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王爷的恩宠难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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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袁娇娇一听扑哧泄了一口气,南阳王见状伸手点了她的鼻尖一下,说:“笑了就是答应了?”

    袁娇娇连忙说:“不,我初六就回去了,我们说好的。”

    “初六?……”身上人的眉毛皱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盯着枕头。

    半晌

    “那个日子好吗?”

    什么好吗?日子是不是事宜出行?

    “好的,六,八,双数的都是好日子。”袁娇娇答道。

    “唔……”南阳王又沉吟了,半晌眼睛里光芒一闪说:“我看,还是瞧瞧历法再定日子吧,青州离恒州甚远,刚过年百样都有禁忌,还是小心一些好。”

    倒是十分的通情达理且替人着想。

    只是袁娇娇不知道,自从他这一看日子,她离开青州的日子就遥遥无期了——从年初一一直到二月初,每一天都是不宜出行……

    南阳王掩住历书,叹息道:“今年一开年,真是流年不利啊……”说着摇头叹息,又把历书递给袁娇娇看。

    袁娇娇也傻眼,今年的历书的确是很古怪呢……

    这时南阳王又故技重施——腿又疼了,说:“你总要有始有终,照顾我腿好了,我亲自送你回去,再者,过几日就要开战,到时候各处都不安全,路上更是——”说到这里,挠头一笑,道:“看来今年流年不利跟我南阳王起兵也大有关系呢。”

    “总之,路途凶险,你还在暂且留在青州安全,待我这里事完,一定送你回南——”

    说的袁娇娇忐忑不定,日子又流水一样过去了好些天。

    当然,这些是后话。

    眼前南阳王提出看历书的法子来,就又一本正经的搂着袁娇娇似睡非睡了。

    袁娇娇推他推不动,一边斥责一边挣扎了半晌,渐渐觉出异样来——身上的这具躯体怎么越来越硬越来越热了?

    袁娇娇自己也挣的脸红,忽然感受到这变化,又感到小腹处有个什么东西又热又硬的顶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停止了挣扎。

    身上的人这时却动了动,慢慢的抬起了头来,满脸双眼血红的望着她,低沉暗哑的道:“再动发生什么事本王可就不保证了。”

    字是咬牙切齿的说的,仿佛在极力忍耐袁娇娇。

    袁娇娇虽是处子之身,但也略知人事,且秉性是聪慧的,眼下一见他这状况,几下里一联想,隐隐的也猜到了什么,脸立即红成了莲花,同时又被身上那人烫的似乎有些口干舌燥,忍不住咬了咬嘴唇说:“那你快放我起来!”说着又用力一挣。

    这一下却像燎起了熊熊烈火,身上的人忽然低吼了一声,俯下身来搂住她,就毫不客气的亲上了她的唇。

    这次的吻和马车里那次不同,热烈缠绵,疾风骤雨一般,南阳王吻的十分认真霸道,铁匝一样的双臂将她时紧时松的圈在怀里,让她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压光了。

    “气……我……我喘气……”

    袁娇娇胸腔里的空气也被对方抢掠,浑身发热,呼吸困难,简直又要昏过去。

    这句断断续续的呼吸似乎才把南阳王从地狱里拉回来,他一愣,忽然也想起了上次的晕厥事件,连忙移开了嘴唇,放松了怀抱,让袁娇娇喘气。

    这个男人高大强壮,袁娇娇这种柔弱的身子在他身下简直犹如铁塔压着娇嫩的藤蔓,十分的不敌,趁着他松开的空儿,她大声的咳嗽,一边想翻身起来。

    身上的人却还没有满足,见她咳嗽的难受,便翻身坐起来,将她搂抱在怀里,伸手拍着她的背顺气,袁娇娇咳嗽了一会儿,总算顺过气来,心里的气却一点也没顺,站起来下了床就走。

    南阳王见她紧抿着嘴,板着脸,不敢再耍赖,便放她去了,犹说:“当心地上的盆。”

    袁娇娇不睬他,急匆匆的就走了。

    轩辕玦这里就倒在床上,身体里的热浪渐渐平复,他双手垫在脑下,眯眼回味着刚刚的味道,看起来十分的适意……

    南阳王阻拦袁娇娇回南的话里,倒也有一半是真,因为过了年之后,战斗果然就打了起来,南阳王于是从查了历法之后就少回憩园,每日都在前线督战,即使是回来也已经是深更半夜,有时候甚至一连几天不见他的人。

    憩园于是就安静下来,大家没事在一起就是议论前线的战况,战况很激烈,各处的道口都封了路,袁娇娇听说外面也常发生战场上的雷石箭弩误伤人的事情,南阳王占领的这半壁江山下了戒严令,来往的车马都要被排查,自然那当值的兵丁有好也有坏,她一个弱女子若单独上路,必定有许多难以预料的变故。

    这时节,却又收到了一封彩凤的家书。

    本来以为自己被南阳王连夜带走,王婶他们都是不知道的,却原来南阳王都已经给她们打了招呼,袁娇娇遂放心了一些,信里先说恒州这里一切都好,又说已经见过张玦定了亲,袁娇娇看了也替彩凤高兴,有什么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和美呢。

    信的末尾,彩凤却提到了王虎,说王虎如今就在青州骑兵营里,说他在几个月前已经给家里寄了几封信,这次回家才拿到,王虎是在南阳王这方的军中,王婶的意思是袁娇娇既然也在青州,如果能见了他,瞧瞧他怎么样,好歹劝他退伍回家,打仗不是好玩的,家里只有他一个子息,父母还指望着他养老送终,继承香火……云云。

    信是找人代写的,只是这王婶王叔嘱咐如何劝王虎回家的话就占了两页纸,可见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虎竟然在青州,袁娇娇听了心里一半担忧一半高兴。

    有亲朋在这里,青州也就不是那么陌生了,于是把回去的心思暂且放下,一心打听王虎的信儿,想方法见他一面。

    王虎如果在南阳王手下,想见他的话问声南阳王想必就成,但袁娇娇屡屡被他欺负,见了他只想躲着走,更不愿去主动招惹他。

    且说呼延云泽自从离开大秦国,在随从的护卫下辗转回到梁国,先是诈病瓦解了呼延兰若等人的防范,暗中却已经渐渐的重新聚集起了势力,曾经他多么盼望回国的这一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终于可以大展宏图,终于——可以用势力将江山卧在自己的手中。

