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三
那个上午放学，我最后一个离开学校，开开大门出来，走了几步，忽然想上茅厕。拐回头，推推门，已朝里插上了。大白天的，不知什么原因，公老师朝里插上了门。我忍着，纳闷地离开，一边走，一边看雪花飘扬，像一群群仙女争先恐后从天上跳下来似的，我也跳了两步，感觉体下憋得厉害，跑步有些吃力。改成慢吞吞地走。我们村学校离我们家有三道街的距离，走过完第一道街，我的心思回到公老师身上。一会儿，又想起我奶严厉的表情，一会儿，想到我妈手擀的粗粮面条。挺香喷喷的。我饿了，大肚子咕噜咕噜叫喊，小肚子依旧憋得不行。左看右看，找不到一个茅厕。我急坏了，姑娘家家的，又不能蹲到地上撒尿，走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忽然间，我觉得双腿间热乎乎的。我脑子里晕晕糊糊，不知道怎么回事，用手摸一摸双腿，发觉棉裤湿了。这才知道，自己尿裤了。
我哇地一声哭了。站在雪地，不敢再朝前迈步。雪花冷冷地飘，到我的面前，转瞬不见。我伸手够了一片雪花，它在手心里一会儿便化了。化了好几片雪花后，我依旧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忍着湿冷，硬着头皮朝家的方向走去。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路过西隔壁老风娘家门口，大雪天的，可能她儿媳妇又撵她死外边了，老风娘拄着拐棍儿坐在自己家门前的石墩上，干瘪的嘴巴张开，朝我喊：
四妞，下学拉！
可乖的妞，咋穿恁薄。你们家的大人真是，偏心这么强！
她不说自己受苦，还可怜我。老风娘是个特别干瘪的老女人，看着比我奶矮小很多。“老风娘”是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对她的称呼。老风娘的男人死得早，她一个寡妇，拉扯七个闺女一个儿长大。几个闺女，名字符合我们村风俗，依次是大新，二新，三新，四新，小五，小六，小七。唯一的儿子，名叫疙瘩。意思是宝贝。
我叫她老风娘，其实不是老大娘的意思。在我们公家村公家这个大姓中，我们家的辈分不高不低。老风娘家的辈分比我们家低。老风娘的男人在世时，要称我爷为大大（叔叔），我奶为婶。实际上，老风娘的年龄，可比我奶还大哩！
可能我在我们家最为单薄瘦小，不爱说话，家里的两个女人又公开偏向我大姐和我妹妹，左邻右舍统一认为我是我们家的受气包。在我们村，强就是厉害的意思。老风娘说我们家两个女人，偏心这么强，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不吭声，逃跑似的离开她。她不懂得，我奶和我妈都挺好哩！到了我家门口，我扭过头，大喊，我们家的大人挺好哩！一溜小跑，吱扭一声，推开我家的木头门。苦读书 www.kudushu.org
那个上午放学，我最后一个离开学校，开开大门出来，走了几步，忽然想上茅厕。拐回头，推推门，已朝里插上了。大白天的，不知什么原因，公老师朝里插上了门。我忍着，纳闷地离开，一边走，一边看雪花飘扬，像一群群仙女争先恐后从天上跳下来似的，我也跳了两步，感觉体下憋得厉害，跑步有些吃力。改成慢吞吞地走。我们村学校离我们家有三道街的距离，走过完第一道街，我的心思回到公老师身上。一会儿，又想起我奶严厉的表情，一会儿，想到我妈手擀的粗粮面条。挺香喷喷的。我饿了，大肚子咕噜咕噜叫喊，小肚子依旧憋得不行。左看右看，找不到一个茅厕。我急坏了，姑娘家家的，又不能蹲到地上撒尿，走到第二个路口的时候，忽然间，我觉得双腿间热乎乎的。我脑子里晕晕糊糊，不知道怎么回事，用手摸一摸双腿，发觉棉裤湿了。这才知道，自己尿裤了。
我哇地一声哭了。站在雪地，不敢再朝前迈步。雪花冷冷地飘，到我的面前，转瞬不见。我伸手够了一片雪花，它在手心里一会儿便化了。化了好几片雪花后，我依旧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忍着湿冷，硬着头皮朝家的方向走去。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路过西隔壁老风娘家门口，大雪天的，可能她儿媳妇又撵她死外边了，老风娘拄着拐棍儿坐在自己家门前的石墩上，干瘪的嘴巴张开，朝我喊：
四妞，下学拉！
可乖的妞，咋穿恁薄。你们家的大人真是，偏心这么强！
她不说自己受苦，还可怜我。老风娘是个特别干瘪的老女人，看着比我奶矮小很多。“老风娘”是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对她的称呼。老风娘的男人死得早，她一个寡妇，拉扯七个闺女一个儿长大。几个闺女，名字符合我们村风俗，依次是大新，二新，三新，四新，小五，小六，小七。唯一的儿子，名叫疙瘩。意思是宝贝。
我叫她老风娘，其实不是老大娘的意思。在我们公家村公家这个大姓中，我们家的辈分不高不低。老风娘家的辈分比我们家低。老风娘的男人在世时，要称我爷为大大（叔叔），我奶为婶。实际上，老风娘的年龄，可比我奶还大哩！
可能我在我们家最为单薄瘦小，不爱说话，家里的两个女人又公开偏向我大姐和我妹妹，左邻右舍统一认为我是我们家的受气包。在我们村，强就是厉害的意思。老风娘说我们家两个女人，偏心这么强，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不吭声，逃跑似的离开她。她不懂得，我奶和我妈都挺好哩！到了我家门口，我扭过头，大喊，我们家的大人挺好哩！一溜小跑，吱扭一声，推开我家的木头门。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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