只是桑陆年幼，虽说到宫里的时间不短，但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加之身世凄惨，有些急功近利、想多赚点油水也是可以理解的，娘娘莫要为这种小事坏了心情。而且下官的医女局中，有许多事都是这小妮子帮忙打点，还恳请娘娘放她一马，下官回去之后必定严加管教——医女局向来规矩清楚，她冲撞了贵人，会受到她应有的责罚。“
“娘娘昨日刚刚过完寿诞，今日便为我医女局坏了兴致，是下官的不是，待会儿下官便遣人送碗新进的回春露妍汤来，正好解娘娘最近疲惫。“
“郑医女从来赏罚分明，这宫里都是知道的，“皇后娘娘怒气稍霁，端起手边的茶盏润了润口：“唔……你刚刚似乎只说了倒下去的这个小妮子，那旁边的这个……“
郑医女气息平稳：“另一个，就但凭娘娘处置了。“
诶！？但……但凭处置！？
年歌一听，心中顿时揪了起来：大人啊，感情您陪我来——不是来帮我说情的啊！？
皇后闻言无话，只又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低头跪着的年歌，再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郑医女，接着默默地喝了口茶。
氛围又开始诡异地安静下来。
……
正当屋内情况胶着之时，门外传来一声传唤：“皇后娘娘，太医局白太医求见。“
诶？——老头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宣。“皇后放下手中茶盏，慢慢坐直了身子。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白及一进门，就直接跑到年歌身边跪下请安。
年歌看着旁边熟悉的大肚子，默默嘟了嘟嘴，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免礼。“皇后笑着说道：“昨晚在晚宴上，本宫与白神手相谈甚欢。今日神手焦急前来，只怕不是为了请安吧？“
白及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汗颜道：“实不相瞒，下官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我这不成器的孽徒。“
“哦？“皇后顿了顿，语气惊讶：“原来地上跪着的这个，就是传闻中白神手的徒儿？“
“是是是，说出来真是丢我的脸，我这徒儿啊生性顽劣，从小就养在深山里，见识一个没有，胆子倒大得很。我也教训过她不少次，吊起来有过拿鞭子抽也有过，明明之前收敛了许多，可谁知她竟敢冲撞到娘娘的头上！是下官的不是，疏于管教了……“
皇后闻言和蔼地笑了：“哪里的话？本宫不知，给小殿下治病的竟是神手的徒弟。如此，本宫倒是信得过神手的。相信以神手的医术，教出来的徒弟必不会有什么差池。“
白及见状连声道：“娘娘谬赞、谬赞了。昨晚劣徒出手为小殿下诊治，想必也是听了老夫的话——老夫一直教她，为医，要胸怀宽广，切忌见死不救。昨晚医女局可能也实在是没人了，小徒记着下官的教导，这才敢出手相助，否则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拿小王子的性命开玩笑啊！说到底，都是下官的不是——娘娘要怪，就怪老夫吧。“
“神手多虑了，“皇后语气宽和，丝毫不见刚刚的剑拔弩张：“本宫信得过你，自然也信得过你的徒弟。只不过，还望神手能再亲自替我儿诊治诊治，本宫担心落下什么病根子就不好了。“
“这是自然，等会下官就去太医院拿药箱，保证还您一个健健康康的十二殿下！“白及忙笑着点头应下了。
……
事情解决了，屋中氛围也渐渐缓和下来。白及和郑医女，一人提着年歌，一人拖着桑陆，就要向皇后娘娘告辞。偏偏这时，屋外又传来一声唱喏：“静妃娘娘到——“
静妃？
年歌一怔。
她身旁的白及也是一愣。
就连郑医女也有些疑惑。
这位娘娘此时来是为了什么？
年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进门前，年歌将自己头上的汗擦了擦，理了理衣襟，抬脚踏进锦合宫门。
