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骚扰·云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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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读书 www.kudushu.org)    南阳王对袁娇娇的骚扰如下。

    从在门口堵她的那一次算起,第三日的时候,他在她从诗酒会回来的路上堵着她,是一种想和解的态度,笑眯眯的似是想携她回府。

    袁娇娇对他视而不见,迅速的将他甩掉,南阳王想是很急,是以也没有追赶她,匆匆的也就走了。

    又隔了一日,又派人给她送来许多她在南阳王府的时候喜欢的花花草草,摆满了她那个院子。

    袁娇娇看着那些分量和价值都不轻的花木,深感烦恼,养这些东西是很花时间的,而她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送回去吧?这也太多了,招摇过市的往他那里送,她没那个功夫。

    两日后,南阳王又来她家门首守株待兔,这次他好像刻意打扮了,吸收了上次的经验,他抢先一步就进了院子,对袁娇娇温言抚慰,妄图说转她的心,当时因为天晚了,袁娇娇身边只有元儿和两个送她们回来的、瓷器铺子里的活计,袁娇娇没空和他歪缠,便说:“今日不得闲,有事的话改日再来找我”

    南阳王没想到这次能得到这般态度,进步太大喜不自禁,便乖乖的走了,临走之时对她深情的回望……

    第二日他便又来了,不巧的是,袁娇娇又还没回来,好容易等回来了,袁娇娇便见这位王爷已经自动的打开了她家的门,点上了她家的灯,还用她的毛笔在批阅公文……

    这次无关人等都在院外,连元儿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一进院子就躲了,袁娇娇孤家寡人的面对着南阳王,便知道凶多吉少。

    果然

    这次南阳王十分不客气的关上了门,要和她说说“要事”,他有些嬉皮笑脸的将她按在了门上,开始的时候是想和她闹着玩的样子,谁知道闹着闹着他就起了性子,动了真格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强吻了她,将她紧紧的匝在怀里,匝的她差点断了气。

    最后还是那句:“你再闹我真恼了!”管用了,将双眼血红的男人从身边推开了,她不管他什么感受,自顾自的跑到里间去关了房门,不理他了。

    南阳王到底也是忙的,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他被人叫出去,走了。

    这一夜真是鸡飞狗跳。

    又过了几日,南阳王又来的时候,袁娇娇自然是门也不叫他进的,他一手扶着门,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眯着邪恶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说:“心肝儿,你飞不出我的手心的……”

    看到他这样嚣张傲慢的模样,袁娇娇又被气了个七窍生烟,将门一关,一句话也没给他。

    南阳王来了七八十几次之后,袁娇娇觉得这个小院子真是住不得了。

    因为左邻右舍如今看她的眼神都怪异极了。

    袁娇娇是个脸皮很薄很保守的人,见状心里对南阳王自然又是满肚子的气。

    然而又无奈。

    他真的不是她能对付的了得。

    她酒楼开业的这一日他也来了,不过不是他本人亲自来的,派了一个近侍,送了一封红包,是一千金,袁娇娇忙的一个头两个大,根本就没留意,后来查点这些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二话没说立即让元儿又给送回去了。

    他这一手,让她越发的觉得自己的生活中怕是摆脱不掉他的影子了。

    开业第三日,他又来到她的小院里,袁娇娇回家的时候,看到他正坐在自己家的梧桐树下悠闲的自己跟自己下棋,元儿在一边可怜巴巴的端着盘子服侍。

    袁娇娇急火火的进来,看到他不由得更加上火,抿着嘴走来说:“王爷没事就不要总来这里走动了,王爷这样的意思,是诚心叫我在这里住不下去么?”

    南阳王听了却不温不火,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说:“心肝儿,别忘了我说过的,八月里可是你我的婚期,你忙归忙,到时候本王会着人来请你的——”

    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袁娇娇逐渐红起来的脸,又眯起了眼,大约是觉得袁娇娇比原先黑瘦了,不大入自己的眼。

    这次没用下逐客令,大约他良心发现,见袁娇娇忙的嘴角起泡,便不再给她添堵,主动的拿起脚来,走了。

    不过南阳王倒也有一个好处,看袁娇娇这样能折腾,他倒没说什么,亦没有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干扰袁娇娇的生意,叫她生意做不成或者做的好的过分之类的。

    袁娇娇的酒楼生意刚上正轨,南阳王已经来吃过了一次饭,带着几个近臣来吃的,当时袁娇娇不在,后来听李开说了,半日不说话,末了问:“他付的钱数目可对?”

