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拒恩惠用心良苦 校场上一骑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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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赵括从宫中回到府中后,就急匆匆地去拜见母亲。进到赵母屋中,赵括禀退侍女,然后说道:“大王君恩浩荡,拜我为上将军。这本是光宗耀祖之事,母亲为何要到大王哪里百般阻挠,难道不怕误了儿子的前程?父亲当真说过我不能为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赵母慈祥地看着儿子,说:“括儿自幼聪明可人,父亲对你无比宠爱,视你为我们赵家的骄傲,如何会真地说出那样的话。”

    赵括不解地问:“那母亲为何要在大王面前编造此话。”

    “你年少时就以熟读兵法闻名,世人皆说像你父有大将之才,可你父亲对此亦喜亦忧。他一生戎马倥偬,深知战场无情,生死一瞬间。你父亲临终前叮嘱我说,括儿是我们的长子,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活过这辈子。如果日后大王拜括儿为将,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如此,母亲才在会不惜抛头露面,进宫去欺瞒大王。”

    “封爵拜将是君王天大的恩典,多少人拼上性命、苦求一生而不可得。难道母亲希望儿子一生碌碌无为吗?”

    “你父亲为将时,与士卒同衣食、共甘苦。有士卒背上生毒疮,你父亲亲自为他用嘴吸出脓汁,那个士卒的母亲知道后失声痛哭。旁人对那个母亲说,你儿子是一个无名小卒,上将军亲自为他吸脓,你为何不感动反而痛哭。士卒的母亲回答说,以前上将军为孩子的父亲吸过脓,孩子的父亲为报恩,在战场从不知退避,最终死于敌手。现在上将军又为我的儿子吸脓,我不知道儿子为报恩,会战死何处,所以痛哭。如今括儿被大王拜为上将军,在别人眼里是君恩浩大、无上的荣耀。可作为母亲却唯恐你上了战场就一去而不得回。再说你妻子有孕多时就要临盆,她当然也希望你能守在身边。媳妇如能为我们赵家添一男丁,就了却你父亲一个心愿。”

    赵括沉默许久,说:“大王已召见孩儿,转说了母亲在宫中所言。孩儿当即向大王表示,会像父亲那样为国尽忠,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大王也说,以孩儿为上将军之事已定,不会更改。大王还对孩儿说,如果觉得所赐千金太少,他会再赐我良田华宅。孩儿明白上了战场就生死未卜,将大王所赐千金尽数留在府中,就是为以防万一,让母亲和妻儿的生计能有所依靠。母亲应该知道,孩儿并不是一个贪图钱财之人。”

    此时赵母神情已平静下来,她意味深长地说:“在宫中之时,母亲就知道你拜将出征之事已无可更改。所以提及赏金之事,自有母亲的用意。此次出征上党,国中几乎所有能战之兵都交与你一人掌控,大王心胸再大,也必有所猜忌。母亲有意让大王以为你只对君王的封赏有所图,却没有其它非分之想,也没有在军中做收聚人心之事。这样大王就会更加信任你,你在前方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原来如此,还是母亲想得周到。”赵括这才恍然大悟。

    赵母接着说:“在宫中之时,大王当面许诺母亲,倘若你战败,免去咱家的连坐之罪。此番出阵上党,如形势危急,你即可引军回邯郸,不用担心会连累母亲和妻儿。”

    这时赵括双腿跪地,向赵母叩首说:“”母亲进宫求见大王的良苦用心,儿子已完全领会。只是为君王分忧是作臣子的本分,大王拜括儿为上将军,君恩浩荡。我必将竭尽全力为国尽忠。请母亲恕儿子不能忠孝两全。”

    赵母知道儿子心意已决,再劝无益,于是起身打开屋中一个柜子,取出一柄翠绿色的玉笛。

    赵母说:“这玉笛是你父亲的随身之物,也是我们赵氏家族的传世之物。你父亲去时,你年纪还小,没有把此笛传给你。如今你被大王拜为上将军,是我们赵家的荣耀,理应继承宝物。但愿先祖的在天之灵,保佑你攻必克、守必固,成就一番如你父亲马服君那样的功业。”

    “儿定不负母望,为家立业,为国尽忠。”赵括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玉笛。

    初秋时分,卯时不到天已大亮。邯郸城外的校军场上旌旗猎猎,留守国都的几万赵军已全部列阵完毕,等候新任的上将军赵括前来检阅。

    军阵的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将坛,将坛中央竖立着上将军的大纛,红色的旗幡上绣着一个斗大的“赵”字。大纛两侧各有一员全身披甲的监军,一人手持御剑、一人手捧令牌。

