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你为何不能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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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轩辕玦五岁学骑射,骑术甚高,那马跑的仿佛贴地飞一般,直冲着那坦坦荡荡的雪野冲去了。

    “娇娇,你为何不能爱我?”

    “娇娇,本王是真心喜欢你。”

    “娇娇,我知道你……总之,我不会为难你……”

    他将袁娇娇揽在自己的怀里,在漫天的大雪中在她的耳边低语,声音晦涩又无奈,揽她的手臂很轻,他一直在车里,没穿外衣,一层棉服上霎时就落满了雪,风从耳边过,袁娇娇也冻得瑟瑟发抖,轩辕玦解开了外袍的衣襟,将她整个裹在了里面。

    “娇娇,陪我过个完今岁的年节好不好,我已经……很久没人陪着过年了……过完年,只要你想回去,我派人送你。即使……你不爱我……”

    他又在她耳边说,声音里那刻意压抑的祈求已经展露无遗,袁娇娇在他的怀里动了动,她是个温和善良的女子,不论如何,别人祈求自己,她的心肠便很容易便软,但想想以前……她真的不能再在这个人的身边了。于是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我要回恒州。”

    抱着自己的怀抱似乎僵硬了一下,南阳王不说话了,马还在尽力的飞驰,绵绵不断的雪景在后退,前方渐渐的出现了一个断崖,“只陪我倒青州也不行吗?”

    她听到头顶上那个低沉的声音说,那声音抽离了感情,冰冷灰败,似乎支离破碎。

    青州——

    青州——

    梁国的使者——

    好吧……

    袁娇娇叹了口气,答出了一个“好。”字,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愧疚——她是在利用别人呵,为了知道云泽的消息的私心,即使是这样的一个人,也不应该这样利用吧……

    她忧愁的皱起了眉头,心里惭愧极了。

    一声长长的马嘶声响起,马儿忽然立起了身子,在雪地里滴溜溜的打了个转子,这才踢踢踏踏的站住了。

    马头调向了北方,现在,袁娇娇等于被转了个方向,能看到适才前路的情形了——前方一片漠漠的雾气,那皑皑的白雪铺展到马身之后一箭之地处便戛然而止,断崖下的雾气在蒸腾着上升,隐隐看到对面飞流直下的瀑布,被冻成了凝固的银练,挂在那断崖之上,看了使人心惊胆寒。

    到了断崖边上了?

    袁娇娇感到了身下的白马的颤抖,又听到头顶的男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怀抱紧了紧:“好险,我们回去——”

    那男人说,语调已经转了平和,仿佛刚刚的疯狂之举不是他做的,或者他只是无意为之一样,又一次轻轻的夹了下马肚,马儿便又往回跑了。

    跑出一段了才见到朱铁衣杨将军等人赶上来,都跑的人马俱冒着汗,围上来问讯:“王爷,回,回去么?”

    “当然!”马上的男人朗声答道,给了白马一鞭子,那马儿又一次撒开四蹄,掠地狂飞起来。

    “你不知道,青州很好玩呢。”马儿回到大队人马停驻之处的时候,这男人说,已经是笑嘻嘻,玩世不恭的语调了。

    “好了,预备预备出发。”

    男人携着她的手坐进了马车,对外面的吩咐道。

    看起来似乎又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了……

    可是,她实在很想知道云泽的消息呢……

    初回武原镇的时候,她也曾婉转的和人打听过,云泽有没有来找过她,因为南阳王在,当时她好容易得了点空儿问了周围的几个邻居,却俱都说没见过。

    没见过,那就没有人来找她了。

    也许是云泽不知道她的家乡,正遭受着兵乱吧。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一直都是这样自我譬解着——有什么办法呢,那些温情又美好的画面还如在眼前,那个人的身影面貌,没有一刻离了她的心头。让她如何能忘记他,让她如何能不怨他!

    然而小小的抱怨一下,随即自己又替他叫屈,他不是一般的人啊,更不是一般的皇子,他现在说不定所处的危险比她更甚呢,她身无所长,丝毫不能帮助于他,还怎么能理直气壮的抱怨他,抱怨我的云泽呢?

    我的云泽。

    想到这四个字,袁娇娇的心里就被甜蜜充满,云泽与她是与众不同的,在大多数时候,她也相信自己与他也是与众不同的,两个人构筑起一个小世界,任何第三个人都是在面外的,都不能影响道它。

    希望这个小世界一直存在吧。

    她常常在合上双眼的时候想。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样的话,她又有何求呢。

    从这雪地跑马之后,南阳王乖了很多,军务繁忙,他不时的要停下队伍接见某个赶来见他的军官或者儒将重臣之类的,袁娇娇在这段日子里,倒是真的担负起了贴身侍女的职责,这样的状况让她安心,只要见了梁国的使者,听一听消息就回去,她心里因急切而对周围的事情不甚在意起来。

    当然,这主要还是建立在那个男人不再越轨的基础之上的。

    这样歇歇停停的,又走了六日的路,青州已经遥遥在望了。

    看到走了这么多天,袁娇娇其实又有些怕起来,这些远自己回恒州,多少是有些担忧的。

    然而来已经来了,已经只能进不能退,她便也就暂且安之。

    在青州的城郊,有一大队人马气势惊人的赢了出来,打头有一个黄衣裳的人坐在马上,看面貌有一两分和南阳王相仿,袁娇娇正惊异,却听人来报说:“河间王轩辕吉来见。”

    河间王?袁娇娇根据民间听来的传闻,知道这是一位如妃生的皇子,排行应该在轩辕玦之上,来见,显然不是刀兵相见,难道他和轩辕玦是联手的?