    然而这一天这样淬不及防的到来了,却因为一个女子的出现而减少了诱.惑力——在武原镇的时候,他几次想就那样就此隐居,不问世事,就和袁娇娇一辈子男耕女织下去吧。

    然而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的身份如此特殊,根本不容隐匿。即使他想马放南山,东篱菊隐,也必然有人会将他挖出来加以说事、利用。

    被人利用,这是每一个有血性的人都不能容忍的。

    更何况,一个如此特殊的身份,若真成了平民,根本无力自保,更不用说保护自己的家人爱人。

    在袁娇娇叹息自己为何不是生在帝王家的时候,呼延云泽也曾经在武原镇的小院里暗叹,为什么自己不是生为平民。

    两个人所为的是一件事,可谓情发两地,心却是一样的心。

    当然,这些袁娇娇并不知道。

    回到梁国之后,呼延兰若等人自然给了云泽百般刁难,都被他不动声色的化险为夷,这些公子渐渐都觉出了云泽的难对付,因此一边在武皇呼延邪面前进谗,一边齐心协力的拉拢势力,齐心协力的挤兑太子云泽。

    云泽有母后章氏家族的支撑,虽然身单力薄,一时力量也不可小觑,武皇此时却有意联合楚国趁秦国内乱,也去凑凑热闹,好的话可以将秦国分而食之,最不济也能占几块地,因此暗暗和楚国通好,两国使者互相走动的甚是密切。

    又传了诸位公子的影像到楚国求亲,楚国大公主早年嫁与秦国王子,此时已经是中山王的轩辕坤(南阳王轩辕玦的叔叔,曾经也是和秦国当今圣上争夺皇位的主力),这位二公主楚国国君素爱如珍,天姿国色,冰雪聪明,是举世公认的美人,因此楚国国君甚是宝贝,一直不肯轻易许人。只是性子有些骄纵,一般的公子也不敢奢求。

    一则楚国国君有意和梁国交好,二则大约是因缘巧合,影像传过去,很快就有了消息,楚国国君愿意将二公主元璧许配给太子呼延云泽。

    武皇大喜,当即就着大使送了彩礼,议定婚期,这件事闪电一般就定了下来。

    这个时候,呼延云泽正好假借散心之名,去禹州母家探亲,探亲只是表面,实际一是躲避呼延兰若等人越来越狠毒的攻击,同时和舅舅等人商议一些政务——他派去秦国探访袁娇娇下落的人回来,言说袁娇娇等人已经离开了恒州,不知所踪,知道秦国正在内乱,因此心里焦躁,很想找个由头再去秦国一趟——虽然他自己也知道此事绝不是离开梁国的时机(去了可能就再难回来,异国他乡,没有势力,他不想以后会拖累的袁娇娇的生活颠沛流离)。

    谁知道探亲还没回来,便已经听说武皇替他已订了亲,定了什么楚国的二公主。

    于是事情匆匆议完赶回京都,满朝的文武都向他贺喜,神情言语里更见亲热恭谨——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位当了十几年质子的太子爷一旦和楚国结亲,有了楚国强大的后盾,那这个太子之位,是坐的十拿九稳的了。

    而呼延兰若等人的面色自然就十分难看了。

    武皇独断专行如初,将楚国公主的香影递到他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太子是国之根本,孤一向知道你以大局为重,此次与楚国和亲亦算是为我梁国将来一统天下先立一大功,不日我与楚国国君将各出兵十万,各从西、北两面攻取秦国的边境,这些年你在秦廷,想来没有经过大的历练,你身体若好了,父王便也准你随同刘将军一同出征!”

    刘将军是武皇亲选的,不日率军攻秦国的元帅。

    云泽听了半日无语,说:“儿臣不想和亲。”

    什么?!

    满朝文武包括诸位公子武皇等人都竖起了耳朵,面露惊诧,有的是面露喜色。

    “与楚国联盟的事,儿臣可以去亲谈,但和亲却非儿臣所愿,儿臣亦会向元君(楚国国君)禀明,定不叫这件事影响两国的亲和便是。”

    呼延云泽说的很平淡,但是显得成竹在胸,让武皇对这个儿子不由得也刮目相看了三分。

    不过,武皇向来是不管别人怎么想的,自己的儿子,自然更应该听老子的,于是一拍龙案,怒道:“大胆!亲事已定,孤的彩礼都送过去了,难道还追回来不成!笑话!这件事是我钦定,你们哪个敢有异议?——身为一国的太子,要处处为朝廷着想,你愿不愿意娶,你喜不喜欢楚国公主,那都是不必谈的事!你莫不是在秦宫待了几年,留恋上了什么女人?”

    武皇说到此处,一双眼睛威严的扫视了过来,有些怀疑的盯住了儿子。

    云泽叹了口气:“没有,父皇。”

    武原镇的那个小院,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世道险恶,自己的父辈兄弟有多么险恶他自是深切的知道。

    “那此事就不必再议了!”武皇听了放下心来,在龙椅上坐定,平和了声气,又道:“孤的长子即将成婚,乃是我梁国的一大喜事,嗯,今日孤要在御花园宴请众位爱卿,还有那分秦之事,众爱卿也要想一想同楚国的条约要怎样拟——”

    说着又谈了些其他的,便叫众人退散,他自回宫歇息去了,从小离开梁国,云泽对这位父亲并不熟悉,回国这些日子,渐渐了解了他的脾性性格,的确如传言中一般,暴躁独断的很,且有了年纪之后又添了多疑贪吝的毛病,云泽并没有冲撞他,这场朝会就这么散了。