    ==

    数目是对的,还给了小伙计一些碎银打赏……

    不过南阳王清闲的时候也不多,酒楼也只来过这一次,就没有再上门骚扰过,倒是一些年轻的富家公子,渐渐的也都喜欢来这里吃酒聚会。

    袁娇娇因嫌瓷器店利润太薄,如今渐渐的将瓷器进的少了,主要卖一些精巧的插屏、屏风、香炉、宝鼎、窗花、珠帘等家居用的器物,多以精雅华贵的格调为主,也有些十分精巧但是价格不贵的,生意倒是比以前好了很多。

    酒楼的生意理顺了其实就不需要她天天盯着了,只每隔几日过去查看一下,盯一下账目也就可以了,于是她又腾出手来整治这个瓷器店。

    瓷器店离她住的地方挺远,每日和元儿坐车过来,也十分的辛苦。

    不过,看着钱庄里的钱在一笔一笔的还上,那块玉也赎了回来,她还是觉得忙碌的也挺值得。

    这段日子街上挺乱的,因为打魏国的缘故,如今经常能见到有些回归的兵士压着魏国的俘虏来进献给朝廷,也就是南阳王。

    魏国人体格以粗壮为主,收到家里做粗使的奴隶倒是很好,不过这些也就是做个样子,魏国人那么多,也不能都收为奴隶吧……

    魏国国君沉迷酒色,但魏国根基还是在的,这么大的一块地域,尽管三国来攻,但因人心不齐等原因,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全部拿下,于是就会盟割地,南阳王的意思,似乎要取魏国三十座城池的意思。

    三十座城池,这个胃口着实不少。

    十三国,傀儡国都算在内,所有的这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十三个皇帝要会盟,地点估计不会是在魏国境内,街上的人纷纷议论,因为这十三国会盟都是君主参加,袁娇娇知道云泽也一定是要去得,因此也有些留心。

    又过了几日,大军原地驻扎待命,前线有将军凯旋而回,议定会盟之地,就在雍都。

    这这件事一传出来,国人均沸腾了,在雍都会盟,基本上就是暗示了一个信息:天下已经以大秦国的马首是瞻。

    或者说,天下以南阳王的马首是瞻。

    对于大秦人来说,这到底是一件无限荣光的事情,于是在一片潮水一般的欢呼声中,南阳王顺应天意民心,面南登基称帝了。

    是为“圣帝”,这个封号可见众臣对其的俯伏之意,亦可见其气度之傲。

    登基这一日,袁娇娇这里忙碌的很,因为酒楼的生意实在太好了,她也没有时间去看登基大典,只是晚上街上的盛会她略微逛了逛,就被人喊回酒楼主持大局了。

    晚上忙到很晚回家,刚一进家门,留在家里的元儿就递给了她一卷东西,说是宫里人送来的,袁娇娇打开一看,便见了是轩辕玦的手笔,上面写着一句话:“寂寂深宫更漏永”

    很符合他的风格。

    袁娇娇看了倒没有生气,反而被逗笑了一下,也许真的是充实的忙碌让人心境开阔了许多,她如今倒也不是特别苛求他了,只是那件事,她还是不能释怀,亦还是不能以平常心待他。

    大赦天下,举国欢庆,这些都让袁娇娇的生意十分的好,财富积累的很快,她用余钱迅疾的又盘下了一家布庄……又是顶着倾家荡产的压力下的赌注。

    她忙的有点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只想把一个人劈成三瓣使。

    而她,更是把轩辕玦曾经说过了,八月份要成亲的话给忘了……

    袁娇娇做事很麻利,布庄接手之后稍加整理,迅速的就挂出了牌子开始正常营业,布庄新名叫“缀锦阁”与香锦阁酒楼大排行,她的瓷器店叫“大同堂”,不在这个排行里面。

    缀锦阁聘请的掌柜叫秦长贵,是个有积年的经验的老布庄掌柜了,这家布庄因为花色等太过于陈旧,不能跟随当下的流行,皆是这家原来的老板本身不善于挑选这类东西的缘故,没有鉴赏力,袁娇娇和元儿将这里的旧货淘汰了一大批,都贱卖了,又派张启带人去南方进新货,远水不解近渴,她便就在雍都的大布庄用高价进了一些暂且撑门面,以免店铺关门时间太久客流流失的太多。