    正这样想着,早听那轩辕玦说:“备马。”

    又回头叮嘱她:“在车上不必下来,我去见一见皇兄。”说着给了她一个安慰性的笑便下了车。

    袁娇娇从帘子缝隙里看到南阳王上了马,到队伍前头去了,队伍行进的速度快了些,不一时两下里的人马碰了头。

    从袁娇娇这里,便看到那黄衣服的王爷先下了马,继而轩辕玦也下马,两个人互相揽着腰,一边说一边往城门处走,似乎颇为亲密,后面的侍从拉着马,两下里队伍都跟上了,袁娇娇这里的视线就被挡住了。

    进了城,直接又进了一处轩昂的府邸,袁娇娇只看到那府上的匾额写着:“憩园。”二字,看起来只是个别院,已经如此轩丽,不知道是南阳王的还是这位河间王的。

    进了府,她便被一些青衣丫鬟搀扶进了一处华奢的庭院,安排洗浴等事,虽说已经是冬日,但这座宅院里冬青翠绿,珊瑚缤纷,更有那次第的红梅等耐寒的花木开放,丝毫不见冬日的零落,反而十分的繁华,连着跑了这么远的路,袁娇娇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无暇观看那些花花草草等物,先去洗刷掉尘垢,歇息歇息。

    坐了几天的车,猛然脚踏在地面上还有些不习惯,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这里的浴房比刘府的更又不同,更加阔大华丽,十几个侍女服侍着袁娇娇洗澡,袁娇娇有几分不习惯,但摸不清这里的底细,又怕给南阳王丢了人,便任她们服侍了,澡池果然舒适,水温不高不低,池面铺满花瓣,水是清澈见底的,还缓缓流动,这是谁家的宅子,真是会享受啊。

    袁娇娇所幸任人摆布,享受了一番捶背捏肩洗头等的待遇,这些侍女看起来都是训练有素的,服侍起人来有条不紊,且不会胡乱打听,在如此舒适的环境里,袁娇娇舒服的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洗了几个时辰,一身的劳乏都去掉,人却更无力了,穿上侍女拿来的早就预备好的衣裳——一袭曳地的素色裙子,金色比甲,翠袖不宽不窄,衬得整个人纤腰不盈一握,粉妆玉琢一般,雍容又恬静。

    擦干了头发,松松散散的梳了个慵妆髻,站在镜子面前一照,真正是荣光焕发,袁娇娇差点认不出自己了。

    年轻的女子看到自己形容美丽总是开心的,袁娇娇虽不是轻浮贪财之人,但也忍不住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流连之意,她的旧衣服确实脏了,几个丫鬟拿下去就给她洗了。

    又有人带她到一间笼着地龙,暖洋洋香喷喷的房间里,说让她先在这里歇息歇息,又有人端来些饭菜,侍候她吃饭。

    此时虽然不是睡觉的时间,但袁娇娇也真心想在软软的床上躺一躺——任谁在大车的一人宽的板凳上睡六七晚,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于是胡乱的吃了点东西,便上床先躺下了。

    身体一挨近床边,便忍不住哎哟之声,又有两个丫鬟见状体贴的拿了美人拳来给她捶腿捶背。

    袁娇娇道了声谢,却是再也爬不起来了,就那么脸朝下的爬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晚上轩辕玦回来的时候,便见他豢养的那个人儿软软的爬在床上,呼吸匀长,已经睡熟了,身上的锦被滑落了一角下来,好在房间里暖和,他走近前来轻轻的将锦被又往上盖了盖。

    刚刚和四皇兄轩辕吉谈完了话,对于前线的局势,他虽然一直都很有把握,但也知道事事还是小心为上,送走了轩辕吉,他也是劳乏的很了,但却不能歇息,随即召见了几个青州驻扎的将军,谈完了话,又视察了一遍军队,与众将士一道吃过饭,这才来得及回憩园。

    憩园是他在青州的别院,这还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在此处秘密建造的,那个时候,大秦国除了太子轩辕泽,就他一个是被封王的皇子。赶在青州划上归属之前建了别院,后来青州的主人轩辕吉也就没话说了,幸在轩辕吉与他虽非一母所生,感情却也还过得去,因而也才有此时的联手。

    近三更天才回到憩园,轩辕玦只在卧房里站了站便去了浴房,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因为带了酒,怕自己会做出什么逾矩之举,他到侧室睡了。

    一宿无话,第二日袁娇娇又是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照旧是那些侍婢们服侍。

    睡了一晚,身上反而更疼了,袁娇娇咧着嘴勉强的下了床,洗漱了吃饭,这才有精神问丫鬟们这里是什么地方,谁的宅子,南阳王呢等等。

    丫鬟们回禀她,宅子是南阳王的别院,王爷昨晚三更天才回来,洗了澡就在侧室睡了,今儿一早四更天就起来,巡防去了,说早饭让姑娘自己吃。

    袁娇娇闻言环顾了室内一遭,这才发现这卧房,嗯,果然很有南阳王的风格——就是怎么华丽舒适怎么来。

    袁娇娇且不吃饭,有些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观看,见这宅子里别的不多,就是丫鬟们多,各处门廊下都有执事的丫鬟站着,晴日无风,外面比路上还冷。

    她还是回了房里,饭都端在了她的床头,一闻到香味儿肚子就咕咕的响了,看到小菜里还有豆腐一色,是清炖的,更加有了食欲,于是便先吃饭。

    吃完了饭这才又问丫鬟们可听见有别国的使者等人来青州或者这院子?

    丫鬟们都一脸茫然的道:“这里王爷不来平日是没人的,昨儿王爷才回来,只见了些将军刺史等人,还有河间王等,似乎也有别国使者,人太多了,奴婢们也搅不清。”

    似乎应该是有他们来的消息的。

    袁娇娇于是又一心得盼着南阳王回来——只有跟着他才能见到她想见得人啊。

    到了晚上,南阳王下来了,在憩园大宴宾客,袁娇娇算是见识了名人汇集,南阳王似乎也还记得自己的许诺,将她带在了身边,一拨一拨的宾客各安席位了,袁娇娇才听到通报人等报梁国大夫和梁国武侯的名号,她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两位梁国的使者相貌甚是不俗,气概不凡的走进来,到南阳王跟前见礼,南阳王也只是点了点头而已,两人便站着和南阳王叙谈了一会儿,都是些国情战况,袁娇娇有能听懂的,也有听不懂的,能听懂的部分似乎是他们的主人十分关心南阳王的情况,并许诺会助一臂之力,他们的主人?——不是武皇吗?为何不直接乘陛下或者我皇?