    实际上,武皇艳羡的梁国的那几座城池中的几座,云泽现在已经算半数取得了,不过只是一个驻兵权,这是他派人去青州与轩辕玦达成的合约。

    当初他因一时不防备被轩辕贺所害之后,身受重伤,几乎不能离开秦宫,也是轩辕玦适逢在京,施以援手,他方能离开雍都,又阴差阳错的流落到了武原镇,遇到了袁娇娇,在她的照料下养伤几个月,这期间身边唯一的侍从程风暗中潜回梁国与章家舅舅见面,安排妥帖了,这才派人接他回国。这个过程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是以他与轩辕玦虽只有几面之缘,轩辕玦口中的同窗之情,也不过是十岁之前,被同一个老师教导过而已,那老师先教呼延云泽后教轩辕玦,两个人并没有一起上过课……却也算打过交道了,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

    原本他也许不会这么快与轩辕玦又有交接,但梁国诸位兄弟确实过于凶猛了……他不得不走些捷径,将自己的计划提前展开。

    有些人生来就非人下人,这是天注定的命运。

    没想到孙大夫等人回来,却带回了另一个他日日牵肠挂肚的消息,据孙大夫说,当时面见轩辕玦的时候,他身边有一位雍容明艳的女子,被称为袁姑娘,那轩辕玦看起来对此女甚是在意,宴席间,这位女子忽然晕倒了,结果南阳王连宴会也不管了,直接抱着这女子离开了,直到宴席终了,他也没有再出现,是以,席间许多宾客都打听议论这位女子的来路。他们两个也听了一耳朵,据说这女子是平民,恒州人,从建州跟随南阳王到此,如今住在憩园,一向很少出来见人。

    云泽当时听了便霍的一下站了起来,问:“名字叫什么?”

    孙大夫等人一惊,惊讶道:“名字?”

    “那位袁姑娘的名字。”云泽望着两人快速道。

    “哦,似乎叫什么……袁娇娇!对,是‘娇娇’二字,那女子晕倒的时候,我们听见南阳王这样叫她。”孙大夫和武侯异口同声的说。又疑惑的看向太子云泽。

    “……你们……下去吧!”呼延云泽忽然一挥衣袖,似乎如释重负又似乎颓然的倒在了椅子里。

    ——她果然还活着,果然安好,可是为什么会晕倒,战乱中可有受伤?娇娇……我的好姑娘……又怎么会遇上他?……

    武侯两人都退了出去,高堂里只剩下明晃晃的灯火,侍女进来换茶,便看到太子爷少有的面带沉思之色,眉头紧皱的坐在那里,神情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惘然,秀雅清和的面目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月光,虽然恬静,但也带着些些寒气。

    真的很想能见到你。

    夜夜的思念噬心噬骨,你还记得我吗?

    武侯两人都退了出去,高堂里只剩下明晃晃的灯火,侍女进来换茶,便看到太子爷少有的面带沉思之色,眉头紧皱的坐在那里,神情似乎有些迷茫,又有些惘然,秀雅清和的面目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月光,虽然恬静,但也带着些些寒气。

    真的很想能见到你。

    夜夜的思念噬心噬骨,你还记得我吗?

    秦国太子轩辕泽已经被送回了秦国的宫廷,大秦文皇发现自己这个长子做了十几年的质子,完全长成了一个废物——不但性格懦弱,且学问粗疏,举止猥琐,毫无未来国君的气度。

    自古以来,凡是做质子的皇子,十个中有九个长大后都是盖世的豪杰,只是有些人命运不济成了敌手的刀下鬼,但,凡是活下来并能回国的,一般都有掀翻天地的本事,承接皇位也是不在话下的。

    但显然自己这个儿子是属于少数中的极少数,毫无光彩到不仅自己嫌恶,连其生母——一向偏心的皇后柳氏都不喜欢,又开始日日愁眉,说还是贺儿好(曲山王轩辕贺),又埋怨文皇不加明察,为了一个梁国的儿子就将自己的儿子发放了,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若有贺儿在啊——皇后叹口气:无论如何也有个人为皇上分忧,那逆子轩辕玦也不敢这般胆大了!

    说的文皇又烦躁起来,在宫里连摔了两个汝窑的茶碗,发了一顿脾气。

    他现在恨的不只是轩辕玦逆反了,更恨轩辕玦如今逆反了还不公对公的打仗,而是施展些他这个老子心惊胆寒,既愤怒又无奈的手段,拉拢朝臣,劝降朝廷的将领。

    实际上文皇也明白,所谓臣子,拱卫哪个皇上不是拱卫,历史从来都是胜者为王,更何况这个轩辕玦是自己的儿子,也姓轩辕,大臣拱立了他不算是卖主求荣,更不会在史书上留下什么骂名。这个,史书上早就见证过了。

    这才是最悲哀的事情,文皇一夜之间险些白头,苍老了不少,也无心让年轻的妃子侍寝了,天天绕在军务里,甚至不惜割地借兵,从魏地借了五万兵马(名义上是说十万),倾尽了家底要清理门户。

    轩辕玦从小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的温情早就在小时候便被磨没了,尤其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王氏姨娘被逼上吊自尽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了眼泪,他这一生,只知道养精蓄锐,攻城掠地,巧取豪夺,既然有能力抢来的,为什么不去做?谁对我又曾经留情过?

    是以,他虽然知道自己的生身之父在那雍都的皇城里熬白了青丝,却完全无动于衷,照旧按照原定步骤不急不缓的行事。

    眼见的文皇从半数江山退避的只剩了偏居一隅,轩辕玦倒不急了,攻城掠地虽然爽快,但他并不想要一座破城,更不想百姓全都骂自己,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可以慢慢熬得那城堡里的人举手投降,乖乖的让贤。

    这,才叫名正言顺。

    他想到此处,不无得意的笑得十分的邪恶……

    形势目前来说再如意不过,他心情舒畅,于是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回青州憩园看看自己的金屋藏娇。

    没想到一回去就看到了满堂的客人——全都是翠袖娥眉,竟然是河间王的王妃文殊带着一众的侍妾丫鬟等人来串门。

    满堂的莺莺燕燕中,一眼便瞥见自己的小白兔脸蛋有些红红的坐在中间,微微蹙着眉头苦笑,显然是应付这个喜欢打听是非,牙尖嘴利的文殊王妃并这一众伶牙利爪的侍妾们而犯了难。

    这个文殊,竟然欺负到我的家门上了!

    南阳王长眉一挑,邪恶的双眼眯起来,目露凶光,笑眯眯的便走了进来:“皇嫂,今儿怎么有兴登门?”