    将坛的左侧是一架大型滴漏,滴漏上面层叠着五座铜质漏壶。漏壶标有刻度,以便计时。因为今日上将军要校阅全军,监军校尉昨夜就命人为滴漏注水对时。将坛的右侧立着同样用于计时的木表,一根一丈多高的立木。

    当漏壶中的浮剑刚好指向标尺上卯时的刻度,校场上鼓声大作。上将军赵括在一队衣甲鲜明的亲兵护卫下进入校场,由东向西骑行,逐个检阅列阵的各营赵军。

    每当赵括的马队在面前经过时,各营的将士们齐声高呼:“威武!威武!”。

    赵括身着红色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显得威风凛凛。他胯下的战马是一匹体型高大的阴山胡马,全身的红色鬃毛又密又长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因而被叫作赤焰火狮。赤焰火狮是一匹重型战马,肚大腰圆,跑起来摇头摆尾,和背上的主人一样神气活现。它的个头明显比赵括周围亲兵们的坐骑要高出许多,这让骑在马背上的赵括有居高临下的感觉。

    赵括一边策马前行,一边不时举起手中的马鞭向受校阅的军阵致意。当经过肃毅营方阵时,赵括发现此营统领的阵位上空空荡荡,不由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赵括并没有停下来查问,而是继续向前检阅军阵。

    下一个方阵正是骁骑营,赵括原是骁骑营的统领,在这里他收获了最为热烈的欢呼。赵括也有意放慢马速,高举马鞭,挨个向军阵第一排的将校注目致意。

    当赵括经过正在第一排受阅的庞援时,他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在庞援胯下的战马上。赵括感觉这匹马与自己的赤焰火狮几乎一样高大,只是体型修长,马的性情也安静许多。

    赵括练习骑射多年,对相马也很在行,他一眼看出庞援骑的是一匹宝马。赵括正想勒住马前去询问,让他惊奇的是,坐骑赤焰火狮好像明白自己的心思似的,竟然径直小跑着奔向庞援,在庞援的马前摇头摆尾,还不住地打着响鼻。

    赵括用马鞭轻轻敲了一下赤焰火狮的头,让它老实一点,然后问道:“你可是庞援?”

    “回上将军,末将正是庞援。”

    “你的马很不错,应该是一匹阴山胡马。”

    “上将军眼力真好。末将前几日刚刚从一胡人手中购得此马。”

    “我看这马身形不凡,应该花了不少钱。”

    见赵括在用目光追问自己,庞援只好如实说:“此马花了末将八百金。”

    “八百金?”赵括吃惊地说:“庞援你家多金啊。你看我胯下的赤焰火狮也是匹宝马,开价五百金,我是咬着牙才买下的。”

    庞援身边的同僚哄笑着说:“回上将军,邯郸城中卖的酒都是庞援妻家的酒坊酿的。八百金对庞援的老婆不算什么。”

    赵括感叹地说:“还是商家富有。”看到庞援此时已尴尬得满脸涨红,于是叉开话题问道:“此马叫什么名字?”

    “回上将军,这马叫绝尘、飞影绝尘。”

    “飞影绝尘,好响亮的名字。”这时赵括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他对庞援说:“我们比一下马如何?”不等庞援回答,赵括指着大约百丈之外的将旗说:“先达大纛者为赢。”说完,赵括调转马头,挥手一鞭,胯下的赤焰火狮就像一枝离弦之箭那样向将坛方向飞奔而去。

    庞援也猛地一抖缰绳,催动绝尘紧紧跟在赵括后面。

    赵括的坐骑赤焰火狮是一匹重型战马、体沉力大,跑起来翻蹄亮掌,马蹄所到之处立时掀起滚滚尘埃。而庞援的绝尘身形修长,步伐轻盈的多,但速度一点不慢。庞援躬身贴在马背上,稳稳地驾驭着绝尘,始终保持与赵括仅有一个马身的距离。

    见主将在军阵前策马狂奔,校场上所有鼓手立刻擂动战鼓助威。同时几万赵军发出波涛般的喝彩声,和着震天动地的鼓声响彻校场上空。

    两匹红色战马犹如两个风驰电掣的火球,刹那间距离将坛上的大纛只有几丈之遥。这时庞援突然猛烈催动绝尘加速,绝尘心领神会般地腾空跃起,先将四腿缩回,全身弓起,然后在空中猛然张开四肢,奔跑的步幅一下子增大许多。就这样绝尘猛跑几步,瞬间就追上了赤焰火狮,两马几乎同时冲过将坛。

    庞援见终点已到,轻轻一带缰绳,绝尘后腿戛然停住,前腿则高高悬空抬起,然后轻轻地落在原地。赤焰火狮由于身子太沉,收不住步子,继续向前冲了十几丈远,才被赵括勒住。两马的高下立见分明。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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