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白起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雕翎箭，递给公主。初看这支箭有三尺长，与一般的羽箭没有什么不同。但仔细看会发现箭头比一般的大一些，为兽骨质地，上有小孔。
白起说：“与秦国相邻的胡人部落叫义渠，此箭就是由义渠人所造。箭簇用草原上老鹰翅膀上的骨头做成，因此箭头中空。再在箭簇上开小孔成哨，箭射出后受风会发出凄厉的响声，故此箭被称作鸣镝。”
由于赵国也与胡人接壤，赵武灵王时推行胡服骑射，将战车改成骑兵，因此平原君公子胜对胡人的兵器非常了解。见白起拿出胡人所用的鸣镝，公子胜问道：“赵国也常年与胡人交战，在下知道鸣镝仅为胡人大首领所有，用来指挥胡人骑兵进攻。鸣镝射出后会发出震耳的啸声，鸣镝所射之处会引来胡骑的万箭齐发。不知秦使如何得到这支鸣镝？”
白起答说：“在下曾在边关军中效力，与义渠人征战。一日率轻车数乘出营巡查，不期与义渠的大队人马相遇，带队的正是义渠大首领。白起连发三箭将追在前面的三个胡兵射下马，引得大首领恼怒，催马出阵要与白起单挑。白起与大首领对射数箭，箭箭都相撞坠地。白起再要射时，发现箭已射光。而大首领射出的箭带着撕心裂肺的啸声扑向白起的耳边，白起举手接住来箭，正是这支鸣镝。白起本以为接下来就会被胡骑万箭穿身，却见大首领笑着示意，放我们离开。在下料想大首领射最后一箭时，本就不想取白起的性命，所以故意将鸣镝射偏，放我一条生路。白起终此一生都对义渠大首领感激不尽。”
听白起讲完这支鸣镝的由来，公主和众人都唏嘘不已。
文姬公主赞叹道：“义渠大首领真是讲信义，既然言明要与贵使单挑，就不会以众欺寡，也不占贵使箭已射完的便宜。这只鸣镝应该是大首领钦佩贵使的箭法高明，故意送给贵使。”
白起答曰：“在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鸣镝射出时的啸声的确震耳欲聋，加上义渠大首领的弓沉箭疾，鸣镝射到耳边时，差点将白起从轻车上震下。这倒提醒白起，像金雉凤这样的神鸟，虽然非常机敏，但胆魄却极小。白起在猎取金雉凤时，就是射出鸣镝从它的耳边擦过，将其震落却不伤它的性命。所以今日白起能为公主献上一只活的金雉凤。”
文姬公主感叹说：“原来如此！这只金雉凤是被贵使用鸣镝震落的。这让文姬想起魏国曾经有个叫更羸的神箭手，在与先王打猎时看见远处慢慢地飞来一只大雁，边飞边悲鸣。更羸和先王打赌说：不用箭，只要拉一下弓弦，就能将这只大雁射下来。先王不信，于是更羸张弓拉弦，只听弓弦“嘣”的一响，大雁真的就从空中掉了下来。更羸向先王解释说，他发现那只大雁飞得很慢，叫声很悲惨。说明它刚受过箭伤，伤口还没有愈合，是一只惊弓之鸟。所以大雁一听到弓弦声，就会立刻拼命往高处飞，一使劲伤口崩裂，就掉了下来。更羸是一个有心人，能发现那大雁是只惊弓之鸟。贵使更是一个有心人，世上猎取过金雉凤的，除了近乎神人的纪昌就只有贵使一人了。不过金雉凤虽弥足珍贵，但贵使这支鸣镝的故事更让文姬为之慨然动容。”
白起说：“义渠地处秦国西北，逐水草而居，习涉猎，以游牧为生。在下曾与义渠征战多年，对义渠的人土风情有所了解。义渠男子天生彪悍，善骑射，然性情豪爽、重情义。”
“但中原诸国都盛传胡人忘君臣、略婚宦，不守礼制。贵使可也有同感？”公主问道。
白起回说：“朔北乃苦寒之地，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所以胡人以强者为王，家业传承也不以嫡长为先，往往要经过一番拼死争斗，由得胜者继承家业。的确不像中原这样，君臣有义、尊卑有别、长幼有序。至于中原儒家倡导的男女大防在胡地更被视如无物，只要两情相悦，便可男欢女爱，毫无拘束。”
对白起所言，文姬公主越听越有兴致，接着又问道：“文姬无礼！听风言：义渠大首领倾慕贵国宣太后，于是率义渠部众归附秦国，还与太后成婚。不知此事当真？”