    他那独有的慵懒又阴沉的声音超然众人,文殊王妃自然清晰的听到了它,而那正被众人围观的袁娇娇也发现他回来了,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喜色,站起来叫道:“王爷——”

    连忙越众走出来,心里想,正主儿可是来了,这位王妃真是难缠——

    南阳王“嗯。”了一声,大踏步走过来,便熟练的携起了她的手,笑微微的低头,问:“几日不见,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倒是有礼有节。

    满堂的女客都圆睁着眼珠瞪着他俩,一脸看戏的神情,文殊王妃更是安坐在上首,一脸含义深远的笑容望着南阳王点头,并咂舌道:“王爷金屋藏娇,若不是我亲来,我这个做嫂子的还通不知道呢,你近来可好?”

    轩辕玦和这文殊王妃从小是熟悉的,她原是户部尚书的孙女,从小伶牙俐齿,顽劣的出奇,只因为生的漂亮,那时候还健在的老太后很喜爱,曾经一度想将她许给同样伶牙俐齿雪白漂亮的孙子轩辕玦为妻,无奈两人从小就相看两相厌,是以这个媒就没做成。

    那时节文殊每次进宫,通不和公主们玩耍,只喜欢在诸皇子中间混,她和轩辕吉的情意大概也就是那时候生下的,总起来一句话,轩辕玦从来就没把这个女人当女人过,更不喜欢她从小到大从一而终的顽劣。

    还是他的小白兔温柔可人。

    这样想着,心里甜蜜蜜的,坚定的握着小白兔的手又将她拉回了原位,落座,互相问了好。文殊便只看着他吃吃的笑。

    轩辕玦眼一横,对她道:“皇嫂有喜事?还是我皇兄——?”他故意拉长了语调,一手托腮,意味深长的对文殊王妃抛了个媚眼,文殊王妃虽然泼辣,到底是个女子,被这样一个玉树临风漂亮的惊人的男人开这种玩笑,脸上也有丝娇羞一闪而过,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文殊王妃马上就说:“哎,王爷今日回来,是不是应该请我们酒?”

    轩辕玦看着桌上的玛瑙茶壶,大约的也就估摸出了这王妃来了多久了,因此笑道:“那是自然,不过还要等几日,等这仗打完一发的痛快请你们。”

    文殊王妃就抿嘴一笑道:“真小气。”

    眼珠一转,又道:“你一个爷们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快干你的事儿去,虽然不被留饭,和袁妹妹说说话的待遇总还是有的吧?”

    一听这话,袁娇娇脸便又皱了起来——刚才一壶茶的功夫差点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盘问出来了,她实在禁不住文殊王妃那荤素不忌的玩笑。

    “那可不行。”只听南阳王又开口,十分坚定的道,又说:“不能把我们教坏了。”语气神情里一本正经,那双妖娆的桃花眼却是霸气十足。

    堂上许多人都捂着嘴笑,袁娇娇脸一红,站起身来便要走。谁知她一站起来南阳王也随着站了起来,又握住了她的手对着文殊王妃眨了眨眼睛,对外面叫道:“柳贯,进来陪陪王妃。”

    叫进他的心腹大将陪文殊王妃说话,竟是携着袁娇娇的手不走了……袁娇娇本来是以侍女的身份给文殊王妃上茶的,却被文殊王妃缠住问个不休,此时要走又被南阳王牵着,不胜尴尬,只勉强道了声别,赶忙就出去了。

    原来王妃也有这样的……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袁娇娇长舒一口气想。

    出了门,南阳王就不那么无赖了,放开手,笑嘻嘻的说:“好几日没回来了,今晚吃什么?”

    南阳王愉悦起来的时候,神情言语气场等是极感染人的,袁娇娇忍不住也一笑道:“白菜炖豆腐么。”

    说完自己又后悔,咬咬嘴唇往人多的地方走了两步。

    南阳王却是毫无知觉一样说:“在营地伙食真正难吃,还是吃些好的吧……”

    这般认真而诚实的回答,袁娇娇亦是忍不住笑了。

    转而偷偷的打量了南阳王一眼,见他几日不见似乎略黑了些,威武的铠甲包裹着矫健的身材,漂亮的脸蛋黑了一些之后更有了点铁血男人的味道,前线战况大概很好,他神采飞扬,胸有成竹,真的是气势非凡,也,英俊的非凡。

    哎,第一次正眼看这个男人,依然还是应证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两个正主退场,文殊王妃并没有受到冷落,而是和那位柳将军谈的热火朝天,直到河间王派人来请这方回去。

    南阳王出来送她,文殊见袁娇娇不在,南阳王又已经洗过了澡,换了一身衣裳,因此贼笑兮兮的又问了一通少儿不宜的内容(不是她对他身边有女人的事特别感兴趣,实在是从来没见一个女人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日子还盛宠不衰),最后南阳王毫不客气的拍了拍驾车的大马,强行将这尊菩萨送走了……

    憩园的晚饭是:

    小鸡炖蘑菇

    清蒸鲈鱼片

    红烧翠玉番

    冬瓜排骨汤

    六味鳝头丝

    ……

    外加给类咸甜小菜,非常的家常。

    袁娇娇安排好了晚饭,便去问跟着南阳王一同回府的杨将军,想托他查一查王虎的消息。

    刚说完,就有丫鬟来叫她,说王爷请她来吃饭,杨将军便连忙告退了。

    袁娇娇便去饭厅,饭菜都在桌上摆的好好的,南阳王一手拿着书,坐在桌子边,却是并没有动筷,还在等她。

    哎……他既然如此坚持,那就一起吃吧,袁娇娇也不是很别扭的那种人,便走过来对面坐下。

    南阳王她来了这才放下书,命人斟酒,两个人吃饭。

    饭桌上南阳王不用询问便自动招供一样,将离开憩园这些日子来的景况大致的告诉袁娇娇,袁娇娇听着,不时的也问一句,毕竟南阳王所做的事,关系着大秦每一个子民的生计。

    南阳王身上的戾气少了很多,尽管袁娇娇不怎么在意,却也感觉的出来,那就是——和他谈话越来越比以前愉快了……

    聊着天吃完饭,喝茶的功夫,一个丫鬟忽然捧着个盒子走进来,呈给袁娇娇,袁娇娇诧异的看看轩辕玦,轩辕玦笑眯眯的点点头说:“送你的。”