    她现在又雇了一个管家,姓柳,叫柳笙。和张启差不多的年纪,也差不多的背景,两个人行事一文一武,她算是有了左膀右臂。

    布庄开业没多久,雍都开始另外划分地段,新建驿馆,这些驿馆全都建设的和王府皇宫不差什么,是为接待十三国会盟的君主专用的,雍都的驿馆,原本就是非常大而豪奢的,原本就是为接见各国大使,远来的贵客所用,如今稍加修整,再加了一些新的装饰便就迅速完工,距离八月十五还有三天的时候,最先到达的罗国国君清君到达了雍都,继而,其他国君主亦随后而到,雍都城内一时冠盖满京华,繁华富盛简直无可形容。

    车马塞道,街上摩肩接踵的都是各国侍卫大使的面孔,到处都是锦灿灿华丽丽的,真是古往今来从来没有过的盛事。

    各国君主的人马俱在大秦周边驻扎,各国君主进京带的人马又在京都之外止步,君主进城则只带着贴身的几百个侍卫随从使节等人,然而这些人涌进来,雍都尽管戒严了,不许闲杂人等进京,城中还是一下拥挤了不少。

    袁娇娇亦抽出空来和元儿上街看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异国面孔,两个人的兴奋之情不言而喻。

    走在街上,说说笑笑之余,袁娇娇的眼睛却是在紧张的搜索,希望能看到那个人的人。

    她知道,云泽也来了。

    竟然还有这一天,还有两个人共处在一座城里,同顶一方青天的时候。

    袁娇娇的心在颤抖着,看着街上的人,脑海中幻想的却是和他重逢将是什么样子的。

    然而想归想,她也知道和他相逢这样的事儿是不可能的,尽管他们现在在同一座城里,有可能还曾同时走过同一条街道。

    然而两人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隔开了两个人,即使在一个城里,也不可能相见。

    并且,见与不见还有什么关系呢,物是人非,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他亦不是以前的他了。

    他也已经在怜取眼前人了。

    想到这里,袁娇娇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心里绞痛的难受,走到一个小茶庄里便坐下来,拉元儿道:“走不动了,我们喝杯茶再逛吧……”

    ·

    焰火升满夜空,行人举袂成云,宫里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街上车马入龙。

    瘦弱单薄的袁娇娇站在街头,看着那远近的一片繁华景象,心里诸多感慨,后来也没有兴头逛了,吃了饭便和元儿一起回家,元儿兴致依然很浓,袁娇娇却有些走不动了,两人便坐了马车回家,一路上烟火像流星一样划过,街上的人太多了,车子走的很慢,车夫换了几条道儿走,在花香和喧嚷声中,两人终于到了通往家里的街上,因元儿要吃桃子,两人又下了车买桃,今日难得清闲,两人挑挑拣拣了一番,又和附近的熟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往家里去。

    盛会连带的这里的街巷也比往日明亮了许多,许多梧桐树上和屋檐上,都被各家各户挂了彩灯在上面,又结了彩色的花朵,五彩缤纷的也十分好看。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踏上自家门前的台阶,出门的早,唯独她们家里没有挂灯,不远处的灯光照出褐色的斑驳的木门,生锈的门环,以及门前一尺见方的青色石砖。

    袁娇娇抬头,发现那门前的黑影里站着一个人,夜色中,秀长的身形,衣袂随着夜风轻轻的飘动,朦胧的灯光中,隐约的照出那人极其俊逸清和的面容,温暖的气息,熟悉又略带点陌生的气息,温暖的感觉……

    思念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而来,汹涌的将她吞噬,巨大的惊喜和震惊交相的侵袭着她,过于长久的渴盼和一朝梦寐成真的狂喜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手中的钥匙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长而浓秀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终于还是又唤出了那个刻在心底的名字:

    “云泽……”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云泽,云之彼端,香泽润世,她为什么会遇到他呢?