听公主问起秦国太后下嫁义渠大首领之事，在殿内就座的信陵君及魏国众臣立时大惊失色，尴尬得如坐针毡。其实秦国太后和义渠君的风流韵事早已传遍诸国，秦国大臣当然更是心知肚明。只是此等事在中原诸国的贵族中会被视为奇耻大辱，因此秦国君臣都会绝口不提此事。
此时信陵君和其他魏国大臣都紧张得手中捏汗，生怕秦国使者觉得被冒犯，当场在大殿上翻脸。
秦使白起倒是神情自如地回答说：“宣太后原是楚国公主，天生丽质，嫁给秦惠文王作了后宫八子。当今秦王即位时，羋八子以太后身份摄政。那时秦国与义渠连年征战，太后为平定秦国北方边境，与义渠大首领会盟。会盟时大首领被太后的魅力所折服，率部众归附秦国，被封为义渠君。从此义渠成为秦国藩篱，大秦北境再无战事。”
见白起对此事并不介意，信陵君与众人暗中松了一口气。但那边文姬公主却意犹未尽地继续问道：“贵使觉得太后与义渠君是真有男女之情，还是太后为秦国社稷做的安排。”
公主这一问，把信陵君与众人又是惊出一身冷汗，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到了嗓子眼儿。
白起说：“回公主。在下以为，太后与义渠君是真的两情相悦。太后本是绝色美人，先惠文王薨时，太后正值壮年，风韵正盛。天下男子谁能不被太后的魅力所折服。而义渠君也是威猛英武，被义渠人称为草原雄鹰。太后宠爱他也在情理之中，太后还为义渠君诞下两位公子。”
文姬公主点头称是，说：“太后巾帼不让须眉，摄政期间秦国国力日渐强盛。太后用自己的魅力摄服义渠，又能和义渠君如此恩爱，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文姬对太后佩服得五体投地。”
“白起与公主感同身受。”白起说道。
直到此时信陵君与魏国众人揪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至此秦国使者进献礼物完毕，白起正要趋身施礼退下。文姬公主发现白起腰间悬挂的佩剑剑鞘足有三尺，剑身看上去比舞阳剑还要长。公主精通武艺，对宝剑也有研究，于是请白起留下问道：“贵使的佩剑不同寻常，应该是一把宝剑。是否可以请贵使当众展示？”
“公主有兴致，白起求之不得。”白起说完，解开腰间玉带上的剑璏，将佩剑摘下。由于剑身太长，司马靳上前帮忙托住剑鞘底部。白起随即将剑从剑鞘中抽出，双手捧给公主。
此剑是把铜剑，剑刃虽呈现淡淡的青黄色，上面却布满了阴气森森的水珠。
白起对公主说：“此剑名凝雾，由于剑身的寒气太重，水汽凝结在剑刃上，因此总是湿漉漉的。在下这把凝雾由秦国工匠精心打造，虽比不上韩使所赠的舞阳剑，却也称得上宝剑。尤其凝雾的剑身长有三尺，短兵相接时占尽先机。”
公主拿起凝雾仔细端详：“此剑应是由青铜铸造，铜剑易折，为何此剑能比舞阳铁剑还长？”
白起回答说：“秦国没有铁山，只能出少量恶铁。恶铁质地疏松，不堪为兵器。秦人只用恶铁做农具。凝雾的确是铜剑，剑身长三尺，还能在劈砍时坚韧不折，完全仰仗秦国制剑的特殊技艺。秦国铸剑师在治铜时会在铜汁中加入神秘配料，所得的铜料既坚硬又有韧性，可制三尺长剑。配料的盈亏也非常玄妙，多一分则易折，少一毫则不够锋利。配比的秘方是秦国工匠要用生命保守的秘密。”
公主仔细看过凝雾剑，说：“仅在治铜时加入配料恐怕还不足以制成三尺长剑。文姬以为诸国的制剑工艺以越国最精。听闻越国工匠在治铜时也会加入配料，但为越王打造的宝剑，长都达不到三尺。”
“公主说得极是。铜剑能做到剑长三尺，除了铜料特殊外，剑形也很重要。”白起指着凝雾的剑身说：“公主请看，凝雾剑身细长，剑体宽窄、厚薄相间有序。最重要的是纵贯剑体的这三条脊线，将剑分成三槽八面，大大加固了剑身。”
白起接着说道：“不过最好的宝剑当然还是铁剑。越国的治剑大家欧冶子造了三把铁质宝剑—龙渊、泰阿、工布。其中泰阿为秦王所得，在下曾经见过。泰阿剑长超过四尺。”