    袁娇娇狐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袭柔滑的裙子,用色非常的明艳大方,花色素雅,可以想见穿在一身一定犹如传了一春的风光在身。

    “我有衣裳,王爷。”袁娇娇将盒子盖上,推了回去,无功不受禄,他对她越来越好了,让她既恐慌又惭愧。

    恐慌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惭愧于自己似乎整日在无功受禄,寝食不安。

    谁知道南阳王一挥手,又有许多盒子搬了进来,就放在地毯上,有人在分拣,南阳王笑着说:“人人有份,你莫推辞。”

    说的袁娇娇又脸热起来,想自己果然是小家子气,戒备心太强了么?他是个王爷,大概不想府里的人都穿的不上场面吧,憩园的丫鬟全都穿的花红柳绿的,相比较起来,倒是袁娇娇是最素净的。

    于是就接了,道了谢。南阳王很高兴的样子,说:“明日便是立春,都要穿新衣,明晚我还回来吃晚饭,还要预备祭神的东西。”这也是大秦国的风俗,底下人都答应了。丫鬟们欢欢喜喜的分了盒子,南阳王便望了望窗外的月色说:“今日倒是月华正好,把清风阁打开预备暖炉茶水,我要上去坐坐。”

    袁娇娇便要走,又被那人拉住,一双星星般的眸子闪闪的,笑微微的看着她道:“那里你一定爱,替我研磨如何?”一边说心里叹息一声,这个姑娘,一定要派她些执事才肯听话……

    清风阁临水照花,是座三层高的小楼,最顶层是一半敞轩,连着一间暖阁,推窗可见月,临槛又可听风,下面是一池几十长见方的碧水,假山花木葱茏,这个月份雪都已经化尽了,地上已经露出了零星的绿意,袁娇娇这些日子在憩园,十亭的院落也已经看了三停,这清风阁倒也上来过,但那都是在白日,又兼天气冷,没觉得有什么趣味。

    此时拿着书本笔墨等物跟着轩辕玦一起上去,笼了火盆,点起灯笼蜡烛,又开了半扇窗户,便见到一轮清寒的明月正当空,可可的挂在窗前,清辉耀目,银河万里,十分的壮观清幽。

    丫鬟进来一切收拾停当了,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轩辕玦照旧披着一件敞衣,展开书卷便在案前坐下看了起来。

    袁娇娇知道他一看起书来便是几个时辰不停歇的,便坐在一边看炉子,房子里暖融融的,窗外的冷月却依然清寒——过不了几个月,云泽就要大婚了吧……

    月儿虽然清寒,倒是十分圆整,好久没有给爹娘上香了,昨晚还隐约的梦见了两人。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站在窗前看楼下的碧水,波光粼粼,映着冷月的寒光,天与地连成一片清辉,这暖阁仿若架在了云端,让人有飘飘然欲成仙之感。

    她看的有些出神,便一直在窗边站着,茶水开了也不知道,还是小丫鬟进来看到了,连忙提下来换了一壶又坐上。

    不过,这次南阳王似乎无意看书很久,将书案上的几个书折看完,批复了,命人传下去,他便放下书也来到窗前看月。

    这个地方,实际上也是他最爱的观月地点之一,看到那寒塘和冷月的光辉融成一片,冷冷的波光绵延不绝,不禁也赞了一声:“今晚果然好月。”

    袁娇娇转头,方发现他也站在一边,便笑笑,点点头,忽然想起茶水来,回头去看,见还不冒烟的,倒好生奇怪。

    故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这里倒是很能引发人的旷古幽情呢。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月,轩辕玦显然并不是只想看月的,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这些日子以来要么不见,要么只能拉拉她的手,他十分渴望能再亲近她。

    袁娇娇在看月,他在盯着袁娇娇扶在窗槛上的手……

    如果有一天,这双手能主动的搂住自己,那该是何等的愉悦呢……

    他这里心思飞驰,心猿意马,正蠢蠢欲动的要施加调戏,忽然又听到身后炉子嘟嘟有声,叫了声看茶,暖阁里静悄悄的悄无声人,于是自家去动手,一步到了炉子边,伸手提下来,他是从来没做过粗活的,不知道这铜壶若要提下来是要用湿布垫着系子的,因此被那滚烫的把手烫了一下,将壶扔到地上的炉架上,哎哟了一声,连连呵气。

    袁娇娇后一步过来,见他这般以为烫的厉害了,连忙过来说:“别用手搓,拿皂灰抹一抹就好了。”一边说着,一边习惯了就去打开他的手心看他的手,只见那只常年握刀,手心有一层薄薄的茧子的修长大手,手掌心只有淡淡的红色,遂失声一笑,道:“不妨事,还没破皮呢。”

    说着就放开了他的手,蹲下来将那放歪了的危险茶壶拎起来端正放好了。

    又将火红的炭炉稍稍的封了一下,这样就既能取暖,又不至于炭火烧起来。

    轩辕玦自己活动了下双手,看自己的小白兔不但关心了一下自己,还十分麻利的就将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了,因此心里十分的慰藉,负起手来认真的道:“往后你自己提它也要小心,烫得很。”

    袁娇娇听了更是忍不住抿嘴一笑,忽然又看到他案上有本《散游仙记》乃是她以前找了很久没找到的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笑道:“原来王爷也爱看这些野史杂文。”

    南阳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那本书,又是一本正经的道:“此乃吾平生之最爱。”

    两人竟然还有志同道合之处,谈到书画之属,袁娇娇是十分落落大方侃侃而谈的,两人坐在地板上,就古往今来的野史趣闻倒是十分融洽的谈了起来,谈了个把时辰,最后,轩辕玦不得不赞叹:“令尊大人一定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妙人。”大秦虽然民风开放,但能让女子读书,并读这么多杂书的爹爹还真不多见……

    袁娇娇听了也笑道:“这话不止你这样说,凡是见过他老人家的,无不钦慕。”说着,想起小时候爹爹那些让人惊叹的臭事,满面都是笑容。

    原本,轩辕玦是想调戏人家姑娘的,没想到姑娘口若悬河,博览全书,一通畅谈,将他满腹的歪心都打掉了,这气氛太过坦荡磊落,充满文化的气息,叫他不知该从何处下嘴。

    是以,两人喝茶暂歇的功夫,轩辕玦抬手摸了摸腮,亦是十分真心的又说道:“不过……你还是不要懂这么多的好——”

    说着,两眼闪闪发光,又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调情调情,看起来情调就是要调的啊,此时清风明月,夜色正好,不是正该做些该做的事儿吗?