    这里正在猜解,耳中忽然又听南阳王笑微微的问:“你们的太子近来可好?本王听说他自归国便一直身染沉疴,本王与他幼时同窗多年,听说之后好生挂念。”

    身染沉疴?!太子?——云泽吗?

    袁娇娇一惊,诧异的望着南阳王,又望着两个使者,面上既有期待又有恐惧和担忧。

    果然,只听两个大使说道:“多谢王爷惦念,我们太子回国之后的确身染小疾,想来一则是那鸠毒之害,二则在大秦住久了,回国有些水土不服。后来,调养了这些时日也就痊愈了——”

    袁娇娇闻言放下心来,果然如她的猜测,云泽回国就生病了,也许是旧病复发,只要人没事,好了就好,她在心里下意识的念了声佛祖保佑,又想到云泽不来找她,一定是因为病了,二则事情太多的缘故,这样一想,为自己往日思念他极了就小生抱怨又惭愧起来。

    正这样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的当口,忽然又听那大使说了一句话,直接将她打入了九层地狱。

    只听那梁国大夫说:“我们此来还要代太子送请柬——我们太子月前已经与楚国二公主定了婚约,路途遥远,这喜讯此时才送到,实在歉意。王爷若有随礼,我看我和武侯二人也一并带过去倒便宜。”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梁国武侯和南阳王闻言也笑起来。

    南阳王便说:“你这个人精,倒会替我老人家省钱!”说完三个人又笑,倒是一片其乐融融。

    然而后面这些话袁娇娇已经听不到了,她只听见了呼延云泽与楚国公主定了婚约这一句,就觉得仿佛有个闷雷在头顶炸开,轰的她眼前发花,浑身发烫,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哎……有人倒了!有人倒了!”

    这是她倒下来的时候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又一次晕倒了。

    不过这次比马车里那次更囧,当着满堂的宾客,各国的来使,真的好丢脸……没人认识自己吧,这事不会被云泽听说吧……听说了又怎么样呢?……谁会去传她的流言呢……云泽……公主……

    她这一次晕厥比上次不同,御医救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气了,她弱弱的躺在床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灵魂,面色苍白冰冷,嘴唇干裂。

    那些丫鬟围在床边,不敢相信一个人白天还好好的,晚上怎么突然像脱了一个人一样。

    南阳王坐在离床榻不远的地方喝茶。面色并不比袁娇娇好多少。宴席早就散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又一次为一个男人晕倒,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然而即使是这样认为自己,也还是想折磨她。

    下意识的就站起身来将她抱了起来,送到后面看着御医救治,宴会才刚开始,主人就离了座,这宴席无论如何不能说是十分欢乐地了,轩辕玦看着袁娇娇迟迟不醒来,心里五脏焦躁,阴沉沉的一直坐在旁边,身边的柳将军杨将军等人出去陪众宾客,幸而得用的人还是很有几个的。

    四更天,袁娇娇醒了,御医擦着汗下来,几个丫鬟不敢惊动这个看起来地位很特殊的人,都屏息静气的侍立在一边。

    南阳王依然散发着杀人的冷气坐在原位,只是抬眼瞟了一眼床上的人,确定已经无碍,心里的火又开始压抑不住了。

    众丫鬟在他的低气压下,想走又不敢走,纷纷把头垂的更低了。

    袁娇娇此时仿佛身在大海里漂流,自己内心很惭愧的想:“怎么能这么没用呢……竟然又晕倒了……这点事值得晕倒吗……真丢脸,真丢脸……自己果然是很没用啊……”她迷糊又混乱的胡思乱想着,奇怪的是晕了一会,竟然出奇的心情平静了,尽管胡思乱想,但是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更没有歇斯底里。

    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慢慢的合上了眼皮,心想:“几更了……?该睡了吧?”

    恍恍惚惚的,竟就这样合着眼睛睡过去了。

    南阳王先还在发着冷气独坐着,心里盘算着怎样说她,教训她?摊开真相循循善诱?出于不忍安慰她?威胁她?随她去?

    他在自己心里摆着选择题,还没选好哪一条最对症,却忽然发现床上的人眼皮又合上了,并且不动了。

    他吓了一跳,心里咯噔一下子,连忙站起来近前查看。

    俯身还没来得及试鼻息,就见她苍白的脸颊上有两团病态的红晕,呼吸匀长——原来是睡着了。

    轩辕玦呼出了一口气,一颗心落回了肚里,神色恢复了平静,忍不住又自嘲的一笑:这真是……

    给她盖了盖被子,他便在床边坐下来,开始深入的思考床上这个女子为何能让自己这样牵肠挂肚。

    他毕竟不是个纯良的好人,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占了她的身体,所以对她青眼相加,念念不忘?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上那苍白而秀丽的容颜,那个人儿的身体卧在锦被之下,身体的线条起起伏伏,玲珑诱人……

    他毕竟不是个纯良的好人,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占了她的身体,所以对她青眼相加,念念不忘?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上那苍白而秀丽的容颜,那个人儿的身体卧在锦被之下,身体的线条起起伏伏,玲珑诱人……-

    想到这里他俯下了身子,然而又看到了她那眼窝下的黯淡,睡着时还微微蹙起的眉头,忍不住伸手替她抹平,却无论如何伸不出魔爪了。

    那么,难道是她生的特别美,或者别有风味?

    他又打量了她半晌,温柔娇俏倒是称得上的,但也并非绝色,特殊的风味吗?他想起了她身上那滑腻如脂的肌肤,手感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好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摸了摸她露在被子外的粉嫩的脖颈。

    可是,这也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王爷叹了口气,皱起了眉毛,认认真真的又思索了一遍,只能承认,喜欢或者爱这样东西,有时候确实不是言语能解释的。

    如果硬要解释,那只能说,从袁娇娇身上,他能得到一种宁静,温暖,甜蜜的感觉,这个女子,永远都能给人以温暖的感觉,温柔恬静,纯良的……让他真的很想欺负欺负呢!