这时楚国使者公子歇说道：“如今留存于世间的名剑多为欧冶子和吴国人干将所造。除了刚才秦使提到的三把铁剑，还有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等铜剑。其中胜邪、鱼肠为短剑，其它均为长剑。巨阙更是长达三尺三寸。庄子说过剑分三等：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和庶人之剑。这些名剑都是一等一的天子之剑，即使用千匹骏马、十座城邑也无法换取，唯王者才配拥有。楚威王时楚国灭了吴越，这些宝剑大多归了楚王。”
赵国使者公子胜也说道：“赵国的徐夫人也是铸剑名家，他以善造短剑、匕首闻名。”
文姬公主说：“平原君说得不错，阿弟无忌就藏有一把徐夫人造的短剑，可惜剑身只有一尺。”
公子无忌说：“匕首虽短，但出鞘迅速，近战时有出奇制胜的功效。”
白起说道：“信陵君言之有理，近战时谁先拔出剑，谁就能置敌于死地。三尺长剑虽然在对战中占尽先机，但出剑时需要先把剑鞘摘下来。常常会出现未及出剑就被敌所致的情形。”
公主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问白起：“刚才贵使说凝雾虽是铜剑，但也称得上是宝剑。是否可请贵使展示一下凝雾剑的锋芒？”
白起环顾公主周围后说：“在下是否可借公主身后侍女的巾帕一用。”
公主身后侍女手中是一方白色的丝绸手帕，公主示意后，侍女上前将手帕交给白起。
白起左手接过手帕，然后抛向空中。薄如蝉翼的手帕在空中慢慢散开，随后缓缓地落下。白起右手持凝雾剑向飘在空中的手帕挥去，一道白光掠过，手帕在空中一分为二，两段手帕徐徐飘落到地上。
众人望去，只见手帕被整齐地沿着对角劈开。白起这一剑与其说是展示凝雾剑的锋利，不如说是在展示自己出剑时身手的精准。这时大殿内一片哗然，大家都被白起精妙的剑法折服。文姬公主也脱口而出地赞道：“秦使好剑法！”苦读书 www.kudushu.org
白起说：“与秦国相邻的胡人部落叫义渠，此箭就是由义渠人所造。箭簇用草原上老鹰翅膀上的骨头做成，因此箭头中空。再在箭簇上开小孔成哨，箭射出后受风会发出凄厉的响声，故此箭被称作鸣镝。”
由于赵国也与胡人接壤，赵武灵王时推行胡服骑射，将战车改成骑兵，因此平原君公子胜对胡人的兵器非常了解。见白起拿出胡人所用的鸣镝，公子胜问道：“赵国也常年与胡人交战，在下知道鸣镝仅为胡人大首领所有，用来指挥胡人骑兵进攻。鸣镝射出后会发出震耳的啸声，鸣镝所射之处会引来胡骑的万箭齐发。不知秦使如何得到这支鸣镝？”
白起答说：“在下曾在边关军中效力，与义渠人征战。一日率轻车数乘出营巡查，不期与义渠的大队人马相遇，带队的正是义渠大首领。白起连发三箭将追在前面的三个胡兵射下马，引得大首领恼怒，催马出阵要与白起单挑。白起与大首领对射数箭，箭箭都相撞坠地。白起再要射时，发现箭已射光。而大首领射出的箭带着撕心裂肺的啸声扑向白起的耳边，白起举手接住来箭，正是这支鸣镝。白起本以为接下来就会被胡骑万箭穿身，却见大首领笑着示意，放我们离开。在下料想大首领射最后一箭时，本就不想取白起的性命，所以故意将鸣镝射偏，放我一条生路。白起终此一生都对义渠大首领感激不尽。”
听白起讲完这支鸣镝的由来，公主和众人都唏嘘不已。
文姬公主赞叹道：“义渠大首领真是讲信义，既然言明要与贵使单挑，就不会以众欺寡，也不占贵使箭已射完的便宜。这只鸣镝应该是大首领钦佩贵使的箭法高明，故意送给贵使。”
白起答曰：“在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鸣镝射出时的啸声的确震耳欲聋，加上义渠大首领的弓沉箭疾，鸣镝射到耳边时，差点将白起从轻车上震下。这倒提醒白起，像金雉凤这样的神鸟，虽然非常机敏，但胆魄却极小。白起在猎取金雉凤时，就是射出鸣镝从它的耳边擦过，将其震落却不伤它的性命。所以今日白起能为公主献上一只活的金雉凤。”