之前和白老头去拜见安妃，那宫殿帘幔深深，妩媚婉转，和安妃的气质简直一样样的。如今看这锦合宫的装饰布局，大概也能猜出皇后是个什么样的性格来。
富贵堂皇，庄肃典雅。
身为皇后，这样的居所的确配得上“一国之母“四字。
一进门就是块三人高的太湖石影壁，上面生龙活虎地雕着凤舞九天；天井的阳光从上而下，碎影斑驳，古朴肃静。转过影壁，便是片大院子，宽广敞亮，打扫得一尘不染；周围几间宫室门户大开，可见其内琉璃玛瑙，金丝香炉；窗前亭亭立着几株芭蕉，绿意盎然；芭蕉旁躺着小池，池子里两条大锦鲤游得正欢。
正殿前的台阶旁，蹲着两尊玉麒麟，玉质清透，成色上乘。丫鬟婢女们规规矩矩地在旁边候着。再往里，便是内室了，只能看到牡丹屏风，角落里还放置着一两个彩绣手鞠。
看来皇后娘娘是个极规矩的人。年歌心想，暗暗算计着等会的对策。
……
“娘娘，奴才把人带来了。“太监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唤了句。
“带进来。“
里面一声传唤，太监便领着年歌和郑医女一同踏了进去。
进了门，两人先跪在地上见了安，接着郑医女起了身，退到一旁站着。年歌没听到让自己起身的旨意，便只能在地上跪着，小脑袋伏的低低地，半分大气也不敢出。
顶上的人也没再出声。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年歌本来是想趁着低头的时候，先用余光把周围的环境先扫一遍。可周围的环境实在太过庄重肃穆，让她只敢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俯首听令，连玩笑的心思都没了。
果真是摊上了大事，年歌心想，这下完了……
……
又捱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上面才传来一声：“你就是那个冒充他人，给十二殿下开方子的医女？“
“回娘娘，医女年歌，从六品。“年歌斟酌着语气，坦言道：“昨晚奴婢斗胆给小殿下治病，因逢寿宴，局中人手不足，奴婢仗着自己早先学得的皮毛医术，不顾后果地为小殿下疗伤；后又畏罪，不敢报上自己姓名，于是假借好友之名，隐瞒谎报。如此种种，实在是奴婢胆大包天、目无法纪。只是，凡此种种，皆小官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还望娘娘只赐罪于下官一人，不要迁怒无辜。“
“好一张利嘴，“顶上的人嗤笑了一句：“不过倒是……你把头抬起来。“
年歌闻言，把腰直了起来，眼睛却依旧望着地面，一副谨言慎行的样子。
“哼……“似乎又是一声冷笑：“吉公公，去把后头那个还跪着的丫头，给我‘请‘出来——！“
“是。“
只见两个婢女们从屏风后拉出一个人，年歌飞快地扫了一眼，马上又收了回来。
是桑陆！
桑陆身形憔悴狼狈，架在两个婢女的身上就像根软面条似的，整个人疲惫极了。她被拉出后，直接被丢到年歌身边，摇晃了几下站也站不住，歪歪扭扭地在她身旁倒下去了，倒下去的时候还把年歌的头发给扯住了。
年歌却只心中一紧：这丫头——不会被用了刑吧！
还好年歌是沉得住气的，即便是心中波澜起伏，面上也只是平平静静地，让人瞧不出个端倪。
皇后语气波澜不惊：“郑女官，你调教出来的手下，脾性相差也太大了些。“
“回娘娘，下官教导不严，还望娘娘恕罪。“郑医女立在年歌和桑陆的身旁，句句清晰：“只是，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望娘娘不让下官做个糊涂人。“
“哼！——“又是一声冷笑，皇后眼神直逼郑女官：“这还得问问你这位两位好属下！——一个只不过是个区区从六品的小婢子，竟敢在皇子王孙的身上动手动脚；事后还谎报姓名，妄图以他人抵罪！而另一个……“
她说着，眼风冷冷地往那倒在地上的桑陆身上一扫：“这一个，竟然敢口出狂言，丝毫不顾高低贵贱长幼尊卑！本宫要不是念在她是你医女局的人，早就给她送到宗人府去了！“
不顾高低贵贱长幼尊卑？年歌心中疑惑不解：难道在自己到来之前，桑陆做了什么让皇后不高兴的事吗？