    南阳王松了松领口,连忙离开床榻,回到了原来的位子上——再这样坐着想下去非出事不可。

    更何况……他吻她的时候,除了那最后一步,无论是从口感还是手感上,都已经确认无误,她的确是非常,非常的美味的!——我真的得走了……

    王爷感到身上燥热起来,不敢再看床上的人,忙忙的就出了屋子,一边叫:“细蕊,预备洗澡!”

    他烦躁的等不及热水预备好,一头扎进了泳池……

    袁娇娇从这天起病了。

    茶饭不思,神思恍惚,高烧不退,身体热的仿佛碳棒,并且,人沉默寡言极了。

    青州是前线的一部分,圣上的军队被南阳王的兵挡在青州翼州一线的北面,困兽犹斗一般,双方不时的发生冲突,打的激烈,不过这只是开始阶段,如今圣上似乎调整了策略,决定采用拖的计策,占据着几座有先天优势的城池,既不打也不退,明显是想拖延时日,大约在与楚罗等国斡旋,想借兵平叛。

    南阳王一道青州就放出话来,如果圣上封他为太子,同时退位让贤,他轩辕玦还尊他为太上皇,侍奉他到老归西,黎民百姓也能免却涂炭之苦等等等等。

    文皇轩辕境听了气得直要吐血,恨自己十年前为什么没有掐死这个狼崽子。皇后柳氏此时也不断的埋怨文皇早年不听她言,养虎为患,放虎归山,以至于有今日的局面。

    这话文皇现在听了更窝火,几次和皇后吵翻,扬言捉住轩辕玦要灭他的全府九族——他口不择言,忘记了自己也在那九族之内。

    皇上如今虽然危急,但皇威依然还在,众妃嫔于是都不敢再就这事儿胡乱评论,晚上更也不敢争着侍寝了,只有一个十八九岁的李妃,是文皇最近的新宠,夜夜被翻到牌子……

    文皇从来不曾想到,他这个儿子有朝一日会成长成他也无法挟制的猛兽一样存在,这个儿子,十二岁就用五千人灭了两万多人的叛乱,小小年纪其实就已经显示出了他的军事才华,只恨当年自己眼瞎,以为这些都是周将军的功劳,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么,能有什么心智,不过是跟着周将军玩了一圈罢了。

    所以,当时不管周将军如何在奏折中盛赞轩辕玦,朝廷上下人等如何讲说这件事,皇后又是如何在背后对轩辕玦进谗,文皇一概没有放在心上,认为不过是大家看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敢于出征,因而言过其实了罢了。

    不过当初的诺言还是要兑现的,更何况轩辕玦和周将军得胜之后,文皇也是相当高兴和有面子的,封王便这么定了,建府也这么定了,出宫更是……一去多年,这个儿子在自己身边的时间是最短的,从小乖巧听话,即使是在南阳建府之后,也是乖巧的很啊……

    文皇至今回想起轩辕玦年年不辞辛苦的回京进贡,见了自己的亲热恭谨之情,都一度深深的觉得,要是所有的儿子都像这第六子一样就好了……

    他在南阳,真的十分的规矩啊,况且他十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领过兵了,文皇虽然好色,但并不昏庸,知道皇子领兵乃是一大隐患,所以,无论是平叛还是远征,都只用异姓将军,从来不用自己的儿子,这是避免皇子手握兵权起异心的重要手段。

    但是,轩辕玦还是反了……

    得知他在南阳表面老老实实,暗中招兵买马,汇集了十万军马的时候,文皇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去,倒不是当时觉得这十万兵有多危险,而是为这么个乖顺的儿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玩了花招,要抢他的位子而震惊、愤怒、急火攻心!

    虽然这个时候,二皇子轩辕贺已经给过他一击了,但轩辕贺也只是宫中动手脚,他没有兵,且还是主要针对远在梁国的太子轩辕泽,是想争夺太子之位而已(、文皇这么想),因此没有让他十分的放在心上,也并没有因此而生警惕,盘查有封地的儿子们。

    所以铸成了今日的大错!……

    每每想到这里,文皇懊恼的都能把自己的胡子揪下来。

    不过,事情来已经来了,再懊悔也没有用,只能打叠起精神来应对,文皇咬牙切齿的要清理门户的,让这些兔崽子知道,这大秦国的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文皇在这里咬牙切齿,轩辕玦却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轻松应对。

    前线的战况已经了然于胸,目前最让他觉得棘手的倒不是这些军务,而是袁娇娇的状态。

    为了避免她受刺激,他很少出现在她面前,但尽管是这样,几日下来,她形容的瘦削却是让他见一次惊一次了——惊一次心里又不是滋味一次……

    袁娇娇现在的状态可以用两个字概括,颓丧,玉山倾颓。让他想扶又不敢扶。

    再过两日就是年关了,轩辕玦便想着到时候带她在城里散散心,开解开解也许就好了。

    正这样盘算着,没想到过了两日,袁娇娇的烧退了一些,竟自己起来走路了,没有他想象中的天天落泪等症状,她只是不说话,不想吃饭,瘦而已,白日见她,总是木木的表情,倒是从来没有哭泣过。

    袁娇娇起来,不过是到门前走走,有时候来了客人,没人看到的时候她也出来倒茶,众丫鬟不了解底里,只以为袁娇娇是病了一场,因此大家俱不惊奇。

    轩辕玦这日回来,便命府中的管家到城北不知道取什么货,似乎是年货。憩园这些日子其实不止忙碌,还挺热闹的,府里大小的仆役都在忙着清扫房屋,炮制年货,今年的年,王爷要在憩园过,这可真是从来没有过的热闹。

    袁娇娇有时候也搭把手,但她经常同人说着话就忽然陷入了沉默,走神了,又仿佛有些体弱的病症,众人本来知道她在府里身份特殊,更不敢让她劳累,但她要动手,又没人敢不叫她动手,于是倒都多了些担心。

    轩辕玦是再也不提那日的事情,每日见面,只问她:“发烧好些了吗?”