文姬公主感叹说：“原来如此！这只金雉凤是被贵使用鸣镝震落的。这让文姬想起魏国曾经有个叫更羸的神箭手，在与先王打猎时看见远处慢慢地飞来一只大雁，边飞边悲鸣。更羸和先王打赌说：不用箭，只要拉一下弓弦，就能将这只大雁射下来。先王不信，于是更羸张弓拉弦，只听弓弦“嘣”的一响，大雁真的就从空中掉了下来。更羸向先王解释说，他发现那只大雁飞得很慢，叫声很悲惨。说明它刚受过箭伤，伤口还没有愈合，是一只惊弓之鸟。所以大雁一听到弓弦声，就会立刻拼命往高处飞，一使劲伤口崩裂，就掉了下来。更羸是一个有心人，能发现那大雁是只惊弓之鸟。贵使更是一个有心人，世上猎取过金雉凤的，除了近乎神人的纪昌就只有贵使一人了。不过金雉凤虽弥足珍贵，但贵使这支鸣镝的故事更让文姬为之慨然动容。”
白起说：“义渠地处秦国西北，逐水草而居，习涉猎，以游牧为生。在下曾与义渠征战多年，对义渠的人土风情有所了解。义渠男子天生彪悍，善骑射，然性情豪爽、重情义。”
“但中原诸国都盛传胡人忘君臣、略婚宦，不守礼制。贵使可也有同感？”公主问道。
白起回说：“朔北乃苦寒之地，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来。所以胡人以强者为王，家业传承也不以嫡长为先，往往要经过一番拼死争斗，由得胜者继承家业。的确不像中原这样，君臣有义、尊卑有别、长幼有序。至于中原儒家倡导的男女大防在胡地更被视如无物，只要两情相悦，便可男欢女爱，毫无拘束。”
对白起所言，文姬公主越听越有兴致，接着又问道：“文姬无礼！听风言：义渠大首领倾慕贵国宣太后，于是率义渠部众归附秦国，还与太后成婚。不知此事当真？”
听公主问起秦国太后下嫁义渠大首领之事，在殿内就座的信陵君及魏国众臣立时大惊失色，尴尬得如坐针毡。其实秦国太后和义渠君的风流韵事早已传遍诸国，秦国大臣当然更是心知肚明。只是此等事在中原诸国的贵族中会被视为奇耻大辱，因此秦国君臣都会绝口不提此事。
此时信陵君和其他魏国大臣都紧张得手中捏汗，生怕秦国使者觉得被冒犯，当场在大殿上翻脸。
秦使白起倒是神情自如地回答说：“宣太后原是楚国公主，天生丽质，嫁给秦惠文王作了后宫八子。当今秦王即位时，羋八子以太后身份摄政。那时秦国与义渠连年征战，太后为平定秦国北方边境，与义渠大首领会盟。会盟时大首领被太后的魅力所折服，率部众归附秦国，被封为义渠君。从此义渠成为秦国藩篱，大秦北境再无战事。”
见白起对此事并不介意，信陵君与众人暗中松了一口气。但那边文姬公主却意犹未尽地继续问道：“贵使觉得太后与义渠君是真有男女之情，还是太后为秦国社稷做的安排。”
公主这一问，把信陵君与众人又是惊出一身冷汗，刚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悬到了嗓子眼儿。
白起说：“回公主。在下以为，太后与义渠君是真的两情相悦。太后本是绝色美人，先惠文王薨时，太后正值壮年，风韵正盛。天下男子谁能不被太后的魅力所折服。而义渠君也是威猛英武，被义渠人称为草原雄鹰。太后宠爱他也在情理之中，太后还为义渠君诞下两位公子。”
文姬公主点头称是，说：“太后巾帼不让须眉，摄政期间秦国国力日渐强盛。太后用自己的魅力摄服义渠，又能和义渠君如此恩爱，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文姬对太后佩服得五体投地。”
“白起与公主感同身受。”白起说道。
直到此时信陵君与魏国众人揪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至此秦国使者进献礼物完毕，白起正要趋身施礼退下。文姬公主发现白起腰间悬挂的佩剑剑鞘足有三尺，剑身看上去比舞阳剑还要长。公主精通武艺，对宝剑也有研究，于是请白起留下问道：“贵使的佩剑不同寻常，应该是一把宝剑。是否可以请贵使当众展示？”