    此生本没有想过会和你相遇,既然遇上了,那就请你不要再走开,不要,再将我一个人留下……

    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他,她的千万种委屈便涌满了心头,只想扑进怀里大哭一场,他的怀抱,那是她多么渴望的地方啊。

    然而,她又克制着自己,兀自咬着嘴唇站在那里,眼里的泪却将要冲破眼眶了。

    “娇娇……”黑影中的人往前走了一步,与她咫尺而立,秀长的双眸中是无尽的愧悔和自责:“我不知道……原来你过得这样辛苦……”

    声音低沉暗哑,充满无尽的痛苦,他在微光中低头望着她,那神色那眼神,是心碎的颜色。

    袁娇娇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控制不住了自己,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

    如果这是错的,那么就先让她错一会儿吧……

    ·

    馨香的夜风,拂动花影婆娑迷离,两个秀长的人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仿佛已经忘记了人世。

    元儿呆立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她默默的看了一会儿手中的桃子,悄悄的避开了。

    袁娇娇埋在呼延云泽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气息,千万种委屈涌上心头,眼泪将他的衣襟又一次打湿了。

    “娇娇,是我错了……”

    “是我错怪了你……”

    “是我太粗心……”

    “是我被嫉妒蒙蔽了心……”

    “我只恨,恨自己不是秦人……”

    “你骂我吧……”

    袁娇娇听一句便升起一层伤心,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听到他的声音就止不住的委屈难过。

    最后,她在他怀里哭的哽咽难言,云泽拍哄着她,将她从怀里扶出来,替她拭泪,又微笑着劝慰。

    袁娇娇发泄了情绪,又暗恨自己只顾着哭,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个让自己心碎了几次的男人,相聚无多,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想见呢。

    她抬起红肿的,朦胧的泪眼,紧紧的打量着他,像要将他印在自己的心里一样,云泽见她这模样,目光中既有宠溺又有心疼,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携住她的手,道:“先进房,看你哭的,脸都花了”

    又给她拭泪,然而不擦不要紧,一擦,袁娇娇的眼泪便接二连三的下来了……

    最后,他打开门,只好抱起她进了院子,到了院子里,黑乎乎的一片,他却是摸不着头脑的,放下袁娇娇来,拉着她的手摸索着往屋门的方向走。

    袁娇娇哭过了,心里就清明了,此时两人独在院子里,她心里反而恐慌和混乱起来,有些害怕似的,抽出了手来,立在院子里不肯再往房里去了。

    云泽似乎有些讶异,在黑暗中望着她,轻声问:“怎么了?”

    袁娇娇不说话。

    空气便陡然凝滞起来,似乎浓稠的让人无法呼吸。

    “钥匙给我,我去掌灯——”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的从她手里拿走了钥匙。

    那温暖的指腹划过她的掌心,是熟悉的温度。

    袁娇娇站在原地,对于云泽,她一向不懂得拒绝,他总是有办法让人心甘情愿的顺从。

    房里的灯亮了起来,仿佛在恒州时一样,那颀长的身影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动了一下,几盏纱灯点了起来,院子里顿时也亮了。

    袁娇娇还站在院子里,有些发愣。

    “进来吧”屋里的人在唤她。

    脚步儿不由自主的就挪动了,向着那点温暖,向着屋里的那个人,不由自主的就想去接近。

    飞蛾扑火一般。

    “娇娇……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错……”男人环视着房间,又看着她清瘦的容颜,双眸中的怜惜歉意之色毫不隐藏的流露。

    袁娇娇垂下了眼睛。她希望他站在自己面前,说出疼爱自己的话来,然而此时真的听见了,却又不忍见他眼中的伤心。

    她勉强的笑了一下。

    看到她笑,他微微的有些呆,这个稳重的,城府深沉的帝王,在她面前却总是忍不住温柔流露,忍不住的有些孩子气。

    看着这在梦魂中出现过千百次的娇容,他一时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又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的娇娇……”他在她的耳边低语,压抑的情感似乎即将处于喷薄的边缘。

    她觉得双腿有些发软,然而又感到恐慌和害怕,她轻轻的用脸颊感受着他的身体的轮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她又一次从他的怀中抽离了。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背对着他走到桌前,去摆弄案上的小插屏,“你吃饭了吗,可要吃茶?”