    他忽然又变了种脸色,站起来,慢慢的,不怀好意的度步绕过书案,来到了袁娇娇身边。

    街上的梆子声传来,夜原来已经三更了……

    街上梆子响,夜色已三更,暖阁上也有些寒侵侵的起来,袁娇娇便放下了那卷书,走到炉边将炉火又通了通,这功夫里见轩辕玦已经将窗子落下了,明月已经西沉,外面空余如洗的夜空。

    袁娇娇便想下去叫其他丫鬟上来了。

    正要走,轩辕玦却叫了她一声:“娇娇——”

    袁娇娇应了一句刚站住脚,忽然就被人拉进了怀抱里。

    “几日不见,本王好生想你——”这男子在她的头发上摩挲,嗓音有些沙哑的说。

    刚刚还是端坐在那里侃侃而谈的博学王爷,怎么忽然就又变了脸无赖起来?

    袁娇娇忙推开他:“王爷,别这样,我——”她想说我心里喜欢的不是你,但又一想,自己和云泽的事他已经全知道了,说这话还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她现在简直不想提什么喜欢不喜欢。

    然而那人却不肯轻易放手,只轻轻的一转脚,又将她抱在了怀里,笑嘻嘻的望着她:“你——早——晚——会——爱——本——王!”他眯起了眼睛,有些危险的,一字一顿的说,声音又变了一种,让人听了生不起气来的那种。

    袁娇娇无奈:“那好吧,也许过段日子我会爱上你,但是现在不能,你快放手,莫要胡闹了。”

    饮鸩止渴的推辞之策,南阳王听了却是认真了,双眼中星芒一闪,他将胳膊稍微松了松,看着怀中的人:“本王……也是这么想的……”

    说着他毫不犹豫的又收紧了手臂,对着她的唇瓣亲了下去!

    啊!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袁娇娇嘤咛一声,又一次被人打败了。

    那男人舔舐着她的嘴唇舌尖,含混不清的道:“既然……早晚都会爱上我,我为何不早些行使自己的权利……”

    袁娇娇彻底无语了,在那人气场强大的攻城略地中苟延残喘,乌云遮住了残月,一星纱灯朦胧的照耀着温暖奢华的暖阁,纱帘飘渺,摇曳春如线。

    没有人上来打扰,没有人来剪烛,长长的灯芯萎靡在珠泪里,渐渐的要被淹没,烛光越来越暗,终于啪的一声清响,彻底的倒在蜡油里,灭了……

    暖阁里一片黑暗,楼下的丫鬟们都朦胧的睁开眼,打着呵欠互相问:“灯灭了,要不要上去,要不要上去……?”

    木有人上去……

    袁娇娇被那男人抵在了暖阁的椒墙上,他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丝毫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晚饭时候喝的一点一点酒此时早就没劲儿了,但这男人嘴里还有淡淡的酒味,清甜甘冽的,带着热烈的气息,将她整个身体都掏空了。

    “云泽……等等……”她头晕脑胀,昏昏沉沉的呻吟道。

    感到那双手从腰上游移,渐渐的移到了她马甲的衣扣上,心里迷迷茫茫的按住那双手,阻止道。

    这句话很有效,那双手立即停住了,同时那个人似乎也僵硬了,火热的身躯似乎瞬间冰冷,僵硬的离开了她,那人低喘着咬了她的耳唇一下:“你说,什么?!”

    语气阴森冰冷,压抑着膨胀的怒火。

    “我……”袁娇娇猛然回神,发现了眼前的男人真实的是谁。亦知道了自己喊出了谁的名字,一时呆住了:“我……你……”她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哼!”

    那人冷哼了一声,忽然松开了束缚,在黑暗中站了两秒,然后急转身打开暖阁的门,大踏步的就出去了……

    袁娇娇自己留在黑暗里,嘴唇有些麻酥酥的,双腿有些抖,身上还有那个暴走的男人的气息,她回思了一回,苦笑着喃喃低语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呢……”

    笑了一声,眼泪却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南阳王违背意愿的欺负,还是为自己迷惘中喊出的那个名字。

    云泽……怎样才能忘记你呢……

    丫鬟们匆匆忙忙的拿着大氅上来找袁娇娇的时候,袁娇娇还那样木呆呆的站在那里,丫鬟们重新点上了灯,看了看这位娇客被蹂躏的浮肿的嘴唇,脸上隐约可见的泪痕,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都不敢问,赶紧收拾了,有两个便搀着她下去。

    憩园已经寂静无声,穿过游廊回到卧房,袁娇娇和衣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想收拾就睡了。

    信已经交给杨将军带给王虎,等见了他便回去吧。

    此处真的不是久留之地了。

    她心口微微发疼,躺在床上又流了一回泪。

    她不知道,她此时的泪已经一半是为了云泽,一半却是为了刚才的那个男人了。

    不管怎么样,爱也好,恨也好,只要和你的生命纠缠不休,你的心里总会有我的——南阳王顶着一张棺材脸坐在书房,用一种天下人都欠他八百两的神色望着虚空的某一处想。

    所以,这个南阳王,从小就是个较真的人,散漫是真,较真也是真,还真没有一个姑娘让他这样费力的追逐,还一点都不讨好呢……但是他不想惩罚她,他如今才悲哀的发现,他竟然一点都不忍心看她受欺负,不论是别人欺负还是自己欺负……当然,如果是自己欺负,在某些方面也是可以的啦!