    无人处很想摸一摸她的额头,又怕她病着厌烦自己说不出口反生烦恼,于是又忍住了。

    转眼年货置办停当,大年三十到了。

    三十这日的中午,南阳王带领将军们去巡视三军,鼓舞士气,下半晌早早的就和将军们喝过了酒,又训诫了一番,恩威并施毕,这才匆忙回府,此时已经是华灯初上,夜幕四合了。

    轩辕吉派人来请南阳王去他府里一块热闹,轩辕玦回绝了,说:“我这里也有家小要陪,皇兄不必挂念,明日到府里拜年。”来请得人遂回去了。

    憩园张灯结彩,下人的宴席就摆了上百桌,一个闲杂人等也没有,南阳王和袁娇娇在堂上两人对坐。

    袁娇娇本来不想坐的,但因为想起那日在雪地里,南阳王曾用祈求的语气求他陪自己过年,自己已经通过他知道了云泽的消息,陪他过年亦是应当。

    想到云泽,她的心痛了一下,赶忙将心思转到别处,那痛便像蜻蜓划水一样,一闪即逝了。

    年夜饭的酒是满堂红。

    “你高烧刚刚退了,少喝一点应个景就成了。”南阳王打量了她神色一下,笑眯眯的说,看起来心情甚好。

    丫鬟过来斟酒,果然就给袁娇娇只斟了小半杯。

    桌上许多珍馐佳肴,香气扑鼻,中间还有一盘水晶一样的米糕(就是南阳王派管家专门去城西拿得,西域奇珍,用鹿舌等物做成的,非常的适合体弱多病的人食用,主要的是味道清甜,根据这些日子共同吃饭的观察,他知道袁娇娇喜欢这样的口味)

    袁娇娇夹了一筷子菜,强颜欢笑的问道:“王爷以前过年一定比今日热闹吧?”

    南阳王有意逗她开心道:“非也,本王往年将好吃的好用的收拾收拾进贡给父皇,府里就不剩什么了,上上下下的人等只吃点冷馒头这个年就算过去了。”

    袁娇娇果然笑了一下,拿起酒盅来喝了一口。

    轩辕玦见她这一口喝的大,心里有些担忧,但酒这东西却不能随意换来换去,几种酒掺在一起喝,反而更容易醉,满堂红酒劲儿只算中等,袁娇娇这等酒力也只好喝几盅罢了。

    这样想着,便又将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几次征伐中的趣闻讲给她听,袁娇娇喝了酒,脸上带了些病态的红,双眼也有了光亮,听着对面这个男人云淡风轻却又绘声绘色的讲着一些惊奇可乐之事,一些忧伤沉重的事儿似乎离她远了,她笑了又笑,也絮絮的讲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侍奉的小丫鬟换了一班,上来的这几个都是吃过饭的,听着两个人说话也都不时的笑,这顿饭直吃到三更天,而酒,不知不觉的也喝了一坛子……

    袁娇娇已经有了醉眼朦胧的意思了,王爷自己也觉得有点上头,望着眼前这温柔如花的娇颜,很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又扑了上去,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要醒酒茶,又叫伺候沐浴。

    结果呢

    众丫鬟以为两个人要一起沐浴……因为这位袁姑娘一来就住王爷的寝室,而且,王爷待她的确很亲热啊,就像心上人啊有木有……

    好在南阳王还有一丝理智,在丫鬟来回:“水已经预备好了,请王爷和小姐前去宽衣。”的时候,把持住了自己,摆摆手说:“本王……自己洗……”

    然后又叫朱铁衣等人:“把烟花都放了。”

    众人各各领命,一时憩园的烟火压下了青州城各处的,和河间王府里的遥相呼应,远近的城民都来到街上观望。

    在桌子边坐了一会儿,袁娇娇醉意更甚了,昏昏沉沉的直想睡,眼前的烟火都变成了星星点点,这时却又被众丫鬟请去拜天,拜灶神。

    这些袁娇娇都是熟悉的,这是过年呢。她想。

    没想到今年却是离家千里,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到了的时候,南阳王已经拜完了,洗完澡换了一身衣裳,正站在一边等她拜,然后府中大小的管家丫鬟杂役厨房人等都拜了一遍,王爷散了一圈的赏钱,府里的欢乐气氛才达到了顶点。

    接下来又有小戏已经开场,大家又都去看戏,因为袁娇娇病刚好,怕吵闹,所以南阳王定的都是比较小的戏班子,唱的都是些曲调见长的曲子,偶尔有锣鼓,增添些热闹而已。

    又热热闹闹的看了一会儿戏,酒力便也下去了不少,南阳王看起来是个爱玩的,看戏也看的聚精会神,还不时的给袁娇娇讲解指点。旁边围聚了许多丫鬟一起听解说,南阳王也不嫌她们没规矩,乐呵呵的有问必答。

    这一刻,倒和刘府大宅里的那个魔王仿佛是两个人,果然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吗?

    这样一想,袁娇娇不由自主的又要想到一个人身上,自己忙对自己说,打住打住!不敢再往下想了。

    到了四更天气,守夜差不多也就告一段落,很多人都困的大气呵欠来,有些丫鬟直接趴在椅子上睡着了,这才停了戏,各处挂上长明灯,又把剩余的烟火都放了,众人这才散。

    一行人往内院走,袁娇娇此时还有些跌跌撞撞的,因为晚上喝醉了,一晚上都在傻笑,幸而是大年夜,傻笑的人太多,她方不那么扎眼,南阳王扶着她,她也不那么计较了,穿过游廊进了内院,到了内室。

    便有丫鬟接过来,扶袁娇娇去浴房洗澡。

    南阳王在自己这被人占领的卧房内站了一会儿,又去小书房拿了些书看。袁娇娇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并不知道,只是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有个人影站在他面前。

    他一抬头,那人影便有些颓然的坐下了,是袁娇娇,还穿着吃饭时的衣裳,她并没有洗澡。

    她坐在那里,眉眼低垂,半晌,忽然开口道:“昨天晚上,半夜醒来,我忽然恨我为什么不是生在帝王家……”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茫然和绝望,说完了这句话,她忽然又抬起了头来,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王爷,我真的很难过……”

    她双手放在桌子上,脸埋在肘弯里,低声的哭了起来……

    这是轩辕玦第一次见她出声哭泣。

    这样伤心绝望,仿佛把他的心也一并掏空了。

    他此时多么希望那个呼延云泽此时就出现在面前,对着这个伤心的女子说:“我在这里,我一直爱你,我要娶你。”

    但是,如果真那样他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对吗?