“公主有兴致，白起求之不得。”白起说完，解开腰间玉带上的剑璏，将佩剑摘下。由于剑身太长，司马靳上前帮忙托住剑鞘底部。白起随即将剑从剑鞘中抽出，双手捧给公主。
此剑是把铜剑，剑刃虽呈现淡淡的青黄色，上面却布满了阴气森森的水珠。
白起对公主说：“此剑名凝雾，由于剑身的寒气太重，水汽凝结在剑刃上，因此总是湿漉漉的。在下这把凝雾由秦国工匠精心打造，虽比不上韩使所赠的舞阳剑，却也称得上宝剑。尤其凝雾的剑身长有三尺，短兵相接时占尽先机。”
公主拿起凝雾仔细端详：“此剑应是由青铜铸造，铜剑易折，为何此剑能比舞阳铁剑还长？”
白起回答说：“秦国没有铁山，只能出少量恶铁。恶铁质地疏松，不堪为兵器。秦人只用恶铁做农具。凝雾的确是铜剑，剑身长三尺，还能在劈砍时坚韧不折，完全仰仗秦国制剑的特殊技艺。秦国铸剑师在治铜时会在铜汁中加入神秘配料，所得的铜料既坚硬又有韧性，可制三尺长剑。配料的盈亏也非常玄妙，多一分则易折，少一毫则不够锋利。配比的秘方是秦国工匠要用生命保守的秘密。”
公主仔细看过凝雾剑，说：“仅在治铜时加入配料恐怕还不足以制成三尺长剑。文姬以为诸国的制剑工艺以越国最精。听闻越国工匠在治铜时也会加入配料，但为越王打造的宝剑，长都达不到三尺。”
“公主说得极是。铜剑能做到剑长三尺，除了铜料特殊外，剑形也很重要。”白起指着凝雾的剑身说：“公主请看，凝雾剑身细长，剑体宽窄、厚薄相间有序。最重要的是纵贯剑体的这三条脊线，将剑分成三槽八面，大大加固了剑身。”
白起接着说道：“不过最好的宝剑当然还是铁剑。越国的治剑大家欧冶子造了三把铁质宝剑—龙渊、泰阿、工布。其中泰阿为秦王所得，在下曾经见过。泰阿剑长超过四尺。”
这时楚国使者公子歇说道：“如今留存于世间的名剑多为欧冶子和吴国人干将所造。除了刚才秦使提到的三把铁剑，还有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等铜剑。其中胜邪、鱼肠为短剑，其它均为长剑。巨阙更是长达三尺三寸。庄子说过剑分三等：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和庶人之剑。这些名剑都是一等一的天子之剑，即使用千匹骏马、十座城邑也无法换取，唯王者才配拥有。楚威王时楚国灭了吴越，这些宝剑大多归了楚王。”
赵国使者公子胜也说道：“赵国的徐夫人也是铸剑名家，他以善造短剑、匕首闻名。”
文姬公主说：“平原君说得不错，阿弟无忌就藏有一把徐夫人造的短剑，可惜剑身只有一尺。”
公子无忌说：“匕首虽短，但出鞘迅速，近战时有出奇制胜的功效。”
白起说道：“信陵君言之有理，近战时谁先拔出剑，谁就能置敌于死地。三尺长剑虽然在对战中占尽先机，但出剑时需要先把剑鞘摘下来。常常会出现未及出剑就被敌所致的情形。”
公主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问白起：“刚才贵使说凝雾虽是铜剑，但也称得上是宝剑。是否可请贵使展示一下凝雾剑的锋芒？”
白起环顾公主周围后说：“在下是否可借公主身后侍女的巾帕一用。”
公主身后侍女手中是一方白色的丝绸手帕，公主示意后，侍女上前将手帕交给白起。
白起左手接过手帕，然后抛向空中。薄如蝉翼的手帕在空中慢慢散开，随后缓缓地落下。白起右手持凝雾剑向飘在空中的手帕挥去，一道白光掠过，手帕在空中一分为二，两段手帕徐徐飘落到地上。
众人望去，只见手帕被整齐地沿着对角劈开。白起这一剑与其说是展示凝雾剑的锋利，不如说是在展示自己出剑时身手的精准。这时大殿内一片哗然，大家都被白起精妙的剑法折服。文姬公主也脱口而出地赞道：“秦使好剑法！”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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