    南阳王的阴郁布散了整个憩园,这天晚上,电闪雷鸣,半夜时分下起了开春的第一场春雨……

    一场春雨一场暖,那个谁,呼延拓,你快点娶了二公主吧,即使你不娶,等你来时,你也抢不到她了。

    他在书房里阴森森的坐着胡思乱想,恨不得亲自动手将楚国二公主送到梁国太子的手上。

    只是他不知道,他今晚发了威,明日就有他忙的了……

    第二日,南阳王例行的又一早去了营地,临走前去卧房看了袁娇娇一眼,见她非常安稳的睡着,眼皮微微有点肿,便知道她昨晚又哭过了,十分后悔,吩咐丫鬟好生伺候,吩咐了一大串的事情之后这才放心的走。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小兵送了一封信到憩园——是王虎给袁娇娇的回信。

    袁娇娇接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饭后了。

    王虎还是旧日的风格,一封书信,两页大纸,却洋洋洒洒的只写了百十个字就完了。

    王虎是跟着袁老爹读过书的,可惜天生不是块读书的料,资质甚至还不如彩凤,好容易教的几千个大字,大概打铁几年也忘了个差不多,此时这百来个大字里还有不少是错字。

    袁娇娇艰难的读完,大体的猜出了意思,王虎似乎升了小旅长,百十个字虽少,但表现的意气风发。

    在展开下一张,却是一张工笔素描的王虎的画像,袁娇娇不知道,这是王虎刚离开恒州的时候做了一件不得见人的事,被人告到官里,官府张榜缉拿他,所以才留下了这张影像。王虎把那通缉的文字撕掉了,是以这画儿少了半边,看起来是想把这画儿用作报平安的辅助工具,看着那张熟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脸庞,袁娇娇终于忍不住笑了。又翻到下一封,却是杨将军的手书,告知王虎的近况,在军中的表现等。

    因为袁娇娇说王虎是她的异姓哥哥,杨将军于是十分尽心,还在信中说一定会留意照顾之类的。

    袁娇娇叹了口气,将三封书信都包起来,连同自己的行囊一起包好,打了个包儿,便准备回南。

    正大光明的走一定是走不成的,包裹倒是极小,看起来倒像是拿了些碎银子之类的上街买东西,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哄丫鬟们说要去后园走走,让她们都自在的玩吧。到了后园便悄悄的开了角门走了,守门的侍从见她拿着一个小包,还拿着几支花玩着,以为她只是要上街走走,要跟着服侍,袁娇娇摆摆手说不必了,她只是去前面的糖铺逛逛,众人于是也就不在意了。

    过了糖铺,拐上大街,便一边打听着一边直奔城门而去了。

    袁娇娇出了城门之后,便用银两雇了一辆马车,望恒州的方向而去。

    青州到恒州有大秦四通八达的驿道,袁娇娇是早上乘上的车,如果不出意外,一天一夜的话,也能将两地间的路程走个半数。

    所以她从早上乘上车便没有歇息过,中午时分车夫停车要吃干粮,袁娇娇多给了他几钱银子,人马都没有歇息便又上了路。

    她虽然不确定轩辕玦知道她的不辞而别之后会怎样,但潜意识里就想快些到恒州,一身疲累的人,似乎只有家乡故土才能慰藉她,给她以力量。

    早春的寒风飒飒的吹透帘拢,她走的急,只穿着家常的衣衫,也没有带毯子或者斗篷,一边思归心切,一边又茫然的怕这样心里空荡荡的回到自家的小院。

    云泽,已经将她的心掏空了。

    人们都说第一次生情的人,与众不同,一辈子都将在你的心里占有一个独特的地位,尤其是当这个人不是你的眼前人的时候。

    他不是她的眼前人。

    他此时应该在怜取他的眼前人了吧……

    颠簸的马车上,袁娇娇下意识的揉了揉心口,那个青衫飘飘,眉目清和俊逸的男人的影像便浮上心头,他斜倚在床头,手执书卷,花青色的粗布被头半搭在床沿,他毫无知觉,如墨的长发流泻而下,烛光下犹如古老画卷里的神仙,气质出尘,然而又是那么的温暖善意。

    他抬头,忽然发现了叩门的她,放下书卷,艰难的撑坐起来,肩头的衣衫滑落,露出清瘦的肩头,“进来吧。”他经常会笑着这样简单的说一句,那温润的声音,是离别后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心头的依恋。

    他像个长者,一切都游刃有余,笑容淡淡的,便将世间的一切机锋化于无形。浮云流水,阴风浊浪,什么似乎都不能将他撼动。

    我的云泽……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又有泪滴滑下。

    想起了他临走前的日子,他谆谆的叮嘱,温柔的凝视,握她的手时那份认真和执着。

    以及,临走前的那个雨夜。

    他苍白的脸色,艰难的话语,依依不舍的眼神,那夜的他,似乎是浮在漆黑的夜色之上,浮动的,模糊不清,因为那突如其来的真相和告别给袁娇娇的震撼太大了,显得那一切全都恍然如梦。

    此后的颠沛流离中,她在思念中将两人在一起的每个时刻似乎都回忆遍了,却唯独记不清那一夜。

    所记得的,只有大雨倾盆,似乎还有电闪雷鸣,一屋子黑压压的,她全然陌生又恐惧的来自异邦的面孔,要把她的云泽夺走,不,是那黑夜之外,遥远的异邦要将她的云泽夺走……然而她无能为力,急切中,她甚至没有惊慌和悲伤,是的,如今回想,她似乎那晚是一种傻呆呆的样子——最后留给云泽的样子……竟然还是那么傻呆呆的……

    也难怪他会爱上别的女人吧……

    云泽的手将握住那个公主的柔胰。

    云泽的唇会贴上她的脸颊。

    云泽的双臂将揽住她的纤腰。

    云泽的发丝将和她的纠缠……

    我不可以再想下去了!——袁娇娇痛苦的闭上眼睛,指甲掐进了手掌,想到自己为了打听他的消息,为了那飘渺的见他一面的希望,不惜跟着轩辕玦北上,担惊受怕,被人欺侮,种种委屈……