    他慢慢的放下了书,隔着书案,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彻骨的伤心,他懂——来我的怀里吧,我永远不会让你哭泣——

    他不知道何时,已经绕过书案,将她整个的抱在了怀里……

    她坐在那里,眉眼低垂,半晌,忽然开口道:“昨天晚上,半夜醒来,我忽然恨我为什么不是生在帝王家……”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茫然和绝望,说完了这句话,她忽然又抬起了头来,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王爷,我真的很难过……”

    她双手放在桌子上,脸埋在肘弯里,低声的哭了起来……

    这是轩辕玦第一次见她出声哭泣。

    这样伤心绝望,仿佛把他的心也一并掏空了。

    他此时多么希望那个呼延云泽此时就出现在面前,对着这个伤心的女子说:“我在这里,我一直爱你,我要娶你。”

    但是,如果真那样他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对吗?

    他慢慢的放下了书,隔着书案,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彻骨的伤心,他懂——来我的怀里吧,我永远不会让你哭泣——

    他不知道何时,已经绕过书案,将她整个的抱在了怀里……

    也许是大年夜这样的团圆之夜让人容易放下矜持,也许是酒精让人有了倾诉的胆量,袁娇娇将自己的委屈、伤心,难过一股脑的倾泻了出来,出声的哭泣,泪水把轩辕玦的前襟都打湿了。

    她哭的浑身发软,哽咽难言,南阳王只是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直到许久之后她渐渐平静了下来。

    深夜哭久了的人,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袁娇娇哭的认真,根本没有顾及自己是被人抱在了怀里,还以为自己是趴在桌子上呢,所以就那么什么也不想的伏着,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偶尔还抽泣几下,模样甚是可怜。

    直到她忽然发现身下的桌子是会动的,还是热的,这才猛然惊醒了,睁开肿成了桃子的眼睛迷瞪的一望,才知道自己趴在南阳王的怀里呢。

    酒劲儿早就过去,此刻头脑虽然混沌,但理智多数还是清醒的,连忙爬起身来,脸热道:“我……我,呃呃。”又打起了嗝来。

    这下难受的她连羞愧也顾不得了,忙找水,看到书案上放着一杯茶,也就不管冷热,端起来就忙喝了一口,顺了顺气,似乎好受了一些。

    南阳王也已经站起了身来,看起来并没有被冒犯的恼怒之色,他只是叫进丫鬟来:“扶袁姑娘歇息。”又望了她一眼,那双美的过度的眼睛波光流转,却是袁娇娇解不透的目光。

    袁娇娇低着头进去歇息了,南阳王却还在书房看书。

    五更时分又去了营房。

    哭出了就好了,她会慢慢的忘了他的,骑马在寒风朔朔的大道上奔驰的时候,这位如今中原大地上最忙碌的王爷,分出一分心神想。嘴角禁不住的抿了抿,又微微的弯了一弯……

    大年初一第一日,南阳王先去大营看视众兵士,接近中午时分才回城,先去河间王府,之后便是坐在憩园等别人来拜年了。

    从早上时分起,憩园来来往往的就没断过人,一直到傍晚时分。

    大年初一不留客人吃饭,晚饭还是憩园主仆百十号人一起吃。

    袁娇娇又被南阳王拉来同坐同吃。

    袁娇娇正好有话想同他讲,也就没有争执,主动的坐下了。

    两人吃饭,南阳王这一天下来看起来累得很,不过双目神采依旧,听说当今圣上借了魏国的十万兵——今日早晨刚得到的消息,憩园众人已经都从来拜年的客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了。亏这位王爷此时看起来还这样不慌不忙,竟还有兴给袁娇娇讲解桌上一道菜色的来历掌故,一边又说起今日拜年时遇到的一件事,自己一边说着一边哈哈大笑。

    连袁娇娇看了都有些疑惑起来,试探着问他:“王爷可听说了圣上借兵的事情?”

    “唔,听说了。”他只是简短的回答道,便接续眉飞色舞的讲那件某州牧醉酒骑马摔于勾栏门外,被州牧夫人携家丁当众拷打的公案。

    这位州牧的夫人是青州城内外有名的泼妇,据说这州牧也曾经是一位风流才子,自从成亲之后,风采顿减,这两年更是日渐消瘦,据说昔年曾于一次文会之际,借酒壮胆,在聚会的那家酒楼上挥笔题诗一首:

    寄言天下众儿郎,娶妻莫娶中山妇。五更鸡鸣崔早起,日落掌烛查路途。俸禄星星全交付,出门还叫检行囊。这里高朋才坐定,后院已闻狮吼声。阖家大小俱惊栗,三街六巷闻其声。室有悍妻真凄凄,长叹息以掩涕兮。七尺男儿无颜色!

    这首长诗洋洋洒洒,直写了十四行才罢,可见其积怨之深。

    不过,这首诗又给这个倒霉的可怜州牧召来了另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摧残,当然,这又是另一桩公案了……

    见南阳王讲的甚有滋味儿,上上下下的人等都听的抿着嘴笑,袁娇娇也就不打扰他了,南阳王说到了这题诗之事上,忽然想起什么来一样抹了下额头,微笑道:“我竟给忘了,今晚无事,又是年初一,街上虽然不够热闹,但也还有些店铺未曾关门,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老待在这园子里也太闷了些,白日又不得空——”

    袁娇娇还未答应,旁边一个丫鬟已经跑过来笑道:“王爷,街西那条巷子晚上才是热闹呢,想买什么都有,去那里才有逛头。”

    南阳王闻言更加高兴,笑道:“好,就去那里,你们几个也同去。”几个丫鬟闻言于是都欢喜起来,叽叽喳喳的似乎在议论什么风筝镯子之属。袁娇娇见众人皆踊跃,又听那丫鬟将那条巷子说的如此之好,不想扫大家的兴,同时也有心去看看,于是也就点头说:“好啊。”