她正想着，旁边的郑医女不急不缓地开了口：“原来如此，下官多谢娘娘解惑。只是桑陆年幼，虽说到宫里的时间不短，但终究还是孩子心性；加之身世凄惨，有些急功近利、想多赚点油水也是可以理解的，娘娘莫要为这种小事坏了心情。而且下官的医女局中，有许多事都是这小妮子帮忙打点，还恳请娘娘放她一马，下官回去之后必定严加管教——医女局向来规矩清楚，她冲撞了贵人，会受到她应有的责罚。“
“娘娘昨日刚刚过完寿诞，今日便为我医女局坏了兴致，是下官的不是，待会儿下官便遣人送碗新进的回春露妍汤来，正好解娘娘最近疲惫。“
“郑医女从来赏罚分明，这宫里都是知道的，“皇后娘娘怒气稍霁，端起手边的茶盏润了润口：“唔……你刚刚似乎只说了倒下去的这个小妮子，那旁边的这个……“
郑医女气息平稳：“另一个，就但凭娘娘处置了。“
诶！？但……但凭处置！？
年歌一听，心中顿时揪了起来：大人啊，感情您陪我来——不是来帮我说情的啊！？
皇后闻言无话，只又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低头跪着的年歌，再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郑医女，接着默默地喝了口茶。
氛围又开始诡异地安静下来。
……
正当屋内情况胶着之时，门外传来一声传唤：“皇后娘娘，太医局白太医求见。“
诶？——老头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宣。“皇后放下手中茶盏，慢慢坐直了身子。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白及一进门，就直接跑到年歌身边跪下请安。
年歌看着旁边熟悉的大肚子，默默嘟了嘟嘴，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了地。
“免礼。“皇后笑着说道：“昨晚在晚宴上，本宫与白神手相谈甚欢。今日神手焦急前来，只怕不是为了请安吧？“
白及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汗颜道：“实不相瞒，下官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我这不成器的孽徒。“
“哦？“皇后顿了顿，语气惊讶：“原来地上跪着的这个，就是传闻中白神手的徒儿？“
“是是是，说出来真是丢我的脸，我这徒儿啊生性顽劣，从小就养在深山里，见识一个没有，胆子倒大得很。我也教训过她不少次，吊起来有过拿鞭子抽也有过，明明之前收敛了许多，可谁知她竟敢冲撞到娘娘的头上！是下官的不是，疏于管教了……“
皇后闻言和蔼地笑了：“哪里的话？本宫不知，给小殿下治病的竟是神手的徒弟。如此，本宫倒是信得过神手的。相信以神手的医术，教出来的徒弟必不会有什么差池。“
白及见状连声道：“娘娘谬赞、谬赞了。昨晚劣徒出手为小殿下诊治，想必也是听了老夫的话——老夫一直教她，为医，要胸怀宽广，切忌见死不救。昨晚医女局可能也实在是没人了，小徒记着下官的教导，这才敢出手相助，否则就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拿小王子的性命开玩笑啊！说到底，都是下官的不是——娘娘要怪，就怪老夫吧。“
“神手多虑了，“皇后语气宽和，丝毫不见刚刚的剑拔弩张：“本宫信得过你，自然也信得过你的徒弟。只不过，还望神手能再亲自替我儿诊治诊治，本宫担心落下什么病根子就不好了。“
“这是自然，等会下官就去太医院拿药箱，保证还您一个健健康康的十二殿下！“白及忙笑着点头应下了。
……
事情解决了，屋中氛围也渐渐缓和下来。白及和郑医女，一人提着年歌，一人拖着桑陆，就要向皇后娘娘告辞。偏偏这时，屋外又传来一声唱喏：“静妃娘娘到——“
静妃？
年歌一怔。
她身旁的白及也是一愣。
就连郑医女也有些疑惑。
这位娘娘此时来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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