    她想起南阳王,如今的圣帝,正在大排筵席招待诸位国君,不知道云泽是怎样来到这里的,但她不想问,比起这样的问题,她和他之间还有更大的问题。

    后面静默了一会儿,方听他道:“喝茶吧”

    说着并不待她动手,自己便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斟茶。

    这时,元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提着一壶热水过来说:“姑娘,这里有热水”,一边熟练的冲了茶水,便又有些慌张的出去了。

    袁娇娇这才想起这里还有元儿,于是脸有些红,掩饰性的将茶水端给云泽,自己也拿起一碗来,却完全没有心绪喝的。

    云泽亦是只把玩着茶碗,仿若宝石一样黑而柔亮的秀长眼眸望着她,看不尽的意思。

    “娇娇……跟我回梁国吧”他终于又说出了这句话。一双眸子温柔而略带紧张的又望着她,这情景又仿佛回到了武原镇的小院子。

    袁娇娇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半晌才说:“我听说……你已经定亲了……云泽……”

    她不停的将茶杯攥起来又松开,仿佛要借它暖手一样。

    静默,在两人之间滋长,仿佛隐隐的生了一堵墙,堵在两人之间。

    “原来你也听见了这件事,是我大意了,早就应该想到你也可能会听说……”遥远的,远在云端一样的声音叹息着说。

    墙似乎在加厚,有冰雪一般冷冽的颜色。

    “但那是谣传,那是我父皇按着自己的意思为了定下的婚事,定了楚国的公主,我已经同楚国解除了婚约”

    云泽说,是陈述事实的语调,暖风似乎又吹了过来,冰墙破碎,然而有一种更痛的东西攫住了她的心,让她无处遁形。

    “哦,原来是这样——”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唔,当然只是这样,不然你以为呢,小傻瓜”那温和宠溺的声音又说,温柔的语调,极尽的宠溺。

    他没说的还有,因为他的这个决定,楚国在围魏的时候有意构陷梁国大军,三国这才闹的有些不和睦,魏国也因此而没有被一举灭掉,当然,梁国和楚国的关系,自然也降到了将近冰点。

    袁娇娇不知道这些,闻言只是觉得浑身冰凉,又一阵冷一阵热的,脸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头垂到桌面上,不敢看眼前这个坦荡的男人。

    “怎么了,娇娇?”两人之间的熟悉和默契让男人感到了她的异样,温柔相问,让袁娇娇更是无颜看他。

    “云泽……”袁娇娇的声音干枯又飘渺,仿佛是从极其遥远的极地飘来的。

    “云泽……我……”她欲言又止。艰难的调动着自己的唇舌。

    “娇娇”男人忽然叫她,止住了她的话头。

    他伸手握住了她瘦的纤细异常的手指:“我都知道……娇娇……你不用自责……”

    他似乎闭了下眼睛,嘴角抽动,痛苦的声音在喉头翻滚“这次来,我本已不抱希望……如果,如果你已经属意于他,我一定不会让你为难……”

    “万幸的是,你,还是爱着我的对不对?”

    “像我爱着你一样的爱着我?”

    他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一如既往的温和,温暖又宠溺,仿佛五月的艳阳,暖暖的照在她的心头。

    “你,你不怨我吗?”袁娇娇拘束恐惧的坐着,仿佛在等着什么审判一样,用刚刚得到的一点力量抬起头来,满眼忐忑又渴望的望着眼前人。

    “我——”云泽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正要说话,忽然院子里传来砰的一声响,接着似乎有什么人急急的进了院子,院子里一片靴子响,还有元儿的一声惊叫:“王,啊不,皇上,您,您怎么来了!”