    南阳王于是更加喜悦起来,又叫人先准备车马。袁娇娇看着他兴兴头头的样子,疑惑的想那十万魏国军队难道不是借给了当今皇上,而是借给了他么?……

    那条街西的巷子叫沉香街,车子还没驶到街口,已经能看到那里一条火龙一样摆出了两溜儿货物,熙熙攘攘的看热闹的人来来往往的,也有些年货没备齐的人来补买些货物。

    这沉香街主要还是赚得妇女孩童的钱,过年之后许多孩子拿了压岁钱,便自己出来买小炮竹,木刻的刀剑等物,挂在身上很神气,妇女在过年之后也是出门比较多的日子,一般走亲访友之余,会顺道在街边停下,挑一些新奇的万物或者胭脂水粉等物。家人也少拘束。

    因此尽管天冷,还是有许多人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的往沉香街走。

    南阳王便命车子在街口停下了,一行人下了马车一边看玩货物一边往前走。

    其实自从青州这里也开始打仗,各处的街道已经冷清了一些,但今日不同平时,毕竟是年节,至少沉香街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一进了巷子,几个人之间说话就要用喊得了。

    袁娇娇算是生在东南一带,从来没有到过青州,更少见许多北方独有的货物,因此看到什么都很惊奇,要停下来瞧半日,身后的几个丫鬟已经悄悄的各自买了不少小玩意儿,只有她什么也不买,只是看看,摊主几次推荐,说的口干舌燥,袁娇娇只是笑笑。南阳王站在一侧,便指了指袁娇娇看的几样,说:“都包起来。”摊主这才欢喜了。

    袁娇娇见他这样,心里便有了压力,再看什么也就不敢停留,只是一扫而过,南阳王却挑出些簪子,手镯等物,不断的问她可喜欢?袁娇娇一时只应付他便够忙的了,然而南阳王并不是粗人,很快就看出袁娇娇是不想花他的钱的缘故,心里叹息。但却又在一个书画摊子前替袁娇娇挑了一副小小的挂轴,袁娇娇正要阻拦,南阳王便一挑眉毛说:“从你的月钱里扣。”

    看他一脸半认真半开玩笑的模样,袁娇娇反而不忍心再推拒了。

    暂时随他去吧……

    一行人走走停停的,一个时辰之后,十亭长街才走了三亭,但朱铁衣等侍从手里的东西已经拿不下了,几个丫鬟更是一人手里拎了一个小包,这时走到一个卖头饰的地方,袁娇娇见一只发簪玲珑有致,十分新雅精致,爱不释手,第一次主动拿起来,望着南阳王笑道:“我的帐满了么,这个也记上吧。”

    南阳王见状满面愉悦,摸了一下下巴道:“随你要多少,若超了——你就多在本王身边待几年吧。”说着伸手接过来,替她簪在发间,又端详了一番,说:“韶华正好。”

    一句话说的袁娇娇又蹙起了愁眉,韶华正好,却是伊人不在……

    又逛了一会儿,南阳王一直非常有耐心的陪同,有时也讲一些青州的风土人情,掌故之类,袁娇娇也觉出这位经常不拘一格的王爷,其实是非常的博学的,古人说人分三类,他大概就是其中亦正亦邪的一类吧。

    这样走着,便将自己认识云泽,到如今一别经年的事情对他讲了一遍——大年夜的她醉酒痛哭,莫名其妙的就在人家的书房里说了许多奇怪的话,总归欠一个解释。

    原本以为南阳王听了她的讲述会惊奇,毕竟在他听来的话,应该感觉太巧合吧。但南阳王却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本王知道你心里有事。”又说:“过完年,散散心也就好了。”

    竟是毫不探查,也毫不引以为奇。

    如果放在以前,袁娇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心事竟会对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诉说,这个男人还是广有恶名的,但相处这么些日子下来,尽管这个王爷经常胡闹,但许多时候还是很有分寸的,尤其是经过那晚的痛哭,今夜的闲谈之后,袁娇娇也觉出他虽然胡闹,但并不是一个趁人之危的人,以至于有时候有了难解之事,也很想和他谈一谈,看看他的看法,现在便是——

    一行人走到一个馄饨摊前,众丫鬟说这里的馄饨是天下一绝,于是南阳王果断的要进去吃一吃,一行人都进去,小馄饨店只有方圆几丈长宽,立即被众人占满了,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来,袁娇娇虽是不饿,但也仿若又回到了武原镇的小街小巷,也吃了几个,南阳王没有晚上进食的习惯,只尝了尝汤就算了,倒是丫鬟们大吃了一通。

    主子倒等着丫鬟们吃完,南阳王便和袁娇娇坐着闲聊,看起来倒像是朋友了。

    说了一会儿话,袁娇娇想起以前也曾经和云泽在这样的小店里一起对坐,那时节只有她话多,因为无知,所以很能说,云泽是一直话比较少得,大约也是和她没有共同语言吧,只是温和的笑着看着她说,不时的插一句而已。斯人已去,物是人非了。

    这样想着,又一次黯然失神,对面的南阳王耐心的哄了她一晚上,见她此时又深思飘忽,眼神黯淡的,可想而知是在想什么了,不由得有些暴躁和火气上来,他一手支颐,一手扣着桌面,脸色忽然阴沉下来,阴森森的说:“本王觉得,这桌上似是有三个人在吃饭呢。”

    袁娇娇一惊,茫然的抬头,看到了一张冒寒气的脸,不知道自己还是谁因什么事得罪了他,疑惑的道:“什么?”

    她迷惑的表情很是诱人,柔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小鹿一样的大眼睛又黑又迷蒙,蒙着一层水汽,脸蛋美丽而光滑,肤如凝脂,让人看了很想摸一摸,温柔可爱,楚楚可怜,南阳王端坐在对面,感到心头的那团火气此时嗖的一下溜走了,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烧了起来,烧的他很想做点什么……

    他忽然便站了起来,脸上的寒冰之色已经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动声色的邪恶之气,他上前拉起袁娇娇的手:“回府。”

    这,这就回去了?