    果然只是一厢情愿吗…………

    她的心在滴血。

    但她不恨他。

    云泽……她大概一辈子也恨不起来。

    她爱他呀。

    这样胡思乱想,昏昏沉沉的一直到夕阳西下,车夫无论如何不肯继续前行,一定要停车歇歇马,到路边的店里喝口热水。

    袁娇娇其实一路颠簸又冷,并不比车夫好受多少,看到车夫脸蛋通红,嘴唇干裂,马也跑得冒着热汗,袁娇娇便将车钱付了,让他回去,自己另外找车再走。

    此处的地界袁娇娇并不知道底里,青州那边在打仗,这里显得也挺冷清的,袁娇娇在一家客店里喝了些热茶,便托店主雇马车。

    结果店主说,如今打仗,一般人家的马都怕被兵丁拉去充军,没有敢跑远路的,除非客人愿意出钱把马和车都买了,这才肯送人。

    袁娇娇连问了几家都是如此,看看天晚,担心遇上匪人,于是决定现在这里住下,明日一早再走。

    找了家不起眼的客店吃了些东西,拖着僵硬的腿脚洗了澡之后身上总算活泛过来一些,见这家店店主还甚有心,在客房里不但备有火炉等物,还有些地图消遣解闷的书籍之类的,一更多的天气,毫无睡意,袁娇娇于是拣出一本还算有趣的书,坐在窗下慢慢的看。

    此处在驿道附近,店铺民居虽然不多,但人来人往的看起来也甚为繁华,袁娇娇甚至想,等过几年攒些银钱之后,也可以到这样的地方开个大些的店,当然要在比这里更繁华的地方,那时候即使寂寞着,有件事情忙着,也总是不更好一些。

    晚上有淡微微的夜风吹过,带着早春寒侵侵的凉意,外面的驿道上不时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呼啸一下就过去了。

    其实人在旅途中是最轻松愉悦的,没有羁绊,前程还没到,也不必考虑下一步要做什么。周围全是陌生的人,也不会与你有什么瓜葛纠结,你也不必去费心的应付他们。

    有书看,她暂时忘记了忧伤烦恼,一心一意的沉在里面了……

    王爷回府。

    轩辕玦回到憩园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一回来,就见满府的家丁人等都在焦急的团团转,让他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环视了一圈,没发现想看到的那个身影,不祥的预感愈加的强烈。

    “管家。”他的脸已经板了起来:“这是做什么?”他朝着瑟瑟聚集在一起的家下人抬了下眼皮问。

    管家连忙擦着汗跑过来,说话都结巴了,道:“禀,禀报王爷,袁,袁姑娘不,不见了!”

    “什么?”

    王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回,回王爷,早早早上,袁袁袁袁姑娘说要……哦去花园逛逛——”

    “然后呢?”王爷大踏步的走过来,逼近管家,阴森森的俯视着问。

    管家立即扑通一声跪倒了,一边叩头一边道:“奴才该死,没有照料好袁姑娘,袁姑娘从花园的角门出去,对两个值班的说去对对面的糖铺看看,然后然后就没回来……中午时分丫头们才觉得不对,四处找不见,这才跟奴才说,我就带人又各处找了一遍,城里几乎都找遍了,听得守城人说仿佛看到过袁姑娘出城——”

    话还没说完,自家的王爷已经抬大步,转身噔噔噔的又跑了回去,马还在甬道上立着,他急火火的赶过来,翻身上马,说了句:“出城!”就一拍马屁股风一般的走了。

    跟他回来的原班人马立即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马踏飞燕一般往城外冲去,日暮时分,城门口稀稀拉拉的没几个行人,王爷的马踏着滚滚的狼烟,箭一般的就出去了。

    众侍卫在后面紧紧相随,虽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但王爷身上的阴风已经阵阵的飚了过来,谁人敢过问?

    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响彻空旷的夜,一行没有既没有灯笼也没有火把的马队在路上摸黑狂奔,在深黑的夜里仿若鬼魅。

    早上走的——南阳王在心里默默的算着路程,应该到了清风谷了,以他的速度三更天也就赶上了,只希望她没有连夜赶路——并不是难追,而是担心她出事。

    想到她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又没多少银两,且是个不识世情险恶的弱女子,此刻肯定急匆匆满腹委屈等难言的压力往恒州走,万一遇上歹人怎么办?

    这样一想,王爷不由得直冒火,马刺不断的刺下去,追云驹暴跳如雷,四蹄炸开来,贴地如飞。

    果然是唯小人和女子难养吗?自己只不过气头上丢下她走了而已。

    她竟然就要这样拎起包袱走人,抛弃本王?

    他在马上咬着牙,怒一会儿,着急一会儿,又柔软一会儿。

    夜风吹在人身上本来是有些凉的,但吹在骑马狂奔的人身上滋味儿可就不那么好受了,握着缰绳的手仿佛要僵掉,风吹在脸上仿若刀割。

    姑娘啊姑娘,这次本王追上人,一定让人寸步不离我身左右,看起还往哪里跑。

    本王玉树临风,要美色有美色,要门第有门第,要权势有权势,要本事有本事,钱更是不用说了,到底哪一点不入你的眼,让你如此避之不及的嫌弃?

    南阳王趴在马上,迎着风,吹得两眼直留眼泪,也算是无语泪奔的最好例证了……

    跑了两个时辰。

    干干净净的驿道上忽然远远的出现了一点昏黄的灯光。

    南阳王见了立即浑身振奋,将那微光一指:“再快点,追那辆马车!”

    那种普通马车上挂的风灯非常普通常见,一望而知是一辆独行的马车或者驴车,深更半夜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娇娇乘的。

    于是众人得令,纷纷快马加鞭,冲着那马车直奔。

    马车越来越近,那马车似乎有些不对劲,似乎是冲着这边走的,但没多久车上的人似乎也发现了这群黑夜中疾驰的夜枭,受了惊吓一般,猛然停住了,慌乱的往路边靠去。

    那微弱的灯光摇摇晃晃的,就要靠到驿道边上,过了一瞬,却忽然又大动起来,那车上的人不知道是因何原因,忽然掉了个头,屁股朝这,奔着西南奋力疾驰起来。

    在众侍卫的眼中,是这马车要么犯了事儿,要么就是将身后的这一行人当了抢路的响马了。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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