    有一双有力的靴子嚯嚯的踏进了院子,似乎带着风声,直直的往正房这里来,袁娇娇讶异又慌乱的霍的一下站了起来。

    云泽亦站了起来,望了袁娇娇一眼,道:“莫怕,我来”

    他站起来,示意袁娇娇留在原地,自己则走到了门首。

    院子里的脚步声在接近门首的时候慢了下来,仿佛悠然踱步一样,一步一步的都踩在袁娇娇的心上,轩辕玦那独特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原来宁皇在此,宁皇中途退席,却来这里看望我的心上人,到底是让我忧也不是,喜也不是——”

    袁娇娇站在灯火之侧,脸便白了。

    便看到云泽抬起了右手,撑在了门框上,笑微微的声音道:“圣帝款待的太富盛了,我是不惯太吵闹的,因此出来略散一散,看看这大秦帝都的风范,不想竟在这里得遇故人——”

    说着,他侧身做了个请得手势。

    以主人的身份。

    远远的,隔着夜色,袁娇娇便看到轩辕玦那双妖娆的眸子若有若无的瞟了自己一眼,随即缓步走了过来。

    两个帝王,竟都坐在了她这小院里,袁娇娇一时又觉得空气粘稠起来了,黑云仿佛就压在屋顶,挤压的人没有喘气的空地。

    元儿小心翼翼的进来进茶水服侍,云泽走到主位上坐下,又伸手携过袁娇娇的手,让她站在自己身后,不让她离开的意思,接着又向尊客的位子上伸手,让轩辕玦坐。[www.kanshU.com]

    袁娇娇垂着头,感到轩辕玦那刀子一般可怕的目光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掌斩断了。

    然而她并不能抽手,云泽是在说明两人的关系吧,她不能让他失望的,哪怕她粉身碎骨,也不忍心让他失望的。

    婚约是假的,他一直想着她,此生此世,得良人若此,夫复何求?

    飞蛾投火她也愿意!

    ·

    烛火昏昏,堂中似乎有一瞬间的冰冷,轩辕玦的声音随即响起,是克制着的慵懒:“长夜漫漫,俗务缠身,果然还是这草堂明月的所在最令人心旷神怡,娇娇,贵客登门,怎么不把家里的好茶拿来供客?”

    以往,每当他用这种懒洋洋的语调指使她的时候,她都会有些郁结之气,但此时此刻听了这话,她却只感到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怕因为自己而让这两个男人起了冲突,她不愿意云泽因她而受伤或者受损。她担心的是云泽。

    那么轩辕玦呢?

    她没想过。

    她一直觉得他强壮邪恶的仿若地狱里出来的恶魔,专门祸害别人的,应该是绝然不会受伤的那一类。

    然而他这番话明显是调笑她的意思,她遂只是抬头望了他一眼,便低头又不做声了。云泽便放开了她的手,对轩辕玦笑道:“夜深了,且先随意用些罢”,又笑道:“诸事可都妥帖了?”

    他们说的是国政,袁娇娇自然不知道是指的什么,只是见云泽松开了她的手,轩辕玦终于不再用刀子似的目光削自己了,略略的轻松些,想了想,还是拿出一些瓜果来略略的在桌上点缀了一二。

    回来的时候,却是听见云泽说:“早知今日,你可后悔当日帮我?”

    而轩辕玦则瞄了她一眼,半晌没说话,末了才道:“今日我还要与你打个赌;上次的赌是我赢了,这次决然也还是我赢”说着,笑得含义莫测。

    两个人倒将她摆上来的葡萄认真的吃了个干净……

    袁娇娇听他们谈话费劲,便去了院子里,院子里元儿抱着双膝坐在梧桐树旁边看火炉,院子里没有别人,她看了云儿一眼,云儿向着大门外努了努嘴,袁娇娇便知道人都在门首呢。

    她扶着梧桐树站着,望着一弯新月的高远的夜空想:“是该换个地方住了,是该换个地方住了……”

    是该换个地方还是直接跟着云泽去梁国呢?

    轩辕玦会放过她吗?

    他对她,真的是有一种难以理解的执着呢……

    原本……原本袁娇娇以为经过了那件事之后,他兴致尽了也就淡忘了,男人大多都是这样的,或者人都是这样的,唯有得不到的东西才最珍贵,真正得到之后,大多也就弃之如敝履了……

    她看着房中那两个身影,只想到了两个字“孽缘”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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