    众丫鬟馄饨还没吃够,也不敢拖延,忙不迭的站起来跟上,朱铁衣算了馄饨钱,一张脸比适才的阎王还寒,也率领众人跟上去了。

    坐进马车里的时候,南阳王一直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一句话也不说。

    他正襟危坐,与袁娇娇面对面,袁娇娇见他一脸严肃,非常迟钝的以为是军中出了什么情况,让他这样如同急急风一样的回来?

    这样一想便很识趣的不去打扰他,轿子里点着一角风灯,光线不是很亮,这样暖黄的光线下,对面的女子看起来越发的诱人,南阳王有些把持不住的想做点什么,一边又克制着自己想:怎么一同她独处就想做点什么……

    袁娇娇不知道对面的那人正在经受天人之战的折磨,因觉得和南阳王这样正面对坐有些不自在。便微微斜了身子,转过脸去,玩弄车窗上的流苏。

    车里这种寂静是从来没有过的,袁娇娇转过身去了还忍不住又回头望了南阳王一眼,心里只是在想——难道军中出了大事,他的神色真的挺吓人的……

    这一眼当事人不觉得有什么,在南阳王看来却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意思,心里又添了痒,只盯着她玩弄流苏的灵巧手指。

    就这样一行人犹如穿过夜雾的鬼魅一样,悄无声息的回了憩园,一回到府里,南阳王几乎就是迫不及待的想找个地方调戏调戏这个女子,但他刚下马车,就有人送来一一小摞书折,又有对他附耳禀报了什么,导致他脸色一变,先前那种诡异的气场立即消失无踪,也没时间调戏人了,转步就去了前厅。

    袁娇娇是以逃过了一劫,同众丫鬟回到卧房,已经近三更天气了,带了一身寒气回来,烤了半日的火才好受些,大家将所收获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桌上看,一个丫鬟将南阳王的那包拎了进来,袁娇娇从中挑出自己挑的那几样东西,想着初五日之后回恒州,也可以送彩凤她们——她是打算初六日就回家了,老人都讲究年初六之前不出门,她也很信,所以自己暗自择了初六日。

    玩了一会儿,洗了澡她便疲乏的上床睡了,说实话也就是晚上她才敢出去,她的眼睛现在还肿的厉害,白日真的没法见人。

    梦里却没有云泽,一向想他想极了,梦却总也没有一个,看起来他在她的生命中不过是过客,匆匆而来,不留一点痕迹的走,连梦也这样干净。

    云泽娶楚国公主,楚国公主的身影她在刘府已经见过了,不用说,楚地出美人,更何况那是位公主,一定是倾国倾城的佳人,云泽娶了公主之后,就能得到楚国的帮助,太子之位无论如何都可以更牢固,天下哪一个岳丈不会帮助自己的女婿呢?

    更何况楚国实力雄厚,国力来讲不亚于秦、梁。有这样的一个姻亲国,那力量是举足轻重的。

    自己为什么只是一介平民,没有生在帝王家……

    她自己揉了揉最近老是习惯皱起来的眉头,慢慢的睡去了。

    四更时分,南阳王才下来,悄无声息的先进了内室看了看袁娇娇,见她睡得正好,便不打搅她,且出来又和几个人谈了一会儿,这方去就寝。

    五更时分又有几家放烟花,便将许多人又惊醒了,袁娇娇一向是习惯早起的,起来便安排南阳王的饭食,略略的收拾一下自己的行囊之类的。

    南阳王睡得晚,似乎今日起迟了,丫鬟去催了几遍也不来,袁娇娇便命人将饭菜放在炉上温着,她便走到院子里,看到红梅又新开了几株,便拿了把剪刀,剪下一些花枝来拿到各处的房间里插瓶。

    路过南阳王的卧房,见他还没起来,便将一瓶也放进他房里的桌上,正要走,却听南阳王在内室叫人。

    这是要洗漱了,袁娇娇见架子上水盆等都是现成的,试了下水温有些冷了,便拿起桌上温水的瓶子又倒了些进去,试试水温正好这才端进来。

    南阳王正在床上伸懒腰,念着冬日日迟迟……他每日早上心情似乎都格外的愉悦,不,应该说他一天到晚都精力十足,果然是人有百种,各个不同。

    这样想着,袁娇娇就端了水进去,应道:“水来了。”

    内间比外间暖和,南阳王像个孩子,冬天到了洗脸也不肯出来,床前多放了个紫檀木小杌子,专门放脸盆洗手用的。

    南阳王见是她进来了,又看她今日穿着水红的衣裙,外面罩着翠色的比甲,脆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十分的赏心悦目,便眼珠一转,说:“我小腿此时又疼了,你瞧瞧可以又发了?”

    南阳王这腿伤有时候在意的不得了,有时候又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伤这回事,因此反反复复,如今也只好了个七八成,但他是个行动雷厉风行的人,凡是有客人皆装作没事人一样出来见客,晚上回去就叫御医又上药……

    袁娇娇只留意他的饮食,此时听见他说“腿又疼了。”一点也不惊奇,走过来一边说:“大夫说你这伤要一百日不下床的,你却不听,果然反复了么?”

    说着真过来俯身看。

    没想到刚一掀开纱帐,帐子里突然伸出一双大手来,一笼就将她抱住了,那胳膊强健有力,那人又一翻身,她便被整个的卷在了被窝里,压在了身下。

    袁娇娇惊叫了一声,连忙推他,一边说:“我要恼了!”

    南阳王撑着腮帮,在上方望着她嘿嘿的笑,然而一见她果然动怒,便连忙松开她,一俯身却是半压着她趴下了,头便埋在她的颈窝处,姑姑浓浓的说:“陪我再睡会儿……”

    说着将被子裹了裹,竟是安安稳稳的要睡觉的模样。

    袁娇娇见他耍赖,又好气又好笑,推他又推不动,待要嚷又怕丫鬟进来看见,自己真是没脸见人,挣扎了一会儿说:“你再不放我起来我就走了!”

    这句话是下意识的说出来的,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用“要走。”来要挟他,不过这也要挟还真管用,他立马抬起了头来,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妖娆的眼睛眯了眯,说:“那我要放你起来你就不走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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