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读书 www.kudushu.org) 三
我妈打开白色玻璃瓶子装着的酒，我和公文红们开始把饭菜塞到嘴里。我妈一边让着吴大大吃菜，一边说，来，小吴，咱俩干一杯！
吴大大似乎有些难为情，并不吃，也不附和着说喝酒，喝酒，而是摆了摆手，说，还是等黑哥回来，一块吃，一块喝吧。
等他？不等他！他一定在外面吃饱，喝足，死够了，才回来的。
我妈不顾吴大大是我们家的生客，毫不掩饰老黑的一贯劣迹和对老黑的嫌弃，数落着，仿佛这样能替自己出一口气。吴大大也就不再谦让，微微叹息了一声，自己斟满一杯酒，又给我妈倒了一杯，端给我妈的时候，杯中酒洒了一些。未等我妈拿抹布来擦，他已先起了身，问清楚了我妈抹布在哪儿搁，拿过来，帮我妈把面前的桌子擦净后，小心地擦去我三姐碗跟掉的饭粒，又用指尖帮我把粘在嘴巴上的一粒米轻轻揩去，抹在抹布上。他这么做的时候，我好比被人雕琢般地坐着，一股很美好的情愫在心底泛滥，胸口装的一颗心，好像被一群蜂蚁狂轰乱炸过后，突然又静止了似的。多少年过去后，回味那个场面，那样的一大家子人，那样温暖的灯光下，桌上，是热腾腾的饭菜，饭桌旁的两个无论从外貌还是内心都如此般配的两个大人，领着一堆半大的小人儿。这该是热闹的一家人才有的。我的眼泪忍不住还会流出。我想着我可怜的父亲，老黑，何曾和我们有过这样的亲昵。我呆呆坐着，忘记了继续朝嘴里填饭，直到吴军明站起来去送抹布，我摸摸自己的脸，发觉它湿了。看看我妈，眼角泪光闪烁，也在忍着。现在想来，我和我妈都是为从没有过的温情和照顾而感动，而流泪了。
饭吃到中腰的时候，老黑回来了。果如我妈说的那样，老黑饭吃过了，酒也喝过了，剩下的时间，只用睡觉来打发了。
记忆中的老黑，他始终是喜欢睡觉的，他不怎么喜欢开口说话，但喜欢在人窝冒出几句不疼不痒的话，那些话很不得体，多数是损我妈和埋汰我们的。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他一句话都不和我妈说。真正需要说话的时候，也是三言两语，简明扼要，虽然一句话也说不到点上，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像荆棘丛中的刺，扎得人心疼。多少年后，那些残损的词语，破旧的记忆，还会从我脑海深处向外涌来，除了伤害，便是痛心，损得我们无地自容。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懂得人前一定不能多说话，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免受伤害，谁能想到，这样的保护，竟是从自己的亲身父亲开始？！
吴军明看到老黑进了屋门，忙欠了欠身，说，黑哥回来了啊，咋这么晚呢？来，一起吃吧！
我妈用手势制止了吴军明进一步问话，老黑抬了抬眼皮子，朝吴军明咧了咧大嘴巴，算了打过招呼了，才嘟嘟囔囔地说，吃，吃过了。你啥时来了？
我妈由着老黑站在当屋门口，并没起身弄板凳让他就坐，也不问他为何回来这么晚，眼睛都不抬一下，又是一杯酒灌入喉咙，才说，你吃过了就去把北屋腾腾吧，今天小吴来家了，北屋小床你收拾一下，待会让小吴住。
我？
老黑呲呲牙，满心疑惑，不满地问。
不是你是谁？
哼！你咋真可笑！
老黑冷笑一声，说，我的床，还不知道让谁替我收拾收拾呢！苦读书 www.kudushu.org
我妈打开白色玻璃瓶子装着的酒，我和公文红们开始把饭菜塞到嘴里。我妈一边让着吴大大吃菜，一边说，来，小吴，咱俩干一杯！
吴大大似乎有些难为情，并不吃，也不附和着说喝酒，喝酒，而是摆了摆手，说，还是等黑哥回来，一块吃，一块喝吧。
等他？不等他！他一定在外面吃饱，喝足，死够了，才回来的。
我妈不顾吴大大是我们家的生客，毫不掩饰老黑的一贯劣迹和对老黑的嫌弃，数落着，仿佛这样能替自己出一口气。吴大大也就不再谦让，微微叹息了一声，自己斟满一杯酒，又给我妈倒了一杯，端给我妈的时候，杯中酒洒了一些。未等我妈拿抹布来擦，他已先起了身，问清楚了我妈抹布在哪儿搁，拿过来，帮我妈把面前的桌子擦净后，小心地擦去我三姐碗跟掉的饭粒，又用指尖帮我把粘在嘴巴上的一粒米轻轻揩去，抹在抹布上。他这么做的时候，我好比被人雕琢般地坐着，一股很美好的情愫在心底泛滥，胸口装的一颗心，好像被一群蜂蚁狂轰乱炸过后，突然又静止了似的。多少年过去后，回味那个场面，那样的一大家子人，那样温暖的灯光下，桌上，是热腾腾的饭菜，饭桌旁的两个无论从外貌还是内心都如此般配的两个大人，领着一堆半大的小人儿。这该是热闹的一家人才有的。我的眼泪忍不住还会流出。我想着我可怜的父亲，老黑，何曾和我们有过这样的亲昵。我呆呆坐着，忘记了继续朝嘴里填饭，直到吴军明站起来去送抹布，我摸摸自己的脸，发觉它湿了。看看我妈，眼角泪光闪烁，也在忍着。现在想来，我和我妈都是为从没有过的温情和照顾而感动，而流泪了。
饭吃到中腰的时候，老黑回来了。果如我妈说的那样，老黑饭吃过了，酒也喝过了，剩下的时间，只用睡觉来打发了。
记忆中的老黑，他始终是喜欢睡觉的，他不怎么喜欢开口说话，但喜欢在人窝冒出几句不疼不痒的话，那些话很不得体，多数是损我妈和埋汰我们的。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他一句话都不和我妈说。真正需要说话的时候，也是三言两语，简明扼要，虽然一句话也说不到点上，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像荆棘丛中的刺，扎得人心疼。多少年后，那些残损的词语，破旧的记忆，还会从我脑海深处向外涌来，除了伤害，便是痛心，损得我们无地自容。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懂得人前一定不能多说话，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免受伤害，谁能想到，这样的保护，竟是从自己的亲身父亲开始？！
吴军明看到老黑进了屋门，忙欠了欠身，说，黑哥回来了啊，咋这么晚呢？来，一起吃吧！
我妈用手势制止了吴军明进一步问话，老黑抬了抬眼皮子，朝吴军明咧了咧大嘴巴，算了打过招呼了，才嘟嘟囔囔地说，吃，吃过了。你啥时来了？
我妈由着老黑站在当屋门口，并没起身弄板凳让他就坐，也不问他为何回来这么晚，眼睛都不抬一下，又是一杯酒灌入喉咙，才说，你吃过了就去把北屋腾腾吧，今天小吴来家了，北屋小床你收拾一下，待会让小吴住。
我？
老黑呲呲牙，满心疑惑，不满地问。
不是你是谁？
哼！你咋真可笑！
老黑冷笑一声，说，我的床，还不知道让谁替我收拾收拾呢！苦读书 www.kudu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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